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岛哈城烽烟急 “猎鸨”克里木半岛 苏联南部风光崎旋的黑海,舒展着双臂,轻轻环抱着一座岩峰险峻、灌木滴翠 的半岛,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克里木半岛。 克里木半岛面积不很大,约2500 平方公里,鸟瞰该岛,你会发现它酷似一头 巨鲸,由东向西,游弋于碧波万顷之间。作为鲸头的岛西,丘陵起伏、岩石峡峋; 往东,鲸身则是绿野如毯、一马平川。拖后的鲸尾,舒缓平坦、灌木丛生。鲸头上 喷出的水柱,构成了与大陆相接、能行车走马的两条不宽的通道,而细长的鲸尾, 把黑海和亚速海一南一北隔开,又在大半岛之中形成一个小半岛,并由坐落于尾尖 的刻赤城而得名刻赤半岛。东边,隔刻赤海峡遥遥相望的,是苏联又一个重要港城 高加索的塔曼。在克里木半岛的西南角,即巨大的鲸腮前端,便是著名的塞瓦斯托 波尔要塞。别的不说,单就这座要塞自1783 年始建以来两百多年的历史,就足以 说明它的价值了。 克里木半岛可谓名符其实的古战场。被囚锢于欧洲大陆深处的俄罗斯帝国,多 少世纪以来,带着对蔚蓝色海洋的美好梦想,带着对占有一块金黄色海岸的强烈冲 动,以俄罗斯人特有的执拗、胆量、坚韧与疯狂,向四面八方寻找出海口。妩媚的 黑海那略带咸腥味的暖暖海风,早已吹亮了历代沙皇的双眼,撩拨得他们寝食不安、 坐卧不宁。而称霸欧亚大陆几个世纪的奥斯曼帝国,虽然曾绎地跨欧亚非,但对黑 海偏偏情有独钟,视为绝不允许别人染指的禁脔。于是,追求者热血沸腾不顾一切。 拥有者横眉立目视死如归。黑海注定要演绎数不清的悲壮故事,克里木半岛也注定 要上演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人间活剧。 20 世纪40 年代初,历史又一次让克里木半岛成了血与火的角斗场。 1941 年与1942 年之交的冬季攻势,苏军在克里木半岛进展不大,东部,科 兹洛夫中将指挥的克里木方面军,虽然在刻赤半岛上站住了脚,把德军压退到半岛 的“瓶颈”部——阿克莫奈斯克地峡,但没有能进一步扩大成果;西南,苏军守卫 塞瓦斯托彼尔要塞的部队顶住了德军的进攻,却没有更多的力量可以投入反攻。同 时,曼施坦因上将指挥的德第11 集团军和罗马尼亚部队,也没有力量把苏军逐出 此地。双方在半岛上形成僵持局面。 对德军来说,由于希特勒签署了第41 号指令,把突击集团集中到战线的南翼, 准备在那里动手。因而作为德军主要突击集团的南翼,克里木的形势必须首先澄清, 否则将会留下隐患。另一方面,德第11 集团军不失为德军中的一支精锐部队,如 果长期被牵制在克里木,也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于是,急于打破克里木僵局的希 特勒,4 用中旬电召曼施坦因到位于东普鲁士的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研 究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曼施坦因上将在德国陆军界可谓是个全才。他从陆军的一个参谋军官起家,早 在1940 年法兰西战役开始之前,他对德军进攻计划进行了大胆改造,德军声东击 西,绕过法军重兵设防的马其诺防线,从阿登地区突入法国,结果大获成功。于是, “曼施坦因计划”使曼施坦因开始广为人知了。另外,他对领兵打仗也很在行。他 任第38 军军长期间,曾促使该军徒步行军,从索姆河经塞纳河至罗里河,一路汪 奔,硬是与装甲部队赛跑。苏德战争爆发后,他终遂夙愿,调任第56 装甲军部队, 指挥该军长驱直入,从东普鲁士一直攻到距列宁格勒30 公里的卢加。