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赞选举 废除议会的立法权,取消议会对于政府的监督制衡功能,使议会完全变为政府 的附庸,变为有名无实的摆设,是德意日法西斯极权主义体制的共同之处。在日本, 议会仅有的立法权的丧失,始于1938年的国家总动员法。1940年近卫新体制运动中, 进一步提出确立翼赞议会,即在大政翼赞的名义下,使议会无条件地追随、支持政 府。政党全部解散,实现议会无党化,是走向议会翼赞化的第一步。1942年东条内 阁通过翼赞选举,成立翼赞政治会,完成了议会翼赞化。 30年代初日本国家法西斯化开始之后,就出现了改革议会的强烈呼声。在新党 新体制运动中,各方面提出若干方案。改革议会,主要是改革众议院。首当其冲的 是改变众议员的选举办法,或主张候选人推荐制,或提出职能代表制,或倾向家长 选举制,或希望扩大选民范围,或要求把中选区制改为大选区制,或提议减少众议 员人数等等,众说不一。对于贵族院,也有新增职能代表,取消高额纳税议员之类 的意见。 1940年9 月下旬,内务省、企划院、司法省、法制局共同拟订众议员选举法修 正案。次年1 月下旬,内阁会议通过修正案,决定实行候选人推荐制;凡一府县分 为两个以上选区的,除少数大府县外,改为一府县一选区;加强取缔选举舞弊等等。 然而,4 月底议员的任期将满,而选举法修正案的付诸实施还要通过有关方面的审 议,要作大量准备工作,无法按期举行新的议会选举。 于是,议员任期被延长一年,新的议会选举推迟到东条内阁发动太平洋战争之 后。 东条内阁决定实行推荐候选人的翼赞选举,对选举法不作修改,以免增添麻烦, 引起纠葛。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初战告捷,加强了东条内阁的地位,有利于翼赞选 举的实施。1942年2 月23日,东条内阁在首相官邸邀集陆海军(4 人)、财界(7 人)、翼赞会(3 人)、贵族院(?人),众议院(7 人)以及其他各界代表共33 人,成立翼赞政治体制协议会,作为推荐候选人的“民间”机构,并选举预备役陆 军大将、前首相阿部信行为会长。阿部会长指定13名特别委员和22名诠衡推荐候选 人特别委员会委员。对于这个由政府授意绢成的机构,当时就有人指出,它不过是 一个“官制议员制造所”。 在翼赞政治体制协议会(简称翼协)中央本部之下,设立道府县支部。每个支 部15—20人,由中央本部从各界代表中任命。在46名支部长中,就其主要身份来看, 在乡将领18人、财界9 人、贵族院议员4 人(还有5 人兼有贵族院议员身份)、县 会议员、市町村长8 人、自由职业者及其他7 人。其中,在乡军人十分突出,表明 军部对翼赞选举的重视与支持。 3 月下旬,翼协开始选择推荐候选人。由翼协支部提出初步名单,交中央本部 审议确定。其实,从1941年12月起,内务省有关方面就已指示地方警察署,要求调 查适宜推荐的人选。进入1942年,内阁书记官长、内务次官,警保局长、陆军军务 局长等一再讨论翼赞选举问题。陆军军务局长武藤章在联队司令官会议上,要求动 员在乡军人积极参与翼赞选举。在翼协支部拟定推荐候选人名单时,警方的意向有 很大影响,各地联队区司令官插手干预。4 月初,翼赞本部确定466 名推荐候选人, 与众议员数等额,其中现议员235 名、前议员12名、新人213 名。被推荐候选的现 议员中,大都属于亲政府亲军部的翼赞议员同盟和议员俱乐部这两个议员团体。以 鸠山一郎为首的议员团体同交会(成员以旧政友会鸠山派为主)与当局在一些问题 上不尽一致,属于同交会的35名现议员无一人被推荐。除推荐候选人外,还有615 名非推荐候选人参加竞选,其中现议员136 人、前议员48人,新人429 人。 4 月30日,全国进行翼赞选举。弃权者246 万多人,弃权率为16.9%. 无效票 14万多张,占投票总数的1 .2%. 这表明一部分国民对翼赞选举态度冷淡,甚至进 行抵制。绝大多数无效票上都写着对目前局势表示不安不满的语句,不少是反东条 内阁、反战反军、反官僚统制的。司法省刑事局对此作了分析,指出:“在当今言 论之类受到严格统制的时代,令人遗憾的是难得有机会听到“不加掩饰的民声”, 特别是反时局的思想潜流存在何处,判断起来相当困难。就此而言,所谓无效投票 不失为有助于进行窥测的重要资料。” 总的来说,翼赞选举达到了当局预期的目的。日本从1928年实行普选以来,共 进行六次选举。翼赞选举居弃权率最少的第二位,仅比1930年选举高0 .2 个百分 点,比1937年选举约低10个百分点。推荐候选人当选者381 名,当选率81.8%. 在 全部当选众议员中,继续当选者247 名,前议员20名,新议员199 名。继续当选的 议员中,绝大多数是亲军亲政府的翼赞议员同盟、议员俱乐部的成员。新议员中, 属于翼赞会、翼壮团的12.1 名,占新议员的62畅。非推荐候选人也有85名当选, 其中有同交会的鸠山一郎、芦田均、尾崎行雄、安藤正纯等,有旧社会大众党的西 尾末广,河野密等,还有东方会的中野正刚和其他右翼团体的成员。 