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太行山 入秋以来,华北的敌情越来越严重。 日军这时基本停止对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把重点转向巩固占领区,贯彻“以 战养战”方针,大肆掠夺占领地区的资材,企图建立“长期自给体制”。为此日军 从南进部队中抽来大量兵力,准备彻底解决华北后方的治安问题。 一天旅部给支队发来急电: 日军近日组识万余兵力扫荡太行山,根据地情况危急,旅部正组织反扫荡斗争。 鲁城处于太行山根据地外线,望东进支队在保卫鲁城根据地的同时,主动出击,以 游击战迟阻和疲惫敌人,集中兵力寻找战机,消灭敌之一部或多部,策应太行山反 扫荡。 朱钢和俞胜华看完电报心情沉重,朱钢坚定地说:“太行山是华北抗日的旗帜, 我们应提出‘保卫太行山’的口号,在外线要积极主动打击牵制鬼子,向日军的交 通补给线、空虚的城镇据点实施全面有力的破击,迫使日军调重兵保护其军事要地, 从而减轻扫荡给太行山根据地造成的压力和破坏。东进支队动静越大,对太行山反 扫荡越有利。” 俞胜华点点头:“这里即是太行山的外线,又是鲁城根据地内线,虽然鬼子对 鲁城的扫荡还沒开始,要做好两手准备。” 决定部队立即整编,主要是进一步充实主力。整编后两个大队各辖三连九个排 和直属队,除骑兵排为两个班外,其余各排均为三个班,直属队人数不等。每个大 队配两名参谋和一至两名司务长,每连一个炊事班,每排一名文化干事。大队新增 直属队机枪排和炮兵排,除了步兵排配一挺机枪外,机枪排有机枪三四挺;炮兵排 下设迫击炮班、掷弹筒班各一,均有迫击炮和掷弹筒四至五门,每个大队人数在四 百左右。 一大队一连长张长生,二连长杨大勇,三连长王义来,直属队为林成有任队长 的手枪队,刘得彪任排长的炮兵排,郭勇任队长的神枪队,和机枪排、侦察队、教 导队、电话班和医疗队。 二大队一连长王强,二连长俞志强,三连长宋强(兼骑兵排长)。直属队编制 和一大队相同,其中手枪队队长孙虎,神枪队队长李德良,炮兵排排长高林。 县大队辖三个排一个炮兵班,还有七个乡中队,每个中队两个班,以及部分村 人数不等的民兵,地方武装的人数也有近三百。 朱钢和俞胜华、陈建国带一部电台,率主力两个大队到外线作战,留一大队王 义来连和县大队保卫支队部及根据地,医院和被服厂转移到山区。两个大队的教导 队留在鲁城,和支队教导队一起抓紧训练新兵,陈海远提出到战斗第一线,朱钢考 虑接下来的战斗伤员可能会比较多,点头同意了。 清晨,主力部队悄悄出发。 前一阵朱钢就派出侦察队,了解到和阳、利城都进驻不少日军,特别是利城的 日军,加强对公路的防卫,还在夏店镇一带实行封锁,防备鲁城八路军再次袭扰公 路。而公路上每天是人来车往十分繁忙,扫荡太行山的日军和物资不少走的就是这 条路。侦察员通过走访,从一个放羊老汉那里了解到,有一条不经夏店镇直接从鲁 城往南,翻过两座山到公路的山间小道,路程连山路有六七十里。 朱钢认为在外线作战,部队应集中分散相结合,但一开始要集中力量打几个有 一定规模和影响的战斗震动敌人,然后部队分散四面开花袭扰日军。经过分析,决 定先打南边利城的公路,破坏扫荡太行山日军的交通补给线,然后再到北边打击日 军的后方统治:“要跳跃式寻找战机,采取长途奔袭、迂回作战等方法,队伍忽东 忽西朝南夕北,让鬼子摸不清八路军的行踪。” 考虑部队从山间小道到公路,骑兵排走山路不方便,朱钢让他们去袭击夏店镇 日军,做出攻打利城的态势,掩护主力在公路上的行动。 “骑兵排再大张声势地往东,主力结束公路上的战斗也绕道往东,三四天后在 顺县的高河一带汇合。”朱钢手在地图上边游走边对宋强说,最后手指停在一个点 上。指定两个骑兵排暂归宋强指挥,二大队三连由张大林带领,潘龙带支队和一大 队侦察队先到高河周围百十公里侦察。 部队在行进,这条山路十分陡峭,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人走,旁边就是悬崖。走 山路人还可以,可难了牲口,两支医疗队加上支队和大队的,总共有十来匹骡马, 遇到陡峭的地方,前面人拉后面推才使牲口过去,就这样还失足摔死一匹马。 一路上战士们斗志高昂,黄昏登上一座山头,朱钢举起望远镜已能看到公路, 命令加速前进。又经过一小时行军,遇到来接应的前一天到这里侦察的二大队侦察 员,“翻过这个山头就到公路,山路出口在上次打伏击的苏村据点以西十多里鬼子 两个据点之间,据点里有日军两个小队,皇协军一个连。伏击点选在山路出口的北 面山坡,地形不错,树木十分茂盛。” “今天公路上的情况怎么样?”俞胜华问。 “从东往西过去一个运物资的车队,有八九辆车,一前一后是两辆护卫部队。 从西往东过去一个空车队,据点的鬼子还不时到公路巡逻。” “撤退路线呢?”朱钢也问道,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战斗既要考虑进攻也要安 排好撤退。 “战斗结束往公路南面撤,那里是一片小山,翻过山再往南十五六里就是平原。” 张大林说:“明天一早进人阵地,打。” 陈建国沉吟了一会表示:“我的意见推迟一天打。” “说说理由。”朱钢朝他点点头。 “首先看敌人兵力,最近的两个据点有日军四个小队,皇协军两个连,还不算 其它据点,如果有车赶过来很快。公路上的敌人,按今天的车队算,有两辆是护卫 部队,一辆车载兵差不多一个小队,我们面对的敌人最多是五六个小队。其次战斗 要做充分准备,虽然侦察员侦察了地形,但各部的军事主官还不了解,现在马上天 黑了,再去察看对伏击点的隐蔽性不好掌握,还是明天白天勘察现场。” 邹军表示赞同:“战士走了一天都很累,战斗结束又要急行军撤离战场,休息 一天恢复体力更有利。” 朱钢用目光征求俞胜华意见后说:“好,推迟一天,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准备 包括体力准备。” 第二天一早排以上干部换了便装,三三两两走上公路。这里的山上到处是杂树 林,密匝匝地长满各种高大的树和矮小灌木,密的地方很难见到日头,藏些人一般 看不出。转了一圈大家对侦察队选的埋伏点比较满意,两个打阻击的连也选好阻击 点,侦察队还到南面的撤退路线作远距离侦察。 中午回到山里,陈建国根据汇总情况画了一张草图,标明伏击点、撤退路线和 集合点,复制几份发到各连。针对有不少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朱钢组织排长讲解 伏击战注意事项和要求,无事的战士休息,部队严禁生火做饭,只能吃干粮。 朱钢找来二大队一连长王强:“这条公路是日军的重要运输线,不能让它太太 平平,打完伏击大部队向南转移,一连和神枪队留在这里。你们要行动隐蔽出击果 断,战斗地点就在这条公路线不作具体规定,战术要灵活,避免在同一地点附近两 次作战。遇到小股敌人吃掉它,遇到大股的骚扰袭击,争取掐断或部分掐断鬼子的 补给线,坚持半个月回根据地。” 半夜,部队分批进入伏击点,从东往西依次是打阻击的二大队一连,打伏击的 二大队、一大队和西面打阻击的一大队二连,指挥部设在二大队。这是一个标准的 伏击阵型,伏击点离公路在步枪的射程内,炮兵排、机枪排和神枪队分散埋伏,朱 钢身边留一挺机枪和两个神枪手。朱钢吩咐,对运物资的车不开炮,等伏击战差不 多了,炮兵排、机枪排和神枪队增援自已大队的阻击部队。医疗队安排到公路南面 的山里,电话班临时作为医疗队警卫。 天蒙蒙亮了,战士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伸一下麻木的四肢,头上套 着编好的草圈,身上盖了不少树枝树叶。 太阳升起来了,初升的太阳显着红光,透过树枝唤醒万物生灵,树梢上的鸟儿 开始欢唱,树林里的薄雾慢慢升腾…… 美好的山林,美好到家园,美好的祖国不容侵犯!朱钢心里默默念叨,不知怎 么鼻子突然一酸:“咳,多灾多难的祖国啊!” 上午八九点,公路上走过一支巡逻队,朱钢观察了一下有半个小队日军和一个 排的伪军。他们不时朝山坡的树林里盲目开几枪,枪声惊起几只飞鸟,子弹扑簌扑 簌的打在战士埋伏的草丛上方,有的子弹贴着战士的头皮飞过。埋伏的战士都纹丝 不动,大家知道这是鬼子的火力侦察。 十点多,公路上远远来了一队骡马,有五辆大车,一眼就能看出车上装的是粮 食,十来个鬼子押着。 “妈的。”朱钢心里骂了一声,辛苦两天只遇上鬼子五车粮食,朱钢心有不甘, 再说也不能打痛鬼子,对太行山反扫荡帮助不大。和俞胜华轻声交换意见:干脆放 他们走,网已张好要逮大鱼。俞胜华点点头,向战士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到了中午公路上还是沒有动静,战士们趴在那里只能偷偷啃几口干粮,有的急 躁了,但看到朱钢和俞胜华沉着稳重的样子,也就不作声。 下午两点多,鬼子巡逻队又一次上公路,依然是这里打几枪那里嚎几声。巡逻 队走后,朱钢轻声对俞胜华说:“看样子有戏,巡逻队过后就是运输队。” 三点多总算传来汽车声音,大家顿时热血沸腾,迅速子弹上膛手榴弹拉好弦, 要给鬼子颜色看看。朱钢和俞胜华拿起望远镜,一边小声命令:“准备战斗。” 公路上尘土飞扬,第一辆车是护卫部队,驾驶室的顶棚架着一挺机枪,车厢里 站满鬼子,后面有六辆,五辆装货篷布盖着,最后一辆也是护卫的日军。 “好,七辆,不多不少。”朱钢和俞胜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两天的辛苦 沒白费。 军车一辆接一辆开过来,眼看最后一辆驶进埋伏圈,“打!”朱钢一声命令, 战士们纷纷掀去伪装,端枪向公路扫射。 机枪开火了,撒出复仇的弹雨; 步枪射击了,扬起正义的利剑; 手榴弹发言了,我们是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迫击炮怒吼了,在这民族最危险的时侯! …… 猛烈的射击象一阵狂风刮向公路,一辆车冒着弹雨,歪歪扭扭地绕过前面几辆 打瘫的车想冲出去,一颗炮弹在它前面爆炸,又是一阵机枪扫射,这辆车一头翻进 路边的沟里。载兵的两辆车遭到炮击,车窗玻璃打得粉碎,司机也象玻璃一样“玉 碎”。无数颗手榴弹在兵车附近爆炸,有一颗不偏不倚在车厢开花,几挺机枪对准 兵车狂扫,形成密集的弹雨。车上的鬼子死伤不少,剩下的慌忙跳下车,又遇上横 飞的弹片,只有少数鬼子钻进汽车底下举枪射击,有几个向公路南面跑去。 鬼子平日的训练逃跑时派上用处,但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哒哒哒”机枪 几个点射,神枪队一一点名,往南跑的鬼子一个个听话似地躺倒在野地,成了异国 的孤魂野鬼。 又经过一阵射击,大部分鬼子消灭,只有几个躲在车底下还在开枪,部队在山 坡上的埋伏点却打不着。 “吹冲锋号!”朱钢果断地命令。 战士们象潮水般冲向公路,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枪队,他们跳跃着一声不吭,还 不时借助一些障碍物不规则地前行,倒是一些新兵兴奋的大喊大叫直着身子冲锋。 朱钢眉头一紧:“叫什么,怕鬼子不知道你在哪里。”正想着就见几个新兵被 鬼子冷枪打倒在地,打冷枪的鬼子立即遭到手枪队的还击。 