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七世纪的战争--古斯达夫·阿道夫、克伦威尔和杜伦尼 现在,我们要来研究一下近代史上的一个“大战”, 即1618年到1648年的“三 十年战争”。在这场时间颇长的战争中,没有出现一个产生决定性战果的战役,这 是很有意思的。 在这场战争中,最著名的事件就是瑞典国王古斯达夫·阿道夫和华伦斯坦之间 进行斗争的那个最后阶段。出于古斯达夫·阿道夫在卢塞恩进行决定性会战时战死。 结果,组成一个以瑞典为首的大型新教联盟的可能性被彻底打消了,如果不是法国 人的参预,不是华伦斯坦被刺,那么,卢塞恩会战的结果,也许可能导致日尔曼人 的统一,那样的话,德国的统一就要比实际上提前三百年。 不过,这类的结果和可能性都是靠间接方法获得的。这次战争中唯一有名的一 个会战,以德国人的失败而告终,而他们却是原先占有优势的一方。尽管华伦斯坦 的战争机器要比瑞典人的弱得多,而他也并不善于从有利的战略形势中获取战术上 的好处,但他还是取得了胜利。这是因为,在这次会战之前,他取得了现实的真正 优势。应该指出,他的这个优势是连续三次采用各种间接路线行动的结果。这些间 接路线行动甚至改变了整个战争的进程。 1632年,华伦斯坦重新受命,担任了当时已经并不存在的陆军的首脑,他利用 自己的威望,在三个月之内收编了一支大约有四万人的雇佣军。由于古斯达夫·阿 道夫国王的瑞典军队正在扫荡巴伐利亚,当局发出了要求立即赴救的呼吁,但是, 华伦斯坦没有马上赶到那里去,反而掉转头来向北走,去对付萨克森那个古斯达夫 的弱小同盟者。他把萨克森军逐出了波希米亚,而后即向其国内进攻。他甚至还强 迫巴伐利亚选侯也带领自己的军队前来同他会师,这样就便巴伐利亚在表面上显得 防务更加薄弱。然而,华伦斯坦这个算计是完全正确的,他就是这样调动了古斯达 夫。由于害怕自己那个脆弱的同盟者被消灭,古斯达夫不得不赶紧从巴伐利亚撤退 出来,并匆匆忙忙地去援救萨克森人。 华伦斯坦和巴伐利亚选侯的部队,在古斯达夫军队赶到以前实行了会师,古斯 达夫面临着敌人的联合兵力,不得不退回到纽伦堡。华伦斯坦随即跟了上去,但却 发现瑞典人正在严阵以待,因而认为:“举行会战的时机已经丧失,必须尝试用另 外的方法。”他不敢把自己的新兵用来攻击瑞典的精兵,于是使选择地形挖壕设防, —方面使部队得以安全地进行休息,一方面则使用轻骑兵去控制古斯达夫的补给线。 华伦斯坦这时始终不渝地坚持自己的战术:对于瑞典国王的挑战置之不理,使他进 攻阵地的尝试多次破产,得不到什么战果,同时,又使瑞典军队受到饥饿的威胁。 这样,尽管在军事上的意义比较有限,但在政治上的影响却是很大的。消息传遍了 整个欧洲,都知道古斯达夫这次失败了。虽然古斯达夫并没有被歼灭,但是由于过 去一系列重大胜利而造成的“古斯达夫不可战胜”的神话,却完全破产了。这就必 然要削弱他对于日尔曼诸国家的控制力量。华伦斯坦正确地使用了自己比较有限的 兵力,达到了较高的战略目标。 古斯达夫又从纽伦堡出发,向南进入巴伐利亚。华伦斯坦没有跟随追击,而是 转向北面,又向萨克森进军。这又是一个很高明的行动。象前一次那样,他又以这 个机动调动了古斯达夫,迫使古斯达夫再次掉过头来对他进行追击。不过,古斯达 夫的行动也很迅速,很快就回到了萨克森,使华伦斯坦来不及强迫萨克森人单独订 立和约。接着就在卢塞恩发生了一场非常激烈的会战。瑞典军队利用他们战术上的 成功,挽回了他们在战略上的挫败。但是代价惨重,他们的统帅在战斗中牺牲了。 这样一来,瑞典人想组织以瑞典为首的新教国家大同盟的理想,也随之最后破灭了。 这场折磨人而且耗费大的战争,后来还拖了十六年才告结束。它使整个日尔曼 变成了一片废墟,而使法国取得了在欧洲的统治地位。 