与当局不尽一致的人士、派别,尽管有些人当选,总的来说是大为失势了。同 交会在众议院的议席从35席减为9 席,旧社会大众党从37席减为13席(其中5 人为 推荐当选)。选举之前,警视厅有关部门曾把原有众议员分为三类:甲类85人,为 积极推行国策者,乙类207 人,为支持国策者,丙类138 人,是有某种反国策反政 府言行者。 经过翼赞选举,丙类议员继续当选者仅40人,其中19人为推荐当选 (翼赞议员同盟13人、旧社会大众党4 人、兴亚议员同盟2 人),21人为非推荐当 选(翼赞议员同盟3 人、同交会8 人、1 日社会大众党7 人、兴亚议员同盟2 人、 东方会1 人)。丙类议员大部分被排除出众议院。翼赞选举可说是一次议员清洗。 大规模的舆论操纵和粗暴的选举干涉,是当局用以保证翼赞选举的主要手段。 除了各种传播媒介的大肆宣传外,翼协,翼赞会.翼壮团、在乡军人会、各国民团 体和职能组织,以至町内会、部落会,邻组都被全面动员起来。选民不论在工作场 所还是居住地区,时时处于官方划一舆论的包围之下,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官方的 意图。各地町内会、部落会普遍举行拥护翼赞选举的宣誓。或暗或明的选举干涉肆 无忌惮。陆军当局挪用临时军事费,给每名推荐候选人提供5000日元选举费用(又 一说是最高1 万日元、最低2000日元)。 翼协为每名推荐候选人印发1 .5 万份 推荐书;没有充分当选把握的推荐候选人每人2 .5 万份。推荐书上有以翼协会长 为首的中央本部委员和所在府县支部长的联合署名。翼协还派出871 名视察员,奔 赴各地共举行了近1 .1 万次演说会,支援推荐候选人。非推荐候选人的竞选活动 受到严厉取缔,警察,宪兵四出监视竞选活动。在东京,竞选演说者受到警告891 次,演说被中止的128 起,演说人被拘留的3 起。在这种压制气氛下,选民都不大 愿意出席非推荐候选人的演说会。有的县竟有20次演说会无一人到会。 翼赞选举作为民主选举的反动,充分利用了国民对于以往选举舞弊和政党腐败 的逆反心理。在明治年代,收买选民等舞弊之风就很盛行,一次大战后愈演愈烈。 1920年、1924年选举,有的候选人竞选费用高达15万、40万日元。以后对竞选费用 和方式作了限制,违法事件仍是司空见惯。政党内阁为了让本党党员当选,知法犯 法,不择手段。1928年选举,田中义一内阁的内务省竟然编写如何逃避法律限制的 指导书,发给政友会的议员候选人。国民对这种腐败风气深恶痛绝。在大正、昭和 之交,一些朝野人士发起政界净化运动,净化政界首在净化选举。在国家法西斯化 进程中,内务官僚为了抑制政党,利用国民对选举舞弊的不满,于冈田内阁期间开 展了选举肃正运动,在道府县,市町村成立由地方官领导的选举肃正委员会,并由 民间团体组成选举肃正中央联盟,协助开展运动。在这两个运动中,提出了“选举 公营”、“选举伦理化”、“选举报国”等要求与口号,以争取国民的支持。翼赞 选举继承了政界净化运动和选举肃正运动,提出“确立清新议会”、“刷新政治体 制”、“选举是实践翼赞圣业的光荣义务”等口号,迎合多数选民的前述逆反心理。 这是翼赞选举得以成功的另一原因。 为了使翼赞选举达到目的,当局注意最大限度地取得权势集团和各界人士对于 这次选举的认同与支持。其一,新旧议员虽有较大交替,但议员的社会成份基本不 变。日本的众议员一向主要来自各地有地位的“名望家”,并大多依靠地方名望家 的支持而当选。推荐当选的新议员中,其身份为府县会议员,工商业者、地主和前 官吏的, 共占90% ;在全部新议员中同样身份的占72% ;在全体议员中则为84%. 身份为自由职业者和军人的议员中,一些人也可归入“名望家”。主要从名望家中 推荐新议员候选人,是使翼赞选举得到上中层普遍认同的重大原因。 其二,允许非推荐候选人参加选举,缓和,减弱了各方面对于翼赞选举的批评、 抵制。当年日本能够这样做,其前提是反战力量已遭摧残;统治阶级和合法政治势 力中,一些人对于能否战胜美英虽有疑虑,但在日军初战胜利的局势下,对于扩大 战争和强化国防国家并无异议。即使有一些非推荐候选人当选,不足以对议会翼赞 化和战争政策构成多大妨害。在非推荐当选的85名议员中,亲政府亲军部的翼赞议 员同盟和议员俱乐部占22名。 另外,同交会9 名、旧社会大众党8 名,东方会等右翼团体26人,这些团体、 派别只是在某些国内政策上有自己的主张,在战争问题上并没有同当局唱反调。 翼赞选举以净化选举相标榜,确实减少了候选人个人的舞弊行动,然而并未排 除当局的舞弊行为,反而使当局的粗暴干涉、压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说以 前的选举肃正运动是官僚对议会选举的操纵,是国家法西斯化的表现与产物,那么 翼赞选举更是一场官方制造议员的闹剧,为翼赞政治会的成立和翼赞议会的最终确 立奠定了基础,实质上是法西斯极权体制形成的重要表现和产物。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