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胜利两落绝命笔 克雷布斯来试探能否有条件投降 朱可夫放下电话,心里微微感到有些沉重。向斯大林报告之前因成功地攻下国 会大厦而带来的喜悦心情,此时已荡然无存,耳畔似乎总是回响着斯大林缓慢、然 而又是坚定的声音:“..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抓注这个混蛋。” 朱可夫何尝不想亲手抓住希特勒呢?这个死有余辜的最大战犯,因他的疯狂和 残酷给苏联人民、欧洲人民,当然也包括德国人民带来多么沉重的灾难。如果能抓 到他,放到囚笼里运回莫斯科进行审判,那将是一个轰动世界的特大新闻!他朱可 夫会再次成为各国记者追逐的焦点。不过,希特勒这只老狐狸,是不会甘心束手被 擒的,他会千万百计想出各种花招逃避正义的惩罚。从目前各种迹象看,这只老狐 狸还躲藏在柏林,很有可能就在蒂尔加登地区,但是像戈林、希姆莱、里宾特洛甫 这些纳粹要人都能逃出柏林,希特勒为什么就不能呢?也许他是故意制造他还在柏 林的假象,要知道这个家伙是非常善于制造假象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最后突围和 自杀的可能。如果这样的话,斯大林交给他的任务就无法完成了。不过,要活着见 人,死了见尸首..一声电话铃响,打断了朱可夫的思绪,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近 卫第8 集团军司令员崔可夫将军的声音:“元帅同志,刚才近卫步兵第4 军军长格 拉祖诺夫中将报告,有一名德军中校手持白旗来到第35 师近卫步兵第102 团的阵 地前沿,称他持有德军最高指挥部的全权证书,要求我们为德军最高指挥部的谈判 代表指定越过前线的时间和地点。” “谈判?他们要谈什么?”朱可夫微皱双眉。 “他说他也不清楚,但说有重要消息报告。” “重要消息?那好,让他们来吧。由你亲自出面。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明白了,元帅同志。” 5 月1 日凌晨4 点,崔可夫设在维多利亚公园前别列阿里安大街上的前线指挥 所的门开了,副官带着一个德国将军走进来。” “集团军司令员同志,德军最高指挥部的谈判代表来了。”副官报告道。 崔可夫打量着来人,只见这位陆军上将中等身材,体格健壮,领口佩带着铁十 字勋章,脸上有块疤痕。崔可夫站起身,德国将军伸出右手习惯地行了一个纳粹礼, 摘下大沿军帽,露出剃得精光的脑袋。左手一伸,递上一份军人身份证,苏军翻译 接过来看了一眼,对崔可夫说:“他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雷布斯将军。” 翻译的话音刚落,没想到克雷布斯竟用俄语说道:“我要讲一件特等机密,您 是听我讲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外国人。4 月30日希特勒自愿地离开了我们,他自杀了。” 说完,他静静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他估计面前这些俄国人肯定会被这一消息惊呆,会纷纷向他问东问西,打听细 节。 老实说,闻听此讯,崔可夫心里怦然一动,为不能活捉希特勒感到有点遗憾。 但转念又一想,这会不会是敌人的一个阴谋呢?所以他强令自己镇静,不慌不忙, 胸有成竹他说:“这个,我们早就知道啦。” 这回轮到克雷布斯惊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希特勒死了刚刚12 个小时,城内 的德军和老百姓还都不知道的时候,苏军竟先知道了。他脱口而出:“事情发生在 今天15 时..”看见崔可夫低头看表,忙更正说:“不,是昨天,4 月30 日15 时左右。” 沉默了一会儿,崔可夫说:“你们的元首已经死了,德军为什么还不投降?” 克雷布斯从衣袋里摸出儿张纸,展开,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这是现政府总理 戈培尔博士写给苏军最高统帅部的信。元首在遗嘱中已将全部权力移交给邓尼茨元 帅、戈培尔博士和鲍曼。戈培尔博士受鲍曼全权委托,愿与苏联领袖建立联系,这 是进行和谈所必需的。”他又扬了扬剩下两张纸:“这两份文件一个是授予我与苏 军最高指挥部进行谈判的全权证书,一个是元首的遗嘱和新政府组成名单。请过目。” 