部队冲到公路边又是一通手榴弹,滚烫的弹片再一次亲吻那些奔跑着的、躺在 地上直哼哼的、已魂归东洋的鬼子躯体,撕烂披在他们身上的“狼皮”,让他们领 略复仇的铁拳,品尝踏入别国土地的滋味…… 朱钢冲到公路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在响,大声命令:“炮兵排、机枪排增援阻击 部队。”正说着东西两边响起激烈枪声,俞胜华加了一句:“快!” 邹军看到几个鬼子乘乱跳进路边的沟里,举起驳克枪扫射过去,叫道:“手枪 队跟我来,到南面山坡再搜一遍。” 公路上一片狼籍,七辆军车都被打坏,死去的鬼子扑倒在地,瞪着死不瞑目的 双眼。战士在鬼子尸体堆里搜索,对未死的鬼子毫不客气补上一枪。 担架队跑了过来,抬起伤员往医疗队送。战士掀开车厢的篷布一看,高兴地叫 起来,除了一车是食品罐头,其余四辆都是弹药,有炮弹、子弹、手榴弹。 朱钢对俞胜华说:“政委,你到医疗队看看,组织大夫抓紧动手术,马上要转 移。医疗队留几匹骡马,其余的都拉过来,战利品多怕带不了,炊事班也来。” “好。”俞胜华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看到有的战士搬食品,朱钢大声说:“先搬弹药再搬食品。”见场面有些乱, 吩咐黄国忠:“把陈参谋和两个大队长找来。” 装炮弹的车上堆满木箱,有大箱也有小箱,朱钢跑去叫战士打开一看,大箱装 的是九二零步兵炮弹,小箱是迫击炮和掷弹筒炮弹,说:“我们沒有步兵炮,只搬 小箱不搬大箱。”指定一个排长负责。 看到陈建国、邹军和张大林跑来,朱钢对他们说:“不能乱,抓紧时间撤。张 大林组织准备留下的一连和神枪队先往北面山里搬弹药,再叫两个排帮忙,找地方 把物资藏起来。我打电报到根据地组织人来运,他们这两天先不要骚扰敌人,等物 资运走后再行动,万一鬼子来就炸掉。邹军安排两个班,送些炮弹子弹给东西两面 的阻击部队,告诉战士狠狠地打不要节约子弹,阻击半个多小时就撤。其他人搬弹 药往南到集合点,陈参谋负责。” 公路上很快秩序井然,几支队伍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奔去。骡马拉来了,大家七 手八脚把弹药给骡马背上,又用绳扎好;不少担架空着也奔过来,朱钢安排他们专 捡死鬼子的枪,先往北面山里送;炊事班来了,朱钢想了想让他们搬食品罐头…… 一会公路上的部队走得差不多,还有一小半物资沒搬走,朱钢吩咐张大林: “你在这里等给阻击部队和往北面送弹药的战士回来再搬,搬不完连汽车一起炸掉, 我和邹军到医疗队看看。”说完拉着邹军就走。 医疗队的空地上俞胜华对朱钢、邹军说:“牺牲两名,受伤四名,两个伤员已 完成手术,还有两个正在做。” 朱钢沉默一会,叫来担任医疗队警卫的电话兵:“烈士就地掩埋。”指指邹军 让他负责。又和俞胜华到医疗队转了一圈,对两名伤员安慰一番,说:“留正在动 手术的大夫、护士、担架队和电话兵,其他人立即走。” 两座新坟垒起,沒有安葬仪式,沒有追悼会,也沒有墓碑,烈士就这样静静地 躺在土堆里。 “你们是好样的,不愧为祖国的好儿女。”朱钢他们在烈士墓前脱帽致哀: “活着的人一定替你们多杀鬼子!” 朱钢朝部队南去的方向望了一会,又看了邹军一眼,邹军明白他的意思,说: “司令员、政委,你们先走,还要管大部队,我留下来和医疗队一起走。” “好,等大林他们来了,医疗队手术没做完也要走。”朱钢说完和俞胜华大踏 步朝南赶去,陈建国已在积极管理部队,让各部按建制行军。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每个人扛着不少战利品,走不多久就气喘吁吁,朱钢见了 眉头紧皱,好不容易走了二里多路来到集合点。 “坐下休息,东进支队听我命令,”朱钢大声说:“打开几个子弹箱和手榴弹 箱,每个战士补充弹药,这里是敌占区随时准备战斗。侦察队扛的战利品分到各排, 司务长把缴获的食品罐头留下一半,其它分给战士现在就吃,手枪队和侦察队到我 和政委这里集中。” 这时公路传来巨烈爆炸声,大家知道是张大林炸了汽车。朱钢指着地图对陈建 国说:“部队沿这条山路往南走十来里就是平原,然后向东拐。你带一大队手枪队 和二大队侦察队作为尖兵现在出发,控制山路口的村庄七里营,封锁消息,注意和 大部队联系。” “司务长和炊事班也一起去,到了村里准备晚饭,战士两天沒吃上热汤热饭, 吃完饭部队连夜行军。”俞胜华说。 “是。”陈建国应了一声,带人拿了一些罐头出发。 俞胜华又说:“大部队也要抓紧行军,天黑前走出山区,大家扛战利品走不快, 派人带些钱到附近村庄,买些骡马来。” 朱钢点点头:“好,二大队手枪队去。”说着叫来孙虎:“你们分别到四周看 看,能不能买些骡马,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不管怎样半小时一定回来。” 朱钢又叫道:“报务员。” “到。” “架电台和支队部联系。” 不一会报务员报告联系上支队部,“记录,”朱钢说:“伏击战缴获甚丰,组 织近百人运输队,沿山路前来搬运弹药,山路崎岖不可用骡马。鲁城应积极做好反 扫荡和转移准备,及时和旅部联系汇报战况听取指示。”朱钢带的这部电台功率小, 不能直接和旅部联系,报务员记录完朱钢、俞胜华审核签字后发报。 不到半小时,孙虎他们买来了七八匹骡马,邹军和张大林也赶来了。邹军说: “伤员手术都巳做完,沒有生命危险。” 朱钢点点头,问:“阻击战情况怎么样?” 一个去送弹药的班长说:“东边鬼子来了一个多小队,还有一个连伪军,攻势 很猛,不过能顶住。炮兵和机枪排上去后,是我们的火力占优势,战士听司令员命 令不要节约子弹都乐了。” 朱钢笑笑:“就是要用鬼子的弹药打鬼子,让他们死在自己造的枪下。鬼子有 沒有新的增援部队?” 那个班长摇摇头:“当时沒有。” 又问西边阻击情况,回答也差不多,静下来听了听,已听不到枪炮声。朱钢沉 吟片刻问俞胜华:“是不是一部分人先走?”俞胜华点点头,朱钢说:“邹军带队 留医疗队、空着的担架队和一大队一排,其余出发。”说着握住邹军的手:“晚上 七里营见。” 部队沿山路急速前行,在几个岔口遇到陈建国留下的侦察员,经过一个多小时 行军来到山路口。 一个侦察员迎上前来:“已经控制七里营。”说着引导部队进村,在村口的其 他战士也迎过来,把大家领到一块空地休息,伤员到已腾出来的空屋,一些村民送 来茶水。 陈建国奔过来汇报:“炊事班已做好晚饭,这里的村长很支持,安排人帮着一 起做饭,还拿出好几匹骡马给钱也不肯收。” 俞胜华严肃地说:“还是按八路军政策办。” 朱钢问:“周围敌情怎么样?” “这里已不属利城,附近沒有鬼子据点,往西朝山里走十来里有个矿,矿里有 鬼子。” “往东呢?” “往东是平原,有的村有鬼子据点,让村长找了几个向导。” “好,把向导叫来问问情况,司务长安排马上开饭,后面还有部队,吃完饭连 夜行军。” 说着朱钢他们走进村公所,村长跑来迎接,陈建国作了介绍。俞胜华朝村长拱 拱手:“部队到此多有打扰,村长热情接待不胜感激。” 村长满脸堆笑:“哪里,哪里,八路军是打鬼子的英雄,做这点事应该的。” 朱钢也向村长点点头,说:“麻烦把向导找来,我们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好的。”村长答应着转身离去,不一会带来三个中年人。 朱钢和他们一一握手,张大林热情地递上烟。三个中年人经常外出贩卖山货, 对东面的路很熟,知道哪里有鬼子,哪里有据点,朱钢几个一边听一边在地图上做 标记。俞胜华面含微笑说:“辛苦几位带一带路,八路军付工钱。” 三人急忙摇手:“不用工钱,不用工钱。”还用眼光看着村长。 村长小心地说:“大伙都愿意为八路军做事,他们的脚力钱村公所出。” 朱钢感到不妥:“那怎么行,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怎么能让村公所出钱。” 村长陪着笑:“知道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老百姓也应该为八路军出力。” 一会又吞吞吐吐地说:“村里乡亲有一事相求,不知该不该提。” “村长请说。” “从这里往西十来里有个矿场,鬼子来了到处抓人做劳工。村里抓走两批,几 乎家家都有,不少人被折磨死了。”村长说着流下泪:“乡亲们想请八路军救救他 们。” 一个中年人一旁插话:“村长也有一个儿子被抓去。” 朱钢几个听了一楞,如果去打矿场整个计划要变,村长看出他们为难,急忙说 :“八路军有任务,我们不该影响八路军的军事行动。” 朱钢和俞胜华对视了一下,说:“不忙,先说说那是什么矿,有多少鬼子?” “是个铁矿,原来有二百多鬼子,前一阵调走不少剩下四五十,皇协军有几十 个。” “有知道矿场里面情况的人吗?”张大林问。 “有,鬼子来要粮要菜,村里派人送去进过矿。” 陈建国听了忙问:“什么时候再去送粮?” “五天送一次,下一次就在明天。” “好,”朱钢想了一下:“把送粮的找来我们问问。” 村长转身出去,不一会领来一个人,他说矿里劳工有三四百,鬼子建了两个炮 楼和一个兵营,至于炮楼和兵营里面的情况不清楚。 “开出的矿怎么运走,矿里有没有车?” “矿里沒车,城里派车来运。” “矿场附近有其它鬼子据点吗?” “最近的据点也有十来里,城里离矿场三四十里。” 朱钢和陈建国对照地图,把他们说的情况做上标记。“通矿场的路是新修的吧?” 陈建国发觉地图上没有标明道路,抬眼问。 “以前有条土路,鬼子来了修整,现在能通车。” 陈建国仔细询问道路的走向,在地图上简略画了一条线。朱钢又问:“矿场以 北山里的路熟不熟?” “熟,我以前是猎户,经常在山里走。”那人回答,接着说了一些山里的情况, 几条山里小路的走向。 朱钢沉思片刻说:“村长,我们商量一下再决定。” 村长连忙说:“好的,好的,不影响你们。”说着领几个人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朱钢征求大家的意见:“怎么样,打还是不打?” 沉默了一会张大林第一个表态:“打,矿场只有四五十个鬼子和几十个伪军, 兵力我们占优势。只是会不会影响支队计划,影响和骑兵排汇合的时间?” “这倒不会,”陈建国说:“旅部下达的任务和支队计划都是一个大的框架, 中心是主动出击骚乱敌人后方,牵制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迫使日军从太行山撤军 或部分撤军。至于和骑兵排汇合,晚一两天沒关系。” “对,主动出击,有机会就打。老乡说矿里的鬼子调走一批,说不定就是参加 扫荡太行山,打矿场可以调动鬼子扫荡部队。”朱钢说着,见俞胜华沒吱声便问: “政委意见呢?” “我也倾向打,打矿场好处有三。”俞胜华语调平稳思路敏捷:“第一,消灭 一部分鬼子,扰乱敌人后方,迫使日军从太行山抽兵回援;第二,鬼子在中国土地 上开矿,掠夺中国的矿产资源,不管军用还是民用,都是日军以战养战的一个方面。 我们打矿场,切断日军以战养战的环节,对当前的战斗可能影响不大,但对整个战 争却有长远意义,如果中国的资源都不让鬼子夺去,这场战争鬼子撑不了多久。我 考虑,支队今后有机会可以多打些经济仗,具体怎么打、打什么目标以后再研究; 第三,解救劳工为老百姓办事,日军侵占大半个中国,有多少中国人生活在鬼子的 铁蹄之下,虽然现在我们还沒有实力把鬼子都赶出去,但打这几十个鬼子还是可以 的,如果拒绝打矿场会失去民心。” 张大林听了,不禁伸出大姆指:“还是政委学识丰富,想的周到。”朱钢也赞 许地点点头。 “我在想打完矿场以后的行动,”俞胜华沉思着:“还是再回七里营?” 