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钢牙铁齿硬骨碎 马利诺夫斯基手中的红铅笔 还在库尔斯克会战后期,苏联的沃罗涅日和草原两大方面军在别尔哥罗德、哈 尔科夫地域与德军展开激烈交战的时候,苏军最高统帅部就指示另外两支方面军— —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准备在苏德战线的南段实施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战役。战 役的目标是收复具有重要经济价值和军事意义的顿巴斯地区,同时也考虑到,苏军 在哈尔科夫以甫的军事行动,势必引起德军统帅部的高度重视,使它无法从这一地 区抽调部队去援助哈尔科夫方向的德军。 相反还有可能把部分德军从北面吸引过来,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说,顿巴斯对 于德国的重要性要大得多。从战略上看,苏军统帅部是把哈尔科夫战役与顿巴斯战 役作为相辅相成的两环一起抓的,而这两次战役的成功,又都会为下一步收复第聂 伯河中下游左岸地区创造有利条件。 斯大林格勒战役后,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一路向西挺进,很快便收复了顿 已斯的东部地区。这一地区的德军在“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帅的指挥下, 且战且退,终于凭借流经顿巴斯地区的北顿涅茨河和米乌斯河原有的防线,稳住了 阵脚。到1943 年8 月上旬,西南方面军已进抵从伊久姆至伏罗希洛夫格勒西北之 间的北顿涅茨河沿岸,南方方面军也在伏罗希洛夫格勒以西向南沿米乌斯河至亚速 海塔甘罗格湾的塔甘罗格一线与德军对峙。因此,苏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给西南方 面军规定的任务是,由方面军所占领的北顿涅茨河登陆场发起进攻,全面突破德军 北顿涅茨河防线,向巴尔文科沃、巴甫洛格勒总方向发展进攻,粉碎当面之敌后, 向第聂伯河中游的主要城市之一扎波罗热进攻,切断敌顿巴斯集团西退之路,收复 第聂伯河左岸地区。 西南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斯基大将收到大本营关于进行顿巴斯战役的指示时, 距大本营规定的战役开始日期已经没有几天了。马利诺夫斯基手拿着命令,字斟句 酌地研读了多遍,愈发感到手中的这张薄纸沉甸甸的。对马利诺夫斯基,读者大概 并不陌生。斯大林格勒会战期间,保卢斯的第6 集团军被围于斯大林格勒城下,当 时的德“顿河”集团军群司令曼施但因为救援第6 集团军曾发动了代号为“冬季风 暴”的作战行动。就在救援的德军眼看就要从西南方向突破苏军包围圈与第6 集团 军会合的关键时刻,幸好苏军的一支生力军——近卫第2 集团军及时赶到,并从行 进间投入交战,顽强阻击并粉碎了德军的救援部队,才使得苏军在斯大林格勒会战 没有功亏一篑,对取得会战的最后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而当时近卫第2 集团军的 司令员正是马利诺夫斯基。斯大林格勒会战后,他马上被任命为南方方面军司令员, 不久又调任为西南方面军司令员,顿巴斯战役,是他作为方面军司令员将要指挥的 第一场大规模战役。现在,大本营给的战役准备时间很短,任务又相当艰巨,马利 诺夫斯基不免有些紧张,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马利诺夫斯基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到地图上,那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明着方面军所 在地域苏德两军的战线及部署情况。