他的军事才 能引起希特勒的注意,随即被委以重任,由军长升任第11 集团军司令。曼施坦因 也就从战线的北端来到了南端,率领第11 集团军突进了克里木半岛。由于苏军的 死守硬攻,他没能一鼓作气拿下克里木。他深知克里木在德军夏季攻势中的重要性, 因此,这次奉召前往大本营面见元首,他是有备而来的。 曼施坦因被引进希特勒在大本营的办公室,后者正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看着 一份文件。曼施坦因立正、举臂、行纳粹礼。希特勒也迅速站起身,绕过写字台, 迈着碎步,快速走来,伸出手和曼施但因握了一下,锥子一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 了一会儿。 “我的将军,黑海的阳光把您晒黑了。那可是俄国著名的疗养地呀。” 希特勒嗓音细细他说。 “我的元首,那儿的景色的确很美,等彻底击败了俄国人之后,我倒是很愿意 去那里休假。”曼施坦因回答得体。 希特勒锥子似的目光又在曼施坦因脸上停留一瞬,一转身:“请吧,将军。” 曼施坦因随希特勒走到一块巨大的深绿色幕帘前,希特勒按了按墙上的按钮, 一阵窸窣作响,幕帘打开,一幅五百万分之一的克里木半岛地图出现在眼前。希特 勒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叉放在前面,看看曼施坦因又看看地图。 曼施坦因走过去拿起长长的教鞭,镇静自若地阐述着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先消灭刻赤半岛上的敌军。因为,其一,塞瓦斯托波尔的守敌凭借坚 固的工事负隅顽抗,肃清他们将可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其二,刻赤半岛方 面的敌人,与塔曼只一峡之隔,比较容易于获得增援,如果我们被拖在塞瓦斯托波 尔,就会给刻赤半岛的敌人造成从背后攻击我们的机会,那将会把第11 集团军置 于非常不利的地位。因此,我计划先东后西,以少数部队牵制住塞瓦斯托波尔的守 敌,集中兵力先扫清刻赤半岛。” 曼施坦因停顿了一下,他发现希特勒听得很认真,既没打断他,也没有激动不 安。便接着说。 “在刻赤半岛,我们的战线现在在这儿,在阿克莫奈斯克地峡。在战线正面, 敌人集中了第44 和第51 两个集团军,共有17 个步兵师、2 个骑兵师、3 个步 兵旅,2 个骑兵旅和4 个独立装甲旅。我军除去牵制塞瓦斯托波尔之敌的力量外, 只有5 个步兵师和1 个装甲师。另外,就是新到达的罗马尼亚第7 军,下辖2 个师 和1 个骑兵旅。不过,我的元首,您知道,罗马尼亚军队的用处是极为有限的。” 希特勒盯看地图,默默点了下头,脸色冷峻。 “由于敌军占有优势并且在纵深呈梯次配置,全线的正面进攻将很困难,所以 我们要在敌人正面的薄弱环节上实施突破,还要深入敌后,并在第一次突破的过程 中,同时击毁其主力,或至少是他们的精锐。这是可能的。 据我们的情报,敌军把其三分之二的兵力集中在战线的北面和其后方,而在南 面,第一线只有3 个师,预备队2 ~3 个师。也许他们认为我们会选择在北面突破。 但我们就要在敌人最料想不到的地方打击他! “我计划,首先沿南面黑海海岸实施突击,担任这个任务的是第30 军。 它应以3 个步兵师突破敌人阵地并在敌人纵深上设置的防坦克壕沟上为第22装 甲师打开通道。装甲师跟进后,全军向北转,冲击集中在北面的敌军侧翼和后方, 并与部署在正面的部队一起围歼敌军于半岛北岸。 “为使上述突破达成突然性,我计划实施一次敌后登陆战,用一个营的兵力, 乘突击艇夜间队南岸的费多西亚出发,拂晓时在敌防线后方登陆,以打乱敌人的部 署,为突破创造条件。