陈建国看了朱钢一眼:“刚才司令员询问老乡矿场以北山里的情况,大概已经 有了打算?” “是的,”朱钢表示已有考虑:“打完矿场,部队留在矿场和回七里营都不妥。 矿场通公路,七里营靠近平原,都便于日军的快速行动和重武器运用,只有再回到 山里隐蔽。虽说山里鬼子也能来,但至少重武器运动不方便,夜里我们出山,大致 还是按原方向朝东再朝北,和骑兵排汇合。” 俞胜华几个都赞同,朱钢干净利落地表示:“抓紧侦察地形,我带人现在去, 政委留在村里看家好吗?” “好,军事上你统一安排。” 朱钢握住俞胜华的手:“邹军他们到了赶快吃饭休息,做好下半夜出发的准备, 炊事班备两天的干粮,请村长派人帮忙。” 朱钢和侦察人员身穿便装在山路疾行,一边考虑战斗计划的细节。东进支队成 立以来,除了鲁城反扫荡外打得都是巧仗,因此是收获大伤亡小,这次打矿场虽然 兵力占优势,却是攻坚战,好在刚打了鬼子的运输队弹药充足。 “每战都要小心翼翼,都要精心筹划,特别是指挥员,不然就是血和生命的代 价。”朱钢在心里告诫自己。 经过一个多小时行军来到矿区,带路的老乡轻声说:“马上到矿场。”朱钢一 摆手,大家隐蔽在树荫和山影的暗处,踮着脚悄悄行进了一会,走进一片树林抬头 一看,鬼子的炮楼赫然在目。 朱钢轻声吩咐张大林:“带两个连长找阻击点,离这儿要有两里以上,侦察好 回来一起回去。”又唤来一大队参谋:“你带几个人摸清往北进山的路,这是部队 撤退的路线,找一个易守难攻的隐蔽点,离矿场要十来里。今天你们不回七里营, 明天战斗打响后到矿场找部队。” 一行人躬着腰往前又走了百十米,悄悄趴在地上观察。矿场里一片漆黑,只是 两只探照灯扫来扫去使一些建筑显出轮廓:矿场门前是一条山路,往南通七里营, 路在矿场前朝西拐通向县城。门口有两个岗亭,稍里是东西两座炮楼,再后面是兵 营,矿井和劳工的工棚在最里面…… 朱钢和陈建国伸直手臂竖起拇指,左右眼交替闭合,目测矿场里岗亭、炮楼、 兵营、工棚和一些建筑物的距离,陈建国还借着探照灯的余光飞快地在本子上画了 一个草图。仔细察看周围的地形才慢慢退回那片树林,又目测树林和矿场的距离。 朱钢和陈建国小声地商量,不时点点头,半小时后张大林和两个连长回到小树 林,陈建国轻声问:“阻击点看好了?”张大林嗯了一声,朱钢一挥手:“回去。” 回到七里营村公所,邹军正坐在那里,看见朱钢进来站起来汇报:“打阻击的 两个连和医疗队都回来了,消灭鬼子伪军十几个,部队牺牲四人伤五人,都作了处 理。” “牺牲的安葬了?”朱钢轻声问。 邹军点点头:“打阻击的部队把伤员背到医疗队这四个已经不行了,其中有一 个排长,和那两个牺牲的葬在一起。” 陈建国说了声:“青山处处埋忠骨,让他们一起作个伴吧。”说完叫上一个参 谋出去。 “多打鬼子为他们报仇,”朱钢沉默了一会说:“召集人布置打鬼子矿场。” 人来齐后,陈建国和一个参谋用一块木板托着一堆泥巴走进来,朱钢一眼看出 是沙盘,凝视了一会,用赞赏的眼光朝陈建国点点头,示意他布置战斗计划。 “任务是打鬼子的矿场,刚才司令员带人侦察地形,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沙盘, 可能比例不太准确,主要是让沒去的人熟悉环境。”陈建国说着用一根树枝指点着 沙盘介绍矿场里岗亭、炮楼、兵营、工棚位置和周边地形,以及兵力部署。 朱钢补充道:“公路上打鬼子运输队时,一些新兵冲锋挺着身子大喊大叫,不 会利用地形地物,战斗中还有只顾缴获不顾打鬼子的现象,这些都会增加伤亡,今 后一定要先打鬼子后缴获。还有,在战斗、缴获、行军过程中建制不能乱,班排长 必须时刻控制好部队,便于应对突发事情,回去后把这些情况和战士们说说。矿场 战斗打响后,后勤先往山里撤,免得到时侯大家一窝蜂。”又说:“集合部队马上 出发,炮兵排、手枪队、神枪队都过来,听陈参谋再讲解一遍沙盘。” 村口,部队在夜幕中集合,七里营老百姓打着火把为战士送行,给部队准备的 十来匹骡马、三十多个挑夫和向导也整装待发。 俞胜华示意司务长付骡马的钱款,村长连忙推却:“八路军拿命救我村的劳工, 村里出些骡马还能收钱。”说着回头喊道:“拿酒来!”几个村民抬着三四坛酒和 捧着一叠碗走来,随即打开酒一碗碗倒好。 村长和一个年长的村民端着酒走到朱钢、俞胜华面前:“壮士出征,我们代表 七里营的百姓敬八路军!” 朱钢和俞胜华大声说:“好!”捧起碗一饮而尽。 陈建国领着战士喊起口号: “打鬼子保卫太行山!” “打鬼子报答乡亲的养育之恩!” 朱钢手一挥:“喝酒,出发!”战士们一个个喝下乡亲递来的酒,一脸庄重的 神色。 夜色中部队离开七里营,一路铁流滚滚…… 早晨,两辆装满粮食和猪肉蔬菜的马车朝矿场驶来,每辆车上都有三四个壮汉。 矿场岗亭前有两个日军和两个皇协军站岗,看见马车驶近了,一个皇协军高声叫道 :“什么人?停下。” “我们是七里营给皇军送粮食来的。”第一辆车上的汉子说。 那个皇协军看了看:“噢,是七里营的老张头,”又看看其他几个人:“这几 位怎么眼生?” 老张头答道:“是邻村打短工的后生,来帮忙。”说话间马车驶近岗亭,赶车 的跳下车,老张头向皇协军哨兵弯弯腰:“老总站岗辛苦。”顺手把两包烟塞进他 们的口袋。 两个赶车的壮汉从车上拿出两瓶酒和烧鸡,走近日军哨兵:“太君,米西米西 的。“ “哟西,”两个鬼子眉开眼笑:“大大的良民。” 老张头对皇协军哨兵说:“卸完货回去地里还有活,老总检查检查吧。” 两个皇协军简单看了看:“还信不过你老张头,进去吧。” “好咧,”老张头一扬马鞭,又关照几个后生:“进去快卸货。” 马车驶进矿场,在炮楼前停了下来,几个壮汉分别从车上拿起装满鸡鸭的篮子 朝东西两个炮楼走去,其中一个拎着篮子又转身走向岗亭,还扬扬手中的篮子向哨 兵示意。 炮楼里一个军官模样的日军走出来,看见他们要进炮楼便摆摆手:“后面的, 兵营伙房的干活。” 那几个人却仍往前走,还不停地说:“慰劳太君,慰劳太君。” “八嘎!你们什么的干活?”鬼子军官说着要拔战刀。 一个壮汉迎上前去,一伸手飞刀正中鬼子心窝,只见鬼子一声未哼就要倒下。 原来壮汉是手枪队的“飞刀李”,他顺势靠上去,扶着鬼子说:“太君当心。”其 他几个手枪队员见状飞快奔进炮楼,不远处一个鬼子觉察到异样,大叫一声就要掏 枪,“飞刀李”把靠在身上的死鬼子一推,从篮子鸡鸭下面拿出双枪朝鬼子射击, 发出第一声枪响。 第一声枪响后—— 走向岗亭的孙虎从篮子里拿出双枪,枪一斜朝岗亭开火,四个哨兵立即倒在血 泊中。孙虎转身大叫:“快占领炮楼。”一边手一挥“啪啪”两枪,炮楼上的了望 哨一头栽了下来; 其他几个手枪队员迅速拔出枪,三人一组扑向炮楼,此时大都分鬼子都在兵营 的伙房吃饭,炮楼里只有少数鬼子,他们见一个打一个。鬼子还沒回过神,东面一 组已登上二楼,一个战士一脚踢开二楼的门,端起枪就扫,另一个朝三楼奔去。只 是西面一组遇到一些麻烦,西面炮楼前原先站着七八个鬼子,等他们把门前的鬼子 消灭掉,二楼的鬼子已关闭上楼的门; 埋伏点一门迫击炮朝兵营开了一炮,刘得彪站上一块巨石拿起望远镜亲自当观 察员,回过头大声说了一组数据,喊道:“预备——放!”两个炮兵排的七八门迫 击炮、十来门掷弹筒经过校正后同时开火,兵营立刻升起烟柱,接着又是第二轮炮 击; 神枪队举枪朝炮楼射孔不停地射击,不过有的射孔方向不对着埋伏点,几个神 枪手跳跃着向前奔去,寻找合适的射击位置,有的把枪口对准矿区,等待目标出现 ; 第一梯队的机枪排和部分手枪队快速跃起向前冲去,冲到矿场大门口手中的枪 立即喷出愤怒的火舌; 邹军一马当先,带领隐蔽在树林里的大部队随第一梯队向前冲去,战士端着枪 人人抱着一个愿望——杀鬼子! …… 朱钢登上刘得彪观察的巨石,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转身命令:“炮兵再来一轮。” 等炮击完毕又说:“三门迫击炮到矿场门口待命,其余的支援二大队,吹冲锋号。” 说着也向前冲去。 俞胜华吩咐一个参谋:“你去找侦察山路的一大队参谋,领后勤和伤员先撤, 电话班作尖兵。” 此时正是早餐时间,集中在兵营伙房的鬼子在猛烈炮火打击下死伤过半。到处 是同伙的断肢残臂,满屋是岛国“鸟语”惊恐的嚎叫,饭桌倒了,房梁坍了,从天 而降的炮弹炸了……沒有死的鬼子刹那间呆若木鸡,好不容易回过神慌忙奔到伙房 外,拿起架在那里的武器茫然地射击。 冲进矿场的八路军分成几部分攻击各自的目标,东面的炮楼已完全占领,一个 战士跑到炮楼顶,怕神枪队误伤先摘下八路军军帽挥舞了一会,再端起楼顶了望哨 的机枪居高临下向兵营的鬼子扫射。一个班冲进西面炮楼,一顿手榴弹炸开上二楼 的门,又逐楼和鬼子展开争夺,以两名战士受伤的代价占领炮楼。两个炮楼的机枪 形成空中交叉火力,向兵营罩下一张死亡之网。 机枪排冲进矿场,两挺机枪立即一左一右占据有利位置,其他机枪手分散到四 周向兵营和零散的鬼子开火。一会随着冲锋号声,机枪排和大部队一起向兵营冲去, 神枪队击毙几个举着指挥刀叫喊的鬼子。 突然兵营前一个日军地堡两挺机枪射出子弹,立即有七八个战士中弹倒地,这 是事前未发觉的地堡。“臥倒,隐蔽!”邹军大声叫道:“机枪排、神枪队开火。” 五六挺机枪向地堡射击,但地堡位置低、射孔小,一挺机枪哑了,另一挺机枪 仍在嚎叫,又有几个战士倒下。朱钢这时也冲进矿场,见状立即命令:“迫击炮开 火。” “轰,轰!”两颗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在地堡上,但只是在钢筋混凝土上留下几 个坑。邹军一把摔下帽子,对身边的战士一挥手:“组织爆破。” 朱钢大声说:“机枪掩护,对准射孔打!” 三个战士把四五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拿在手上,借着机枪的掩护,一会匍匐,一 会翻滚向前扑去。半路上一个战士中弹,接着又一个战士受伤,第三个战士向前跃 进时,在鬼子机枪的扫射中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邹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正要再次组织人,朱钢拉了他一把:“你看。” 只见刚才摔倒在地的战士艰难地向前爬着,身后是两条长长的血迹,一米、两 米……接着一个翻滚,滚到地堡机枪的射击死角。这个战士毅然躬起身,奋力跑到 地堡前,拉掉集束手榴弹的引线,从另一个射孔塞进地堡,随着“轰”的一声巨响, 地堡的机枪再也不响了。 “冲啊!”战士们呐喊着向前冲去,看到活着的鬼子,举枪就射。 朱钢奔到地堡前抱起那个战士,他满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只说了一句:“杀 鬼子!”头一歪牺牲在朱钢怀里。 朱钢凝视着怀里的战士,过了一会轻轻把烈士放在地上,两眼喷火注视着还在 战斗的兵营,半晌,稳定了一下情绪吩咐黄国忠:“你在这里照料,”又大声说: “医疗队、担架队抢救伤员。”说完向兵营奔去。 邹军和陈建国指挥战士消灭了兵营操场上的鬼子,又朝几间屋里扔手榴弹,二 三十多个伪军被逼到角落双手举枪投降,兵营后面的小路上,十来个鬼子簇拥一个 穿西装的中年日本人向野外逃去。 “手枪队追。”朱钢一边说一边射击,孙虎带手枪队追上去一阵点射,七八个 鬼子被打得嘴啃泥,一个佐级军官朝那个中年人绝望地嚎叫一声,拔出刀猛地刺进 自己腹中。 “停止射击,抓活的。”俞胜华也赶了过来,大声说。战士的奔跑和射击惯性 一时还在起作用,俞胜华又一次严肃命令:“停止射击。”