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段斩长蛇 东北野战军提前挥师入关,完全改变了敌我对比的形势。这时,集中在平津张 地区的傅作义集团总共只有42 个师的兵力,近50 万人,而我军仅东野入关部队 就达80 余万人,再加上华北军区部队的46 万人,总数突破100 万,远远超过敌 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在东北野战军秘密入关的同时,华北的解放军也采取了一些相应的行动,以吸 引敌军的视线,掩护东野入关。11 月29 日,中央军委令杨成武、李井泉的第3 兵团迅速包围张家口之敌。张家口被围,引起了傅作义的注意,因为张家口是傅作 义西逃绥远的必经之地,如果张家口被占,傅作义的西逃路线就将被切断。为此, 傅作义派出他的主力部队第35 军和怀来的第104 军的一个师前去增援张家口。 此时,傅作义判定我军对张家口的进攻只是一次局部行动,东野主力尚不能入 关。为了解除对张家口的包围,傅作义决定将其主力西移。他除了将第35 军和怀 来第104 军一个师西调之外,还令在怀来的第105 军派出一个师增援宣化;同时, 又将昌平的第104 军主力调至怀来,涿县的第16 军移至昌平、南口。傅作义将主 力西移的目的,是想在东野入关以前,首先击破华北人民解放军。然后,再集中兵 力对付将要入关的东北野战军。 从12 月1 日至3 日,傅作义每天都集中2 至4 个师的兵力向张家口以西、以 东的孔家庄、沙岭子等阵地发动进攻。其间,傅作义还亲自两次乘飞机至张家口督 战,企图击退我军对张家口的包围,扭转西线被断的危局。4 日,张家口、宣化之 敌东西对进,占领了沙岭子,打通了张宣之间的联系。然而,就在这同时,东北野 战军成功地突破了敌军在长城一带的防线,进入关内。 华北解放军对张家口的攻击,使傅作义因关注西线而忽视了警戒东野的入关, 等到傅作义通过侦察飞机发现在涿鹿、延庆一线有我强大纵队活动时,方知东野已 经入关了。然而为时已晚,东野已对傅作义各部展开了包围。 傅作义主力西移后,中央军委立即急电华北军区和东北野战军领导,指出: “此种形势,对我极为有利”,要求华北军区部队和东北野战军充分利用这一有利 时机,将傅作义集团分割包围。为此,中央军委指示华北第3 兵团在切实将张家口 之敌包围的同时,还要切断张家口与宣化间的联系,不使张家口之敌向东或宣化之 敌向张家口突围,同时要求华北第2 兵团经涿鹿到达宣化、下花园,隔断怀来与宣 化敌军的联系。 在华北军区两个兵团快速行动的同时,进入关内的东北野战军,也立即实施了 猛冲、猛打,将敌军分割包围的作战方法。东野分成3 支强劲的冲击力量,一支是 以第4 、11 纵队组成的先遣兵团,由蓟县出发,沿平谷、密云一线向西穿插,然 后,向南进至怀来、康庄一带切断平绥线,阻隔怀来之敌与北平的联系,阻止傅作 义派兵西援,将傅系主力阻隔在西线,从而拖住傅作义集团,不使其南逃;一支是 以第1 、3 、5 、6 、8 、9 、10 纵队组成的突击力量,快速突入北平与天津之 间的通县、大兴、廊坊等地,切断北平与天津之敌的联系;另一支是以第2 、7 、 12、特纵组成的突击力量,沿丰润、唐山、芦台快速突入天津与塘沽之间,包围塘 沽,切断敌军从海上的逃跑路线。 在我各路大军向敌发起攻击时,进至密云的东野先遣兵团与守敌展开了一场激 战。 密云在平绥线(亦即平张线)北面,是敌军防守平绥线的屏障,傅作义派出第 13 军的3 个团另一个保安旅约1 万余人在此坚守,以掩护平绥线,阻止东北野战 军由此南下切断平绥线。 密云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坐落在潮河和白河交汇的三角地带,东、西、南三面 皆有河流为天然屏障,北面是地势险要的宝塔山,易守难攻。密云也是平承、平古 线的交叉点,是关内通向关外的首要门户,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傅作义在这 里构筑了坚固的工事,这些工事大多建筑在三丈多高的城墙上,用钢筋水泥筑成, 十分坚固。在城墙的半腰和城根下,守敌还修筑了许多暗火力点。敌军还将城墙外 200 米以内的所有障碍物清除,使之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开阔地。