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王”突然失踪 1946 年3 月17 日下午,戴笠座机失踪的消息犹如世界末日降临的阴影一样, 阴森凄凉地笼罩着重庆军统局本部。军统局代主任秘书毛人凤紧张不安地守在办公 室里,不停地指令重庆总台向上海、南京、青岛、济南、天津、北平等处询问222 号专机的消息。至次日,毛人凤紧张得坐立不安,甚至通宵也不离办公室一步。电 讯总台的电波连续不断地向全国各地数十个建有机场的大中城市发送,并命令各地 的军统组织调动一切情报力量,寻找222 号专机的去向。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毛人凤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过去,戴笠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一般都要给毛 人凤发电告知自己的行止,以备蒋介石随时向毛人凤查询,也便于毛人凤及时向他 报告局里的重大情况。但是自17 日中午戴笠离开青岛后,不但完全中断联系,而 且完全失去行踪,这是以前从没有出现过的异常情况。222 号军用运输机,原由DC —3 型民航机改装而成, 1942 年开始装备美军部队,安全可靠,全天候飞行。其 最大时速350 公里,最大航程4900 公里(平常2500 公里),续航时间为19小时 24 分(平常8 小时),可载量2270 公斤,号称空中列车。毛人凤认为,按222 号专机的正常航程计算,戴笠已不可能在空中飞行,即使按最大续航时间测算,戴 笠也不太可能在空中飞行,肯定已经降落到了某一个地方。只要222 号专机着陆, 戴笠与军统局及当地组织的联系并不困难。不但戴笠随身带有电台和报务人员,况 且军统组织遍布国内,军统的一项重要命令可以在一两个小时之内,通过近千座电 台传达到全国每一个角落。现在岂有老板数十个小时与局本部联系不上的道理。据 此分析, 222 号专机极有可能出现以下两种情况: (1 )由于某种原因,飞机被迫降落在共产党武装控制的地区: (2 )飞机失事,机上人员遇难。 对于这两种情况可能带来的后果,毛人凤都不敢深思,他只觉事情已经到了刻 不容缓的地步,必须尽快向蒋介石报告。 3 月18 日清晨,毛人凤闯进蒋介石的官邸,向蒋紧急汇报了222 号专机及戴 笠失踪的消息。蒋听完报告,一言不发,立即拿起话筒用一种恐慌与紧张的口吻向 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询问222 号飞机的去向,当他得知222 号专机确实失踪后, 当即做出两项指令:一是指令周至柔马上派出几架搜索机沿青岛、南京、上海一线 及周围地区寻找,弄清222 号专机降落的地点,通知空军各机场协助查寻,将情况 随时报告;二是指令毛人凤马上选派1 名将级特务,带上电台及1 名报务员、1 名 外科医生,于3 月17 日下午即出发前往上述地区寻找,如发现222 号专机,就马 上降落,不能降落则跳伞下去,并用电台将情况随时向蒋报告。并且命令毛人凤要 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戴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蒋介石之所以很快做出这两项决定,主要是基于这样一个考虑: 222号专机如 果是失事遇难,那将是无可挽救的事,蒋也并不担心这一点。说实在的,蒋对戴的 厌倦心理甚至在潜意识中希望出现这种后果。但是,需要防备的是,如果飞机降落 到共产党武装控制的地区,戴笠一旦被共产党活捉,以戴所掌握的国民党内幕及情 报,就会对蒋的统治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这是蒋决不能处之泰然的。因此,当蒋 得到戴笠失踪的消息后,很快表现出恐慌而不是关怀戴笠安全的原因。 毛人凤急匆匆地领旨回到军统局,当即召开所有在渝的“将”字号的高级特务 会议,通报戴笠及222 号座机一天一夜失踪的消息,传达蒋介石关于派人寻找的指 令。