1642年到1652年的英国国内战争,与同世纪中欧洲大陆的各次战争比较,有一 个明显的不同特点,那就是英国的战争都是力求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德富在其所著 《骑士回忆录》一书中写道:“我们从来就不设营,不挖壕……从来不凭江河隘路 之险而固守。战争中的最大格言是:哪里有敌人,我们就到哪里去打他们!” 英国的第一次内战,尽管具有良好的进攻精神,可是还一直拖了四年。这是因 为,其中没有一个会战取得决定性的战果。1646年,战争的烈火总算是熄灭了,但 是,仍然残留着许多王党分子的“红角”,他们余烬未消,因此,仅仅过了两年, 由于胜利者内部发生冲突,致使战争死灰复燃,而且其熊熊烈焰比上一次还要烧得 猛烈。 本来,这次战争中的进攻精神是非常明显的,但它的结局却又那样地不确定, 这是因为什么呢?对此加以研究,我们就可指出,这主要是由于双方在每一个战役 中都是一再采取直接进攻的方式,其间固然夹杂着一些用我们今天的术语来说叫做 “扫荡战”的作战行动,但都只具有局部的和暂时的作用,因而战争的结果只能是 使双方都把实力消耗殆尽而已。 第一次内战开始时,王党的军队是以英格兰西部和中部来作基地的,而拥护国 会的军队则以伦敦为据点。但王党军在第一次进攻伦敦时,前进到图思班绿地就遭 到了可耻的失败。后来,人们常把这个称之为英国内战中的瓦尔米。王党军这次自 动败退,是因为进攻开始以前,双方主力曾在埃德日丘陵地区进行一场苦战,流血 很多而毫无结果,因而精神力量产生了作用,致使进攻没有流血,就告结束。 此后,王党军即以牛津及其附近城镇作为自己作战基地的支柱。在颇长的一段 时间里,这个地区的战事是平静的,双方都把主力屯守在边界上,没有什么大的行 动。而在此同时,在西部和北部地区,则有许多孤立的支队不断进行着混战。这样 一直拖延到1643年9月。由于被围的格洛斯特城面临着严重的局势,迫使埃塞克勋爵 率领国会军的主力前往救援。他采取了一条迂回绕过牛津地区的行军路线。这就使 得王党分子获得了切断其退路的机会。后来,在新布里(即在里丁以西25公里处)进 行了一场直接的冲突,但是又没有获得决定性的战果。 战争过程中的大量物资消耗,本有可能促使双方进行和平谈判。可是,英国国 王查理一世却在政治上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和爱尔兰的叛乱者首先签订了和约。 订立这一和约的目的,是想利用天主教的爱尔兰,来制服新教的英格兰。而结果呢, 却促使属于长老派的苏格兰也起来参加了反对英王的斗争。由于有了一支苏格兰军 队可以在北面牵制王党的兵力,国会派又重新集结了自己的兵力,准备直接向牛津 地区进攻。这次进攻,除了夺得牛津附近的少数堡垒之外,还是没有什么重大结果。 实际上,就在这个时候,英王还能命令鲁普尔特紧急驱兵北上,去援助北方的王党 部队,以对付苏格兰的进攻。对查理说来,不幸的是,他的部队在马尔斯登荒地遭 到了战术上的失败,以致使他不能利用当时对他有利的战略形势。胜利方面也没有 获得什么利益。由于对牛津地区的直接进攻没有什么成果,又使国会派在精神上受 到很大打击,部队中逃亡的人日益增加。只是因为还有一些象克伦威尔这样坚定的 人物,才得以在敌对双方互相消耗殆尽的情况下,没有罢兵求和。对国会派来说, 所幸的是,王党方面的情况甚至还要恶劣,其内在的危机比外部的打击还更严重。 因此,敌人在精神上和数量上都是居于劣势的,而他们所以能够苟延残喘,只是因 为国会派在战略上犯了错误。直到1645年,由于费尔法克斯和克伦威尔重新建立起 一支新型军队,才在纳西比把王党军队打败。不过,尽管有这一次在战术上取得决 定性战果的胜利,战争还是再拖一年才告结束。 关于第二次国内战争,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时,克伦威尔已成为统治的中心 人物,而二十八岁的约翰·南布尔特,也做了他的重要助手。