尽管这样的敌后登陆以前尚无前例,但我有把握成功。 “最后,第8 航空军将对地面行动给予支援。由于我们掌握着制空权,因此, 可以封锁刻赤海峡,使敌人很难及时从海上运送援兵。” 曼施坦因一口气陈述完了作战计划,轻轻放下教鞭,垂手肃立,等着希特勒表 态。希特勒仔细听完之后,望着地图沉默了大约半分钟,然后轻声说:“很好,曼 施坦因将军,你不愧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按照你的计划干吧,早日把俄国人赶下 黑海,赶出克里木。噢,对了,我差点忘了问,将军,您这次行动的代号是什么?” “‘鸨’。书上说,这是一种比海燕略大的鸟,善走而不善飞。” “‘善走而不善飞’..什么时候开始?” “5 月8 日。” “不准放弃刻赤”,然而.. 5 月初,设在刻赤城内的苏联克里木方面军司令部里,气氛越来越紧张。 德军的进攻意图日益明显,情报部门甚至已相当准确地收集到了德军开始进攻 的时间,总参谋部也提醒方面军司令部注意加强防御。可惜,所有这一切都被方面 军领导班子内紧张的人际关系冲淡了。 克里木方面军组成时间不长,司令员是科兹洛夫中将,军事委员是沙马宁师级 政委,参谋长一开始是托尔布欣少将。1942 年1 月底,最高统帅部为加强克里木 方面军的指挥工作,特地从莫斯科派来了一位代表,这位代表就是苏军政治部主任、 副国防人民委员、一级集团军级政委麦赫利斯。总参谋部也派出维奇内少将随同前 往。 麦赫利斯是个典型的斯大林时代的人物。他笃信斗争哲学,不仅对敌人,对周 围的同事也是如此。他对党的事业不能说不忠诚,工作也非常卖力,但是工作方法 简单、粗暴,思维方式教条、极端。他除了对斯大林和少数高级领导人唯命是从、 百依百顺之外,对其他人总是一本正经,动辄上纲上线。 对与他意见不一的同事,轻者暴跳如雷,重者你死我活。犯了错误的,落在他 手里那就更不用说了。战争初期,他曾被斯大林派到西方方面军充当最高统帅部代 表,结果与当时该方面军的司令员铁木辛哥吵得不欢而散。现在来到克里木方面军 之后,又与科兹洛夫等人频生龃龉,并且借手中拥有的权力撤换了一批干部。方面 军参谋长托尔布欣少将就被他换上了跟他而来的维奇内。大敌当前,这种内部斗争 破坏了方面军领导班子的团结一致,从而也就不可避免地在最关键的时刻,削弱了 对战斗准备工作的领导和对部队的指挥能力。 方面军司令员科兹洛夫对形势的严重性估计不足。方面军的部队是按前一阶段 实施进攻时部署的。但在进攻受阻之后,科兹洛夫没有及时调整部署,对黑海一边 的左翼力量薄弱,科兹洛夫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理由是这种部署稍加改善,方面 军即可立刻发起进攻。可是进攻一拖再拖,防御也未能加强。这样,一直到5 月7 日,曼施坦因进攻开始的前一天,方面军司令部才把有关敌人进攻的情况通报各部 队,但仍没有采取抗击敌人突击的适当措施。 5 月8 日,德军按“鸨”作战计划实施突击,成功地突破了苏军左翼第44 集 团军阵地,并迅速扩大战果。就在这时,方面军司令部内的争吵仍未停止。当天, 麦赫利斯给斯大林打电报告科兹洛夫的状: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但我必须报告, 使最高统帅部能够了解方面军司令员。5 月7 日,即敌人进攻的前一天,科兹洛夫 召开军事委员会,讨论将来夺取科伊—阿察的战役计划草案。我提议推迟讨论这个 方案,立即给集团军下达与敌人预期进攻有关的指示。在方面军司令员签署的命令 中,有好几处断定说,敌人可能在5 月10 日至15 日发起进攻,因而要求各集团 军在5 月10 日前拟好防御计划,各集团军首长,各兵团指挥员和参谋部门都要进 行研究。..