敌军企图凭借这一 坚固的工事,坚守密云城,阻止我军进至平绥线。 12 月3 日,东野第11 纵第142 师、143 师首先肃清了密云外围的所有据点。 4 日拂晓,我军兵临密云城下。这时,傅作义得知东北野战军已经大军压境,且分 成了几股,准备将他的一字长蛇阵切断。因此,他连忙命令在平绥线的敌军向北平 收缩,尤其是他要保住主力部队第35 军。在这种情况下,攻克密云,突进至平绥 线,切断敌第35 军逃回北平的路线,成了当务之急。 为此,东野第11 纵队立即对密云城发动了攻击。 为了攻克该城,11 纵首先以炮火轰击敌军的工事,猛烈的炮火很快就摧毁了 密云城上敌军的碉堡。但是,那些在城墙半腰和城根下的暗火力点却无法摧毁。在 这种情况下,部队只好组织爆破队进行爆破,然而,城前200 米内没有任何障碍物 作隐蔽,使我爆破队无法接近城墙。被派出的一些爆破队员都牺牲在开阔地上。 时间一分一分地在流逝,密云城的守敌仍然在疯狂地扫射,我军勇士无法接近 敌军城墙。临近黄昏时分,我军战士终于用炸药包和山炮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缺口, 摧毁了敌军的一些暗火力点。随即,我军向城墙上的缺口发起了冲锋,但又被城前 敌军设下的一道护城壕挡住了去路。原来敌军为了阻止我军的冲锋,在城墙外又挖 了一道又宽又深的壕沟,并用一些伪装物使其隐蔽起来,从远处看去如同平地一般, 等到冲至近前,才能发现这道壕沟里布满了削尖的木桩,冲在前面的勇士都落入壕 沟中英勇牺牲了。后面冲上来的战士忍痛踏着牺牲战友的身躯冲过了壕沟,登上了 突破口。 守敌见我军冲了上来,赶忙组织敢死队进行反扑。冲上去的我军战士与敌人展 开了白刃战,战士们用刺刀刺,刺刀刺弯了就用抢托砸,枪托砸断了,就和敌人抱 在一起扭打。敌军的反扑被打退了。第二天拂晓,我军巩固了突破口,并冲进了城 里。 敌军在丢掉城头阵地后,仍然与冲进城内的我军对抗。敌军在城里所有的街头 路口,都用麻袋、石块垒起了工事,在主要的街道上设下了铁丝网,撒满了三角铁 屑,一些比较坚固的房屋,都被改造成了碉堡,企图阻挡我军的进攻。我军战士发 扬英勇顽强和孤胆作战的精神,大胆穿插分割,从一条街打到另一条街。 激战至深夜,龟宿在城中心的残敌,惶惶如丧家之犬,敌城防司令见势头不对, 首先化装逃跑了。剩下的敌军已经毫无斗志,很快就被我军全歼。 密云一战,我军全歼守敌近万余人,打开了通向平绥线的通道。随后,东野第 11、4 纵队从此突入平绥线,将张家口、新保安之敌与北平敌军完全隔离开来,切 断了敌35 军回逃的路线。 此时,东野一部已迅速突至北平城下,将北平城团团围住。 傅作义得知密云失守和东野主力南下,判断出东野将与华北各部合力切断平张 线,直取北平。为了防止各军被人民解放军分割包围,同时为了加强北平的防御力 量,傅作义令西去张家口增援的第35 军星夜赶回。郭景云指挥的第35 军是傅作 义的起家部队,被称为“王牌军”,机动作战能力很强。为了策应第35 军撤回北 平,傅作义又令在怀来、康庄的第104 军和第16 军火速西去接应第35 军。同时, 傅作义还令:第13 军放弃怀柔、顺义撤至通县;第101 军放弃涿县、良乡撤至宛 平、丰台、门头沟一带;第92、94、62 军由天津、塘沽地区调至北平,以加强北 平的防御力量。 12 月4 日,张家口、宣化敌军为了打通两地的联系,在空军的掩护下倾巢出 动,分别从东、西两面对华北第3 兵团阵地发动凶猛的进攻。由于在张家口和宣化 之间,第3 兵团仅有第1 纵队在此设立的一道防线,兵力比较薄弱。该纵队与敌激 战一天,伤亡很大。最后,敌军终于突破了该纵队第1 旅的防线。6 日,张家口的 敌第35 军得以脱身,乘300 多辆汽车向东逃窜。 敌第35 军冲出张家口,一路向东逃跑,形势很严峻。如果让35 军逃回北平, 就很难达到分割敌军的目的。于是,中央军委立即严令华北第3 兵团以全力包围张 家口,重新阻隔张家口与宣化之间的通道;同时,令华北第2 兵团迅速进至新保安 以西,阻断敌第35 军东逃的路线。 7 日,敌第35 军在18 架飞机的掩护下,东逃至下花园和新保安一线时,遭 华北第2 兵团第4 纵队第12 旅及部分地方部队的顽强阻击。我军战士不畏严寒, 趴在雪地里,坚决阻击,不使敌军前进一步。从拂晓打到黄昏,敌军只前进8 公里。 