到1648年4月底,情况 已经明朗,苏格兰人组成了一支勤王的军队,准备开进英格兰来支援王党分子。于 是,费尔法克斯立即带兵北上去进行征讨。而克伦威尔则到西部去镇压王党在南威 尔土地区的起事。可是,当苏格兰人从北面南下的时候,在肯特和英格兰东部的王 党分子也爆发了新的叛乱,这样就把费尔法克斯牵制在该区无法前进。因此,当时 在南布尔特手里只有一支极单薄的兵力,用以迟滞苏格兰军的入侵行动。但是,他 却以极巧妙的间接路线行动完成了任务。当苏格兰军队沿着西海岸的大路向南挺进 的时候,他曾不断威胁敌人的翼侧,同时,设法制止他们翻越奔宁山脉,使其不能 同约克郡地区的叛党汇合。 最后,在1648年7月11日,克伦威尔攻克了彭布鲁克城,于是他也随即挥师北上。 他没有直接进攻苏格兰人,而是采取了经由诺丁汉和当卡斯特的一条深远迂回道路, 并沿途取得补给。然后,他又转向西北,在阿特里同南布尔特会师。苏格兰人此时 配置在由威根到普雷斯顿一线,其左侧由南格德尔率领着3500人进行防守。当时, 克伦威尔总共只有8600人的兵力,而且包括南布尔特的骑兵和约克郡的民团在内。 至于敌人,其总兵力几乎达到二万人。克伦威尔首先在普雷斯顿地区拖住了苏格兰 军纵队的尾部,打乱了敌人的行军序列,迫使敌人掉转头来以抵抗他的攻击。这样, 南格德尔率领的那支军队就在普雷斯顿地区全部被歼灭了。尔后,克伦威尔乘胜追 击,衔尾紧跟,使苏格兰军纵队纷纷溃逃,经过威根,一直败退到尤托克西特。在 这里,前面有中部地区的民团阻挡去路,后面有克伦威尔的骑兵不断攻击,苏格兰 军已是走投无路,终于在1648年8月25日宣布全军投降。这是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胜 利。由于这一胜利,国会派的敌人被彻底摧垮了;军方得以对国会进行“清洗”, 并把国王查理一世提交法院审判,最后判处了死刑。 克伦威尔此后对苏格兰的进攻,实际上要算是另外一个独立的战争。这场战争 是克伦威尔采取一种新的方式来进行的,其目的是要摧毁英王的儿子,即未来的查 理二世的计划。当时,查理正打算借苏格兰人的帮助回来夺取已经失去的王位。这 场战争不能算作什么对历史的进程有过决定性影响的战争。但是,它却很突出地证 明,克伦威尔是善于掌握间接路线战略的。当他发现由李斯里指挥的苏格兰军队已 经占领有利阵地,并遮断了他向爱丁堡前进的道路时,他只是进行了一个接触性的 小战,以来探测敌人的实力和部署。稍后,当他已经靠近目标,而且深感补给品缺 乏的时候,他仍然具有极强烈的自制能力,决心不在对他不利的地形上进行正面攻 击。他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求战欲望,在没有把敌人诱到开阔地以前,在没有出 现对敌人暴露翼侧实施突击的可能性以前,决不进行冒险,不肯采取积极的行动。 为了求达这个目的,他开始向穆塞尔堡撤退,随后又向邓巴撤退,以此诱惑敌人, 并在那里进行补给。一个星期以后,他又原路返回,并在穆塞尔堡给部队配发三天 口粮,开始进行一次深远的迂回运动。他准备翻过爱丁堡丘陵区的高地,前出到敌 人的后方。1650年8月21日,李斯里在科尔斯托芬山地切断了克伦威尔的进路。这时, 尽管他离开自己的基地很远,但他仍然进行着采取间接路线的尝试,决心走迂回路 绕过敌人。随后,李斯里又在戈加地区隔断了他的去路。在这样的情况下,多数的 将领难免会要冒险一战,可是克伦威尔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把病员暂留现地,决定 向穆塞尔堡撤退,接着又从那里向邓巴撤退,以此引诱李斯里跟踪追击。这时,有 些部将劝他把部队装船撤走,但是克伦威尔没有采纳,一心在邓巴等待着。