这时拿枪的鬼子都已消 灭,只剩下那个穿西装的中年人。 朱钢冷眼看着,心想,这人是什么身份?看他奔跑走路的姿势不像训练有素的 军人。孙虎跑过去用枪指着中年人:“举起手。”几个战士赶过去五六支枪指着他, 中年人沮丧地看了战士一眼,一言不发。朱钢和俞胜华交换了一下目光,“押走。” 朱钢命令道,又吩咐战士找俘虏的伪军官问问情况。 回到兵营,朱钢立即安排机枪排、神枪队和三门迫击炮支援二大队,张长生和 杨大勇分别带人打扫战场和解救劳工。 战士押来一个伪军,他看到中年日本人脸色微微一变。“在皇协军干什么?” 俞胜华问。 “是、是翻译,姓金。”伪军答道。 “哦,金翻译,八路军优待俘虏,不过要老实回答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 “这人是干什么的?”俞胜华头朝中年日本人一扬。 “他……”金翻译有些迟疑。 朱钢朝战士挥挥手:“押一边去。” 见他们走远了,金翻译才说,这人叫川崎,是日本著名的科学家。他到矿里考 察发现,这里有制造一种新式武器非常需要的稀有金属,很难开釆,日本国内还沒 有。川崎是这方面的专家,主动要求留下来担任这里的工程师,负责开采稀有金属, 已经弄了些样品送回日本检验。 朱钢严肃地问:“是什么稀有金属?什么新式武器?” “不知道,日本人不说,我也不懂,反正在军事上很有用。这种金属不但难开 采而且难提炼,中国还沒有开采过。” “他在军界政界有什么职位?怎么连佐级军官都在保护他。” “川崎在日本是个宝,具体是什么职位沒听说,上次来了个日本将军,对他也 十分客气。” 朱钢朝押解的战士挥挥手:“把金翻译带走。”沉思一会问:“大家看川崎怎 么处理?” “杀呗,是日本人都杀。”孙虎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陈建国摇摇头:“八路军优待俘虏的政策要执行,况且川崎还不是军人。” “川崎不是军人是强盗,抢中国地下的宝贝。”邹军不以为然:“强盗和土匪 一样,中国的强盗土匪要杀,外国的强盗土匪更要杀。” “话不能这样说,八路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是经过深思熟虑有长远眼光的。”俞 胜华也不同意杀。 “我觉得川崎要杀,而且杀一个川崎比消灭鬼子一个小队、一个中队意义还重 大。”朱钢说出自已的观点。 一时形成两种意见,一种是朱钢和邹军、孙虎等人要杀,一种是俞胜华和陈建 国优待俘虏不杀,这是朱钢和俞胜华合作以来第一次意见分歧。朱钢心里有一丝不 安,他知道俞胜华不是个死板的人,但很讲原则。一个部队的主官如果意见不一致 甚至有矛盾,对部队的发展很不利。 想到这里朱钢缓缓地说:“对川崎杀或者不杀,大家把理由说清说透。”顿了 一会说:“我先讲,不对批评。” 朱钢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是在长征途中参加的红军,一路上主要是行军打仗,刚参军缠着老红军讲战 斗故事,也听了一些处理俘虏的事。 红军打军阀打土匪,也优待俘虏瓦解敌人,抓的俘虏大部分教育后释放,但对 一些罪大恶极的敌人,俘虏后交老百姓开公审大会再枪毙,这样既鼓舞老百姓又触 动敌人。 还有一件事,有一伙土匪钻红军俘虏政策的空子,每次红军去剿匪,打一阵土 匪坚持不往就投降,还说,红军优待俘虏我们投降,一旦释放又去作恶杀人。几次 下来老百姓深受其害,联名向红军提出,对这些土匪不能宽大。 可见俘虏并不是不能杀,而是看具体情况,不能只要一举手一交枪就象进了保 险箱。大家想,如果抓到南京大屠杀的刽子手不杀吗? 说到这里朱钢问:“川崎是干什么的?” “是造武器的。”孙虎回答十分干脆。 “造了武器派什么用处?”朱钢紧接着又问。 “那还用说,杀中国人。” “好,再提几个问题。”朱钢继续说道:“我们动员教育川崎为八路军服务, 有可能吗?” “看他那顽固样,难!再说八路军还沒能力开采提炼那个什么稀有金属,也不 知道能造什么武器,恐怕整个中国都沒这个能力。”邹军肯定地说,陈建国也点点 头。 “也就是说,川崎对八路军沒有用,对日本却是个宝。”朱钢连续提出问题: “再设想一下,如果释放川崎,他是感恩戴德不再担任矿场的工程师回国呢?还是 继续留在中国为日本军队服务?甚至回国不再从事研究制造武器的工作?” 这回倒是陈建国回答:“八成是继续留在中国,不管他留在中国还是回国,想 不再从事制造武器的事,恐怕由不了他。” “那么对川崎杀和不杀,哪一种对抗战有利呢?”朱钢又问。 一直沒吭声的俞胜华这时说:“不要再问了,我同意杀川崎。” 陈建国郑重地表示:“我也同意。” 俞胜华舒了口气说:“在学校我看过一些一战的书,敌对双方有时会专门派出 小部队,抓捕消灭对方的军事工业技术人员甚至是一些理论研究的科学家。他们认 为,一种新式武器的研究和制造,科学家和技术人员起关键作用,消灭这些科技人 员,会推迟甚至中止这些新式武器的研究生产,而一种新式武器的出现,会影响整 个战争的进程。这些科技人员,严格说不是正式军人,但敌对双方对这些人的保护 和刺杀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对一些普通军人。他们甚至提出,消灭一个军事科学 家抵得上消灭对方一个师。”又苦笑一声说:“虽然懂这个道理,可是遇到具体事 还会转不过弯,今天对我是个教育。” 朱钢说:“消灭川崎既可以保护中国的资源,又可以推迟日本研制新式武器, 还能调动扫荡太行山的鬼子,一举数得。” “好!”大家一致同意。 “孙虎。”朱钢一脸严肃。 “到。” “消灭川崎,你亲自执行。”朱钢命令。 “是,坚决完成任务,一枪消灭鬼子一个中队。”孙虎的话把大家逗笑了。 一个排长跑来报告,劳工解救出来,矿井怎么办?“炸掉,把宝贝留在地下, 等以后中国有能力了自己开釆。”朱钢果断地决定,又说:“我们分下工抓紧撤离, 政委处理伪军俘虏再看看医疗队,建国检查打扫战场的情况,注意有沒有电台,能 撤的先撤。邹军组织人准备炸矿井,我去处理劳工。” 大家应了一声分头散去,朱钢走了两步又回头喊道:“政委。”说着向前跨了 几步,俞胜华也向朱钢走来。两人走近,朱钢握住俞胜华的手:“谢谢你,同意消 灭川崎。” “你是正确的。”俞胜华真诚地说。 “那个金翻译能不能动员留下,支队除了陈大夫还沒有其他人会日语。” “好。”两人再一次握手,都露出欣慰的微笑。 解救出来的三百多劳工站在矿场大门口,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还有不少 生病受伤的被人搀扶着。 朱钢走到劳工面前大声说:“乡亲们,我们是八路军东进支队,大家自由了。 鬼子的增援部队马上要来,赶快走。”说着叫来赶车的老张头:“领七里营乡亲走, 告诉村长这几天出去躲一躲,防止鬼子报复。” 老张头领着五六十个劳工快步离去,又有一百多附近村寨的劳工说了声“八路 军是救命恩人。”分别散去。 朱钢看到还有六七十个劳工站在那里,他们虽然蓬头垢面,但队伍排得整整齐 齐。一个中年人向前跨了几步,向朱钢敬了个军礼:“八路军长官,我们是国军, 感谢八路军救了我们。” 朱钢一楞:“什么,你们是战俘?” 那人说:“弟兄们都是在长城、太原几次战斗中受伤被俘的,押到这里做苦工。” “杀鬼子负的伤,好样的。”朱钢想了想走到他们面前:“弟兄们,我是八路 军东进支队司令员朱钢,大家都是杀鬼子的好汉,又在这里做劳工,你们受苦了!” 朱钢庄重地向他们敬礼,不少人听了热泪盈眶。 朱钢继续说道:“鬼子援兵马上来,大家要走赶快走,和八路军一起转移到安 全地带再离开也行,想参加八路我们欢迎。” 那个中年人说:“弟兄们都不是本地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好,先跟部队一起转移。”朱钢叫来两个侦察员,吩咐带战俘往山里转移, 看到战俘里有几个柱着木棍一瘸一拐的,又叫来担架,那个中年人连忙安排年轻战 俘接过担架,抬起伤病员。 俞胜华已教育释放了伪军,那个金翻译不是本地人无处可去,愿意参加八路军。 战斗中牺牲六人,负伤十来个,医疗队在矿场门前路边搭起帐篷,陈海远和另一位 大夫已为大部分伤员作了初步处理,正在为最后一名重伤员动手术。这次缴获机枪 七挺、迫击炮五门、长短枪一百多支、子弹一万多发、电台一部和几架望远镜,还 有大量开矿用的黄色炸药。七里营带来的骡马驮满战利品,挑夫挑着满是枪支弹药 的担子有序地撤退,战士已在矿井放好炸药,两个炮楼也浇上了煤油…… 朱钢看到黄色炸药高兴地说:“这种炸药威力大,今后修械所造手榴弹不用愁 了。” 这时矿场西面传来激烈枪声,阻击部队和赶来的鬼子打上了。朱钢听听西面枪 声,看看眼前沒走完的队伍、正在动手术的医疗队,对俞胜华说:“我带人增援张 大林,这里抓紧炸矿井烧炮楼。战俘多了解尽量动员留下,他们是老兵不用训练就 能上战场。”说完领着两个排,扛上缴获的机枪,匆匆朝西赶去。 朱钢带部队赶到阻击点,张大林他们已打退了日军的一次进攻。阻击点安排在 山路边一个突出的山坡上,鬼子退下去后,战士们为防炮火躲到后山坡,阵地上只 留下少数哨兵。 朱钢来后不顾张大林的劝说到阵地上观察敌情,张大林只得和他一起猫着腰上 了阵地。这条路是山中唯一的道路,在两山夹峙下,山路蜿蜒而过,两边的山虽不 是很高,但十分陡峭,是典型的“两山夹一路”。 “我们在前面四五百米的地方挖了条路沟,鬼子开来两辆车只能停在路沟前, 下来一个小队步行往矿场赶,被我们一顿打,退了回去。”张大林介绍道。 “鬼子援兵来的怪快的,有炮吗?”朱钢趴在阵地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 问。 “估计是附近据点的鬼子,带了四五门迫击炮,有一门丢在下面路上。”张大 林指指山路上七八个鬼子尸体中的一门迫击炮。 朱钢继续观察,远处两辆车停在那里已把路占满,一些鬼子忙着填路沟,炮兵 也架起炮。正看着鬼子的炮弹飞了过来,一次只有四发,在阵地上显得稀稀拉拉。 朱钢冷笑一声:“四门炮,还沒有我们的多,到时看八路军的威风。” 日军的炮打了四轮,可能也觉得不起作用,便停止炮击。“小鬼子来呀,老子 等着你。”张大林骂道。 “鬼子在等其它增援部队,我们用过炮吗?”朱钢问。 “还没有。” 朱钢点点头,吩咐黄国忠:“叫刘得彪来。” 不一会刘得彪猫着腰赶过来,朱钢把望远镜递给他:“看见鬼子汽车了吗?用 两门迫击炮只准打两轮,只要打毁一辆车就可以,打完炮兵阵地转移。” 刘得彪以手臂测距定位,目测汽车的距离,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不一会一发炮 弹从阵地飞出,在汽车附近爆炸,接着三发炮弹先后打中汽车。 朱钢和张大林回到后山坡,把连长和直属队长召拢过来,朱钢说:“地形对我 们有利,弹药又充足,抓住战机打个歼灭战。现在打坏的汽车把路堵死了,日军增 援部队来汽车只能开到那里。”又问:“迫击炮、掷弹筒、机枪一共有多少?” “迫击炮八门,掷弹筒十二门,机枪算上排里和刚带来的有十六挺。” 朱钢兴奋地说:“好,火力不差,炮兵刘得彪指挥,所有机枪集中到机枪排。 鬼子增援部队来后,炮兵乘他们立足未稳先敌开火,算好鬼子队伍长度,掷弹筒打 近的,迫击炮打远的。炮击时机枪排、手枪队、神枪队和两个排冲向山路,到离鬼 子一百多米停下,等炮击结束听到冲锋号再冲。