地图右上方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是一条带有许 多分叉的弯弯曲曲的黑线,这就是北顿涅茨河。它是顿河右岸的一条主要支流,现 在则成了两军壁垒森严的分界线。河的左岸用红笔标着一串数字和符号,表明了苏 军的部署情况。在河的上游方向,也就是西南方面军的右翼,部署着库兹涅佐夫上 将指挥的近卫第1 集团军,由近卫第4 和第6 军、坦克第18 军及步兵第153 师组 成。因该集团军与右邻的草原方面军相接,因此马利诺夫斯基考虑让它主要配合草 原方面军的行动。目前第一个任务是攻占该集团军北面的兹米耶夫城,打掉德军的 这个抵抗枢纽,然后再掉头南下配合第46 集团军的行动。马利诺夫斯基边想边用 细细的红铅笔从近卫第1 集团军的位置先向上画了一个小箭头,指向兹米耶夫,然 后又从兹米耶夫向下画了一个长一点的箭头。画毕,他的目光移向了第46 集团军。 在地图上,“第46 集”的字样外面是一圈粗粗的红线,它表明这个集团军是作为 预备队部署在这里的。这个集团军刚刚由最高统帅部大本营预备队转隶西南方面军, 目前主力部队尚未完全抵达,能不能赶在方面军开始进攻之前到达这一地域很难讲, 因此马利诺夫斯基只能先把它当成方面军的预备队,等时机成熟再把其投入进攻, 马利诺夫斯基的红笔在“第46 集”的红圈下画了两道,又轻轻地画了个小问号。 他的笔尖移到了伊久姆附近。 伊久姆正位于方面军战线的中央,方面军的主力就集中在这里。右边是什列明 中将的第6 集团军,中间是崔可夫中将的近卫第8 集团军,左边是丹尼洛夫少将的 第12 集团军。近卫第8 集团军的前身就是在斯大林格勒会战中声名远扬的第62 集团军。该集团军在7 月份为夺取北顿涅茨河右岸的登陆场,与德军进行了近一个 月的艰苦战斗,虽然占领了两处登陆场,但集团军各部队已受到极大削弱,若不撤 下来休整、补充,在下一阶段的进攻战役中恐怕很难有什么建树了。看来有必要让 什列明和丹尼洛夫的部队接替崔可夫部队的阵地,把其调入方面军第二梯队。但第 6 和第12 集团军应充分利用近卫第8 集团军的战果,从他们占领的北顿涅茨河右 岸的登陆场上开始进攻,目标是伊久姆西南的巴尔文科沃、巴甫洛格勒。当然,从 近卫第8 集团军所在地段发起进攻,其突然性肯定会差一些,因为这里已成了敌人 重点防范的地段。但正是在这样的地段上发起进攻,才有可能把更多的德军吸引过 来,也许大本营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选定这一方向作为方面军的主攻方向吧。马利 诺夫斯基在北顿涅茨河岸标着“近8 集”字佯的四周画了一个椭圆形的小圈,然后 在稍微离开河岸的地方重新写上“近8 集”字佯,也用一个小圈把它圈起来,两个 小圈之间用一条细线相连,意味着把近卫第8 集团军调入方面军第二梯队。又从第 6 集团军和第12 集团军方向上分别画出一个箭头,从南北两边指向伊久姆。 方面军左翼是由列柳申柯中将指挥的近卫第3 集团军,它部署在北顿涅茨河上 另一个重镇利西昌斯克以北。马利诺夫斯基计划让它向德鲁日科夫卡一巴甫洛格勒 以南发展进攻,与第6 和第12 集团军形成一个钳形攻势,把部署在伊久姆至利西 昌斯克之间的德坦克第1 集团军所属的坦克第40 军和步兵第30 军合围于北顿涅 茨河右岸。不过,为了确保主攻方向上的突破成功,马利诺夫斯基还是把近卫第3 集团军所属的近卫机械化第1 军留在了伊久姆附近,部署在第6 和第12 集团军之 后。同时,坦克第23 军和近卫骑兵第1 军也均部署在附近,一旦在这一方向上达 成突破,这些快速部队便能马上投入战斗。 马利诺夫斯基的计划得到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批准,也得到负责协调西南和南 方两个方面军作战行动的大本营代表、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的支持。苏军最高统 帅部很快批准了战役计划。