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尔德尼斯与斯波齐尔韦尼亚
格兰特的作战计划是当巴特勒和西格尔分别拖住叛军的两条腿时,由波托马克
军团操刀剥皮。现在,他看出全部计划都得由他的部队去单独承担。这项任务不可
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因为波托马克军团在为时两周的战斗中所遭受的伤亡比它在内
战开始以来的任何一次相当的战斗都更惨重。
5 月4 日,联邦军各师开始横渡拉皮丹河,去开始一次战役。北部希望通过这
次战役,在一两个月内赢得这场战争。格兰特企图绕过罗伯特·李部的右翼,以迫
使其部队从堑壕里出来,到空旷的地面作战。罗伯特·李接受了挑战,但他准备不
待北方佬走出这个名叫怀尔德尼斯怀尔德尼斯(Wilderness),原意为“莽原”。的
稠密的次生林时,即攻击其侧翼。这是因为,联邦军的人数优势和炮火优势在密林
中无法发挥出来。在整整一年前发生的钱瑟勒斯维尔战斗中,罗伯特·李就是在怀
尔德尼斯把乔·胡克击败的。这次他又打算向格兰特重演故伎。
怀尔德尼斯战斗
5 月5 日,罗伯特·李的先头部队与格兰特的南进部队遭遇。大吃一惊的联邦
军正面迎敌,实施攻击,从而开始了为期两天的林海激战。森林十分稠密茂盛,士
兵们难以直接看到敌人,只能向发出声响和冒烟的地方开火,因这些地方可能有敌
人存在。整旅的部队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军官们简直无法控制那些打得晕头转向
的士兵;数以千计的步枪所喷出的火舌引燃了低矮的树丛;大批伤员被活活烧死。
多数战斗反复在两条穿过怀尔德尼斯的主要道路的几个交叉路口上进行。第一天结
束时,联邦部队仍占据着那几个至关重要的交叉路口。
当夜,格兰特向其手下的精锐部队第二军军长温菲尔德·斯科特·汉考克发出
命令,要他在拂晓时分向邦联军右翼倾全力进攻。联邦诸将领知道,朗斯特里特那
个军未能在第一天按时到达参加战斗。所以他们仍希望在朗斯特里特于次晨抵达之
前就攻击罗伯特·李的侧翼。汉考克在5 月6 日发动的攻击最初进展尚顺利。叛军
右翼被迫后撤一英里,来到一小块林间空地上,这里设有罗伯特·李的指挥所。就
在功告垂成之际,横穿密林前进的联邦军各旅开始乱成一团。恰恰在这时,朗斯特
里特的生力军迎面开来,其先头部队快步开进林间空地。因遭遇战失利而焦急的罗
伯特·李试图亲自率部队去攻击正在重新集结的北军防线。但是,邦联士兵高喊
“李将军到后面去”,于是,李便停止行动了。就在这时,朗斯特里特不动声色地
指挥了一次反攻,直打得联邦部队人仰马翻。
上午晚些时候,朗斯特里特派他部分部队沿尚未竣工的铁路道口向暴露出来的
汉考克的侧翼发动突然攻击。现在轮到邦联军在丛林处处驱逐北军时各自为战了。
此时烟雾弥漫,人声嘈杂,朗斯特里特正策马向前,侦察形势时,在一片混乱中,
被自己人的流弹击中。( 在一年前的一次相似的偶然事件中,斯通沃尔·杰克逊就
是在距朗斯特里特倒下的地点不足四英里处中弹的。朗斯特里特虽活了下来,却有
五个月未能参加作战行动。) 此后,随着汉考克把士兵调至胸墙后面去保卫交叉路
口,多数邦联军就从攻击这侧翼的战斗中退下。下午晚些时候叛军的最后一次进攻
被击退了。在薄暮时分,邦联军从北面三英里处发动一次攻击,把联邦军的另一翼
逼成一个直角;联邦军数百名人员被俘,其中还有两位是将军。
这一形势使人想起了钱瑟勒斯维尔。当时,叛军虽在这附近对联邦军右翼成功
地实施了一次进攻,结果却成为失败的开端。但格兰特却不是乔·胡克。一位神经
质的旅长曾跑到格兰特面前说:“格兰特将军,这是一场危机。……我对李的手法