翻译把三份文件的主要内容转述了一下,崔可夫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和谈? 应该说是谈投降吧?” “我们是想结束战争,为此,应当先让以邓尼茨元帅为首的新政府正式组建起 来,该政府将会通过与苏联政府谈判的方法解决结束战争的过程问题。” 崔可夫到隔壁的房间里给朱可夫打电话,告诉他希特勒已死和克雷布斯要求先 成立新政府然后再谈投降问题的要求。朱可夫听后,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然后说: “你守在电话机旁,我要马上向莫斯科汇报。我还会再问些问题。” 朱可夫马上打电话到莫斯科,斯大林已回到他在孔策沃的别墅,并且已经睡下 了,值班的军官感到有些为难:“元帅同志,斯大林同志刚刚躺下睡觉,恐怕..” 朱可夫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请叫醒他,我的事情很重要,不能等到早 上。” 斯大林很快来到电话前,朱可夫如实作了报告,斯大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 说:“这个混蛋就这么完蛋啦?可惜没能活着把他抓住。希特勒的尸体呢?” “据克雷布斯讲,尸体已经烧掉了。” “找到他并加以确认,我会从莫斯科派去专家进行这一工作。另外,告诉崔可 夫,德军只能无条件投降,如果他们不接受,就不要跟德国人进行任何谈判。如果 不发生特别情况,夜里别再打电话给我。我想休息一会儿。中午要举行五一节的检 阅。再见。” 朱可夫又打电话给崔可夫:“问问克雷布斯,他们是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还是 故意玩弄和谈把戏?” 当崔可夫把这个问题直接了当地提给克雷布斯时,后者脸上的肌肉在颤抖,面 部的疤痕胀得发红,显然他在竭力克制自己,但还是说走了嘴:“我不懂您说的和 谈把戏是什么意思。但我想请你们允许并帮助我们建立新政府,就在这里,在柏林 建立新政府。我们很担心,在德国南部可能会出现另一个新政府,但它是不合法的, 只有在柏林的政府才是合法的。我们要求停战,以便让政府的全体成员能开会协商, 订出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和约。所以,我们要求,德国来全面投降之前,你们 要先承认新政府,同这个政府进行联系..” “这不可能。”崔可夫打断克雷布斯的话,“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德 国全面无条件投降。否则,我们的军队会再次进行强攻!” 克雷布斯摇晃着光头:“我无权宣布投降,这需要取得戈培尔的同意。” 克雷布斯走了,他还必须回到总理府花园的地下室去。临走的时候,这位曾经 当过德国驻莫斯科使馆武官的将军显得犹豫不决,两次走出房门又两次返回,一次 说是把手套和军帽忘在窗台上了,可崔可夫指挥所的所有人都看到军帽此刻正戴在 他的头上。一次又说把装文件的包忘在椅子上了,可是崔可夫清楚地记得克雷布斯 带来的那几份文件是从他上衣右侧口袋里摸出来的。 崔可夫看得出,他在犹豫不决;是返回坐以待毙呢还是俯首投降。他希望苏军 能把他收为俘虏,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目前的窘境。可崔可夫想,我们要这 样一个俘虏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让他回去,也许能对停止流血有点影响。 魏德林命令:立即停止抵抗 克雷布斯与崔可夫进行接触的时候,柏林城,确切地说,蒂尔加登沙洲上的战 斗并未停止。在突击第5 集团军和突击第3 集团军的攻击区,以及近卫第8 集团军 的大部分地域内,苏军仍向顽抗的德军展开猛攻。北面,肃清国会大厦内残敌的战 斗直至5 月1 日晚上才结束。东面在勃兰登堡门附近,步兵第416 师与德军激战近 一天,傍晚,该师的安德烈耶夫上士和别列日诺夫中士,顺着门柱爬上勃兰登堡门 上的青铜四驾马车,把一面红旗插在上面,迎着飞舞的红旗,广场上迸发出一片 “乌拉”的欢呼声。南面,突击第5 集团军所属由罗斯雷将军指挥的步兵第9 军各 部,已经把战线推进到威廉大街、伏斯大街和戈林大街,帝国总理府所在地已被团 团围住。西面,在柏林城防司令部所在地柏林动物园,近卫第8 集团军近卫步兵第 79 师正同德坦克第56 军的部队展开激战。 