8 日,华北第2 兵团主力经过长途急行军赶到下花园。我军终于将敌第35 军包围 在新保安地区。 敌第35 军被围后,傅作义立即令怀来安春山指挥的第104 军火速向西接应第 35 军突出重围。104 军为了解救35 军,一次出动了5 个团的兵力,向围困新保 安的华北军区第2 兵团的3 纵阵地,发起疯狂的进攻。同时,敌35军也从新保安城 向东突围。在两线夹击下,我军伤亡很大,一度敌军突破了我军的阻击阵地,打开 了一个缺口。 欣喜若狂的安春山立即通过无线电向新保安的郭景云叫道:“郭兄,快点向东 突围,我在怀来接应你。”然而,这时郭景云却不想出去了,他正在为安春山要收 容他的部队而生气。事有凑巧,本来,傅作义为了调动安春山解救郭景云的积极性, 在8 日,分别给郭景云和安春山各发了一份电报,任命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 结果新保安的译电员将此译为任命安春山为“西部收容总指挥”。一向以嫡系自居、 性高气傲的郭景云,从不把安春山放在眼里,这次任命安春山为收容总指挥,让安 春山来收容他,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当即在无线电中骂道: “他妈的,老子不走了,老子不要你收容!”安春山被郭景云骂得莫名其妙, 无论安春山怎样劝说,郭景云就是要安春山去新保安城里接他,他才走。安春山哪 有那样的胆量,明明郭景云已经被围了,他干吗要往火坑里跳呢?就在敌方两个将 领吵吵嚷嚷时,我华北3 纵在司令员郑维山的指挥下,很快封锁了缺口,对两面的 敌军进行了猛烈的反击,稳固了阻击阵地。此后,无论两路敌军怎样努力,再也无 法突破我军的防线。虽然安春山与郭景云只相距4 公里,却无法汇合。 9 日,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经密云突入平张线,进至怀来、康庄地区。 10 日,东野4 纵一举消灭在康庄的敌第16 军军部及第109 、22 师的大部, 占领了康庄,从背后包抄安春山的第104 军。这样,在怀来的104 军腹背受敌,安 春山也顾不得郭景云了,他连忙放弃了接应第35 军的计划,率军向北平方向逃窜。 11 日,逃至横岭、白羊城一带,被我东野先遣兵团和冀热察军区部队消灭,安春 山化装成伙夫才得以逃脱。 我军在将敌第35 军包围在新保安的同时,也完成了对张家口的合围。本来华 北人民解放军第3 兵团仅有8 个旅的部队5 万余人,而张家口的守敌有5 个步兵师 外加2 个骑兵旅,共5.6 万人。我军包围张家口的部队对敌无法形成优势,因而也 无法将敌彻底围住。为了加强对张家口之敌的包围,中央军委急令东野第4 纵队火 速赶至张家口,配合华北军区第3 兵团完成对张家口之敌的包围,4 纵3 个师约4 万余人,从南口出发,日夜兼程赶至张家口、宣化地区,完成了对张家口之敌的合 围。 至此,我军在平张线上一举歼灭了傅作义集团的2 个军、5 个师,并将傅作义 的嫡系主力部队分别包围在新保安和张家口地区,不仅阻断了傅作义西逃绥远的路 线,而且拖住了傅作义,使其不忍抛弃主力南逃。 傅作义在其嫡系部队被围于平张线后,又得知东北野战军向平津地区推进,感 到平津地区有被东野分割包围的危险。同时,他又顾虑到天津守备力量薄弱,于是, 急忙调整部署,收缩兵力,北平、天津、塘沽地区实行“分区防守”的方针,放弃 南口、昌平、通县、宛平等地,将北平附近的兵力收缩至北平城内,并任命第4 兵 团司令李文兼任北平城防司令;放弃唐山、芦台、汉沽等地,将天津附近的第86、 87 军收缩至塘沽、天津,还令刚到丰台的第62 军立即返回天津,加强天津、塘 沽的防御力量,以确保天津、塘沽的出海口,以第17 兵团司令侯镜如兼任津塘防 区司令官。 这时,虽然我军已经切断平张线,阻断了傅作义西逃的路线,但是,天津、塘 沽地区仍然控制在敌人手中,敌军从海上逃跑的可能仍然存在。鉴于此,12 月11 日,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致电平津前线我军,指示华北军区各部对平张线的傅系 敌军暂停攻势,对新保安的敌第35 军,“从本日起的两星期内(对张家口、新保 安之敌)基本原则是围而不打”,使傅作义不能轻易放弃主力部队南逃;督令东北 野战军“不惜疲劳,不怕减员,不怕受冻受饥”,迅速向平、津地区推进,“立即 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隔断平、津、塘、唐各点的敌军之间的联系, “务使敌不能跑掉”,在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的指示下,东北野战军加速了向平 津地区的攻击。 