参加会议的大都是局本部各部门及驻渝外勤机关负责人中少将级以上的大特务, 一共20 余人。 当到会的大特务们得知戴笠已经失踪一天一夜时,不啻一声惊雷在头顶上炸响。 多少年来,军统特务们无不把戴笠看成是军统的灵魂、化身和象征,甚至早已习惯 了终日战战兢兢地在戴笠的淫威下生活,谁也没有想过离开了戴笠的意志、权威和 漫骂,将如何生存。在过去,特务们均以戴笠的意志为意志,想戴笠所想,干戴笠 所干,一切以戴笠的脸色为行动准则,早已失去了个人的意志、人格和思想,一个 个几至成了政治上的植物人,谁也不敢想象离开了戴笠,军统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 结局。参加会议的军统总务处长沈醉回忆当时的情形,只觉得自己“顿时浑身直冒 冷汗,心想:他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呵!”沈醉的这种心情正是当时大多数特务的 共同心态。 但是,当特务们听说蒋介石命令要选派1 个人坐飞机去寻找戴笠时,马上都像 被霜打了的庄稼似的,一个个蔫着头。会场上鸦雀无声,谁也不肯接受这样一个 “伟大”而“光荣”的任务。生存是每个特务的本能,何况又是面临着抗战胜利后 人人都将升官发财的灿烂前程,谁肯因为寻找老板而被共产党活捉,成为老板的殉 葬品,结果断送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一尴尬的场面大大出乎毛人凤的意料,他本来以为会上将有一番热烈的竞争, 人人都会抢着要去,结果在关系到戴笠生死存亡的危难关头,这些平时被老板视为 心腹亲信加以重用的大特务们竟没有一人肯挺身而出,肯去救主。这不啻是对戴笠 鼓吹“团体即家庭,同志即手足”的无情讽刺和嘲笑。 毛人凤面对这一场面几至要哭出声来。他本是一个代主任秘书,地位与这些 “将”字号的大特务只在伯仲之间,资历却远远不如这些大特务,过去他也仅仅是 戴笠的传声筒,拉大旗作虎皮,替戴笠看家守门罢了。这些大特务们既不把毛人凤 放在眼里,毛人凤也不敢对这些大特务指手划脚。现在戴笠生死未卜,他又如何能 一下子指挥得动这些“头上长角”的混世魔王!最后,毛人凤在百般无奈之中声泪 俱下地哀求说:“同志们,委员长再三强调,一定要派个高级同志去。如果没有一 个负责人肯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军统的负责人太胆小怕死了吗?如果我能走开,我 一定去,可是戴先生临走时,让我在局里处理日常事务,离不开。你们叫我怎么去 向委员长复命呢?”在会场气氛几至凝固的情况下,倒是年仅33 岁的沈醉站了出 来,表示愿意承担去共区寻找戴笠的任务。沈醉既非戴笠的江山或浙江同乡,亦非 戴笠的黄埔同志,只是出于报答戴笠对他的知遇之恩,才决定不惜冒死成行。这也 是戴笠平时注意不拘一格选拔人才的效应。 沈醉是湖南长沙人, 1932 年初因闹学潮被学校开除,到上海投奔特务处上海 特区区长、姐夫余乐醒,由其介绍加入特务处,初任上海区交通员,时年仅18 岁。 这年的秋天,余乐醒命沈醉送一封信到杭州浙警校面交戴笠。 在浙警校特派员办公室,沈醉看到身着灰色中山装的戴笠,中等年纪,中等身 材,显得过长的长方形的脸,又宽又大的嘴巴,除了那双又粗又黑的剑眉和精光四 射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外,其他无一出众之处,不像平时特务们传说的那么可怕。 戴笠望着新参加特务处、年仅18 岁的沈醉,十分高兴,立即放下架子,亲热、和 气地询问沈醉的个人和家庭情况。当沈醉谈到被学校开除的前后经过时,戴笠哈哈 大笑起来,一股同病相怜、惺惺惜惺惺的感情油然而生,亲切地对他说:“年轻人 干点莽撞事没什么!我小时候跟你一样,也是让学校赶出来的。只要你在这里好好 干,就有前途。你知道我们这个组织是当前最先进的革命团体,它进可做革命的先 锋,退则保卫革命的安全。 这是项很神圣的工作,你好好干,就前途无量。”说到这里,戴笠感慨地讲: “你很幸运呵,这么年轻就能参加到我们这个团体里来,我可是经过了多少年 的奋斗,才有今天的呵!”这一天,戴笠破例跟沈醉谈了一个多小时,临走还送给 他100 元钱,让他在杭州游玩。