他指望 敌人有可能错走一步,而自己则能马上加以利用。 然而,李斯里也是一个高明的对手。他采取的下一步行动,给克伦威尔造成了 更大的危险。李斯里离开了主要的道路,在1650年9月1日的夜间,绕过了邓巴,占 领了顿山丘陵地区和其他一系列的高地,从而监视着通往伯里克的道路。另外,他 还派出一个支队占领了顿山以南11公里处的所谓“烧鸡”隘路。第二天早晨,克伦 威尔立即发现,他与英格兰本土之间的交通已被切断了。而且更严重的是,他已感 到粮秣的匮乏,病员的数字也在不断增加。 李斯里的原定计划,只是在高地等诗,一旦英国人沿着通往伯里克的道路突围, 就立即下来予以突然的打击。可是,长老会派的那些教士们却高兴得太早了。他们 实指望看到,敌人将会落入陷阱,而在发现英国侵略者有可能从海上脱逃的征候时, 他们的要求就更加坚定了。9月2日,忽然起了强烈的风暴。屯驻在光秃秃的顿山和 其他高地上的苏格兰部队,实在是吃不消,坚持不住,大约在午后4时许,他们开始 从高地上撤下来,并在通往伯里克的道路近旁寻找房舍,以避风雨。而在他们的前 面,正好隐蔽地流过一条小小的布罗克河,它经由谷地注入海中。 克伦威尔和南布尔特在一起,亲眼看到苏格兰的部队在调动。他们两人同时产 生了一个想法;正在形成的局面将对他们有利,可以使他们夺得优势,有利于对敌 人实施突然袭击。当时,苏格兰人的左翼已被压缩在高地和布罗克河这条小溪流之 间。如果对其右翼部队施行突击,那么左翼的部队是很难给予支援的。在当晚的军 事会议上,南布尔特提出建议:立即进攻苏格兰人的右翼,力求把它击溃,同时集 中起炮兵的火力,以压制敌军的左翼。他所列举的理由使大家都很信服。克伦威尔 很赞赏他的这种主动精神,于是就指派他去攻打头阵。那天夜里,不停地下着雨, 刮着很大的风,英军沿着小溪流的北岸占领着阵地。在部署好对付敌军左翼的火炮 之后,南布尔特返回到另一翼,即自己方面的左翼,并马上率领骑兵在沿岸地区发 起进攻。由于进攻行动来得突然,英军的骑兵和配置在中央的步兵,都没有遇到多 大困难就渡过了溪流。尽管英军的行动曾一度受挫,但是把预备队投入战斗以后, 克伦威尔随即就在靠海的这个侧面把敌军压向左面去了,并把他们逼到高地和溪流 之间的一个角落里。这时,敌军士兵要想得救,只有溃散逃命。这一次,克伦威尔 抓住了敌人由于过分自信而产生的错误,并立即加以利用,在战术上采取间接路线 的行动,因此,打败了在兵力上比他大了两倍的强敌。这次战争就这样光荣地结束 了。在整个战争中,克伦威尔始终拒绝了各种的诱惑,虽在万难之中,也决不放弃 自己的间接路线战略。 邓巴的胜利,使克伦威尔攫取了在苏格兰南部的统治权。由于这一胜利,拥护 长老会派的军队被消灭了。但是,在苏格兰的北部和西北部,还残留着一些反对克 伦威尔的王党分子。由于克伦威尔害了重病,彻底肃清这些王党分子的工作拖了很 长时间。而在这个时候,李斯里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在福思湾以北地区重新组 建了拥护王党的军队。 1651年6月底,克伦威尔在其军队经过充分训练以后,又提出了战斗任务,恢复 了战斗行动。他的战略计划,无论就其思想深度和计算精度来说,决不逊色于以往 战史上的任何战略计划。这一次,他头一回具有了数量上的优势,但是,敌人也是 非常狡猾的,始终不离森林沼泽地形,从而保障了自己的薄弱翼侧,封锁了通向斯 特林的道路。如果克伦威尔不能在短时期内摧毁敌人的抵抗,那他就不得不在苏格 兰再度过一个严酷艰困的冬天。那样的话,他的部队必然要遭受大的牺牲,并使国 内的情况更趋恶劣。而且,只是把敌人从阵地上击退还不够。因为这种局部的胜利 仅仅是把敌人赶进山地中,他们继续留在那里,仍然是眼皮底下的一个祸害。 克伦威尔解决这项任务的方法可以算是一件杰作。