过去的一天各种情况都说明,明天一早敌人将发起进攻、由于我的坚持, 命令中有关日期的错误判断被改正了。科兹洛夫还反对派部队去加强左翼第44 集 团军的地段。 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不仅非常不合时宜,而且相当愚蠢。斯大林不能容忍失败, 尤其不能容忍在占优势的情况下,由于内部的争吵而贻误战机。他给麦赫利斯回了 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字里行间充满着最高统帅的愤怒:你采取了一种奇怪的、对 克里木方面军的事务毫不负责的旁观者立场。 这种立场很方便,但腐朽透顶。在克里木方面军,你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最 高统帅部的负责代表,应对方面军的一切成败负责,应就地纠正方面军领导上的错 误。 你应和方面军的领导共同对方面军左翼毫无保障负责。如果‘各种情况均说明, 明天一早敌人将发起进攻’,你不去采取各种措施组织抗击,而只是在一旁消极批 评,那你的问题就更为严重。 当然,斯大林再严厉的斥责,也无法挽回失去的时机了,形势不断恶化,为避 免右翼苏军被合围,5 月10 日夜间3 点,斯大林通过直通电话命令科兹洛夫和麦 赫利斯在“土耳其堡垒”一线组织各集团军防御。这里有从15、16世纪开始由土耳 其人修筑的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易守难攻。但方面军司令部行动迟缓,既没有马 上执行命令,又没有能组织好部队的防御。斯大林预感到形势危急,于5 月11 日 深夜,他亲自向北高加索方向总司令布琼尼元帅发出命令:鉴于克里木方面军军事 委员会,包括麦赫利斯和科兹洛夫已经张慌失措,至今未能与距土耳其堡垒只有20 ~25 公里的各集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鉴于科兹洛夫和麦赫利斯无视大本营的命 令,至令不去土耳其堡垒那里绍织防御,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命令北高加索方向总司 令布琼尼元帅急速前往克里木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整顿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 责令科,麦二人立即前往土耳其堡垒,接受后撤部队及装备,加以整顿,在土耳其 堡垒一线组织稳固的防御....决不让敌人向土耳其堡垒以东推进。 然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琼尼元帅也无力回天了,5 月14 日,德军快速 突击集团已冲到刻赤城郊。5 月15 日1 点10 分,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再次电令克 里木方面军:“不准放弃刻赤。”然而,为时已晚,跟踪而至的德军不允许苏军有 组织防御的时间。当天,苏军残部渡过刻赤海峡撤往塔曼半岛。得意洋洋的曼施坦 因登上刻赤附近的一座小山,所看的一切令他叹为观止。十几年后,他在回忆录里 写到当时的情景:..在我们下面,白光照耀着刻赤海峡,这是我梦想已久的目标。 在前面的滩头上,挤满了俄军的各种车辆,对方的鱼雷快艇,曾一再企图救出俄军 的人员,但每次都为我们的炮火所逐回。为了不让我们的步兵再做任何更多的牺牲, 并迫使在海岸上作困兽之斗的敌军尽早投降,我命令集中炮乓火力向这些最后的抵 抗圈猛轰。 刻赤半岛丢掉了。而且是在遭到重大损失之后才给丢掉的。