5 月1 日18 时,返回地下室的克雷布斯将军终于有了回音,表示德军最高统 帅部拒绝接受无条件投降条件。这就意味着苏军只有一种选择,即继续实施强攻了。 18 时30 分,参加柏林战斗的所有火炮和迫击炮展开了强大的火力突击。这次突 击,对继续顽抗的德军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在许多方向上,炮兵的密度达到 每公里500 —600 门火炮和迫击炮。德军的精神防线首先崩溃了,他们终于明白, 苏军对不投降的敌人是绝不手软的,再抵抗下去只能死得更快、更惨。 5 月2 日零时40 分,近卫步兵第79 师的无线电台收到来自一个德军电台的 呼叫,呼叫人用俄语说:“喂!喂!我是德军坦克第56 军。我们要求停火,柏林 时间12 时50分,莫斯科时间零时50 分,我们将派军使到波茨坦大桥。识别标志 是一面白旗。请回答。” 第79 师无线电台的话务员在师长斯但凯夫斯基将军指示下作了回答:“我们 明白,我们明白,正把你们的请求向上级首长报告,请等候。” 那边赶忙答话:“俄军电台,俄军电台,我听到了你的讲话,请尽快向你的上 级首长报告。尽快。” 斯坦凯夫斯基将军立即报告了自己的上级近卫步兵第28 军军长里若夫将军, 里若夫又马上报告了崔可夫。崔可夫指示他:“第一,可以接待军使,但只能在波 茨坦大桥地域停火;第二,除了要求他们无条件投降外,不进行任何谈判,德军应 立即放下武器。” 很快,德坦克第56 军参谋长杜芬格上校与苏军代表在指定地点见了面。 杜芬格宣称他受军长、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将军的委托向苏军宣布,坦克第56 军的部队已停止抵抗,缴械投降。崔可夫闻讯,轻松地说:“那好,让杜芬格回去, 带魏德林来见我。”放下听筒,崔可夫不禁摇了摇头,开玩笑他说:“今天是什么 日子,怎么那么多大人物都忙着到这儿来呀。” 早上7 时许,魏德林走进了崔可夫的前线指挥所。这位德国将军,中等身材, 戴副眼镜,身体看样子很结实,在房间中间一站,习惯地分叉着两腿。 崔可夫打量了这个仅当了6 天的柏林城防司令,说:“是您在指挥柏林的守备 部队吗?” “是的。”魏德林回答很快,也很干脆。 “克雷布斯昨天来过我这里,他现在在哪里?” “我昨天晚上在帝国总理府见过他。开始他责怪我命令投降,因为戈培尔、鲍 曼都拒绝投降。可不久据说克雷布斯改变了主张,认为你们的包围圈十分坚固,突 围无望,不如早点停止无谓的流血。但他说服不了戈培尔和鲍曼。戈培尔也已自杀。 我估计克雷布斯也会自杀,或者说,已经自杀了。” 崔可夫与众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戈培尔和克雷布斯的结局他们还是第一次 听说。过了一会儿,崔可夫说:“那么,你应该下达命令,让柏林守军全面投降。” 魏德林摇了摇头,作了爱莫能助的表情:“尽管我很愿意敦促柏林全体守军停 止军事行动,但我无法对所有部队下达投降的命令,因为部队已被分割,失去了联 系。况且,许多人还不知道元首已死的消息,他们也许还会为他进行抵抗。” “就你能力所及哪怕命令在个别地段上停止抵抗也好,这样做你也就问心无愧 了。”这时,方面军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将军插了进来,并递给魏德林一张白纸, 作了个请的手势。魏德林接过纸,坐下开始草拟命令。崔可夫让副官找了魏德林带 来的一个参谋来帮他。过了一会儿,魏德林默默把写着命令的纸交给崔可夫。上写 :4 月30 日元首已经自戕,他抛弃了我们这些曾经宣誓效忠于他的人。元首曾命 令我们德国军队应为保卫柏林继续作战,但是我们的弹药已消耗殆尽,从总的形势 看,我们继续抵抗已经毫无意义。 我命令:立即停止抵抗。 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索科洛夫斯基看后又交给崔可夫。崔可夫对自己的参谋长 别良夫斯基说:“多翻印些,派一辆车,再派我们一名军官,随德国人一起去,让 他们把命令拿在手里,乘车沿大街向德国部队和居民宣读。” 5 月2 日早上,在柏林上空轰响回荡了近16 天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了。 