冲锋时机枪在前,山路窄,机枪四 人为一组,第一组打完一弹夹子弹就地臥倒,第二组接着打,第一组换好弹夹变成 第五组,以此类推,每组至少准备五个弹夹的子弹,每个机枪手配一个副手。手枪 队每人配双枪带足子弹,跟在机枪后面。机枪排和手枪队快速往前冲,主要对付路 沟后的增援部队,两个排由二连长俞志强带领对付路沟前的鬼子。神枪队自由寻找 目标,在开炮前先隐蔽向前推进,掩护机枪排冲锋。大部队听到第二遍冲锋号再冲, 指挥部和炮兵在一起。”说完转过身对张大林说:“你再补充。” 张大林想了想:“路窄人多不要乱防止误伤,特别是机枪排,把战斗要求告诉 每一个机枪手,打完一弹夹一定要臥倒,第二组才能开火,机枪五轮打完冲到鬼子 队伍的最后面。还有,”顿了顿又补充:“鬼子先来的部队可能是乘车的,后面是 不是有步行的还不知道,一组机枪向西二三百米警戒。” 俞志强提出建议:“手枪排人不多,连里还有些短枪,再挑些人和手枪排一起 冲。” “好,”朱钢表示赞同:“各连抽一个班跟在手枪排后面。” 朱钢和张大林来到设在后山腰的炮兵阵地,叫来一个排战士搬炮弹当助手,朱 钢对刘得彪说:“炮火要把路沟前五十米后一百多米全覆盖,到时不能停连续开炮。” 刘得彪点点头,布置好阵地,又指挥调整射击诸元,张大林去检查机枪排和手 枪排的准备。不久阵地上哨兵传来话,鬼子援兵来了,朱钢和刘得彪跑上阵地,趴 在地上架起望远镜。 山路上尘土滚滚,车辆急驶而来,朱钢大声命令:“准备战斗!”刘得彪向炮 兵挥一下手旗。 “一辆、两辆,一共三辆。”朱钢轻轻地数着。 “三辆车差不多载三个小队,有两辆还拖着两门炮。” 张大林跑过来说,机枪排、手枪排都作好准备,带足子弹。 第一辆车开到炸毁的汽车处停了下来,朱钢果断地命令:“开炮!” 霎时,迫击炮、掷弹筒同时发射,第一轮炮火炸中两辆汽车,掷弹筒的炮弹在 路沟前鬼子堆里爆炸,鬼子躯体被炮火的气浪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接着又是第二 轮炮弹从天而降。机枪排、手枪队、神枪队和两个排战士迅速冲向山路,部分神枪 手已事先运动到离鬼子二三百米的山坡,击毙鬼子两个机枪手。队伍冲到离路沟二 百米,机枪排唰的一下臥倒在地,第一组立即架枪向鬼子猛烈开火。 一时间天上的炮弹、手榴弹砸向鬼子,机枪、步枪声连成一片,山路上到处是 钢铁的洗礼,整个山谷怒吼了! 日军遭到炮击和暴雨般的扫射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抵抗就死伤一片,不少鬼子 在车厢里饮恨归天,一些鬼子跳下车又迎来从天而降的炮弹。 混乱的鬼子在炮火中奔跑,中弹的日军在弹雨里欢舞,他们在奔跑和欢舞中走 向死亡,到地狱去完成未竟的大东亚共荣梦想。 “让鬼子尝尝八路军的铁拳,让他知道侵略别人的国家没有好下场,这才是对 鬼子最好的教育。”朱钢兴奋地说。 “对鬼子就是要狠狠地打,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一个中国的土地上少一个畜 牲!”张大林脸色铁青:“想起南京大屠杀三十万中国老百姓的冤魂,打死眼前一 百多鬼子还太少。” 炮火在继续轰击,转眼八门迫击炮、十二门掷弹筒打了五轮,鬼子新来的三辆 车都被打毁,机枪排三个组完成第一轮射击。 “停止炮击。”随着朱钢的命令刘得彪向炮兵猛的挥动手旗,待发射出去的炮 弹爆炸后,朱钢又命令:“吹号。” 听到冲锋号声,机枪排奋力向前冲去,四挺机枪象刮风似的喷吐着火舌,在山 路上形成扇形火力网,一组打完臥倒,另一组紧接开火,不让鬼子有喘息的机会。 手枪排战士奔跑着、跳跃着,跨过一具具日军尸体,子弹朝那些侥幸躲过炮火的鬼 子点名。很快他们跃过路沟,继续向前冲去,几辆炸毁的车占了大半个路面,两个 机枪手蹲着往汽车底下扫射,一个机枪手被流弹打中,副手立即补上空位端起机枪 继续扫射。神枪队占据着有利地形,四杆枪死死地封住两门炮,击毙了几个摆弄炮 的鬼子后,又重点对付鬼子的机枪,一挺机枪前连续打死四个射手,吓得再沒有鬼 子敢过去端机枪。两个排的战士在俞志强带领下,一部分对付路沟前的鬼子,一部 分向山坡上逃窜的敌人射击。 混乱中日军一直未能组织有效抵抗,不成建制的鬼子虽然凶残,但盲目的射击 不能形成压制对方的火力网。 “吹冲锋号。”朱钢再次命令,随着冲锋号声,阵地上一个连的战士呐喊着扑 向鬼子,朱钢和张大林也一起向前冲去。 枪声、怒吼声、奔涌的人群,给日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一个鬼子军官绝望 地叫着,举起战刀刺进自已的腹部。又有几个鬼子也要举刀剖腹,张大林大声叫道 :“打,打!”一阵弹雨,这几个鬼子抽搐着倒在血泊中。 “叫鬼子自杀都沒有机会,就是要死在中国人的枪下!”张大林自豪地说。 朱钢跑来会心一笑:“仗就要这样打,叫鬼子还手沒有机会,自杀也沒有机会。” 担心有鬼子新的增援部队,说:“再搜索一下,打扫战场抓紧撤。”说完叫上几挺 机枪向西奔去。 四挺机枪已在那里做好警戒,朱钢又带来四挺,大家重新在山坡上布置好阵地, 副机枪手到鬼子尸体堆里找来子弹。朱钢吩咐:“看到鬼子先敌开火,听到撤退号 马上撤。” 部队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缴获迫击炮十四门,掷弹筒八门,机枪十来挺,长 短枪好几十支,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六七个伤员送往医疗队,一个排专门扛迫 击炮和掷弹筒已往回撒,不少战士肩上挎着两三支“三八大盖”。有几挺机枪被炮 弹炸坏,战士连说可惜,说着就要扔,朱钢看到说:“富日子当穷日子过,坏枪都 带上,修械所好修。” “步兵炮怎么办?”张大林指指两辆车拖着的炮问。 朱钢走过去拍拍炮筒:“好家伙呀。”好一会才脸色一沉:“炸掉,带不走不 能留给鬼子。”张大林听了无奈地笑笑。 朱钢拿起望远镜向西了望,沒有发现有鬼子增援部队来的迹象,对张大林说: “我先走,你指挥打扫战场,最后炸车炸炮。” 朱钢快步向北面山里的隐蔽点走去,心里想着晚上转移的事。矿场大门前医疗 队还在那里,一个排在四周休息警卫,刚送来的伤员正在处理,几个轻伤包扎完已 转移进山。朱钢轻轻走进医疗队帐篷,里面一片忙碌,陈大夫正为重伤员动手术, 一个护士看见朱钢要招呼,朱钢忙摇摇手,看了一会悄悄退出来,吩咐警卫的排长 :“手术动完立即转移。” 隐蔽点设在山里的一个坡地上,离矿场有十来里,陈建国在四周山头安排了警 戒,严挌命令不许大声喧哗,不许点火做饭。朱钢赶到战士们正吃饭休息,他也拿 来干粮边吃边招呼俞胜华、陈建国和邹军,一起碰个头。 “阻击战变成歼灭战,消灭鬼子一百多,受伤六七个,沒有牺牲的。”朱钢简 单介绍阻击战情况,又说:“下午休息,晚上连夜行军,看有什么事要处理。” 陈建国首先提出:“几次战斗牺牲十二人都已安葬,轻重伤员二十多,行军伤 员怎么办?” 邹军一时沒转过弯:“什么伤员怎么办?还能丢下!” “不是丢下,”陈建国解释道:“一种跟部队行动,一种就地隐蔽休养。” 大家听了都沉默起来,朱钢看了陈建国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可能不便说,想想 自已是司令员,只有自己来下决心:“我的意见就地隐蔽休养。部队下一步要连续 长途行军作战,伤员一起行动,影响部队不算,也不利于伤员恢复。还是就地隐蔽 休养,派小部队和医务人员留足粮食药品,再留一个七里营老乡,既可当向导又能 和当地老百姓联系,只要坚持十天半个月。大家看有什么意见?” 俞胜华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好。”正说着黄国忠来报告,二大队和 医疗队都回来了。 “部队吃饭休息,叫张大林来。”朱钢说。 不一会张大林吃着干粮过来,俞胜华把伤员的安置告诉他,张大林想想表示同 意。 “这事你负责,”朱钢指指邹军:“从一大队抽一个排、一个炊事班,炊事班 发枪,医护人员留谁和陈大夫商量,担架队按伤员人数留。”邹军点点头。 “我介绍一下战俘的情况。”俞胜华说:“这批国军有七十多人,为首的那个 中年人是团长叫张华堂,是这些战俘中军衔最高的,还有几个营长连长,兵种主要 是步兵,有几个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兵。他们参加过抗战,在矿里又吃了不少 苦,对鬼子恨之入骨,虽然不十分了解八路军,都愿意杀鬼子参加八路军,不过他 们希望不要分开。” “都是中国人,现在又是国共合作统一战线,杀鬼子都欢迎。”张大林第一个 表态。 陈建国有些迟疑:“欢迎是欢迎,他们提出不分开,万一有什么事不好办。” “不能让他们抱成团,救了他们不感谢,还提什么条件。”邹军不以为然。 俞胜华皱皱眉:“如果硬拆开,这些人情绪不稳定也不好,特别是现在一直要 行军打仗,不象在根据地可以先安排进教导队学习。” 朱钢思索了一会说:“这样行不行,连长以上军官组成参谋队,技术兵组成后 备队,这两部分留在支队部由陈参谋带,待进一步了解后再安排,比如军官可以进 教导队当教员。”目光又转向俞胜华:“这几个军官是什么出身?” “有几个是黄埔军校的。” 朱钢继续刚才的话题:“其余的组成两个补充排,排长由他们定,分到两个大 队。这样既不能抱成团,也不是完全分开,真有什么事也掀不起大浪。” 听朱钢这么一说,大家眼睛一亮都表示同意。 “好,就这样,一起去和他们谈,谈妥了补充排大队领回去,留伤员的事邹军 派人去办。”朱钢说着站了起来。 俞胜华说:“战俘的衣服太破烂了,两个大队各凑四十套给他们。” 朱钢几个走到战俘休息的地方,战俘见了纷纷要站起来,朱钢微笑着摆摆手: “大家休息,我想请连长以上军官见见面,商量点事。” 战俘的眼睛一下子都盯着张华堂,张华堂慢慢站起来,脑子飞速地转着,收编 部队先把当官的和骨干解决掉,再分化瓦解当兵的,这种排除异己的事屡见不鲜, 自己也曾干过。看看朱钢他们的样子又不像,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长官,到哪里 商量?”如果到很远的地方商量,可能不太妙,张华堂无数话在心头滚过,最后说 出来是这句,既得体又怀有戒备。 朱钢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点破,笑着指指离战俘十几步远一处干净的地方:“就 到那里吧。”说着慢步走过去。 张华堂点了六七个人,又和一个留下来的中年人交换了眼色。待他们走近,俞 胜华指指四周:“大家随意坐。”朱钢和俞胜华几个盘腿坐下,把邹军、张大林作 了介绍。 朱钢开门见山:“先把情况说一下,八路军东进支队在离这里一二百里的鲁城 地区,建立了根据地成立抗日民主政府,连地方部队兵力有千把人。东进支队的人 四面八方,有老红军、老八路,更多的是当地老百姓,还有以前的西北军,甚至皇 协军。只要参加八路军就是一家人,大家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杀鬼子!这次支队 奉命到敌占区游击作战,昨天打鬼子的运输队,今天打矿场打阻击,共消灭鬼子三 四百。在敌占区作战要及时转移,准备下午在山里隐蔽休息,晚上连夜行军百十里。 听政委说你们都愿意参加八路军,我们欢迎,你们的建制暂时这样安排,连长以上 军官组成参谋队,骑、炮、工兵、辎重等技术兵组成后备队,这两部分留在支队部 ;其他人组成两个补充排,安排到两个大队。