十几天之后,一份 战报送到了斯大林面前,上面写着,从5 月8 日至20 日,克里木方面军共损失176566 人,347 辆坦克,3476 门大炮和迫击炮,400 架飞机..读着战报,斯大林怒不可 遏:“这些笨蛋!把一次成功的战役毁掉了!” 斯大林拿起电话,找到副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命令他迅速准备一份总结克 里木方面军失败原因的报告。作为最高统帅,他要总结教训,输要输得明白。同时, 他也要敲响警钟,以防此类悲剧重演。6 月4 日,华西列夫斯基交来了报告草稿, 报告指出了导致失败的种种原因,如防御纵深配置薄弱,预备队使用不当,不善于 协同作战,指挥员应变能力差,方面军主要领导执行命令不坚决..等等。 “就这些?”斯大林看完报告,抬头严厉地看了一眼华西列夫斯基。华西列夫 斯基不由微微一怔:“是的,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拿起烟斗,一边往里塞烟丝,一边沉着脸说:“您忘了该把谁提交军事 法庭。您记录吧!” 华西列夫斯基连忙掏出笔,斯大林点燃烟斗,深吸一口,又长呼出来。 “解除一级集团军政委麦赫利斯同志副国防人民委员和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之职, 军衔降为军级政委;解除陆军中将科兹洛夫同志方面军司令员之职,军衔降为少将 ;解除师级政委沙马宁同志方面军军事委员之职,军衔降为旅级政委;解除陆军少 将维奇内同志参谋长之职。以上三人均调次要工作岗位以观后效..” 刻赤战役至此画上了句号。但苏军的失利并没有画上句号。相隔两个星期,斯 大林和苏联人民不得不再一次接受惨败的痛苦。 哈尔科夫城下的遭遇 刻赤半岛上的激战尚未结束,苏军向位于战线西南段上的乌克兰名城哈尔科夫 方向的进攻战役,又拉开了帷幕。 哈尔科夫是乌克兰的工业中心,也是苏联的一个重要工业基地。冬季攻势中, 苏军就想从德国人手中将它夺回,但未能如愿。因此,在制定1942年春季攻势时, 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曾提出一个大规模进攻战役计划,夺取哈尔科夫是其重要组成 部分。但该计划在国防委员会讨论时,考虑到尚无法满足计划所需的兵力兵器要求, 未被批准。但斯大林同时表示,只要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把战役规模适当缩小,靠 自己现有兵力来完成,仍可以实施之。 这次战役之所以要打,目的就是要牵制德军在莫斯科方向上的进攻。而莫斯科 方向一度被苏联误判为是德军的主攻方向。 以西南方向总司令铁木辛哥元帅、军事委员赫鲁晓夫和参谋长巴格拉米扬中将 力首的西用方向车争委员会根据上述精神,拟定了新的作战计划。并在3 月底得到 最高统帅部的批准。该战役计划准备由西南方面军分两路从巴尔文科沃突出部和沃 尔昌斯克地域按向心方向对哈尔科夫实施突击。主要目标是消灭德军哈尔科夫集团, 并夺取该域。两次突击又分为主要突击和辅助突击。前者从巴尔文科沃突出部开始, 由戈罗德尼扬斯基将军的第6 集团军和鲍博金将军指挥的一个集团军战役集群完成。 第6 集团军从南面直逼哈尔科夫,集团军集群则在侧翼给予保障。后者从沃尔昌斯 克地域出发,由里亚贝舍夫将军的第28 集团军和戈尔多夫将军的第21 集团军及 莫斯卡连科将军的第38 集团军完成,分别从北方和西北方迂回哈尔科夫。另外, 在巴尔文科沃以南地域的南方方面军抽出波德拉斯将军的第57 集团军和哈里东诺 夫将军的第9 集团军,在突出部正南组织起坚固防御,以保证哈尔科夫战役顺利进 行。