一队队德军俘虏排着长长的队伍,垂手走在瓦砾成堆、破烂不堪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被炸断的树枝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路面上,被击毁的坦克、车辆随处 可见,油漆剥落的外壳和黑乎乎的骨架,在五月的温暖阳光下,向看到它们的每一 个人,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激战,以及激战中一个个惨烈的故事。 还在冒着烟的楼房,倒塌的屋角、墙壁,弹坑累累的柏油马路,空中弥漫的呛 人的烟火气味,都在从不同角度注释着一个词:破坏,战争带来的破坏。 如果说从1939 年9 月,德国军队首先把这个概念强加给无辜的华沙时起,在 5 年多的时间里,无数个大小城市先后体会到这个词的真实含义,那么现在终于轮 到柏林也尝一尝这种滋味,这种让人欲哭无泪、欲怒无声的滋味了。 作为胜利者,而且是最后的胜利者,那些历尽苦难从斯大林格勒、列宁格勒、 克里木半岛、乌克兰草原、白俄罗斯沼泽、波罗的海港口以及华沙城下一步步打到 柏林来的官兵们,有理由把含泪的欢笑抛向硝烟尚未散尽的天空,洒向鲜血还未揩 干的土地,因为这是他们应该获得的报偿,是他们特有的权利,为此,他们已经付 出得太多、太多了。还在五一节那天,柏林市中心的战斗尚未结束,苏军航空兵们 就用飞机拖挂着一面巨幅旗帜在柏林上空盘旋,那旗帜上6 个巨大的字母组成一个 词“胜利”,这个词,曾经是一种信念,它支撑着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时刻,千百 万反法西斯人民去赴汤蹈火;它进而转为一种呼唤,激励着百万金戈铁马去横扫千 军如卷席;如今它终于成为现实,成为人类历史画卷上辉煌的一页。 是兰斯,还是柏林? 被希特勒指定为继承人的德国海军元帅邓尼茨,在柏林被围和最终陷落的时候, 一直在远离柏林的德国最北部的石勒苏益格一荷尔斯泰因州。4 月30 日傍晚,他 才从鲍曼发来的一封电报中得知元首对他的任命。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确实没 有想到自己能越过第三帝国显赫一时的两个仅次于希特勒的权贵戈林和希姆莱,成 为元首的继承人。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他能找到的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他推测, 希特勒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想借一位军人毫无约束的指挥权实现结束战争的目的。 当然直到他被逮捕关押在纽伦堡,亲眼看到希特勒的遗嘱后,才知道自己对元首的 疯狂和顽固估计低了,希特勒是想让邓尼茨这样一位还不怎么令他伤心失望的海军 将领,在他死后,继续把战争打下去。按照邓尼茨的想法,结束战争要有两个前提, 拯救处于苏军作战地区的德军和难民,停止在易北河畔与西方军队作战以便敞开卢 卑克和劳恩堡之间的大门,让从东线来的难民和军队进入西方。为此,一方面要继 续在东线作战,为西撤的德军和难民赢得时间与机会,另一方面要马上开始与美英 军队的淡判,及早在西线停火。不过,邓尼茨一时还不能断定元首对这个计划的态 度。5 月1 日早7 时40 分和15 时18 分,邓尼茨又先后接到鲍曼和戈培尔发来 的电报。鲍曼告诉他“遗嘱已生效”,暗示希特勒已死;而戈培尔的电报正式确认 了鲍曼的暗示。邓尼茨暗中窃喜:阻止他实施既定计划的最大障碍自行消除了。 5 月3 日,邓尼茨委派的谈判代表弗里德堡海军大将来到正在北德作战的盟军 第21 集团军司令官蒙哥马利元帅设在吕内堡附近灌木林里的指挥部。弗里德堡向 蒙哥马利表示德军准备在西线实行局部投降。蒙哥马利出人意外地痛快接受了。并 马上命令已经准备起飞对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进行轰炸的歼击机和轰炸机停 止起飞。接着,蒙哥马利向弗里德堡提出两个条件:一是投降范围扩大到丹麦和荷 兰两国内的德军部队;二是不许破坏和销毁投降区内的作战舰艇并将其移交给盟国。 弗里德堡请示了邓尼茨之后,于5 月4 日晚,签署了局部投降书,这样,驻荷兰、 丹麦和德国北部及其岛屿的德军于5 月5 日8 时起,向英军投降。在易北河以东苏 军作战地域内的维斯瓦集团军群,亦获准通过英军战线撤回西方,成为英军战俘。 弗里德堡旋即前往盟军远征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将军的驻地巴黎东南的兰斯, 就西线全部德军投降问题与艾森豪威尔接洽。