具体的人员组合和排长任命由你们商 量定,改编后发枪发服装。”朱钢说到这里打住话头,看了看众人反应又说:“大 家都是军人,又是在这样的敌占区环境,有些做法希望诸位理解。” 俞胜华进一步解释:“这样安排是暂时的,以后还可以调整。参加八路军要自 愿,到了安全地区,有人想走也可以。” 听了朱钢和俞胜华的话,这些人都觉得比较满意,张华堂表示:“长官体谅我 们,听八路军的。” 战俘中一个满脸落腮胡子的人说:“我们的命都是八路军救的,今后就是八路 军的人,谁要是三心二意不是娘养的。不过,”他停了一下,朝张华堂看了一眼, 向朱钢请求道:“我愿来是国军的营长,不到参谋队行不行,还是想拿枪到连队, 只要能杀鬼子当兵也行。奶奶的,在矿里吃了鬼子多少苦,我要亲手多杀几个鬼子,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好,我们一起打鬼子!”朱钢和俞胜华都很高兴。 当下张华堂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到参谋队的有七八个,张华堂为参谋队长, 技术兵组成的后备队二十来个,推选那个落腮胡子武金彪和赵祥为两个补充排的排 长。 朱钢、俞胜华和他们一起走到战俘面前,张华堂一声口令:“全体都有,起立, 立——正!稍息。” 朱钢站在队伍前大声说:“国军弟兄们,欢迎大家参加八路军,从今后我们就 是一家人。”朱钢向大家庄严地敬礼,战俘回敬礼,“从现在起要称呼大家为八路 军战士。”俞胜华带头鼓掌,大伙也一起鼓掌。 “同志们,”朱钢继续说道:“我们商量了,原国军的弟兄组成一个参谋队、 一个技术兵后备队和两个步兵补充排。张华堂。” “到。”张华堂走到朱钢面前,庄重地敬礼。 “任命你为参谋队队长。” “是。” “参谋队出列。”随着朱钢的命令,张华堂点了几个人,被点到的一个个站出 来。 “后备队出列。”朱钢继续命令,张华堂在一旁点名。 接着任命两个补充排长,安排各排士兵,又换服装发枪,这些人个个喜气洋洋。 最后俞胜华讲了话,简单介绍东进支队的情况、当前任务和八路军纪律。 朱钢和俞胜华接着送走就地隐蔽休养的伤员,让他们再往山里走几里,找一个 山洞住下,几个国军伤病员也跟着一起走。朱钢又和陈建国找来七里营向导,研究 晚上转移路线,安排哨兵按时叫醒部队,才找了一个地方躺下休息。 黄昏,部队在山间小路行走,山路狭小,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两个人行走,朱钢 不时停下来观察,部队情绪高昂但不少人掩饰不住几天来的困乏。经过一个多小时 行军,部队走出山区天也黑了。朱钢命令部队休息,和侦察队再次商量行军路线, 接下来是平原,路好走但不少地方有鬼子的据点。部队的行军方向是在七里营向导 带领下,绕过鬼子据点,朝东走三四十里,然后转向北穿过公路,到顺县的高河一 带和骑兵排汇合,路程大概有七八十里。 朱钢、陈建国根据向导提供的情况,在地图上划了一条行军路线,在穿过公路 前要绕过五六个据点。朱钢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吩咐黄国忠:“让邹军过来。” 邹军来后朱钢指着地图上的行军路线说:“大部队绕过这几个据点,你带两个 排和神枪队由一个向导带领,走有据点的路。走一路打一路,主要是骚扰,声势要 大带几挺机枪,打完就走不要纠缠,我们在穿公路前汇合。”朱钢在地图上点了一 个地方。 “这样不是暴露行军路线了吗?”邹军不解地问。 “就是让鬼子知道八路军出山,掩护伤员在山里隐蔽。你们打完据点不要直线 向东,向南拐一拐再向东,到汇合点找大部队一起过公路,这样路多走十几里,还 要打仗。”朱钢觉得有些歉意。 “只要伤员安全就行。”邹军爽快地说:“干脆大部队不等我们,先穿过公路 到顺县的高河,预防鬼子万一察觉部队的行军意图封锁公路。我们人少灵活好办, 在高河汇合。” 部队分成两股铁流在大地上行进,秋风带着几分寒意吹拂而来,天高气爽月儿 高悬,长长的身影随着行军的脚步向前移动。 朱钢望着部队,望着天空,望着静谧的原野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村庄,那里的人 们该进入梦乡了吧?而部队却忍受着困倦艰难地行军,迎接下一次战斗和搏杀。 “为祖国而战,为和平而战,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职责和光荣。国难当头,拿 起枪就是国家卫士!”朱钢想着,胸中充满自豪。 一路上,朱钢和俞胜华有意和参谋队、后备队的人小声谈话,一方面增加了解, 同时也可解困。 “张参谋,你和鬼子打过仗,你觉得鬼子最厉害的是什么?”朱钢问张华堂。 张华堂说:“长官……” 朱钢打断他的话:“已经参加八路军了,怎么还长官长官的,我们这里叫首长, 也叫同志。” 张华堂脸一红:“首长,哦,司令员,”想了想说:“要说厉害还是鬼子的大 炮飞机和坦克。” 朱钢点点头:“东进支队是新组建的部队,虽然和鬼子打了几仗,大部分人还 沒打过硬仗,沒遭遇过鬼子的飞机坦克。参谋队考虑一下,抽时间给部队讲讲如何 防飞机大炮的轰炸,如何打坦克,再组织训练。” “好的,好的,我们商量商量。”张华堂回顾和日军的几次作战十分感慨: “八路军战术灵活,不象国军死板,上峰命令下来鬼子的炮火再猛也要顶住,有时 明明知道是送死也要冲。” “国军的战术有时是死板了点,不过话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有时局部的死拼硬 顶是整个战役的的需要。”朱钢真诚地说:“今后作战会议参谋队参加,要拿出意 见来。这几天你们先看看,战士的行军作战,支队的日常管理有什么问题,多提建 议。八路军是游击战术,但必须具备正规军的素质。” 张华堂见朱钢如此诚恳十分感动,郑重地说:“一定尽力。” 朱钢还特意和后备队的工兵交谈一番。红军和八路军的兵种都不齐全,特别是 技术兵种数量少,朱钢自参军后还未接触过工兵,只是听说兄弟部队有这样的编制。 通过交谈朱钢了解到工兵的分工很细,开路架桥、探雷分解炸弹都是工兵的事,这 几个工兵在矿场专门从事开矿,因此对炸药十分在行。 “有了炸药制成炸药包难不难?”朱钢问。 “不难,雷管和引线都可以做。”几个工兵抢着回答。 朱钢点点头,他知道用炸药包炸碉堡炸桥威力比集束手榴弹大多了,又问: “从炮弹里拆炸药行不行?” “行,不过要小心。” 朱钢心想,今后缴获到鬼子的重炮炮弹就用不着销毁了,从炮弹中取炸药,弹 壳又是钢铁原料。 俞胜华除了和参谋队、后备队的人交谈,还跑到补充排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行军, 吩咐两个大队长多关心。 行军路上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枪声,朱钢和俞胜华会心一笑,命令加速行军。 半夜穿公路前部队休息了会,经过侦察在鬼子的两个据点之间悄悄穿过公路,一口 气又走了三四十里,天亮前到达顺县的高河地区,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大张村宿营。 朱钢知道大家十分疲劳,还是安排自己和俞胜华、陈建国、张大林带两个排轮流警 戒封锁消息。 下午战士们经过半天休息,吃上了热菜热汤恢复了体力,但邹军他们还沒来, 朱钢不禁有些担忧。派出侦察队四处打探消息,寻找骑兵排和潘龙带的侦察队,报 务员架设电台和支队部联系。 朱钢和陈建国对后备队一些人作了安排:四个炮兵到炮兵排;抽一个老兵带辎 重兵和挑夫成立运输队,这些七里营的挑夫,原来和村长说好部队过公路前他们就 回去,但有十来个自愿留下当八路军,其余的和向导一起回村,运输队现有人员二 十多、骡马十来匹;临时成立一个工兵班,利用在矿场缴获的黄色炸药制作炸药包。 期间报务员来报告,和支队部始终联系不上,朱钢听了心一紧,吩咐继续联系,俞 胜华找村长了解情况。 朱钢在临时指挥部一面观看地图,一面等待消息,天黑时派出去的侦察队和宋 强、潘龙等人一起回来。 “部队呢?”朱钢紧紧握住宋强、潘龙的手问,陈建国也和他们热情拥抱。 “骑兵排在夏店镇一带打了几仗,两天前到这里和潘龙他们汇合,现在都在高 河村,离这只有五六里。”宋强回答。 潘龙指着身边一个穿便衣的人说:“这是八路军顺县抗日游击队长孙勇钢。” 孙勇钢立正敬礼:“朱司令。” “八路军游击队,”朱钢和孙勇钢热情握手:“有多少人枪?” “游击队刚组建,三十多人十来支枪,只有几个八路军老兵,现在高河村。” “好,多介绍敌情,和支队一起打鬼子。”朱钢又问陈建国:“缴获的枪支剩 多少?” “补充排和后备队装备好还有四十多支。” 朱钢吩咐参谋:“叫政委和连长、直属队长来,参谋队也来听听。侦察队休息 一下出发,沿昨天夜里部队来的路线去找邹军。” 人到齐后潘龙说:“顺县是鬼子扫荡太行山的兵站基地,不少物资弹药在这里 集中再运到前线,全县有日军一个大队,皇协军一个营,分布在县城和各个据点。 现在县城是日军一个多中队和一个连皇协军,一般的据点守备人员是两个小队日军 两个排皇协军,其中宗村有一个鬼子的物资仓库,一个中队的日军守在那里,常庄 有一个军马场。这里不少乡村成立了维持会,高河这一带是顺县的边远地区,维持 会沒建立,也是游击队的活动区域。” 陈建国在地图上找到顺县、宗村、常庄、大张村、高河村,用笔做了些记号, 还用尺量了量,抬起头说:“潘龙你仔细说说顺县、宗村、常庄附近的敌情、环境 和几个据点之间的距离。” 潘龙指着孙勇钢:“干脆让游击队孙队长介绍吧。” 孙勇钢站起来敬了个礼:“顺县在和阳东面一百十多里,在利城东北面一百五 六十里,三个县成倒三角形。顺县主要有南北和东西两条公路,县城在南北路的最 北端,往南二十五六里是宗村,有鬼子一个中队看守物资仓库;再往南十七八里是 徐家营,守备部队是鬼子两个小队和伪军两个排,这一段路能通汽车;常庄的军马 场在徐家营东南二十里,只有鬼子一个小队,有路但不通汽车;我们住的大张村和 高河村,在常庄的东南面二十多里,都不通汽车。再看东西路,”孙勇钢手指在地 图上游走:“东西路是一条通向太行山的路,都能通汽车,宗村在南北和东西公路 的交汇点上,从宗村往东二十里是寺沟,守备部队也是鬼子两个小队和伪军两个排 ;再往东十七八里的据点是西王上村,有鬼子一个小队。” 一直没有说话的俞胜华问:“物资仓库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放在兵力多的县城 而放在兵力少的宗村?” 潘龙想想说:“可能是因为宗村交通便利吧,这一带还沒有八路军大部队活动, 鬼子疏于警备。” 宋强接过话题:“骑兵排进入顺县地界后隐蔽活动,鬼子沒察觉,为的就是主 力来了给鬼子一个突然打击。” 朱钢十分赞赏:“对,应该这样,过早暴露实力会被动。”又看看众人:“大 家看这仗怎么打。”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打宗村的物资仓库,这样对太行山反扫荡有利;有 的反对打宗村,理由是宗村交通便利,周围据点多鬼子增援方便;有的提出分兵, 四面开花打些小据点,再摧毁乡村的维持会…… 这时报务员来报告:“和支队部已联系上。”说着递上电报。 朱钢看大家都在,说:“念。” “朱、俞首长:弹药战利品派人运回,战况已报旅部,旅部来电太行山反扫荡 形势依然严峻。