为了能迅速进至平津地区,阻断敌人从海上逃跑的路线,东野领导决定将主力 分成左、中、右三路,突向平津地区。即以第2 、7 、8 、9 、12 纵队及特纵为 左路,执行隔断天津、塘沽、唐山诸敌联系的任务;以第1 、3 、6 、10 纵队和 华北7 纵为中路,执行隔断北平、天津之敌的联系,从东、南两面威胁北平的任务 ;以第5 、11 纵队为右路,从北面、西面逼近北平,完成对北平的合围。从12 月12 日起,东野左、中、右三路各纵队迅速向指定的地点推进。 左路各纵队从丰润、抚宁等地出发,沿北宁线两侧向南疾进,沿途敌守军都收 缩至天津附近固守,各纵队推进得很快。13 日,占领唐山;14 日,占领芦台、 汉沽;19 日,占领天津与清沽之间的军粮城,切断了天津与塘沽守敌之间的联系。 同日,对天津城外围发动攻击,攻占了天津城东的一些据点和飞机场。同时,左路 的一部还渡过海河,对海河以南发动攻击,占领了咸水沽、新农镇,从北、西、南 三面将塘沽之敌包围。 中路各纵队也在12 日由玉田、宝抵向北平与天津之间的廊坊、通县等地发起 攻击;14 日,先头部队第3 纵队占领了北平东面15 公里的牛堡屯、马驹桥、通 县等地;15 日,第10 纵攻占廊坊,切断了北平之敌与天津守敌的联系。同时, 华北7 纵也由南面进至丰台附近;17 日,3 纵7 师又攻占了南苑机场,缴获各种 敌机25 架。 傅作义得知北平外围各据点被占,特别是南苑机场被占后,十分震惊,连忙组 织兵力进行反扑,企图夺回机场。反扑的敌军遭到我3 纵7 师354 团的英勇阻截, 先后击退敌军数十次的进攻,击毁敌军坦克十多辆。傅作义在南苑机场收复无望的 情况下,被迫又在北平城内修建了一个简易机场。然而,这个刚修成的简易机场又 在我炮兵火力的控制之下,敌机根本不敢在这个机场上起飞。敌军的空中补给和联 络线基本上被我军切断。 在左路、中路各军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13 日,右路各纵队也由平谷等地向 北平西郊进发,第二天,就攻占了北平西郊的海淀、香山及宛平、丰台等地。丰台 是北平的陆上交通枢纽,也是华北“剿总”后勤总部的重要基地。 敌军在这里屯集了大量的弹药、粮秣、武器、军需物资。为了防守丰台,傅作 义将战斗力较强的第101 军271 师、272 师和华北“剿总”直属战车坦克三团放在 这里进行防守。 为了攻下丰台,东野5 纵发扬了不怕疲劳、不怕牺牲、连续作战的精神,从13 日上午攻占昌平起,乘敌军尚在一片混乱之际,猛打猛冲,一路夺关斩将,先后突 破了敌军怀柔、清河、圆明园、颐和园、红山口、青龙桥、玉泉山、海淀、石景山、 五棵松等地的阵地,直插丰台。14 日午夜,进至丰台附近的我军将士,一股作气, 向丰台守敌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很快就乘夜暗攻进了敌271 、272 师的阵地,把敌 军的防御体系完全打乱。敌军被打得晕头转向,慌忙向北平城内逃窜。至天明,我 军攻占了丰台,缴获敌军装甲车、坦克40 余辆。当天,我军又击退了敌军7 个师 的反扑,守住了丰台。右路各纵队攻占了北平西、北各地,与中路军一道将北平团 团围住。 到12 月中旬止,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各纵队在继完成对平张线之敌分割包围之 后,又切断了平津之敌的联系,并阻隔了傅作义集团从海上逃跑的路线。 傅作义在战前摆下的一字长蛇阵,被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各纵队腰斩成张家 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五段,傅作义集团已经是欲收不能,欲逃无路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