然而,艾森豪威尔让德国人失望了, 他一口拒绝了德军在西线局部投降的要求,只给德国人一种选择,即立即宣布包括 东线在内的全线德军无条件投降。邓尼茨马上又把已经投奔到他这里的德军指挥参 谋部参谋长约德尔上将派往兰斯,以期能说服艾森豪威尔转变立场。但约德尔士后 十几个小时,便从兰斯给邓尼茨发来电报:艾森豪威尔将军坚持要我们今天签署条 约。否则,同盟国将封锁所有战线,任何企图单独投降的人将不再准许进入,所有 谈判将予以中断。我看除了混乱或者签字,别无出路。为此,请即电复,我是否有 权在投降条约上签字..邓尼茨知道,如果拒不签字,那么接踵而至的,除了约德尔 所说的混乱之外,还会有毁灭和他自己及周围人的生存危机。他无可奈何地在5 月 7 日1 时电告约德尔,他有权在全面投降书上签字..5 月7 日2 时41 分,约德尔 代表德军最高统帅部向盟军远征军总司令和苏军最高统帅部签署了全德陆、海、空 三军全面无条件投降书。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参谋长史密斯将军代表盟国签字,苏联 的苏斯洛巴罗夫少将以见证人身份签字。 兰斯投降一事传到莫斯科,斯大林感到既震惊又非常气愤。 “这样一件大事他们竟事先不跟我们协商并征得我们的同意!”他当着总参谋 长安东诺夫将军的面发起火来。“为什么在远离德国的兰斯而不在希特勒的老巢柏 林签署投降书呢?非常明显,这是他们在有意贬低苏军在这场战争中的功绩,在竭 力降低苏军攻克柏林的意义!”他一改往日不慌不忙踱步的习惯,大步在办公室里 走来走去。脸涨得很红,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突然,他停下脚步:“那个擅自出席签字仪式的家伙是什么人?”说完气呼呼 地盯着安东诺夫。 “炮兵少将伊凡·苏斯洛巴罗夫..” “赶快接通沃罗诺夫,我要跟他讲话。”安东诺夫转身走到电话机旁,手里为 这位炮兵总司令捏了把汗。电话很快接通,斯大林拿过听筒:“你知道不知道所谓 的‘著名的’炮兵少将苏斯洛巴罗夫究竟是什么人? 对你手下的军官你是怎么教育的?!赶快把他召回莫斯科,送交军事法庭!” 不由对方分辩,“咔”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斯大林对安东诺夫说:“打电报给 艾森豪威尔将军,就说苏方的签字代表不是我们可接受的人选。鉴于柏林在德国的 特殊意义,应在柏林举行一个正式的德国投降签字仪式。苏方将派朱可夫元帅代表 苏联政府签字。时间,定在5 月8 日。”停了一会儿,斯大林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还要跟丘吉尔和杜鲁门打交道..这个该死的苏斯洛巴罗夫,引来了多少麻烦。” 5 月8 日,通往柏林市郊卡尔斯霍尔斯特区的道路上,一队队由轿车组成的车 队,疾驶而过。道路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木质凯旋门,一条红漆写成的标语“光荣 属于红军”格外醒目。坐落在该区林茨维泽勒尔大街上的军事工程学校门前,清扫 得干干净净,身着崭新军服的苏军战士,端站在大门两边和通向学校饭厅的甬道上, 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饭厅是座灰色的两层小楼,其中一楼的大厅已被布置成 一个会场。特意从德军最高统帅部搬来的一条褐色花纹的长地毯,从大厅里一直铺 到门口的台阶下。正对厅门的墙上,并排挂着苏、美、英、法四国国旗,旗下是一 排用绿呢铺面的桌子。这排长桌对面,离门口不远还单独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 子,桌上什么也没铺。临近午夜,大厅里灯火通明,靠墙边的地方,挤满一圈军官 和记者,甚至还支起了一架电影摄影机。人们一面低声窃语,一面不断地向门口张 望,流露出焦急、激动、紧张和期待的神情。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正式签字仪式就要 在这里举行了。 24 时整。随着门口全副武装的卫兵一声高亢的“立一正”,大厅里一下子鸦 雀无声了。人们的头像被一根绳牵着,刷地转向门口,四位高级将领几乎并排走进 大厅。中间的是苏联元帅朱可夫,饰花的大沿军帽,笔挺的元帅服,黑亮的马靴一 尘不染,双脚踏地“通通”有声。走在朱可夫左边的是盟国远征军副总司令泰德, 身材瘦高的泰德,头戴贝雷帽,身穿英国皇家空军军服,宽大的肩章上,三颗金星 闪闪发光。