这样,不算南方方面军的保障部队,苏军投入这次战役的计有28 个步兵师、 6 个骑兵师、18 个坦克旅和4 个摩托化旅。 德军最高指挥机关当然不清楚苏军的战役计划。同样,苏军最高指挥机关也不 知道德军的下一步行动。凑巧的是,双方在哈尔科夫地域倒是不谋而合。 为贯彻德军最高统帅部第41 号指令,德军总参谋部拟定了代号为“弗里德里 希斯1 号”战役计划。计划准备消除苏军在哈尔科夫东南、顿涅茨河以东的突出部, 确保哈尔科夫城安全,并为下一步实施大规模“蓝色”战役创造条件。“弗里德里 希斯1 号”战役由保卢斯上将的第6 集团军和克莱斯特上将指挥的集团军群(包括 第1 坦克集团军和第17 集团军)完成。主要突击将从巴尔文科沃西南实施,这里 正好又是苏军防御的一个比较薄弱的环节。 就这样,双方都准备在同一地域、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实施同样的进攻战役。所 不同的,苏军的战役是小规模的牵制性战役,而德军的战役却是大规模战略进攻的 前奏。如果说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3 月底制定战役计划时,他们对所在地域的敌我 双方兵力兵器对比的结果还比较满意的话,到5 月上旬战役打响之前,这种对比已 悄悄地变得对苏军不利了:在西南方面军进攻的正面上,苏军不占优势;在南方方 面军防御部队的正面,德军己集结起的步兵超过苏军0 .3 倍,坦克超过3 .4 倍, 炮兵超出0 .7 倍的优势力量。令人不解的是,不管是南方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 斯基将军,还是西南方向总指挥铁木辛哥元帅,都没有对这种变化予以应有的重视。 5 月12 日拂晓,一阵密集的炮火准备吹响了苏军哈尔科夫战役的号角:苏军 两个突击集团比翼齐飞,如两柄钢叉,刺向哈尔科夫。三天激战下来,苏军在哈尔 科夫以南和以北50 公里两处撕开了德第6 集团军防御,从沃尔昌斯克地区向前推 进了18~25 公里,从巴尔文科沃突出部向前推进了25~50公里。铁木辛哥5 月15 日打给最高统帅部的电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战役顺利展开..这为布良斯克方 面军参加进攻和进一步扩大西南方面军的战役创造了必要的条件。..斯大林看着地 图上代表苏军的红色箭头向哈尔科夫挺进,看着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让人激动的报 告,对接替重病在身的沙波什尼科夫刚任代理总参谋长的华西列夫斯基表示了对总 参谋部工作的不满,说他当初险些由于总参坚持而取消了一次进展如此顺利的战役。 相反,保卢斯指挥的德第6 集团军节节后退,他把所有的预备队,甚至是刚刚开到 哈尔科夫的两个师都投入了战斗,也只能是迟滞了苏军进攻的速度,而未能阻止它。 他向“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包克元帅请求援助。包克想来想去,认为只有暂停 “弗里德里希斯1 号”攻势,从克莱斯特突击集团中紧急抽调3 ~4 个师北上增援保 卢斯。 包克把这一想法提请希特勒和陆军总参谋部定夺。希特勒这回倒与陆军总参谋 长哈尔德将军看法一致,认为无此必要。他们相信保卢斯能顶住,也相信一旦开始 “弗里德里希斯1 号”,俄国人就会自动停止对哈尔科夫的进攻。 不过,他们为了减少一点保卢斯的压力,同意把原定发起进攻的时间提前一天。 5 月17 日,克莱斯特受命开始实施”弗里德里希斯1 号”攻势。德军8 个步 兵师,2 个装甲师,1 个摩托化师,以及4 个罗马尼亚步兵师,在第4 航空军支援 下,向设防在巴尔文科沃突出部以南的南方方面军第9 、第51 集团军猛扑过来。 