8 月13 日,近卫第1 集团军所属的步兵第152 师开始 了夺取兹米耶夫城的战斗,拉开了西南方面军进攻的序幕。8 月17 日凌晨,方面 军主力在伊久姆地区转入进攻;同日,近卫第3 集团军在利西昌斯克地区也发动了 攻击。 步兵打开了突破口,然而坦克却没跟上.. 进攻的第一天,苏军在主攻方向上的进展并不顺利。由于进攻是在已经占领的 登陆场上开始的,加上近卫第8 集团军与第6 和第12 集团军的换防,等于把进攻 的地点和大致日期告诉了德军,因此在第6 和第12 集团军准备进攻的同时,德军 也在积极地进行防御准备。他们加固了工事,设置了不少新的火力点,在纵深配置 了防御力量,因而苏军的炮火准备尽管密度较大,但没能摧垮德军的防御,甚至没 有压制住德军的火力。第6 集团军的进攻遭到德军的顽强抵抗和一次又一次的反冲 锋。中午,什列明将军通过电话请求停止进攻,马利诺夫斯基只得同意了。经过8 个多小时的激战,第6 和第12集团军突击集团只推进了1 ~2 公里,而且伤亡极大。 第二天,第6 和第12 集团军继续从正面展开进攻,苏军战士的散兵线一波接 着一波,看起来就像海浪一样没有穷尽,但可惜的是他们都未能冲到德军的阵地前。 德军间隔一段时间就调上几十辆坦克和自行火炮,支援步兵进行反冲锋,试图把苏 军从登陆场上赶下北顿涅茨河,但都被苏军击退了。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又打了 一天,谁也没能多推进一步。 在第6 集团军的前线指挥观察所里,目睹了全天交战过程的马利诺夫斯基与大 本营代表、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紧急磋商着对策。 “看来,仅靠什列明和丹尼洛夫的部队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破敌人的防御纵深。 得想点别的办法。”华西列夫斯基紧蹙着眉头说。 马利诺夫斯基躬身对着地图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眼睛仍然盯着地 图说:“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崔可夫投入交战。” 一丝惊疑在华西列夫斯基脸上闪过:“什么,你是说动用近卫第8 集团军?他 们不是正在休整吗?” “是的,除此之外我手里再没有其他部队可以调动了。如果不用他们,坦率他 说,我真不敢保证能完成大本营交给的任务。” “把他们投入交战,你有多大把握完成任务呢?” 马利诺夫斯基耸耸肩,轻轻闭了下眼,“不知道,但肯定能比现在把握大些。” 华西列夫斯基慢慢低下头,小声说:“既然如此,你是方面军司令员,你就下 命令吧。咱们一起先和崔可夫谈谈。” 崔可夫马上被找来了。他还是跟在斯大林格勒时一样,不戴军帽,一头红色的 卷发蓬在头顶,像是一堆燃烧的火苗。马利诺夫斯基开门见山:“崔可夫同志,我 命令你集团军作好战斗准备,22 日凌晨,你应从第6 与第12 集团军的接合部投 入交战。” 崔可夫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明白方面军司令员在说什么,疑惑不解的目光一会 儿看看马利诺夫斯基,一会儿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华西列夫斯基。 “您说什么,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没听错吧,您是让我们四天之后投入交战 ..”崔可夫小声问道。 “是的,四天之后投入交战。”马利诺夫斯基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允许我表明态度的话,我反对!”崔可夫突然提高了嗓音,并辅之以有 力的手臂动作,火苗似的头发上下直颤,“我们经过近一个月的艰苦战斗后还没有 得到应有的休整,战斗力明显下降。