文明(1)
别人使用暴力时,我们也必须以暴治暴。
——福泽谕吉,引自《日本:一部现代史》
美国最初只是由靠近东海岸的13块殖民地组成,而到了19世纪,它的国土面积
便不断从东海岸扩张到了西海岸,形成了巨大的版图。这是政府的种族清洗政策带
来的结果。美国的人类生物学家梅尔文·格尔莫后来评论道:“欧洲人来到这个新
世界并非真的想和当地人交朋友,也不是因为这片土地上的动植物物种丰富,事实
上,他们是用自己早已熟知的动植物来取代了这里存在的一切。”
亚历克斯·托克维尔是美国建国初期一位具有敏锐观察力的编年史作家,他说
自己常听到那些纯粹的美国基督徒漫不经心地谈论起对印第安人的灭绝:
这里的世界属于我们,他们接着说道,上帝拒绝赋予居住在这里第一代人变文
明的能力,他早已预先注定了他们不可避免的毁灭。这个大陆的真正的主人是那些
懂得如何充分利用它的丰富资源的人们。美国人对这个理由深感满意,于是会去教
堂聆听牧师给他们吟诵福音书,向他们一遍遍重复着人类皆兄弟,一遍遍说着上帝
造人时之所以把人类造成相同的模样,就是想赋予他们一种使命,让他们互相帮助。
欧洲白人基督徒都觉得自己是文明的人,而“其余的人”却都是野蛮的。屠杀
这些“其余的人”并未使他们感到不安——毕竟,达尔文思想在19世纪才刚出现,
那时候,人们认为自然发展的规律就是如此。达尔文在《人类的起源》一书中预测
:“在未来的某一时期,如果以世纪来衡量的话,就是在不远的将来,文明的种族
必将在全世界消灭或者取代野蛮的种族。”西奥多·罗斯福经常写到西方的胜利,
他说,“当然,我们整个国家的历史是一部不断扩张的历史……野蛮人或者被打跑,
或者被征服,随之而来的便是和平。这一切靠的就是文明种族的强大力量,他们还
没有失去战斗的本能,他们通过扩张逐渐把和平带到了由野蛮人统治的红土地上。”
西奥多像他的许多同胞一样认为美国最野蛮的行径无可厚非。1864年12月,在
丹佛剧院,卫理公会教派的牧师向人们展示野蛮民族和文明民族最近一次交锋的战
利品,结果在观众中响起了狂热的掌声。这位牧师的名叫约翰·史文顿——人们称
他为传教士约翰。他是骑兵队的志愿者。他在几天前曾率领人马攻打了科罗拉多州
的沙溪,他们至少屠杀了150 名印第安儿童、妇女和老人。当时,那里的壮年男人
都外出打猎去了。
引来观众雷鸣般掌声的不只是传教士约翰所讲的那些“凯旋”故事,还有那些
令人发指的物证:观众们在看到一堆被砍掉的印第安人的阴茎时,爆发出一阵哄堂
大笑。同时展出的还有那些侵略者的帽子,上面缝着印第安妇女阴道的皮肤,看到
这些,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
所有这些文明的丹佛市民都认为美国人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从来没有人指控
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于是,丹佛人感恩戴德一般将传教士约翰推举为副行政司
法长官,后来他便一直担任着这个职位,直到48年后他71岁时在平静的睡梦里安详
地死去。
西奥多·罗斯福对这种残酷暴行不仅放任自流,还认为这一时期是美国历史上
最伟大的时刻之一。有关沙溪大屠杀,他说:“尽管有些令人不快的细节,……但
就像边疆荒漠里的行动一样,这次运动总体说来是正义和有益的。”
美军以同样的方式对差不多整个西部的印第安人进行了种族清洗,他们遵从政
府的命令,把印第安人囚禁在保留地上,或者将他们杀死,目的是把红色魔鬼从那
片土地上彻底铲除。正如西奥多所说,“我并不认为印第安人中的好人都死了,但
是我相信每十个印第安人中有九个已经死了,因此我不想太深究第十个人到底是好
是坏。”
对印第安人进行囚禁和灭杀为美国赢得了一部分国土。当时西部大部分地区仍
由墨西哥人控制。来自俄亥俄州的参议员托马斯·科温把墨西哥人称为“半野蛮、
半文明的种族”。斯蒂芬·奥斯汀上校和墨西哥人较量过多年,他曾告诫政府:
“墨西哥人要是长了尾巴,那将是比猿猴还野蛮的畜生。”一神教信徒西奥多·帕
克说:“墨西哥人是一个卑劣的民族,有着卑劣的起源、卑劣的历史和卑劣的特性,”
即使美国不采取种族灭绝的政策,这个民族也会像印第安人一样注定成为“在白种
人面前融化消失的民族”。美国的扩张主义者感到他们正肩负着“上帝的使命”,
要把文明传遍墨西哥大地。华尔特·惠特曼是美国最伟大的诗人,他曾说:“墨西
哥这个国家低级无能、崇尚迷信、荒唐放纵。在那里,少数人对多数人实行暴政—
—墨西哥人根本无力承担把新大陆变成文明人的国度这一崇高使命。所以,还是让
我们担负起这一使命,去完成这一使命吧!”