在朱可夫右侧稍后,是美国战略空军司令斯巴兹将军和法军总司令塔西 尼。这4 人之后,跟着一批军官和翻译。 5 月9 日0 时5 分。朱可夫从长桌中央主席的位子上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环视 了一下大厅,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苏军最高统帅部和盟军最高统帅部的代表, 受反希特勒同盟国各国政府的委托,来接受德军统帅部代表德国作无条件投降。” 之后,他一一介绍了各国代表。然后停顿了几秒钟,提高声音说:“让德军最高统 帅部代表进来。” 零时10 分。身穿德军元帅军服的德军总参谋长凯特尔元帅,不慌不忙走了进 来。只见他腰背直挺,手戴深色手套,右手拿着元帅杖,像检阅部队似地走到单放 的小桌前,一个标准的立正,把元帅杖竖举到胸前,再放下。在耀眼的灯光和众目 睽睽之下,凯特尔这个以前做过多少遍的动作,此时有点僵硬和走形,同时,不知 是感到屈辱还是羞愧,两片红云腾地泛起在他白皙的脸上。在他身后,跟着另外两 名代表,矮壮的是施通普夫空军上将,高个、驼背、苍老的是曾替邓尼茨游说蒙哥 马利和艾森豪威尔的弗里德堡海军上将。 三人在桌后坐下,凯特尔忽然发现脚下的地毯非常熟悉,忙与弗里德堡耳语了 几句,弗里德堡向脚下一看,立刻面露愠色。这一切被柏林卫戍司令别尔扎林将军 看得一清二楚,他低声对身边的突击第5 集团军政治部主任科谢耶夫将军说:“他 们认出来了,这东西对他们太熟悉了。以前他们是舒舒服服地踏在上面,现在,如 坐针毡哪!” 这时只听朱可夫问:“德军代表,你们手里有没有无条件投降书?你们是否拥 有全权签署投降书?” 泰德将军坐着把这个问题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凯特尔听后,脱口而出:“雅沃 利。” 这个德语词是作为敬语的“是”的意思,通常是士兵向高级指挥官或将军回答 时说的,说时要垂手直立,脚跟并拢。凯特尔说着机械地向后一扬手,副官马上把 一份文件放到他手上,他头也不回地接过来,放在桌面上,由弗里德堡呈送给朱可 夫。 这是一份邓尼茨签发的全权证书,朱可夫扫了一眼,递给了泰德,盯着凯特尔 说:“既然你们拥有全权,那就开始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凯特尔又向后扬过手去,接过副官递上的一支自来水笔,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身子未动,他是想就在原地签字。 凯特尔的自负把朱可夫激怒了,他用手指着长桌一端,怒喝道:“到这里来签!” 零时17 分。凯特尔瞪了一眼朱可夫,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缓缓站起身,从桌 上拿起元帅杖,阴沉着脸走了过来。走到长桌前,他拿起吊在胸前的单片眼镜,但 由于手抖得厉害,戴了两次才戴好,他故意装出轻蔑的样子很快在5 份投降书上签 上名字,两旁按照相机快门声和摄影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凯特尔忽然扭过头 去,但两滴刚刚流出眼角的泪珠,还是被眼尖的记者看到了。 随后,施通普夫也签了字。签完之后,他向长桌后的胜利者鞠了一躬。 弗里德堡签字时手抖个不停,字写得很潦草,写完之后,他在副官的搀扶下才 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两个星期后,他便自杀了。 零时30 分。朱可夫坐在长桌中央,在送到面前的投降书上落笔签字。接着, 泰德、斯巴兹、塔西尼也都签上了名字。 零时43 分。朱可夫往椅背上一靠,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和骄傲宣布:“德国代 表团可以退场了。” 凯特尔立即跳了起来,草率地把元帅杖在胸前举了举,远不如刚进来时的那次 规范。然后转过身,大步走出门去,代表团的其他成员一个个垂着头跟在后面。 零时45 分。朱可夫元帅、泰德将军、斯巴兹将军和塔西尼将军,热烈地握手 拥抱,大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大厅外,微风习习的柏林之夜,平和、安详、宁静..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