再说,四天的准备时间,连变更部署都困难, 其他的准备就更不用说了。还有,您让我们仍然从那个老地方,从那个被德国人已 经死死盯住的地方投入交战,能有什么结果呢? 在那地方,两个经过长时间准备的集团军都攻不进去,何况我们呢?!” 崔可夫情绪激动地一口气讲出了自己的看法。马利诺夫斯基沉着脸听他讲完, 然后声音不大地说:“从你集团军的角度讲,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从方面军的角度, 还是要求你服从命令。” “可是..” “崔可夫同志,”一旁的华西列夫斯基打断了崔可夫的争辩,走过来把手轻轻 放在后者的肩头上,“我们大家理解你的心情,更了解你的为人和忠诚,这些在斯 大林洛勒早就有目共睹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员,既要善于用 战术的眼光看待问题,更要学会站在战略的高度思考。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在北线,沃罗涅日和草原方面军正加紧对哈尔科 夫进攻,有迹象表明,德军正企图从这里抽调部队前去增援哈尔科夫之敌。 瓦图京和科涅夫遇到德军的顽强抵抗,压力很大,现在能帮上忙的只有我们这 里了。我们要不失时机地,采取一些措施对正面敌人施加最大的压力,能迫使敌人 从哈尔科夫向这里抽调增援部队最好,即使不行,就是能把当面之敌拖住也好。如 果你的部队能拖住德军一两个坦克师,那你和你的部队就对整个这次第聂伯河会战 做出了重大贡献!” 经华西列夫斯基这样一说,崔可夫冷静下来了,他明白了自己的集团军投入交 战的作用和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方面军的范围。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服从命令 了。 “这么说,我同意投入交战。但我有个建议。”说着,崔可夫走到桌前,指着 地图对马利诺夫斯基和华西列夫斯基说:“我建议近卫第8 集团军不要在正面全线 发起进攻,而应在比较狭窄的地段上集中兵力,形成一只拳头,对敌人的防御做比 较深的突破,至少要达到8 ~10 公里。一旦我们突破成功,方面军司令员同志, 你应立即把鲁西亚诺夫的近卫机械化第1 军投入突破口,这样,我方炮兵弹药不足 的情况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弥补。” 马利诺夫斯基点点头:“我接受这个建议。鲁西亚诺夫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月了, 到时候我保证让他们及时赶到,只要你能把敌人的防御撕开一道足够大的口子。” 8 月22 日,在一阵密集的炮火准备之后,近卫第8 集团军所属的近卫步兵第 28 和第29 军,在狭窄的正面上向苏利戈夫和多尔格尼科那两个居民点发起突击。 近卫军战士跟在徐进弹幕后边奋勇向前冲击。很快他们冲上了德军的第一道堑壕, 从那里传来自动步枪的射击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慢慢地,苏军的冲击波卷上了德 军的第二道堑壕,然后是第三道堑壕。中午,崔可夫接到报告说,苏军已经推进到 多尔格尼科那镇外,正在进行夺取该镇的战斗。 这就是说,突破成功,德军的防线已被撕开了一个宽8 公里、纵深近10 公里 的大口子,可以命令机械化军投入战斗了! 马利诺夫斯基这时正在崔可夫的指挥观察所里,观察所设在一片大树林边缘的 高地上,鲁西亚诺夫将军的近卫机械化第1 军就在这片树林待命。马利诺夫斯基当 即拿起电话,命令鲁西亚诺夫立即出击,进入突破口。然后他和崔可夫并排站在观 察位置上,等待青观看坦克纵队冲出树林,投入交战的壮观场面。时间一秒一分地 过去,五分钟、十分钟,仍不见坦克纵队冲出树林。马利诺夫斯基急了,他再次拿 起电话。要方面军装甲与机械化兵司令沃罗赫中将去看看鲁西亚诺夫是怎么回事。 