并亲切地拍着沈醉的肩膀说:“你以后常到我这里 来玩吧,我儿子跟你同岁,在上海上大学,放寒假同他一道去南京玩。”戴笠眼里, 沈醉是初出茅庐,一张“白纸”,可塑性强,只要稍加笼络,即可培养成自己的心 腹。1933 年5 月,上海区法租界情报组长徐昭俊因情报屡次失实,被戴笠下令扣 押问罪。该组14 名组员,个个久历江湖,阅历很深,戴笠却破格晋升乳臭未干的 沈醉任组长,并刻意教会沈醉一套驾驭下属的工作方法:一是自己会搞情报;二是 奖惩分明;三是恩威并济;四是运用团体纪律。这是戴笠多年在宴践中总结出来的 一套用人思想,轻易不对外人言,却毫不保留地传给沈醉,可见对其希望之殷切。 这一次,戴笠调沈醉随自己同入厦门搞策反活动,一则充作助手,协助自己搜集情 报;二则让他开开眼界,学习学习;三则进一步考察运用,观其表里言行;四是加 深感情,以作心腹。一路上,沈醉把任组长后组里的情况和心里的苦恼一一向戴笠 作了汇报,特别是一些老资格的特务对沈醉阳奉阴违,各行其是,极难驾驭。戴笠 一边笑着安慰:“年轻人别着急嘛,干什么都要慢慢来”;一边令人不寒而栗地开 导:“对部下要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采用不同的方法。对那些不服从命令、软 硬不吃的就要抓住他的小辫子,狠狠整治一下;杀一儆百,这样他们就不会再不听 活了。”沈醉随戴笠在厦门鼓浪屿完成任务后,很快回到上海,并按戴笠的教导, 对情报组进行整顿。通过抓小辫子、杀一儆百以及金钱名誉引诱拉拢的办法,很快 使手下的特务一个个刮目相看,服服帖帖。因而也更受到戴笠的青睐和培养。有一 次,沈醉发现自己手下有一个叫胡继业的情报员给日本人提供情报,并悄悄搬到千 爱里附近的日本人居住区居住。沈醉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决定到南京直接向戴笠汇 报。适其时,戴笠儿子戴藏宜因与沈醉相处很好,一次私下向沈醉借了300 元公款 出去胡花,快到发饷时,戴藏宜仍不能归还,沈醉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就一不 做,二不休,跑到南京去向戴笠讨债。 戴笠初听沈醉向他要钱,一时不知所以,等到问清缘由,不由得哈哈大笑。 本来,戴笠的凶狠冷酷,在特务中是出了名的。一些跟戴笠多年的老特务,在 他面前也不得不唯唯诺诺,恭恭谨谨,敬之如鬼神。但奇怪的是,沈醉这个乳臭未 干、新来乍到的年轻特务,却能在戴笠面前谈笑自若,爱嗔自然,而戴笠也不怒反 喜。他听沈醉说完,连连表扬沈醉做得对,当即给沈醉开了一张300 元的支票让他 到会计室支取。 子债父还以后,沈醉接着汇报了胡继业一事,并建议开除胡继业出情报组。谁 知,戴笠却要沈醉亲手干掉他。沈醉当时仅20 岁,当听到要他亲手杀人时,极其 惶恐地加以拒绝。可是戴笠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说:“不! 我就让你去。”并开导他如何进行心理平衡:“胡继业把情报交给日本人,这 种做法就是汉奸行为,把他干掉就是为国除奸,就是为民除害。”接着,戴笠写了 一张条子,叫沈醉去找特务处技术股和行动股,让他们教会沈醉杀人的办法。临走 时,又给沈醉写了一张发“特别费贰百元”的条子,作为杀人的赏钱。 沈醉离开戴笠,到行动股领到一把削得又薄又尖的有毒的竹刀,又领得200 元 特别费,回到上海。经过两天两夜的激烈思想斗争,终于在金钱、地位、前程的诱 惑和团体纪律的威逼、“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的心理解脱下,利用去看望胡继业 的机会,将胡继业刺死。从此以后,沈醉在戴笠的精心培植下成为一名出色的职业 杀手。 1934 年底,戴笠提拔沈醉兼任淞沪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少校行动组长,沈醉 从此对戴笠更加忠心不贰。上海青帮大亨杜月笙由此看出沈醉的分量,托人传话给 沈醉,要收他为徒,加入他组织的“恒社”。以杜月笙当时在上海滩的名誉地位, 此举不啻是项殊荣,但此时的沈醉对此毫不犹豫地加以拒绝。 以杜月笙的阅历和手段,他是不相信会有人在重利之下不上钩的。