首先,他在福尔柯克附近向 卡兰德屋实行强攻,从而在正面造成了对李斯里的威胁。其次,他使全军逐步地渡 过福思湾,前进到佩思地区。这样,不仅绕到了李斯里防御线的翼侧,而且控制了 他们通往斯特林的接近路,占据了其补给基地的枢纽。然而,他采取这一机动,同 时也就给敌人让开了一条通向英格兰本土的道路。这正是他的计划的实质,是其艺 术高超的体现。他前出到了敌人的后方。而此时的敌人,正面临着饥饿的威胁,开 始溃散逃亡,而眼前却又只有一条狭窄的孔道。敌人方面的某一个人曾说过:“我 们当时被迫作出选择,或者饿死,或者散逃,或者带领残余部队冲到英格兰去。这 后一个办法虽然也是极端危险的,但也许还有可能使遭受的灾难小一些。”因此, 苏格兰人很自然地选择了后一种方案,他们在7月底向南突进,冲到了英格兰境内。 克伦威尔是预先料到了这一着的,并且利用政权手段作好了“迎接”敌人的准 备。他紧急地动员了所有的民团,监视着一切有王党嫌疑的分子,查抄了私藏军火 物资的秘密仓库。苏格兰人是沿着西海岸向南开进的。为了跟踪追击敌人,克伦威 尔派出了南布尔特的骑兵。同时,派哈尔逊由纽卡斯尔向瓦林顿斜插过去,而弗立 特沃德则率领中部的民团向北进发。南布尔特从侧面绕过敌人以后,于8月13日与哈 尔逊会师。于是,两支军队都开始与敌军接战,并且战且退,不断迟滞敌人的前进。 这个时候,克伦威尔则冒着8月的酷暑,每天行军32公里。他开始是沿着东海岸向南 走,然后折向西南。这样,敌人终于掉进了陷阱,同时地遭到了克伦威尔的四面围 攻。这时,查理断然地改变了行进路线。他不再向伦敦而转向塞文河地区,但这样 也只不过多拖几天日子,并没能挽救自己的惨败。1651年9月3日,即在邓巴会战的 周年纪念日,克伦威尔又在伍斯特会战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在三十年战争结束以后,西班牙王位继承权战争开始以前,曾发生了许多次战 争。在这些战争中,以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军队为一方,而欧洲其他大多数国家的 军队为另一方。他们有时联合作战,有时单独对垒,但都没有取得决定性的结果。 这些战争的最终目的,因而也包括其局部的任务,照例都是有限的。造成这种不坚 定性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筑城学术的发展超过了兵器的进步,使防御方面处于 绝对有利的地位。这正和二十世纪初叶机关枪刚刚出现时的情形是一样的。二是军 队还没有编组成为固定的兵团和部队,不能独立自主地活动,在运动和作战中,通 常都必须全军凝成一个整体,因而使其突击力受到限制,不能分散活动以欺骗敌人, 不能自由地进行调动。 在这许多次的战争当中,如著名的法国投石党人的战争,争夺王位的战争,荷 兰的战争,神圣同盟的战争等等,只有一个战役是具有决定意义的。这就是1674年 至1675年之间法国统帅杜伦尼进行的冬季战役,其顶点即为图尔克姆的胜利。当时, 法国的处境是极为险恶的。路易十四的盟友,一个一个地相继离开了他。西班牙人, 荷兰人,丹麦人,奥地利人,以及日尔曼的多数公侯王子,都纷纷加入了敌方的联 盟。杜伦尼在洗劫了这些公侯和皇室的领地之后,被迫退过了莱茵河。这时,勃兰 登堡选帝侯正在调动兵力,准备去同布伦维里指挥的皇室军队会师。可是,杜伦尼 却抢在选帝侯的前面,于1674年10月把布伦维里阻止在思泽赫姆地区。然而,德国 人这时已经进入阿尔萨斯,并在斯特拉斯堡和贝耳福之间的集镇和乡村居民点里扎 下冬营。这样就迫使杜伦尼又退到了德特维尔地区。 杜伦尼表演其统帅艺术的舞台就是这样设置的。他决定,要在仲冬时节发动这 次战役,因而一开始就使他获得了突然袭击的益处。为了迷惑敌人,杜伦尼故意在 阿尔萨斯的中部地区构筑堡垒,作出准备防御的样子。