沃罗赫的副手告诉他,将军已经去了树林。马利诺夫斯基又马上接通了鲁西亚诺夫, 厉声问道:“你在拖延什么?!为什么不立即出击?!还等什么!” 听筒里传来鲁西亚诺夫语无伦次的声音:“我明白,方面军司令员同志。不过, 您知道,这里,这里似乎有点小麻烦..不过,马上就好了,我保证坦克部队马上投 入战斗..” 马利诺夫斯基听到这话,情知不妙,细长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一转身看见崔 可夫正盯着他,立刻喊了起来:“你看什么?看什么?你自己就不能去一趟吗!鲁 西亚诺夫的人都在干吗?难道还在睡大觉吗?!” 没等马利诺夫斯基说完,崔可夫便跑出了观察所。来到树林里一看,鲁西亚诺 夫正满头大汗地指挥部队进入出发阵地。看见崔可夫跑来,他无可奈何地把手一摊, 说:“你都看到了,我们并没有做好进入战斗的准备,各部队刚刚在出发阵地上集 中,请原谅,再等一等吧。” 当着鲁西亚诺夫手下人的面,崔可夫不便发作,他只是冷冷地问。 “战斗命令四天之前就下达了,怎么还没作好准备?要知道,我可以等你,可 德国人却不会!” “是的,四天前就来了命令。可是你知道一个月以来我们接到过多少次准备投 入战斗的命令结果又都撤销了吗?大家跑来跑去的都失去了热情,谁知道这次的命 令会不会又是白忙一场。” 崔可夫觉得眼前这位军长很坦率,所以把语气放温和了一点:“我的部队这次 确实突破了敌人的防御,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宽8 公里、纵深10 公里的突破口, 乘敌人的第二梯队尚未赶来之前,把坦克部队投入进去就会进一步扩大战果,否则, 情况很难说。” 鲁西亚诺夫眯起眼睛看了看崔可夫,有些不相信他说:“真的吗?真的突破了 敌人的防御纵深?我们等了一个多月,就是没人来向我们说这句话,难道今天真的 成功了?” 崔可夫霍地转过身,一边大步往回走,一边高声喊道:“你去看看吧! 又不是没长眼睛!” 等近卫机械化第1 军准备好之后,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德军的远程重型火炮 封锁了苏军后方通向前线的各条道路,空中出现了敌人的轰炸机在战场上空盘旋, 这一切都表明德军做好了迎击苏军第二梯队的准备。时机错过了,鲁西亚诺夫不幸 言中,这次他们再次接到了停止出击的命令。但马利诺夫斯基同时命令近卫第8 集 团军、第6 和第12 集团军及近卫机械化第1 军,第二天继续进攻。 第二天,8 月23 日,苏军继续进攻,坦克部队也以密集队形投入交战,但德 军已在一夜之间把新的部队调到了遭受威胁的地段,大批德军坦克事先隐蔽在灌木 丛里构筑好的工事中,对冲过来的苏军坦克进行直瞄射击。德军还使用了反坦克火 箭弹袭击苏军坦克,这种火箭弹由导线操纵,在掩体里发射,威力相当大。坦克一 旦被击中,车体会被炸开,破裂的部分能被抛出十多米远。由于苏军炮兵没有发现 德军的坦克工事和火箭弹掩体,因此,鲁西亚诺夫的坦克部队损失惨重。苏军的进 攻收效不大。 但正是在这一天,北边的沃罗涅日方面军和草原方面军终于攻克了哈尔科夫; 南边的南方方面军也在古比雪沃附近突破了德军防御,整条战线上的局势仍对苏军 有利。 扎波罗热:一块让苏军难啃的硬骨头 经过40 余个日日夜夜的激烈交战,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联合进行的顿巴 斯战役于9 月22 日结束。苏军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在450 公里宽的正面上,向西 推进了约300 公里,击溃了德军13 个师,不仅收复了这一地区的重要煤矿及冶金 基地,而且前出至第聂伯河中下游一带。对两大方面军来说,第聂伯河现在距他们 只有一步之遥了。 当然,跨过这一步亦非易事。德“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元帅在把主力 部队主动撤到第聂伯河右岸的同时,遵照国防军统帅部的命令,在左岸若干地段上 留下了几个坚固的抵抗据点。