于是,过了 不久,又买了一部豪华轿车送给沈醉。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在杜月 笙看来,也是没有人能够对此加以拒绝的。沈醉虽然很喜欢这辆轿车,但他想起戴 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得人钱财,就得与人消灾。”受了杜的汽车,就得被杜利 用,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戴笠给的,只应效忠戴笠,不应该再去效忠他人。于是 断然退回轿车。此举连杜月笙也不得不佩服沈醉的忠心和戴笠的厉害。当时,戴笠 的特务处和杜月笙的青帮组织之间相互渗透、相互争夺人才十分激烈,戴笠和杜月 笙为了彼此利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加以默许。戴笠手下的大特务、淤沪警备 司令部侦察大队大队长、黄埔四期生王兆槐就是杜月笙的青帮大弟子,杜月笙手下 的弟子陈默也是被戴笠拉进特务处的特务。现在沈醉年纪轻轻,居然能对戴笠矢志 不渝,就是杜月笙也深为佩服。 戴笠不久从杜月笙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内心极其骄傲,对沈醉简直是到了十分 宠爱的程度。他特地把沈醉叫到南京,陪他一起吃饭,以示恩宠。然后详细问了杜 月笙拉拢沈醉的过程,听完后,戴笠又高兴又得意地拍着沈醉的肩说:“做得对! 我的人如果都成了杜先生的学生,那我还依靠谁呢?你要永远保持这样就好!”此 后,沈醉大走鸿运,很快被提升到军统局任总务处长。 沈醉的“壮举”使毛人凤和在场的大特务们如得救命稻草。 毛人凤当即领沈醉去见蒋介石,蒋介石在官邸又叮嘱一番道: “好好好,你们赶快去找,务必要把他找回来,你们要不惜一切把他找回来! 我刚才又问了一遍,各处都没有发现这架飞机,准是在共区了!好好好,你们到共 区去吧!”忽地又问沈醉:“你会不会跳伞?”沈醉直挺挺答道:“不会。”蒋介 石一怔,说道:“不会跳伞那怎么成?”又问毛人凤道:“换一个能跳的人去吧。” 毛人凤不便告诉他旁人没一个肯去,情急智生,说道:“问过了,都没有跳伞经验。” 蒋介石急道:“那就练习,你们今天下午带着医生、报务员先练习一下,明天便动 身。”至于跳伞是否能在一个下午学得好,到时会不会跌死,蒋介石倒没想到。两 人正在告辞,不料一声“且慢”,蒋介石又说:“我来写几句话!”接着拉开抽屉, 取出一张信纸,写了几行字便要秘书拿去盖印,然后再给沈醉,只见那是个“国民 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手令”,上面写道: “无论何人,不许伤害戴笠,各军政机关,地方政府,如发现戴笠,应负责妥 为护送出境,此令。”蒋介石吩咐沈醉道:“如果你发现失踪的飞机不是停在机场 上,你就应该带着报务员和医生立刻跳下去,见到那边不管是什么单位的负责人, 你就把我的手令给他们看。找到戴局长,立即用无线电告诉我!我相信,一切都不 成问题,看谁敢违抗?”蒋的这最后一句话虽然明白表示了他是对共产党而言,但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戴笠的威胁。蒋的猜忌心之强和心眼之多是无人能及的,因而 当分析某一事件的原因和动机时,也往往先从推测对方不利于己的阴暗心理出发, 故而能常常生出许多可笑的念头与荒谬的结论。戴笠的失踪,他当然相信毛人凤的 两个分析。但在毛人凤推测的两种可能之外,蒋介石又生出第三种可能:会不会出 现戴笠主动向共产党投诚的可能性?蒋分析了战后自己为了应付舆论和解决军统势 力对自己的潜在威胁问题,曾秘令戴笠撤销军统局,然后化整为零进行安排以及所 采取的一系列逼迫措施,越想越觉得可怕,果真如此,他也将不惜采取一切手段, 把戴笠抢夺回来。 这就是“看谁敢违抗”的另一个潜台词。 3 月18 日晚,就在沈醉等人积极准备乘飞机前往中共武装控制区寻找戴笠的 时候,李人士在南京得到戴笠行踪的第一个消息:3 月17 日午后,在南京西南郊 的江宁县上空,有一架军用飞机坠毁,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222 号专机。