詹姆斯·波尔克总统酝酿了一场冲突,美国人称其为“墨西哥战争”(后来又
称“美墨战争”)。墨西哥人称其为“美国的侵略”。年轻的尤利西斯·格兰特参
加了这次战斗,他后来当上了元帅,再后来成为了美国总统。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我们被派到那里去挑起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是“强国对弱国发起的最不公正的
战争”。墨西哥人对那场入侵没有丝毫准备,经过了两年的屠杀之后,墨西哥在《
哥德卢佩伊达哥条约》中割让了大片领土,包括加利福尼亚州、新墨西哥州,今天
的内华达州、犹他州、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还有亚利桑那州的一部分。
1848年2 月2 日,就在美国和墨西哥两国外交官即将签署这一条约时,一个墨
西哥人对美国的特派员尼古拉斯·特里斯特说道:“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个骄傲的
时刻;但我们的耻辱却并不亚于你们的骄傲。”对此,特派员特里斯特快速回应说
:“我们是在创造和平,这是我们惟一的想法。”但他后来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如果当时那些墨西哥人能洞察我的心扉,他们会发现我作为一个美国人所感到的
耻辱要比他们的耻辱强烈得多。但在那样一个场合,我不便说这番话。那件事情让
每个有正义感的美国人都觉得耻辱,我也一样。我心里真的强烈地感到羞愧难当。”
扩张主义者将刚刚揽入囊中的西海岸边的土地和港口视为新的起点,继续向更
远的西方寻找新的机会。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那就是太平洋。
对于那时的美国人来说,太平洋的重大意义首先在于它丰富的资源。在黑色的
原油未被从地下开采出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鲸油润滑了工业革命运转的齿
轮,照亮了美国的街道。为了弄到油,一群新英格兰人在海上游荡了数年。太平洋
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油田,里面盛满了滚热的抹香鲸油”。当时在美国,
捕鲸是个很重要的行业,同时也是美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赫尔曼·梅尔维尔曾
预计,到19世纪40年代,美国的捕鲸业将雇佣1.8 万人、700 艘轮船,而每年利润
将达到700 万美元。
那些吃苦耐劳的水手和开拓者们多年来的努力推动了捕鲸业的发展,他们冒着
生命和财产的危险,在没有航标的苍茫大海上航行勘探。他们当中的一位开拓者叫
纳撒尼尔·萨瓦瑞,这位土生土长的马萨诸塞人在1814年20岁时驶向了太平洋。他
在夏威夷及周围度过了10年(那时夏威夷称为三明治岛)。夏威夷是美国船员在太
平洋的主要基地,这些船员越来越多地把注意力转向日本附近鲸鱼大量出没的海域。
萨瓦瑞意识到他应该在更靠近日本的海域设置一个前哨,于是凭着美国人那股
天赋使命的精神——他开始从夏威夷向西展望,为建立自己的鲸业公司寻找合适的
港湾。那些在夏威夷停留的捕鲸人告诉他,日本附近有一个特别小的小岛,岛上无
人居住,但有天然泉水。
于是纳撒尼尔·萨瓦瑞在1830年5 月他36岁时,同22个冒险者开始了长达3000
英里的航程,他们从珍珠港向西行驶,前往美丽的父岛寻找财富。
来自佐治亚州的议员托马斯·金时任众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的主席,他于1848
年举行了数次听证会,会上主要讨论美国如何在太平洋上挖掘财富,拓展实力。政
府已经在大西洋和加勒比海资助四条汽船航线。一条穿越太平洋的航线将给美国的
商业带来昌盛繁荣。尽管汽船航线能够贯穿大西洋,但相比之下,太平洋要更宽更
广。
太平洋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自然景观。就算把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陆地都放到太
平洋上,仍然还会剩下很大的地方,足以再放上一个非洲、加拿大、美国和墨西哥。
太平洋有大西洋的两倍半那么大,海面下潜藏的山脉让喜马拉雅山都自愧弗如。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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