一来,这些据点可以作为日后德军反攻时的桥头堡和 出发阵地;二来,它们的存在既可以迟滞苏军推进的速度,也好赢得更多的巩固第 聂伯河右岸阵地的时间,又能够大量消耗苏军兵力,以便尽可能地减小防御的压力。 这样,从9 月下旬开始,德军在第聂伯河左岸的防御形式发生了变化,由全线防御 转为重点防御。缩进一个个形同堡垒的抵抗据点的德军,相对集中了兵力兵器,于 是这些据点也就成了拦在苏军前进道路上的一块块“难啃的骨头”。 在西南方面军进攻的地域内,扎波罗热就是这些“难啃的骨头”中的一扎波罗 热算得上是第聂伯河沿岸的大城市之一,第聂伯河的中游和下游的分界点就是这座 城市。德军早在一年之前便开始在此地构筑防御阵地,环绕该城的有两道防线,即 外围廓和内围廓。外围廓的前沿沿着一道凹地的南坡修筑,前沿外面有一道宽5 ~ 6 米、深3 米的防坦克壕。在一些威胁较大的地段上,防坦克壕前还设置了雷场。 在外围廓上构筑了许多火力支撑点,支撑点均用坚固材料筑成。内围廓的布局和构 筑也大体差不多。在外围廓上,德军用三个步兵师的兵力进行固守防御,在纵深则 靠坦克第40 军实施机动防御,该军编有2 个坦克师、1 个摩托化师和1 个党卫队 步兵师。 苏军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要求西南方面军不得迟于10 月15 日全部肃清扎波罗 热地区之敌,并在该地段上前出至第聂伯河。西南方面军指挥部决定把攻打扎波罗 热的任务交给近卫第8 集团军、第12 集团军和近卫第3 集团军的部分部队。 10 月1 日,近卫第8 集团军在25 公里宽的突破地段上发起突击,同时,右 邻的第12 集团军、左邻的近卫第3 集团军的部队也转入进攻。在近卫第8 集团军 的进攻地域内,尽管苏军上午强攻到了德军外围廓的第一道堑壕,拿下了几处支撑 点,但下午,德军调来坦克部队,特别是在新式的“虎”式坦克支援下,展开反冲 击,把苏军几乎又压回了原出发阵地。第一天日终时,苏军进攻的收效不大。第二 天,相同的场面再次重现,上午苏军进攻,下午德军反攻,双方又是一天的拉锯战, 难分胜负。 如此几天下来,崔可夫等人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规律。一是德军对苏军的进攻 “有失必反”,只要苏军一楔人德军的战斗队形,或者夺占了某个居民点或高地, 他们便马上出动坦克,进行反击。再就是尽管德军在技术装备上占有一定的优势, 可是他们也怕苏军“以攻对攻”,因为一旦形成“以攻对攻”,恐怕战场上的主动 权就不会转到德军手上;而且,在近战、遭遇战中,德军坦克部队的优势不易发挥, 针对这两点,近卫第8 集团军的部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战术:先对敌实施进攻,把 敌人从坚固的工事和支撑点中引出来,然后施放烟幕迷盲敌人坦克乘员的视线,步 兵乘机跃进,接近敌坦克,用手榴弹、炸药包等将其摧毁。实施结果,很见成效。 德军渐渐地不敢轻易反冲击了,而是躲到支撑点和工事后面进行抵抗。 根据变化了的形势,有人又向崔可夫提议,既然烟幕可以使敌人的坦克暂时变 成“瞎子”,那么夜幕不是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吗?现在敌人的坦克不出来,何 不趁着黑夜掩护,派出一些专门打坦克的强击群,摸到敌人阵地上去打。在夜间实 施强击群作战,这可是当初第62 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城内的拿手好戏。崔可夫马 上下令各部队组织强击群作战。于是,夜间就成了苏军的天下。黑暗中,从德军防 御纵深不时闪出耀眼的光亮,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随后便燃起一堆堆熊熊大火。 