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秦启风紧皱着眉头,两只眼睛盯着墙上那幅由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华
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胡德鹏的父亲手书的“一身正气,
两袖清风”的横幅,淡淡地说道:“比起陈炫华来,我们都还显得相对幼稚,我确
实很意外,你竟然能够猜到他肚子里想的东西!既然你猜到了,不妨说说看!大家
一起研究研究,说错了也没关系,虽说形式紧张,权衡和判断的时间还是有的!”
蒋联杰摇了摇头:“陈副主席是何许人也?在军中经营十数载,徒子徒孙遍布
天下,自己历经宦海沉浮中枢巨变而不倒,自有其独得之秘。他的心思,除了他老
人家自己之外,别人是猜不到的!如果硬要去猜的话,几乎可以肯定,基本没有猜
中的可能!”
秦启风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旁的赵长春不禁奇道:“既然根本就猜不倒,
那你方才说你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蒋联杰容若止水地道:“我确实猜不到他的想法,不过,我也确实知道他究竟
会什么时候动手!”
这是连秦启风也不禁好奇心大起,却见蒋联杰拿起案子上那份由楚虹拿来的带
着谭克履批示的报告,说道:“我是从这份报告上得到的灵感,陈炫华的目标很明
确,针对的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虽说这一手确实称得上狠辣,但终究
由无迹转为有迹;我们虽说仍然猜不到他具体的想法,却最起码可以摸到一条相对
而言较为清晰的脉络。陈炫华的动手时间我们现在之所以猜不到,只不过是因为这
一点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我们到现在为止一直很被动,所以一直被他牵着鼻
子走。要想知道陈炫华什么时候动手其实容易得很,这位老先生现在视为眼中钉肉
中刺的人实际上是我,在他看来,这份东西无异于我蒋联杰的催命符,纵使不能把
我置于死地,起码也可以把我赶出中南海,而后他自然有办法撬开我的嘴。如果这
个十拿九稳的算盘没有打响,而作为我的直接保护人的秦主席又恰恰离开北京到外
地考察。我这个罪魁祸首却仍然傻呆呆地在勤政殿里乐不思蜀;对于这种几乎是天
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我想就算是再冷静的人恐怕也难免要头脑发热吧!更何况,只
要秦主席离开了北京,中央还有谁奈何得了他这个政治局里的头号元老呢?就算秦
主席回到北京,恐怕那时大局已定,谁都无力回天了!”
秦启风冷笑道:“我永远都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蒋联杰叹息道:“那您就永远也掌握不了主动,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究竟会哪一
天动手!”
包括楚虹在内的三个人齐齐色变,屋内的气氛忽然之间变得凝重起来,连一向
宠辱不惊的赵长春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惊异之色。至此蒋联杰腹中的连环妙计
已经初露端倪,俟立一旁的楚虹已经基本上明白了蒋联杰的用意------引蛇出洞,
请君入瓮!
赵长春喃喃自语道:“这是给他一个铤而走险的机会,可是对于咱们自己来说,
又何尝不是铤而走险呢?一步错失,将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蒋联杰呵呵一笑:“对于我来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无所谓
了!就是不知道总书记认为这个险是否冒的值得了!”
秦启风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在屋中踱步。良久,他仿佛自语似
地说道:“这样一来,虽然说他动手的时间呼之欲出,但留在北京的魏臣和你就凶
险万分了!”
蒋联杰说道:“是呀,只要他老爷子一声令下,魏臣就算军衔再高权力再大,
北京城里却没有他容身之处!可是他却又不能离京,因为只有他才能在陈老先生不
出面的情况下迅速稳定北京局面,否则如果总书记和魏臣都不在北京,这出空城计
恐怕就要弄巧成拙了!”
秦启风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在北京,又没有家刚同志的支持和配合,魏臣一
个人称不起大局,再者说,在那种情况下,陈炫华怎么会避而不出呢?”
蒋联杰笑了笑,却没有答话。赵长春接过了秦启风的话茬:“我也这么认为,
而且现在西北战事正急,魏臣分管大军后勤,分身乏术;不过我倒是觉得,单讲稳
定北京的局面,家刚同志是有这个能力的也有这个可能的--------- 当然,如果那
个人真的不出面的话!”
秦启风用疑问的眼神盯着蒋联杰,缓缓地道:“如果陈炫华真的不出面的话?
那么那决定性的一刻,他会在哪里呢?”
蒋连杰轻轻的道:“在这里!”
楚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蒋连杰竟然是想以自己为饵诱使陈炫华上钩,这
个文弱书生在关键时刻的的弥天大勇真是令常人侧目!她第一次出言道:“这样是
不是太危险了?万一陈副主席不到这里来怎么办?再者说,就算他亲自来了,你又
有什么办法留住他?”
赵长春温和地说道:“楚虹同志,你刚到中央工作不久,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勤政殿是中国核心中的核心,没有总书记和中央警卫局的特别许可,谁都进不来!
所以,那个人如果要想把联杰同志掌握在手中,他就必须亲历亲为,如果派别人来
的话,来人的资历不够,根本不可能大摇大摆的通过勤政殿周围的警戒网,再者说,
一般的小角色不敢办也办不了这种大逆不道的差事!除了他以外,谁都压不住局面!
万一出现鱼死网破的局面,他这个‘血溅勤政殿’的骂名是背定了!”
秦启风一言不发地盯着蒋联杰,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内心正在艰难地决定一件
事。
蒋联杰不慌不忙地说道:“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向我们想象的那么
凶险!其实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是秘书,只能给总书记提一下建
议,是否同意,具体如何操作,都应由总书记自己决定!在这一点上,包括总理在
内,都是帮不上忙的!”