苏军虽顽强反击,但终因力量悬殊,防线全线瓦解。当天,德军揳入苏军纵深40 公里,第二天攻占了伊久姆和巴尔文科沃,并沿北顿涅茨河迅速向北推进,从背后 对进攻哈尔科夫的苏军南翼集团形成合围。苏军南翼进攻集团中的第6 集团军忽然 背后遭到敌人进攻,只得抽调兵力掉过头来抵挡。这样使穷于应付的保卢斯顿感轻 松很多,他抓住机会,下令德第8 军向南突击,与北上的克莱斯特部队会合。一旦 两股德军会师,那将使在巴尔文科沃突击部作战的苏军遭受灭顶之灾。对苏军来说, 形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苏军总参谋部及时发现了德军的意图。代理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5 月17 日 当天就向斯大林报告了克莱斯特集团对苏军的严重威胁。建议停止西南方面军的进 攻,抽调兵力对付克莱斯特。斯大林马上与铁木辛哥通话,铁木辛哥并不紧张,他保 证,他将用2 个坦克军和1 个步兵师实施反攻,便可扭转巴尔文科沃以南的局势。 同时,他请求最高统帅部大本营增派预备队。斯大林听后同意西南方面军继续进攻 哈尔科夫,并答应派出预备队,但要过2 ~3 天才能到达。18 日局势不但没像铁 木辛哥所说的有所扭转,反而进一步恶化。华西列夫斯基再次提出停止哈尔科夫附 近的进攻战役,转入防御。朱可夫回忆说,他当时也在场,当总参谋部提出应立即 停止哈尔科夫战役时,他和西南方向军事委员赫鲁晓夫通了话,询问后者对这个问 题的看法。赫鲁晓夫的看法与前一天铁木辛哥的看法相同,认为从南面来的敌人的 威胁被大大夸大了,没有理由停止进攻战役。正是以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要求继续 进攻为根据,最高统帅斯大林拒绝了总参谋部的意见。 只是到了19 日,西南方向军事委员会和最高统帅斯大林才真正明白了局势的 严重程度,看到了德军布下一张大网的阴影。铁木辛哥和斯大林这一天都作出了几 天以来最正确的决定:停止进攻,反击进攻之敌。但是,已经太迟了..德军的包围 圈于23 日在巴拉克列亚以南10 公里分拢。苏军第6 、第57 集团军、鲍博金战 役集群及第9 集团军主力陷入重围,巨大的铁臂又一次无情地吞噬着包围圈内苏军 将士的血肉,震撼着包围圈外一颗颗屡遭创伤的心灵..比起刻赤半岛失利,这是一 次更大的损失:苏军牺牲和被俘23 万人左右,损失坦克785 辆,大炮和迫击炮5000 多门。在也许永远也不能写全的长长的一串阵亡者名单中,人们可以看到有,第57 集团军司令员波德拉斯中将,参谋长阿尼索夫少将,第6 集团军司令员戈罗德尼扬 斯基中将,西南方面军副司令员科斯坚科中将,战役集团军群司令员鲍博金少将. “鳄鱼”嘴中的塞瓦斯托波尔 哈尔科夫城下的枪炮声平息没几天,克里木半岛烽烟又起。百年要塞塞瓦斯托 波尔,这次注定要经受百年未遇的血与火的洗礼了。 从德军突入克里木半岛以来,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苏军,一直不屈不挠地战斗 着。要塞犹如一颗钢钉,扎在半岛上,扎在黑海中,当然也扎在希特勒心上。他愈 是急于消除侧翼威胁,展开大规模夏季攻势,就愈不能容忍塞瓦斯托波尔上空还飘 扬着红旗。 刻赤半岛战争结束后,曼施坦因当即挥师西进,把第11 集团军主力调往塞瓦 斯托波尔地区,从北、东、南三面把要塞团团围住。参加围攻的德军和罗马尼亚军 队总计20.4 万官兵、75 毫米至600 毫米的火炮670 门、反坦克炮655 门、迫击 炮720 门、坦克450 辆、飞机约600 架。