躲在支撑点、火力点内的德军立即盲无目标地开枪、开炮,一道道划破夜幕的曳光 弹,又正好为苏军炮兵们指示了方位。这边,苏军炮兵几个齐射打过去,德军的火 力点便变哑了。等天一亮,苏军的大部队照样又发起攻击。 白天强攻、夜间强击,一连三天下来,德军真的吃不消了。为了避免坦克在夜 间非战斗状态下的损失,德军在夜幕掩护下开始把坦克撤往内围廓,而在外围廓阵 地上只剩下了受到极大削弱的步兵和炮兵。这一动向,马上为苏军侦察兵侦察到了, 并马上报告到近卫第8 集团军司令部。经过一番研究,崔可夫决定充分利用这个机 会,全集团军进行一次夜战。 10 月12 日晚11 时,近卫第8 集团军的三个军同时展开夜间进攻。战斗开 始不久,便捷报频传,右翼的近卫第29 军进展顺利,一下子突入了敌人防御的大 纵深;担任主攻的近卫第28 军各部队,也向前推进了5 ~6 公里;左翼的步兵第 33 军,按计划夜间任务是进行战斗侦察,为白天战斗作准备,结果也向前推进了 约2 公里。这样,德军在扎彼罗热城外构筑的外围廓,有多处被突破,这是自10 月1 日开战以来取得的最令人鼓舞的战果。 13 日清晨,方面军司令员马利诺夫斯基便给崔可夫打来电话,询问夜间的战 斗情况。等崔可夫汇报完之后,马利诺大斯基告诉崔可夫,他马上就赶到崔可夫的 指挥所。马利诺夫斯基来到之后,崔可夫陪他到附近的高地上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可以看出,德军的反冲击势头明显不如以前了。崔可夫的部队虽然经过了一夜的战 斗,但此刻并未让德军取得什么大的战果,青着看着,马利诺夫斯基突然问道。 “崔可夫同志,你看是不是可以再进行夜间进攻?利用黑暗,对,用黑暗挡住 德寇的眼睛,然后狠揍他们,行不行?” 崔可夫一时没明白方面军司令员的意思:“再进行夜间进攻?您是说我们集团 军?今晚?” “不不不,我要用整个方面军的兵力进行一次夜间进攻!”马利诺夫斯基向着 前方使劲挥了挥拳头。 崔可夫一下子高叫起来:“那再好不过啦!” “那好,马上拟制夜间强攻计划!”说完,马利诺夫斯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崔 可夫的观察所。 已经来不及按格式拟制作战文件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直接给各集团军下 达了相应的命令。主攻仍由近卫第8 集团军担任,方面军的两支生力军——坦克第 23 军和近卫机械化第1 军配置在其后,一旦近卫第8 集团军打开突破口,这两个 军应同时进入突破口。另外,近卫第3 集团军和第12 集团军,在近卫第8 集团军 的两侧包抄围攻扎波罗热。同时把3 个集团军,外加1 个坦克军和1 个机械化军投 入夜战,这在苏德战争爆发以来还未曾有过。 而且,准备这场大规模夜战的时间不足24 小时,也是少见的。由此可见马利 诺夫斯基的气魄和胆略确实不小。 10 月13 日晚9 时50 分,天气转晴,苏军炮兵司令员一声令下,各种火箭 弹、迫击炮、火炮一齐发出怒吼,强烈的闪光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短促的10 分 钟炮火准备之后,充当先导的坦克跃出掩体,打开车前灯,一道道耀眼的光束刺破 了黑暗。坦克上搭载着步兵,步乓后紧跟着炮兵,如滚滚洪流,势不可当。很快, 苏军全线突破德军外围廓阵地,到半夜,内围廓也被突破。 这时,两支生力军进入突破口,迅速摧垮还在顽抗的支撑点,追击败退的德军。 拂晓,苏军已进抵城墙附近。14 日早8 时,炮兵部队赶到后,向着城内的德军一 阵猛轰,接着,人山人海似的苏军从四面八方对扎波罗热城发起强攻。至下午1 时, 苏军占领了全城,提前1 天完成了最高统帅部赋予的战斗任务。 至此,西南方面军所属各集团军已进至第聂伯河,收复了左岸大片领土,这样, 它们就完成了第聂伯河会战中最主要的任务。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