了如指掌,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将全力以赴地楔入我军与拉皮丹河之间,从而切断
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格兰特声色俱厉地答道:“听到你讲李将如何如何,我
打心眼里讨厌。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似乎总是以为他会突然翻上十几个筋斗,转眼间
就同时站到我们背后和两翼了。回你指挥所去,多想想我们打算干什么,而不要去
想李打算干什么。”
格兰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联邦军右翼稳定下来,夜幕降临了。次日——5 月
7日,两军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各自的胸墙后面。在两天的战斗中,联邦军伤亡17,000
人以上,而邦联军的伤亡估计为11,000人——为各自的17% 左右。罗伯特·李再次
以寡敌众,取得了赫赫战果。过去,波托马克军团每逢这种情况,都是要撤退的。
疲惫不堪的老兵们断定,这次也不会例外。一个士兵写道:“我们多数认为,这是
又一个钱瑟勒斯维尔,我们第二天就要再次渡河了。”后勤的篷车和大炮在白天后
撤似乎证实了这种期待。可是,当夜幕降临,战士们接到南进的命令时,怀尔德尼
斯之战的胜负,顿时变得明朗起来,这支军队不再准备撤退了。这些被硝烟熏得黑
黝黝的北军士兵,即便刚下过一次地狱,而挥师南去所等待着他们的更是一座地狱,
他们还是有一种欢欣鼓舞的感觉。其中的一个士兵后来追忆说:“我们精神焕发,
大家雄赳赳地进军。战士们唱起歌来。”格兰特在战争开始前曾向林肯保证:“不
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决不会后撤。”东线部队现在认识到,这位来自西线的将军
意在把他那种一往无前的进取精神灌输给波托马克军。5 月7 日至8 日夜间,格兰
特沿着与第五军行军路线相邻的道路策马徐徐前进时,虽然并不引人注目,还是被
战士们认出来了。战士们欢呼起来。这并不是麦克莱伦时代在阅兵场上的那种欢呼,
而是老兵们发自肺腑的呼唤。
斯波齐尔韦尼亚战斗
格兰特的目标是斯波齐尔韦尼亚县政府所在地的几个交叉路口,位于怀尔德尼
斯东南几英里的地方。他在那里通往弗雷德里克斯堡的交通线将是安全的。而且,
由于联邦军插在罗伯特·李和里士满之间,叛军将被迫在格兰特选定的空旷地作战。
但是,罗伯特·李挫败了格兰特的这一行动计划,他已命令现由理查德·安德森指
挥的朗斯特里特军在5 月7 日至8 日夜间实行强行军,开到斯波齐尔韦尼亚。当安
德森的部队在迅猛推进时,联邦军先头各师受到叛军骑兵以及堵在路上的联邦骑兵
所阻,进展缓慢。5 月8 日晨,安德森的士兵迅速开到位于斯波齐尔韦尼亚以北的
临时胸墙后面,及时打退了联邦军的进攻。当双方彻夜行军已搞得疲惫不堪的部队
陆续开进防线时,格兰特再次发动进攻,但毫无战果。北军在进军斯波齐尔韦尼亚
的竞赛中失败了。
目前,衣衫不整的南军占据着堑壕,他们沿着5 英里长的堑壕匆匆筑起一道坚
固的胸墙。这道胸墙呈巨大的倒马蹄形,掩护着斯波齐尔韦尼亚。格兰特企图攻击
该战线西翼末端,但罗伯特·李移师防御这一威胁。格兰特认为,邦联军的中央防
线因而削弱,遂于5 月10日下午命令发动两次进攻。第一次进攻被击退了,第二次
进攻在24岁的埃默里·厄普顿上校的指挥下,一度突破敌军防线。在距叛军堑壕200
英尺的树林的掩护下,厄普顿把专门挑选出来的12个团编成密集的四列横队。他率
队迅速冲过无人地带。邦联军刚放过两次排枪,北军士兵就像疯子似的狂喊着越过
了工事。不过,后续支援的一个师未能利用这个缺口,从而使叛军得以组织一次反