和阳日军两个大队及部分伪军近日扫荡鲁城根据地,部队和日军在 梁山口小有接触,老乡转移疏散后即撤出。部队和县府现已撤离鲁城,盼指示!” 大家听了心情十分沉重,指挥部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一会有人 说乘和阳守备空虚,干脆立即回师和阳,吸引扫荡鲁城的日军回援。 朱钢也很焦虑,这次扫荡鲁城的日军有两个大队,鬼子兵力多,根据地还不巩 固,但他却异常冷静,依然显得镇定自若,站起来坚定地说:“宁可鲁城根据地受 些损失,太行山这面华北抗日的旗帜不能倒,支队现在的口号是保卫太行山,但支 队主力都在这里,也不能不管鲁城。原来想部队刚到顺县,乘鬼子沒察觉先集中兵 力打一个大一点的仗,主要是打掉日军的物资仓库,然后分兵四面开花骚扰袭击鬼 子。现在日军物资仓库还是要打,然后直接回兵和阳,时间也就是推迟两三天,大 家看怎么样?” 众人沉默了一会表示同意,“记录回电,”朱钢一字一句地说:“来电收悉, 部队掩护乡亲和县府转移至山区,尽量减少损失。彻底做到坚壁清野,使日军在根 据地抢到一粒粮食,喝不到一口水。派出小部队和日军周旋,坚持数日,主力近日 将至和阳牵制日军。” 朱钢立即进行部署: 宋强带后备队的五名骑兵配马回高河村,骑兵排仍驻扎高河村,封锁消息; 潘龙和孙勇钢回高河村,率侦察队和游击队到大张村,游击队领枪,明天训练 但不准用实弹。炮兵排和机枪排按现有武器数量配备好主射手和副射手; 陈建国带一大队侦察队和原林成有排部分人,连夜回和阳侦察,摸清敌情制订 作战计划,三天后和大部队在六里庄一带汇合; 有关人员明天一早外出侦察,游击队配合。战斗初步设想为攻打宗村日军物资 仓库,顺县、徐家营、寺沟三处打阻击,另外派人侦察常庄的日军军马场。 朱钢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大家:“这次战斗以摧毁敌物资仓库为标志,是支援 太行山反扫荡重要的一仗,也是东进支队在外线最后一仗,一定要打好。战斗结束 不集中,各部分别向和阳转移。” 听说给游击队发枪孙勇钢很高兴,想想又不好意思地说:“朱司令,我们在这 一带还发展了不少民兵,都沒有枪,是不是也给他们发枪。” “可以,多余的枪都给你们,只要是打鬼子,人越多越好。” 张华堂站起来说:“司令员,补充排虽说都是老兵,但好一阵沒拿枪了,马上 参加战斗,是不是明天也安排训练?”说着朝武金彪和赵祥看了看。 武金彪和赵祥都站起来说:“对,补充排训练,打起仗不能丢了威风。” 朱钢明白他们的意思,第一次参加战斗要打出样子来,不然被人瞧不起,安慰 道:“你们在矿里吃了不少苦,身体也不太好,一来就是急行军沒好好休养,身体 能行吗?” “能行。”武金彪和赵祥十分肯定地表示。 “张参谋,你是补充排的老长官,明天带着训练。” “不,不,”张华堂忙摇手:“现在我是东进支队的参谋队长,有责任提些建 议,至于训练还是在大队的领导下。” 朱钢想想也不勉强:“张参谋,交给你一个任务,明天组织工兵班把缴获的黄 色炸药全部制作成炸药包,人手不够向政委要。” “保证完成任务!”张华堂严肃地立正回答。 一个小时后,潘龙和孙勇钢带人回到大张村,孙勇钢连民兵带来六十多人。半 夜,侦察队和邹军也来了,邹军说他们骚扰了五个据点,打死十来个敌人,又绕路 天快亮刚过公路,干脆在一个村庄休息一天,天黑才行军。 第二天一早,部分排以上干部分成几组出发侦察敌情,朱钢觉得打宗村和县城 援敌是重点,就和邹军、张大林都到这一路,还增加炮兵排长刘得彪,因为顺路两 组人一前一后走着。游击队都是当地人,路熟情况熟,带大家走小路绕村庄,不但 少走路,还避免不少麻烦。 中午不到朱钢一行来到宗村。通往太行山的东西向公路在村前经过,物资仓库 建在村外公路旁,四周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上有铁丝网。仓库大门面向公路, 里面有一个三层高的炮楼,公路到仓库之间沒有壕沟。朱钢他们看似漫不经心两三 个一伙,扛着准备好的锄头等工具,装成下地干活的农民,远远的在仓库周围转了 一圈。 朱钢轻声对邹军说:“打宗村以一大队为主,考虑一下兵力部署。” 邹军注视着仓库,仔细观察周围地形,问:“能看出鬼子兵营的位置吗?” 朱钢看了一会摇摇头,又说:“不能老这样看,鬼子会怀疑,走。” 他们走到远处庄稼地,拿出干粮席地而坐,朱钢、邹军面朝仓库门,张大林和 一个游击队员背对仓库。 邹军问游击队员:“你们来过这里吗?” “来过。” “知不知道仓库里鬼子兵营在哪个位置?” “只能大致知道一个方位。”游击队员说着要转身用手指。 坐在身旁的张大林一把按住他:“只说不动,更不能用手指。” 游击队员脸一红,停了会说:“仓库坐南门朝北,兵营在东边。” 朱钢和邹军一边啃干粮,一边注视仓库大门,邹军说:“司令员你看,现在是 吃午饭时间,门口的哨兵换岗了,哨兵回去往东走。” 朱钢也注视着:“炮楼在东边,兵营应该也在东边,这就对了。” “鬼子的仓库其实不难打,仓库里可能有粮食、服装,肯定主要是弹药。”邹 军表示:“集中支队所有的炮一阵猛轰,引爆弹药仓库就完蛋,难就难在既要打又 要保护好弹药,那些可是宝贝。” “还有更难的,”朱钢语带双关话中有话:“要攻而不破,危而不险,掌握好 分寸。”邹军和张大林听了一脸的茫然,朱钢进一步解释:“原来这次战斗主要是 摧毁日军仓库,另几处阻击,也就是打点分兵阻击。现在我想是不是可以改成围点 打援,也就是孙子兵法说的‘攻其所必救,歼其救者’,乘机消灭一路援兵,比如 顺县这一路最大的援兵,这样才能进一步打痛鬼子。” “那么打宗村是虚晃一枪?”邹军不解地问,围点打援一般是把打援列为主要 目标,围点只是诱敌出援。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围点打援再打点,而且宗村始终为第一目标。宗村是鬼 子扫荡太行山的物资仓库,毁掉它可以直接支援太行山反扫荡,同时我们也需要补 充,打援是扩大战果,如果不行还是打阻击,打顺县援兵以二大队为主。”朱钢理 了理思路:“这次战斗第一战果是攻克宗村,第二消灭或大部消灭顺县援兵,再就 是顺带吃掉常庄的军马场。我们在这里只打一仗就回和阳,因此要尽量扩大战果。” 邹军和张大林听了很兴奋,随即沉思起来,除了顺县打援,寺沟和徐家营都要 分兵阻击,而且在敌占区的平原作战,要速战速胜不能纠缠。 朱钢接着说:“宗村鬼子有一个中队,兵力不算少,而且仓库易守难攻还有炮 楼。战斗从宗村开始,邹军你要打得鬼子招架不住,但又不是马上攻破,这样各处 的日军才会来增援。顺县有日军一个多中队和一个连皇协军,算出动三分之二兵力 增援,也就是一个中队日军两个排伪军,大林要在半小时左右解决战斗,最低要求 歼敌大部。打援开始后宗村再总攻,也要半个小时结束,这样寺沟和徐家营的阻击 在一个多小时。” 邹军思索了一会:“部队半夜出发到宗村隐蔽,吃早饭时炮击东边兵营,这时 鬼子比较集中。估计兵营附近的物资主要是粮食,易爆的弹药应该和兵营有些距离, 这样炮击不会引爆弹药库。” “为什么放在吃早饭时炮击,不放在半夜呢?”朱钢问。 “主要为了让大林立功。”邹军开起了玩笑,接着严肃地说:“半夜打阻击好, 要消灭鬼子,打援还是白天好。” “这样安排战斗结束是大白天,转移是不是有问题?”张大林有些疑惑。 朱钢想了想:“转移时避开公路和据点,在乡村和鬼子兜圈子,天黑后进入和 阳地界,半夜到六里庄。”又问:“宗村炮楼怎么办?” “不是有工兵吗,正在做炸药包,炮楼可以爆破,还可以组织神枪队封住炮楼 射孔,虽不能完全封死,加上机枪可以起作用。”邹军很有把握。 朱钢问张大林:“打援需要多少人马和重武器?” 张大林胸有成竹:“还是用打矿场阻击的战术,一开始用尽可能多的炮猛轰, 机枪同时扫射,部队冲到公路边扔手榴弹,机枪射程和投弹距离,都大于迫击炮爆 炸半径。用第一轮猛烈的炮火消灭大部分鬼子,然后冲锋,好在我们弹药充足。” 朱钢点点头:“这样打好,但这里和矿场打阻击地形不同。矿场的公路在山区, 路两边是山鬼子沒处逃,这里是平原,公路边的庄稼地都能走人。” “这沒问题,机枪步枪都可以射击。”张大林说着有些为难:“关键要有尽量 多的重武器,在整个伏击带布满。前几次战斗是先一处打伏击,重武器再支援打阻 击,这次围点打援再打点,打宗村仓库和顺县援兵同时需要重武器。” “大林,打援重武器主要是第一轮火力用,冲锋后炮不能用,机枪也不需要那 么多。”朱钢若有所思:“这时把炮和机枪支援宗村呢?” “我也想过,”张大林摇摇头:“这次路远,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朱钢一笑:“不是有骑兵有马吗?” 大家听了眼睛一亮,邹军一拍大腿:“两个骑兵排人到宗村当步兵用,马到打 援的地方隐蔽好,然后炮兵、机枪手背炮背机枪骑马赶到宗村,他们到了宗村发起 总攻,弹药事先分好。” “对,就这样。”作战计划初步形成,朱钢说:“大林,手枪排和侦察队用短 枪能连发都给你,冲锋后他们派大用处。” 张大林掐着手指算兵力:“鲁城留了一个连,利城公路又留一个连和神枪队, 掩护伤员留下一个排,寺沟和徐家营打阻击也要用去一些人,顺县打援敌人多,我 们兵力不占优势。” 朱钢果断地说:“不占优势也要打,这次除了医疗队和担架队,其余电话班、 炊事班、运输队都发枪发手榴弹上第一线,再说现在重武器多,部队战斗力比以前 强多了。” 那个游击队员表示:“游击队和民兵也能打。” 朱钢站了起来:“走吧,坐久了鬼子要怀疑。宗村打点顺县打援都是关键,回 去后让参战的每一个战士领会意图,再组织演习,火力要猛,不要考虑节约弹药。” 朱钢一行又往顺县走去,选好伏击点后急忙赶回大张村。 半夜部队悄悄出发,白天俞胜华组织司务长和炊事班,在村长的帮助下做了两 天的干粮,游击队在这里活动过群众基础好,孙勇钢动员村里二十多个小伙子参加 运输队。到了高河村骑兵排加入行列,走了一个多小时,部队分成四队。 朱钢和张大林领着去顺县,这一路人马有四个步兵排、两个手枪队、两个侦察 队、四个炊事班、一个运输队,游击队民兵四十人,总人数二百四十多。重要的是 两个炮兵排大部分在这里,有迫击炮二十门,掷弹筒十六门,机枪十六挺,其中四 个排八挺,机枪排八挺。 到宗村的是俞胜华和邹军,他们有三个步兵排、两个骑兵排、一个神枪队、一 个工兵班、四个炊事班,游击队民兵二十多人,人数二百二十左右。另外有迫击炮 五门,掷弹筒四门,机枪排四挺机枪,连三个排共十挺。 寺沟和徐家营的阻击部队都是一个排加一个补充排,由一大队一连长张长生、 二大队二连长俞志强带队。 到了宗村俞胜华和邹军把部队分成两个梯队,迫击炮、掷弹筒、机枪、神枪队 和工兵,埋伏在离仓库两百米一处未收割的庄稼地,其余人马在三四百米远的小树 林,第一梯队战士个个头戴草圈,枪和炮也作了伪装。 天亮了,日军仓库渐渐有了动静;岗哨换班了,夜里的哨兵打着哈欠下岗;太 阳升起来了,鬼子起床洗漱陆续走向伙房…… 俞胜华和邹军交换了一下眼色,“准备战斗。”邹军轻声命令,炮手立即炮弹 上膛,机枪手、神枪队拉开枪栓,六个工兵每人拿着一个炸药包,做好冲锋准备。 “开火!”随着邹军的命令,一门迫击炮和掷弹筒同时发射,炮兵排长刘得彪 站起来用望远镜观察爆炸效果,随即报了几个射击参数,大声说:“连续射击!” 邹军开火的命令一出口,机枪手迅速向前冲去边跑边射击,四个鬼子岗哨立即 倒在血泊中,五挺机枪跑到离大门不远就地卧倒,向大门里的日军扫射。