这些重兵器中有一部分是刚刚从刻赤半岛 撤退的苏军手里缴获的。此外,曼施坦因还拥有一批巨人式遥控装甲履带输送车, 它可以把高爆炸药自动运到敌方防御体系中,实施爆破。 相比之下,扼守塞瓦斯托波尔地区的苏军实力略逊一筹。主力是彼得罗夫少将 指挥的滨海集团军,有7 个步兵师、4 个旅、2 个海军陆战团、2 个坦克营。加上 其他部队,总计10.6 万人、火炮和迫击炮600 门、坦克38 辆、53 架完好的飞 机,以及一列“热列兹尼亚科夫号”装甲列车。 从6 月2 日开始,德军向要塞地域进行整整5 天的轰炸,开始了代号“鳄鱼” 的强攻要塞作战。炮弹和航空炸弹雨点般地倾泻到塞瓦斯托波尔防御阵地上。曼施 坦因后来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就德军而言,再没有比攻击塞瓦斯托波尔所集 中的炮兵还多的,尤其是大口径炮。除了190 毫米的加农炮、305 毫米和354 毫米 榴弹炮之外,及两门特别的600 毫米加农炮,还调上一门著名的800 毫米大“多拉” 炮。这个庞然大物,光炮管就长达27 米以上,炮车有两层楼房高,它要在特设的 轨道上,用60 辆机车推动才能进入发射阵地。据说它原是为轰击马奇诺防线而设 计的,但没能赶上使用。这次被曼施坦因派上用场,它的一颗炮弹曾击毁了埋在天 然岩石下30 米深的一个巨型弹药库。 6 月的克里木半岛己是酷暑。有时清晨的气温就高达摄氏36.7 度。双方在令 人窒息的酷热中,厮杀达一个月之久,进攻和防守都是寸土必争,每一个碉堡、每 一条堑壕、每一个岩洞,都要经过浴血苦战。德军依仗优势兵力兵器,势在必得; 苏军凭借坚固的工事,常常打到最后一人一弹为止。德军的消耗巨大,有些团十几 天就打得只剩下几百人,其中有一个连在撤出前线时只剩下1 个军官和8 个士兵。 苏军的处境也日渐艰难。由于德军掌握了制空权和实行海上封锁.部队的人员、弹 药、补给越来越少。6 月26 日,从北面进攻的德第54 集团军的第22 师,冲到 了席费尔拉亚湾北岸,曼施坦因立即前去视察。他登上设在北岸山崖上的一个观察 所,俯视山下,只见海湾宽不过千米,对岸就是塞瓦斯托波尔城。城外是一道用岩 石垒成的墙壁,密密麻麻布满了射击孔。一条峡谷是上岸登城的唯一通道。看着看 着,曼施坦因忽然心生一计。他想如果派一支部队乘登陆艇借黑夜掩护横渡海峡, 出其不意登上南岸,可以置俄国守城部队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说不定就能一举摧垮 俄军防御,夺取要塞。 曼施坦因下令偷袭在6 月28 日至29 日夜间进行。是夜,为掩盖北岸德军集 结发出的响声,德空军不断地对塞瓦斯托波尔城进行空袭。同时岸上炮兵屏息以待, 只要对岸苏军发现渡海德军,就施以猛烈轰击进行压制。午夜1 点,第一批德军悄 悄驶向对岸,等苏军发现并采取行动时,德军已在南岸建立了滩头阵地。此后苏军 的防御被从多处突破。6 月30 日晨,塞瓦斯托波尔防区司令员奥克佳勃里斯基海 军中将向北高加索方面军司令员布琼尼元帅报告:“残留部队已疲惫不堪..敌人的 飞机和坦克猛攻,压力很大,我们的火力却急剧下降..我们最多只能再坚持两三天。” 布琼尼马上报告最高统帅部,鉴于所形成的局势已无法挽回,请求停止向要塞输送 补充兵员和弹药补给,允许要塞地域各部队在最后时刻撤退。当天下午,最高统帅 部批准了这一请求。晚上,当弹药、粮食和饮用水均已告罄时,塞瓦斯托波尔保卫 者开始撤退。当天24 时,塞瓦斯托波尔防区军事委员会最后一次向最高统帅、海 军人民委员和北高加索方面军司令员报告:敌人夺得塞瓦斯托波尔后,没有获得任 何战利品,城市成了..一片废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