李人士得 到江宁县特务情报人员的报告后,一方面派人前往查实,一方面用长途电话分别向 军统上海办事处、重庆局本部通报。 3 月19 日早晨,李人士进一步得到新的线索,在飞机坠毁处找到一颗私章, 刻着龚仙航的名字。至此, 222 号座机失事,戴笠及其一行遇难已确定无疑。 毛人凤接到李人士的第一个长途电话后,立即向蒋介石报告。蒋当时胸有成竹 地肯定坠毁的必是222 号专机,并断定戴笠已死。经过航空委员会查实,也很快证 实了蒋的分析判断。 3 月19 日上午,李人士即带领陆总调查室和南京办事处的特务赶往222 号专 机坠毁地点——江宁县板桥镇以南5 公里处的戴山。李人士等人坐大小车辆到达江 宁县板桥镇,前面已无公路可行,只得下车在大雨后的泥泞小道上跋涉而行,一个 多小时后,方到达戴山。只见数日暴雨已将现场冲刷得乱七八糟,飞机残骸成圆形 抛洒在半山腰的大片泥泞中,被烧焦的残肢断体令人可怖地与飞机的残骸夹杂在一 起。经过附近农民两日来翻搅践踏的寻宝活动,尸体与泥水已搅混在一起,另有一 些尸体已被雨水冲刷到山腰上一条叫“困雨沟”的水沟中,其形其状,惨不忍睹。 李人士当即指挥特务和雇请来的民工把尸体一具具的地清理出来,用白布包裹好, 排成一行,放在戴山的半山坡上。经反复清理清点,一共13 具。由于每一具尸体 都烧得像一段黑炭棒,特务们已不能分清谁是戴笠,谁是龚仙舫,后经闻讯赶来的 贾金南进行辨认,才弄清从“困雨沟”中捞出的1 具尸体是戴尸。贾金南是通过戴 笠生前左边臼齿上下镶嵌的6 颗金牙才确定戴笠尸身的。他10 多年来始终跟随戴 笠当勤务兵和副官,不但对戴笠忠心耿耿,而且对戴笠情况的了解和熟悉无人能及。 这次因事滞留上海、南京,未能同行,故躲过了这一场灾难。 3 月19 日,军统上海办事处的“将”字号大特务李崇诗、王新衡、毛森、邓 葆光、王一心等乘专列赶往南京,在南京换乘汽车赶往江宁板桥镇,然后步行到达 戴山,此时已是3 月20 日上午。李崇诗等大特务们一到戴山,立即向戴笠的尸体 围上前去。只见这个生前叱咤风云、威风不可一世的特工王,现在却成了一具残肢 断臂、面目全非的焦炭棒,暴尸三日,竟无人收殓。 贾金南仔细将戴笠的半截尸体(右手和小腿均未找到)用白布一层层裹好,抱 在怀中,踏着泥泞的山坡,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可笑的是,在板桥镇乘车返回 时,乘自备轿车前来的军统大特务们竟没有一人肯让贾金南抱着戴笠的尸体上车。 贾金南想到戴笠尸骨未寒,这些平时对戴笠无比“尊敬”的大特务们就脸色陡变, 一腔怒气无从发泄,只得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搭乘了一辆大卡车返回南京。 当日下午4 时左右,沈醉从重庆赶到南京,见到戴笠的尸体,立即指挥人将尸 体先送到殡仪馆整容换衣,然后将戴尸装殓进李崇诗从上海购买的一具楠木棺材内。 同时在南京中山路的军统办事处设一灵堂,将戴笠、龚仙的等的棺木放置在灵堂里。 一切草草办完后,李人士便邀请上海、南京、重庆各地赶来的大特务们到一家大饭 店里摆下豪华的宴席,心安理得地大嚼起来。 在一片杯盘交错声中,除了沈醉、邓葆光等少数几个大特务因铭记戴笠生前的 知遇之恩而难过得吃不下饭外,绝大多数人却因心情极好而胃口大开。他们认为, 戴笠死后,虽然会给军统的事业带来很大的损失,然而他们自己在接收日伪财产中 贪污受贿的大批财产再也用不着担心戴笠追查处理了。 3 月21 日,沈醉为了追查寻找戴笠遗物,专程到戴山踏勘飞机失事的现场, 并召集当地的县长、保甲长开会,追查是否有人私捡了飞机失事后散落的古玩珍品。 经过一番威胁利诱,果然事隔不久,县长派人送来了一只一尺多高的宋代雕琢的羊 脂玉白九龙杯和一柄古剑。那古剑虽遭烈火冶炼,鞘柄俱毁,但剑体依然寒光闪闪, 锋利无比,令人惊叹不已。可惜,当时没有一个特务能够识破此剑的庐山真面目和 个中玄机。这两件珍品由军统清点上送到当时的故宫博物院。沈醉此行是有大功的, 正是找到此剑,后来成了弄清戴笠死因的线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