另外五挺 机枪跑到公路边,架在高出庄稼地的公路路基上,一挺机枪对准一个炮楼射孔射击, 神枪手也封住其它几个射孔,那个站在炮楼顶上的鬼子哨兵早被神枪手一枪击毙。 两个工兵抱着炸药包跑在前面,他们的任务是炸炮楼。 炮弹象冰雹似的倾泻在兵营,坐在露天空地上的不少日军端着饭碗中了弹,临 死也沒吃上最后的一餐,成了饿死鬼;有的急忙拿起枪,没来的及喊一声“天皇万 岁”,在又一轮炮火打击下成了尸体…… 日军很快从慌乱中惊醒过来,炮楼有两个射孔射出子弹,兵营的鬼子冒着炮火, 在一个军官带领下向大门口扑来,几挺机枪也开始响起来。刚冲进大门的工兵中弹 倒地,第二梯队冲锋的战士也有被炮楼射来的子弹打中,部队有了伤亡。 邹军见了眼睛冒火,躬着腰奔到公路边,推开机枪手端起机枪朝炮楼一个吐着 子弹的射孔射击,一边大声叫道:“朝开火的射孔打,只要封住一会就行。”俞胜 华指着仓库东面围墙,朝身边的工兵说了几句,四个工兵乘炮楼停止射击的间隙, 飞快跑到仓库东面围墙根下,炮楼在围墙里面两三米,这儿是炮楼射击死角。四个 工兵拉燃炸药包,喊了声一二三,一起把炸药包朝围墙里的炮楼扔去,又沿着墙根 奔跑。 “轰”的几声巨响,围墙炸开一个大口子,炮楼也毁坏不少向一边倾斜,俞胜 华命令炮兵:“集中迫击炮朝炮楼打。”刘得彪指挥炮兵调转方向,先试射一发, 接着五门迫击炮连发两轮,有的炮弹在炮楼前爆炸,有的直接打中炮楼,炮楼晃了 晃轰然倒下。倒下的炮楼堵住围墙缺口,炮楼里的鬼子也死在瓦砾之中。 第二梯队乘炮楼倒塌迅速冲到仓库东面兵营的围墙外,掏出手榴弹拉开导火线, 拿在手里等了几秒往里扔,无数颗手榴弹冒着青烟象流星一样越过围墙在鬼子兵营 凌空爆炸,高速四射的弹片形成威力巨大的杀伤网。迫击炮和掷弹筒继续朝兵营开 炮,十挺机枪在仓库门口朝鬼子不停扫射,兵营顿时枪炮声震耳欲聋血肉横飞…… 猛烈的打击持续十多分钟,俞胜华估计消灭了大部分鬼子,果断地命令:“司 号员,吹收兵号。”部队听到号声背着伤员迅速撤回来,五挺机枪从不同方向封住 仓库大门,不时来几个点射,另外五挺分别在公路东西两侧警戒,炮兵停止炮击, 给人感觉是炮弹打完了,并迅速转移阵地。日军也停止冲锋,只是机枪不断向外射 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战斗基本上按我们的设想进展,”俞胜华对邹军说:“歇一歇让鬼子叫救兵 吧。” 驻守顺县的日军大队长犬养中佐,接到宗村物资仓库遭袭的电报大吃一惊。这 些物资是扫荡太行山部队的急需品,山里不通汽车,部队进山一次不能带很多弹药, 要分批运送到前线。前几天听说扫荡不顺利,损失了一些部队,弹药消耗也很大, 这里的物资正要运进山,如果仓库被八路军端了,山里部队沒有弹药,只有等着挨 打。犬养想到这里冷汗从头上冒了出来,他为自已的责任担忧,也为山里的部队担 忧,大和民族的士兵不能赤手空拳等着挨打,大东亚共荣的伟业不能受挫! 犬养亲自带一个中队日军,乘车向宗村急驶而去,又打电话要寺沟、徐家营几 个据点也派兵救援。县城留一个小队日军和一个排皇协军,另外两个排皇协军,昨 天刚刚派到四乡去收粮。 朱钢和张大林趴在村头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不时用望远镜朝顺县和宗村方向观 察。 这里是离顺县十来里公路边的一个村庄,距公路三百多米,在迫击炮、机枪的 射程内,更主要的原来这里是个大村,年前遭了场大火,毁了不少房屋和树,现在 村庄朝公路的一面十分开阔,沒有树木遮挡,便于观察、炮火射击和部队冲锋。部 队下半夜到这里立即封锁全村,炮兵在一块空地布置阵地,机枪手、投弹手选好位 置,第二梯队的几十匹马也有人牵着。 过了一会朱钢拿出怀表看了看说:“差不多该吃早饭了。”突然,宗村方向传 来隐隐约约的炮声,朱钢和张大林相视一笑,说:“大林,你去让大家作好战斗准 备,叫炮兵排长高林上来。”战士们也听到炮声,再次检查武器:炮兵计算好每一 门炮的射击诸元,要对二三百米长的路段实行全覆盖;机枪手上好弹夹,副射手身 上带着五六个弹夹;其他战士包括手枪队、侦察队,每人手里拿着两颗拉好弦的手 榴弹,身上还带了好几颗…… 远远的看到顺县驶来汽车,朱钢在屋顶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手里的望远镜移 动着:“四辆车,两辆拖着九二式步兵炮。”朱钢对身边的高林说,高林点点头, 他手里也拿着望远镜。 四辆车急驶而来,每辆车载满日军,驾驶室顶棚架着机枪打着太阳旗,渐渐进 入埋伏圈 “打!”朱钢果断地命令,高林一挥手旗,二十门迫击炮十六门掷弹筒同时发 射,愤怒的炮弹腾空而起。因为事先反复测量过,根本不用调整,炮弹准确地在公 路上爆炸,其中五门迫击炮集中打第一辆车,另五门打最后一辆,第一轮炮击就把 两头堵死。 随着朱钢的命令,十六挺机枪立刻开火,机枪手端着机枪扫射成扇形队形冲向 公路,后面跟着二百多个拿手榴弹的战士。日军以战斗姿态行军,虽然第一轮炮火 打瘫前后两辆车,中间两辆紧急刹车又使车上的鬼子东倒西歪,但汽车顶棚上的机 枪很快开火,冲锋的两名八路军机枪手负伤倒地,后面跟着的副射手一言不发,接 过机枪继续冲锋扫射。随着第二轮炮火,日军车上的机枪哑了火,队伍冲到离公路 三四十米停止奔跑,机枪继续扫射,投弹手奋力将手榴弹向前扔去,天女散花般地 落到鬼子堆里。 沒有语言,沒有呐喊,只有飞去的炮弹、机枪喷吐的火舌、流星般飞舞的手榴 弹,一轮炮火就是三十多声巨响,一批手榴弹就是两百多个夺命的爆炸。公路上不 时升起一个个烟柱,闪耀一片片火光,下起一阵阵弹雨…… 透过硝烟透过爆炸扬起的尘土,朱钢注视着:密集的火力打得敌人懵头转向, 不少鬼子在车上一命呼吁,身体耷拉在车厢上;有的跳下车盲目地奔跑,又被追随 而来的子弹打得满身窟窿;有的不顾有失皇军威严钻到车底下,但也沒躲过四处横 飞的弹片……几乎沒有还手之力,一百多个鬼子转眼死伤大半,车头上的太阳旗撕 裂了,成了一块破膏药布! 朱钢注视着,胸中心潮翻卷:这一百多日军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也有家庭和父 母,却转眼倒在这里。是我们残忍不人道吗?不!我们不杀鬼子,鬼子就要杀我们, 鬼子现在就在太行山、在鲁城杀中国的老百姓。只有多消灭鬼子,才能把日军赶出 中国,只有多消灭鬼子,才能使侵略者头脑清醒,结束这场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共 同灾难的战争。“唯仁者能言战,唯强者能言和。”只有中国更强盛,八路军更强 大才能争得和平。 朱钢注视着,思索着,战争给了他太多的感慨,中国老百姓的苦难磨练了他对 侵略者的铁石心肠,使他领悟到以暴抗暴的真理! “停止炮击。”朱钢表情严肃语调平和,高林向炮兵挥舞手旗,炮兵巳打完八 轮。 冲锋号响起—— 机枪手再次向前冲去,消灭那些侥幸现在还活着的鬼子,那些从公路向庄稼地 慌不择路奔跑的迈着罗圈腿的怪物; 手枪队和侦察队拔出插在腰间的短枪,其他人端起步枪,向残余的鬼子射击。 两个手枪队和两个侦察队有六十多人一百多把盒子枪,他们分散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手中的枪朝那些在血泊中挣扎的、在绝望中嚎叫的、关键时刻恨自己种族矮小腿短 跑不快的、刚才还在想用军刀喝中国人血的魔鬼一一点名; 炊事班牵着马奔到炮兵阵地,炮兵纷纷跨上马,把发烫的迫击炮、掷弹筒放在 事先准备好的篓子里,策马而去,驰向到宗村、寺沟和七里营; 炊事班随即和担架队一起冲到公路抢救伤员…… 剩下的日军还在抵抗,一个鬼子操起一挺机枪,往刚刚死去的同伴尸体上一架, 向冲过来的八路军扫射。一个军官用战刀劈死两个想逃跑的鬼子,驱赶士兵作垂死 挣扎,有的鬼子三五个一伙,举枪射击。这一切立即引来更多的子弹和手榴弹,飞 旋的子弹象长了眼睛,在他们身上戳开血窟窿;炽热的弹片在空中呼啸,毫不留情 地钻进这些不受欢迎的远洋来客肮脏的躯体。 又是一阵冲锋号,除了留下五挺机枪作警戒,十一挺机枪退了回来,运输队牵 来第二批战马,机枪手跨上马急驰而去。 没有机枪的吼叫枪声依然激烈,一百多把盒子枪、一百多支步枪还在向不请而 来的侵略者索命,还在向犯下滔天罪行的魔鬼拷问:知道吗?这就是以血还血以牙 还牙! 战场渐渐平静,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时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和烧烤人 肉的恶臭,公路上到处是扑地毙命的鬼子。 朱钢吩咐张大林:“手枪队和侦察队继续搜索残敌,组织人拿上缴获的机枪加 强警戒,其他人打扫战场抓紧转移,这里离顺县近防止鬼子再来增援。两门步兵炮 如果能用,找几匹马拖走,我到宗村去。” 朱钢来到宗村这里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增援的炮兵和机枪一到,俞胜华和邹军 组织第二次进攻,先是试探性的冲锋,待日军火力点暴露后,集中炮火轰击和机枪 扫射,接着是潮水般的冲锋。 强大的火力夺去鬼子的生命,也摧毁剩余鬼子的意志。顺县公路上的炮声他们 也听到了,现在才明白,八路军刚才沒有连续进攻,就是为了吸引消灭增援部队。 寺沟和徐家营也传来枪炮声,八路军四面出击有多少兵力啊!日军士兵绝望了,不 少人唱着“君之代”跳进炮击引发的大火,守备仓库的少佐拔出战刀,临死前还不 忘向扫荡太行山的日军最高指挥官发报:“宗村军用仓库遭八路军主力攻击,顺县、 寺沟、徐家营援兵被阻,职誓与仓库共存亡。” 不过已沒有共存,只有共亡。八路军已占领仓库,少佐身上是无数颗子弹画出 的蜂窝图案。 朱钢和俞胜华立即组织搬运物资,缴获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各有三十多门,机枪 四十多挺,长短枪更是无数,弹药是搬也搬不过来,另外是军装、布匹、食品罐头, 也有一些药品。 朱钢大声说:“先搬重武器、药品、电台、短枪,其它能搬多少是多少。” 战斗打响后,俞胜华派孙勇钢和民兵到附近村动员乡亲搬运战利品,他带来六 十多人十多头毛驴,这时忙着搬物资,个个兴高采烈。 送迫击炮和机枪到寺沟、徐家营的战马,也被那里的战士骑回来,战士报告: “打退鬼子几次进攻,有了重武器支援打得更顺了,阻击部队准备马上撤离。” 朱钢听了点点头,命令骑兵集合,对宋强说:“骑兵排换上日军军装配机枪, 到了常庄鬼子军马场不说话往里冲。消灭鬼子,马能带回来多少是多少,带不回来 的全部击毙,一匹不留。” 也许是骑兵天生对马有感情,一个骑兵红着脸说:“鬼子不好,鬼子的马没什 么不好,带不走就放了吧,杀掉多可惜。” 宋强瞪了那个骑兵一眼:“废话,马放了就是留给鬼子。” 朱钢指指仓库:“鬼子的枪也沒什么不好,带不走就炸掉,杀掉鬼子的马,使 鬼子骑兵变步兵,战斗力会下降。”又严肃地对宋强说:“给你一句话,杀掉一匹 马就是消灭一个鬼子!” 宋强立正:“是,杀掉一匹马就是消灭一个鬼子!” 朱钢转身问游击队长孙勇钢:“是就此分手,还是和支队一起活动一段时间?” 孙勇钢说:“和支队一起活动,你们打仗真神,我们好好学学。” 火在仓库点燃,不一会引爆剩余的弹药,爆炸声中宗村日军物资仓库化为灰烬。 部队迅速转移,先向南走了五六里,又一个转身向西直插和阳六里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