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死守城池(1) 第十一章 死守城池 夜色渐退,朦朦胧胧中,可以看见几步之外的人影。 老家峪村里那条大街上,此时已站满了突围出来的士兵和长官。 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啊!村里村外,到处是人,你拥我挤,破衣烂衫,溃不成 军,散兵游勇。官不知兵,兵不知将。 大家都在四下乱瞅着,找自己的连队和班排。郑杰三个人流着泪把刘国斌的 尸体放在一个柴火堆边上。有人喊道:" 一营,一营的,打麦场集合了!" 郑杰三个人赶到打麦场时,看见了营长武志坚。武志坚原本虎背熊腰、威风 凛凛的西北汉子,此时却是一脸的倦容,憔悴得不行。武志坚叫各连排清点人数, 一扭头,看见了郑杰,一脸的惊喜,问道:" 郑杰,你们三个没事吧?" 郑杰说:" 报告营长,没事。" 武志坚又问道:" 你们班长呢?" 郑杰的眼泪又哗地出来了,哽咽着答道:" 我们班长牺牲了。" 武志坚的脸立时僵住了。刘国斌是他从西北带出来的一个新兵,是在他眼皮 底下成长起来的一个士兵。可打仗难免要死人,尤其是作为长官,更不能让自己 心中的喜怒哀乐流于形色,如果那样不但不会凝聚人心,反而会让手下的兄弟看 到,更加军心不稳。武志坚使劲压了压心中的悲伤。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人数报上来了。武志坚的心里呼地一沉,全营官兵比突围前少了一半。 武志坚说:" 情势紧急,容不得细细考虑了,现在就咱们突围出来的这些人, 我布置一下,所有各班排连,连长牺牲的由副连长代理,副连长也牺牲的由排长 代理,排长没了的,由一班长代理,班长没了的,由副班长代理。" 后来郑杰才 知道,自己的连长罗振飞也在突围中战死。 这会儿,突围出来的这些人几乎都找到了自已的班排。 武志坚喊道:" 一班。" 郑杰几个齐喊:" 到。" 武志坚说:" 郑杰你清点一下人数,一班突围出来几个?" 郑杰说:" 报告营长,三个。" 武志坚说," 好,班长由你临时代理,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能离开我,听到 没有?" 郑杰一挺胸,答:" 是。" 正说着,传令兵按着屁股上的驳壳枪,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报告营长, 上峰命令所有突围出来的部队立即向阳午城集结,配合守城部队据守城池,阻击 西进之敌三日。" 天亮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且越下越大,犹如瓢泼,平地都能积水半尺。武 志坚带着一营的兄弟冒雨向着午阳城一路奔袭。由于地面太滑,一路上武志坚连 摔数跤,每次都是郑杰在一旁及时相扶。就这样,等跑到城下的时候,所有的人, 早已是一身泥水,狼狈不堪。 守城的士兵在城头上举枪喊话:" 干什么的?哪部分的?" 武志坚说:" 我们是川军一二二师独立旅的,我是一营长武志坚,奉上峰之 命前来协助守城。" 城头士兵说:" 武营长辛苦了,你们稍等,我请示师长。" 不多时,吊桥放下,城门大开,有人迎出来,武志坚一看,大喜过望,竟是 旅长李洪远。 昨夜里部队突围,李洪远带着警卫连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可跑着跑着迷路了, 在山窝里摸了半夜,才找到一条茅草小道。大家正沿着小道前进,刚一下山,前 边突然射来几束灯光,所有的人都一愣,李洪远刚喊准备战斗,对面却传来问话 :" 我们是国军第十师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李洪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是川军一二二师的。" 对方带队的也是个旅长,手里握着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的电令,负责 沿路收容败退部队,指示所有人员一律到午阳城集结,阻击西犯日军三日。 李洪远接了命令带着手下连夜赶到午阳城,把城防司令邵武全高兴得说不出 话来。 听李洪远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武志坚跟邵武全敬礼,邵武全回礼,说:" 这下好了,兄弟们跟小鬼子们打了这么久,打散了再聚,聚了再散,散了还能聚, 这说明咱们这些活下的兄弟的命都硬着呢,这说明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根本他娘的 打不透咱们这些人的脑袋。好了,活着干,死了算,为了完成上峰的命令,在午 阳城阻敌三天,趁着日本兵还没赶来之前,兄弟们今天好好吃上一顿。" 在郑杰的记忆里,那是他当兵之后,吃上的第一次丰盛的午餐:猪肉炖粉条, 大米、馒头绝对管饱,能吃多少吃多少。 吃完饭,所有的战士都立刻投入到工事的维护和修筑中去。邵武全还命令士 兵把东南北三个城门一律用沙包堵住,城里的各家住户,旅社店铺,所有的门窗 都用棉被封住,以避流弹,又动员全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只要能打能跳的, 本着自愿,战事一开,均可协助部队运送粮草弹药,修筑工事。 下午一点钟,武志坚带着郑杰一伙人吃了饭,刚把各种工事修筑完毕,就听 东北方向传来了马达的嗡嗡声。" 敌机来了!" 有人高喊。 武志坚命令一营的其他人躲进工事隐蔽,朝郑杰一挥手,两人猫着腰沿着城 墙去了机枪连。转眼间,几架红头飞机已飞抵城墙上空,超低空围绕着城墙盘旋 着,用机枪扫射碉堡上的散兵线。 城墙东角,被伪装过的一架高射机枪突然朝天开火,一架飞进机枪射程的敌 机被打得屁股后边着了火,整个机身也像喝醉了一样随之颤抖起来,忽高忽低, 蹿了一阵,终于失控,冒着一股浓浓的黑烟,一头撞到了护城河上的石桥,当场 机毁人亡。 看到这一幕,城头上所有的士兵都振臂高喊万岁。 然而,也正是如此,高射机枪的目标暴露。原来轰炸城墙其他位置的几架飞 机,马上提升了飞行高度,纷纷掉头朝着高射机枪的位置飞来,跟着就是一番狂 轰滥炸。城墙东角,立时有无数的炸弹从天而降,飞机腹部的机枪孔也顿时大张, 突突地朝着下边的城头一阵扫射,整个城墙上空,顿时黑烟滚滚,瓦砾乱飞。 城头上,原来互为犄角的两挺机枪,其中一个怒吼了一阵,突然变哑,机枪 手赵伟刚被一颗流弹击中头部,当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