楚虹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蒋联杰这个书生真有一股子忠心事主的犟脾气,竟然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骨脑地交到了秦启风的手里!可是一旦出现陈炫华兵逼勤政殿
的险恶局面,秦启风远在外地,又怎能护得住他呢?
秦启风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自嘲地说道:“既然暂时想不明白,就不如
先不想,联杰同志说得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先不谈这个问题了,先说近的,这
个谭克履怎么处理?”
蒋联杰一愣,苦笑道:“在这个问题上我申请回避!”
秦启风板着脸说道:“回避不批准!你可以不发表意见,但是不能退场!”
楚虹自进中南海以来首次见到秦启风跟别人开玩笑,不禁大感稀罕,这时赵长
春说道:“在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恐怕先不能动他,如果查处的结果对联杰同志的
爱人不利,就更不能动他,否则就会授人以柄陷于被动;如果查清楚没有问题,就
找个机会把他调离总政,请他挪挪窝!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打草惊蛇!”
秦启风沉吟半晌,问楚虹道:“你的意见呢?”
楚虹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秦启风居然问起了刚刚一只脚迈进中央而且连
个中央候补委员都还不是的自己的意见。她略皱了一下眉毛,缓缓说道:“这位同
志必须调离重要岗位,不在于他查了蒋联杰同志的爱人,而是因为他开了一个极为
恶劣的先例,以现役军人身份干预地方政府事务,这个例子不能开,否则以后会出
现什么事情就难说了!”
赵长春涑然而惊,这个貌不惊人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是狠辣到了极处!轻描
淡写的一句话几乎判了一名中共中央委员的政治死刑;不过这一状告出来也在情理
之中,这次她几乎把谭克履得罪到家了,谭克履如若得势决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
自然没什么情面好讲!”
秦启风叹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呀!楚虹同志这几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中国的
政府不是军政府,中国共产党的原则是党指挥枪,不是枪指挥党。这个同志必须立
刻调离总政!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就是楚虹同志那句话:此例开不得!”
赵长春迟疑了一下:“现在掉开他恐怕不太合适!”
秦启风摇了摇头:“你的想法确实有道理,不过我等不了;我必须给魏臣一个
交待!谭克履十八大上当选中央委员,自以为总政治部主任非他莫属,魏臣一到总
政,断了他的升官路,自然心有不甘!魏臣这一阵子主抓大军战勤,忙的昏天黑地
;北京的局面又这么紧,到头来也得他操心;哪禁得起后方有这么个活宝放冷箭?
明天我就下命令,调他到军委办公厅当副主任,让他和苓宇那个老油条打擂台去!”
赵长春闻言苦笑一声,不禁回头看了楚虹一眼,却见楚虹若无其事地对蒋联杰
说:“事关中国的国家命运和您自己的身家性命,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如果没有
靠得住的人保护,还是不冒这个险为好!”
秦启风赵长春宦海沉浮多年,对局势的把握自然要比楚虹一个初涉政坛的小姑
娘要准确的多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起一个在中国几乎人人耳熟
能详的名字。
……
中共中央军委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员李翔龙上将抑制住自己汹涌澎
湃的激动心情,举起右手致了一个庄严的军礼,用山东人特有的大嗓门说道:“报
告军委副主席同志!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远洋舰队准备完毕,请指示!”
站在中华号核动力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上,陈炫华似乎一下子来到了另一个世
界,他苍劲的眉毛微挑着,眼中竟然闪动着一层泪光。
这次中国人民海军远洋舰队的环球外访活动,主要是围绕着他们脚下的这艘
“中华”号进行的。在世界各国海军界,沿行着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凡一艘航母成
军后,必须进行一次环球航行才能够正式服役;中国海军无意破坏这一惯例,所以
就有了这次“环球外访”。
当然,只要看了这次列在出访名单上的这些战舰名字,白痴都会明白,事情决
不会如此简单,因为这次几乎是新组建起的中国第一支远洋舰队倾巢出动,而且航
向自东向西;其意义何在不言自明!”
陈炫华用激动的目光“丈量”着波光皓淼的太平洋,带着怅然若失的深情叮咛
李翔龙:“这一去要记住一件事,沈辰是受中央委托主持西北工作的书记,是西征
主帅;你的资格比他老,但这次你是配角,只能给他帮忙,不许给他添乱;他的命
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不要不服气!如果因为你的不配合导致战局出现逆转!我
第一个饶不了你!”
李翔龙叹了口气,这位原南海舰队司令员,中央人人皆知的陈系将领为人粗豪
却并不愚蠢,最近关于中央的传闻和谣言满天飞,他自然有所耳闻:“老司令,你
放心吧!我摆得正自己的位置,不会拿国家的利益开玩笑!”
陈炫华点了点头:“你到前线去是件好事,军人的功名是在战场上求得的,后
方乌七八糟的一堆事!就想光着脚丫走在地板上,对你这样耿直的人没好处!”
李翔龙应了一声,说道:“克履的事弄得大家心里面很不舒服,真不知道秦主
席看中魏臣这个小子什么了?硬是像护犊子似的护着他!”
陈炫华冷笑一声:“我看启风同志是有点忘本了,把自己的位置和全党同志的
位置搞拧了!真要冒天下大不违公然包庇那个无耻之尤的小人!哼!恐怕弄不好到
最后,他连自己也保不住!”
李翔龙脑子“嗡”的一声响,却听陈炫华继续说道:“既然请他出去他不出去!
那就只好动用强硬手段把他赶出去了!”
一个大浪打来,拍得十万吨级的“中华”微微摆动,在苍茫的太平洋上,她就
像长江大河中的一叶孤舟,纵然油钢筋铁骨和庞大而雄伟的身躯也有点不堪狂风骤
浪的蹂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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