击,打退了厄普顿的进攻并重创其部队。
厄普顿的暂时成功使他晋升为准将,并且使格兰特相信,再用一个军的兵力去
试用这一战术。厄普顿曾正面攻击邦联军防线的某突出部的西北端;该突出部因其
形状而被称作“骡子掌”。格兰特决定对这个突出部的顶端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
他认为该处由于其凸形而造成守军火力分散,因而成为最薄弱的一个地点。5 月12
日晨4 时30分,汉考克的第二军冒雨冲出浓雾,越过邦联军堑壕,其轻而易举的程
度出人意料。北军士兵在叫喊声中长驱直入半英里,缴获大炮20门,俘敌3,000 人。
但他们因这次胜利而失去常态,成为一群无组织状态的兴高采烈地大喊大叫的乌合
之众。北军军官尚未把他们组织起来,邦联军就发起反攻,挫败了联邦军的进攻。
罗伯特·李再次企图亲率士兵反击,但是士兵们都意识到,如果他阵亡或被俘,他
们的事业就注定要失败。于是,他们一边往前冲,一边再次高喊:“李将军到后面
去”。汉考克的部队被赶回他们开始时夺取的堑壕。在这里,他们抗击了邦联军一
次又一次的攻击。
当这边的战斗在进行时,联邦第六军又在距突出部西面数百英尺处向邦联军堑
壕发起进攻。这里是著名的“血角”,这场战争中几次最激烈的战斗就是在这里进
行的。双方冒着大雨,无休无止地进行拉锯战。士兵们个个都打红了眼,变成屠杀
机器。士兵们独自跳上堑壕的胸墙,飞快地接过战友递来的上好膛的枪,向敌阵射
击。一个人倒下去,就会有另一个人跳上来。死伤的士兵在堑壕中躺了三层,其中
有些人在泥和血的混合物下面任人践踏。密集的炮火把树和圆木炸成碎片,锥形来
福枪弹把一颗近两英尺粗的橡树一截为二。第六军的一位军官写道:“我在谈到我
在斯波齐尔韦尼亚目睹的恐怖情景时,从未指望人们完全相信我的话。这是因为,
如果我没有身历其境,也不愿相信的。”整整一天又半夜,邦联军牢牢地控制着这
些堑壕。此时,罗伯特·李的工兵正在后面一英里处拼命修建一道新防线。午夜过
后,战斗终于停止,叛军放弃了骡子掌。联邦军的伤亡为7,000 人,而邦联军的伤
亡也接近这一数字,其中多数伤亡者都集中在四分之一英里长的一段堑壕前。
格兰特虽削弱了罗伯特·李的防线,但未能取得突破。他现在打算把邦联军诱
出防御工事。他先调半数部队围绕叛军的右翼运动,尔后又反扑过来,进攻其左翼。
雨不停地下着,部队移动缓慢,而罗伯特·李却可在较短的内部防线上转移兵力,
以抗击联邦军。虽然在这个调兵遣将的一周中不时发生激战,并使联邦军和邦联军
在斯波齐尔韦尼亚的伤亡分别为18,000人和11,000人,但却并未再度爆发像5 月10
日和12日的那些战斗。在一次战斗间隙中,联邦军的一个参谋回顾了两军前哨的友
好交往:
这些士兵令人莫名其妙——现在,他们一边从早到晚地互相残杀,使数以千计
人员伤亡,一边却在彼此打哈哈,交换报纸!……他们的主要话题是口粮配给的多
寡和优劣,所经历的行军以及曾与之交战的各团。在这种广泛的争论交谈中,一切
个人恩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格兰特在5 月1 日发往华盛顿的电报中曾表示:“即使耗费一个夏天,也要在
这条战线上一决雌雄。”北部各报接过这句话,大事渲染地报道了联邦军在斯波齐
尔韦尼亚的胜利。据一位老记者说,这些报道使北部产生“极度兴奋”,“似乎每
个人都认为,战争行将结束”。林肯对这种态度感到苦恼,因为他担心,战争离结
束还很遥远,现在过于乐观会使人们产生失望情绪,特别是在伤亡名单报来以后更
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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