随后,他便悄悄地把自己的 全部野战部队开进了洛林。接着,利用孚日山脉高地的掩护,采取强行军的速度向 南挺进,并在一路上尽一切可能从各地村镇收编补充兵员。而在行军的最后阶段, 他甚至把自己的兵力分散成小股活动,用以欺骗敌人的谍报人员。他在冰雪封山的 条件下沿着山脊道路进行急行军之后,又在贝耳福附近重新集合了自己的部队,并 且丝毫也不延宕,立即从南面突入阿尔萨斯。而在战役开始的时候,他本来是想从 北面攻进去的。 布伦维里依仗自己手里拥有强大的兵力,曾力图把杜伦尼阻止在牟罗兹,但是 在12月29日,很快就被击败了。于是,法军如潮水般地急卷而进,沿着实在莱茵河 与斯特拉斯堡高地之间的谷地一直往前冲,把德帝国的军队分割成一些小股部队, 在斯特拉斯堡方向上向北败退。对于每一支企图抵抗的部队,法军都把它们隔截开 来,或围困起来。可是,追到科耳马尔的时候,即在通向斯特拉斯堡的半路上,勃 兰登堡选帝侯已带领德国部队构筑了一道防御工事。他仗着自己拥有和杜伦尼差不 多的兵力,在那里进行固守。然而,由于迅猛进攻而产生的一切优势,包括物质上 的和精神上的,都被杜伦尼夺占到手了。他技巧地利用着这些优势,在图尔克姆会 战中成功地采取了战术上的间接路线。在这个会战中,杜伦尼所锐意追求的,不是 首先消灭当面敌军的肉体,而是考虑如何摧毁他们的士气。这样的结果,从事物的 自然过程来说,必然使敌军部队自行逃散。杜伦尼达到了这个目的,仅仅在几天之 内,他就使阿尔萨斯境内连一个敌军士兵也没有了。 这次会战以后,法国士兵回到斯特拉斯堡的冬营里去过冬。他们直接从德国方 面的莱茵河岸地区,甚至远及内卡河地区,搜集各种补给物资。勃兰登堡选帝侯带 着自己的残余部队退回国内,即退到了距离柏林西南60公里的勃兰登堡城。而杜伦 尼的老对手蒙特古里,在下一年的春天又重新受命,担任了日尔曼帝国的全军总司 令。由于受到杜伦尼的压力,蒙特古里也不得不领兵撤退,并在萨斯巴赫地区占领 了于自己不利的阵地。然而,在萨斯巴赫之战一开始时,杜伦尼就为一颗炮弹炸死 了。杜伦尼死后,战争的进程马上就起了变化。 杜伦尼的这个冬季战径,与十七世纪欧洲各次战争的许多战役比较起来,特别 突出地显出了它的坚决性。这是为什么呢?在这个时代,许多的将领都是擅长迂回 机动艺术的,因而相互之间就起了限制的作用。他们掌握这门艺术的水平彼此差不 多,所以,某些迂回翼侧的行动在其他时代也许可以获得成功,而在这个时代却被 相互抵销了。只有在杜伦尼的这次战役中,才可以说是真正达到了把敌人击毁的目 的。作为一个鼎鼎有名的统帅,杜伦尼随着本身经验的积累而不断提高了自己的统 帅艺术。他在自己时代所进行的战役,比历史上其他任何的统帅都多,而在其最后 一次战役中,又解决了在十七世纪中如何夺取胜利的问题。因此,他所采用的方法 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而当他以此达到作战目的的时候,并没有破坏历代人们奉为金 科玉律的法规,即把经过良好训练的军队看作成本极高的财富,万万不可随意浪费。 看起来,杜伦尼是从经验中获得了教训的。他懂得,在这样的条件下要想获得 决定性的成果,就必须很好地制定战略计划,而在计划中,又必须使间接路线起主 导作用。在杜伦尼以前,统帅们进行机动时,总是把城塞作为基地和枢纽,因为对 于野战军来说,城塞同时又是保护他们的补给仓库。杜伦尼完全摆脱了以前那种作 战基地体系,而把突然性和机动性结合起来,把这看成是争夺胜利的关键,而且这 种结合也对自己的安全提供了保证。这是一种合理的计算,并不是什么赌博游戏, 因为只要在物质上和精神上破坏了敌人的稳定性,对于自身的安全来说,也就有了 充分的保障。 投笔从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