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巴顿性格暴躁、罗曼蒂克而且与众不同 1944 年1 月26 日,一架来自阿尔及尔的飞机降落在苏格兰的普雷斯特韦奇。 飞机刚刚降落不久,在伦敦的艾森豪威尔总部的一位秘书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电话里传出一阵尖厉、傲慢的声音:“我是巴顿,我到底住哪儿?” 对巴顿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好消息。不仅他新接手指挥的第三军的司令部将设在 柴郡——英国中部最潮湿、最沉闷的郡之一——一座透风的老式英国式宅邸中;而 且他自己,尽管在作战方面足智多谋,却没有被邀请参与制订“霸王”计划,甚至 他的部队,也不会在战役中参加主要战斗。 那天晚上步入艾森豪威尔在伦敦的办公室的那个怪物,身着贵族服装,然而却 不修边幅,虽然在他一生中,他的衣服都是由最好的裁缝制作、由技术最高的男仆 为他烫熨的。他的脸呈砖红色,前额给人的印象很深刻,头发是银灰色的。如他对 自己所称的,他是个出言不逊的“驯狮人”,一个狂妄自大的急性子,他无休止地 追求女性,然而又深恐被他的妻子发觉。他于1895年11 月11 日生于加利福尼亚。 在对墨西哥的讨伐中,他当过潘兴将军的副官,也就在那里,他与前西点军校的同 班埃弗雷特·休斯建立了亲密的友谊,在休斯没有发表的私人日记中,对巴顿的性 格也确有一些罕见的记述。他看起来残暴,然而休斯却发现,巴顿满有人情味的寻 求他的友情。休斯写道:“对他所需要的,我总是予以满足。” 巴顿那双机警的、富有表达力的蓝眼睛,曾在1940 年7 月亲眼看到了美国装 甲部队的诞生,他曾指挥过第二装甲师的王牌第二装甲旅。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 吃香的版权所有者:在1941 年7 月,他的照片就登在《生活》杂志的封面上,他 头戴一顶钢盔,下巴上系着钢盔带,手上带着戒指,斜背在肩上的枪套里插着手枪, 脚蹬一双也是擦得锃亮的骑兵靴。1942 年11 月,他指挥了北非的海上登陆。败 在隆美尔手下的卡塞林战役,是美国军队所蒙受的最大耻辱,在这一惨败之后,休 斯劝说艾森豪威尔把突尼斯的第二军团的指挥权交给巴顿,巴顿指挥了战果辉煌的 突尼斯战役,而在这一战役中,巴顿认为自己受到呆头呆脑的英军将领们的掣肘。 之后,他指挥第七军发动了对西西里的海上进攻。 巴顿性格暴躁、罗曼蒂克而且与众不同。他富有,爱出风头,不敬仰上帝,然 而他又为这三点而感羞耻,竭力想把它们从早期杂志上登的他的自传中抹去。他会 这样解释:“我认为靠祖先的遗产发财本身是无能的表现。” 他很乐意把自己与亚历山大王和世界历史上其他一些伟大的军事家相比。他爱 戏弄人、粗俗、机智、骄傲自大。他的嗓门很尖——如一个人所形容的那样,就像 在一辆快速公共汽车上安上自行车的圆铃一样。他具有美国漫画人物的声音,但无 疑是凯撒的身体。他一边用这种声音唱着圣歌和士兵歌谣,一边用一支戴着镶嵌着 蛇的戒指的手指敲击着钢琴来打拍子。 巴顿时墨西哥人和其他少数民族有一种在加利福尼亚权贵中流行的偏见。在海 外作战的经历,使他增加了对阿拉伯人的厌恶。1943 年5 月,他不加掩饰地说: “他们像癞蛤蟆一样令我厌恶。”对西西里人也是这样。他对他的参谋说,他怎么 也不明白阿拉伯人怎么能够和动物同往在一个茅舍里。 到达西西里之后,他又说,他更不能明白的是动物怎么能跟西西里人一起住在 同一个院子里。然而这都是在他见到波兰犹太人之前说的。在这之后,他们也成了 他的笑柄。他的妻子也和他同样讨厌犹太人,她在描述罗斯福的一个外交顾问小阿 道夫·伯利时说:“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口音很重的犹太佬”。 然而和这些情绪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的是乔治·巴顿对英国人的憎恶。 这种憎恶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又从他心灵的哪个黑暗角 落流露出来的呢?作为一个英国将军,要想得到巴顿的赏识,他必须是出类拔萃的。 即使这样,他得到的赏识也是暂时的、有保留的和充满妒意的。 而蒙哥马利将军吸引住了他。巴顿写道:他身材“短小、机警,同时又自负得 惊人,他似乎是我在这场战争中所遇到的最优秀的军人”。但当他看到蒙哥马利正 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荣誉和恭维时,他固有的对英国的憎恨便冒了出来。1943 年4 月11 日,当巴顿看到突尼斯的胜利果实正落到蒙哥马利手中时,他在日记中破口 大骂:“这些该死的英国佬和受他们愚弄的所谓的美国人,我敢打赌,在这件事上, 艾克肯定什么也不会管的。我倒宁愿受一个阿拉伯人的领导,我认为阿拉伯人也不 过如此。” 巴顿感到不可容忍的是艾森豪威尔对英国人的唯唯诺诺。早在1942 年8 月在 伦敦时,他就在日记中怒气冲冲地写道:“很明显,这里的美国军官都是亲英派, 甚至艾克也不例外..我决不、决不亲英。”在地中海战区的指挥官中,他发现自己 一点也不喜欢亚历山大,他是一个对人冷淡,与人疏远的人,他是那样的平静和过 于谦逊,在有关战术问题的争论中他没有支持巴顿,而是个中立者。巴顿说道: “他的脑袋小得异常,这很说明问题。” 乔治·巴顿对政治或战略问题都不太懂。从理论上来说,战争并不是为了战地 指挥员个人荣誉而战,而是为了达到政治上未能实现的目的。巴顿藐视这一格言。 1943 年4 月,他在日记中写道:“在这场战争中与英国联结在一起是非常糟糕的。 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一直在为英帝国的利益而战,为战后的打算而战。现在大家 根本就不管是不是为了赢得战争本身而战。” 他从德军坦克指挥官那儿发现许多证明他战术上的才智的地方。他读了海因茨· 古德里安在1939 年写的关于在战斗中运用坦克的一篇有预见性的文章,这篇文章, 进一步确定了他关于在战斗中设下大规模使用机械化部队的陷阱这一见解。他创立 了自己的格言:“战斗的时间越短、死伤的人就越少,因此官兵的自信心和战斗热 情就越高。要想进行一场短时间的战斗,坦克必需迅速、但不是仓促地前进..应大 规模使用机动部队,并加以有力领导。 他们必须能够知难而上,勇于冒险。” 巴顿是个典型的军人。他是一个才能非凡的演说家,像不多的几位指挥官一样, 他能够抓住听众的注意力。与其他军官相比,他更善于使用激烈的语冒在五分钟内 煽起战士们的情绪,斗志昂扬地去作战。他在1943 年6 月对第四十师讲道:“战 争是人类最壮观的竞赛,在竞赛中,人可以为所欲为。 在战斗中,强者胜、弱者亡。”他对古代军事史的精通,给那些年轻、单纯的 士兵留下很深刻的印像。他能够从(公元前216 年的)坎内战役以及在二十一个世 纪之后的康布维战役中总结经验教训,精神分析学家如果能洞察他的大脑的话,一 定会被他那杀气腾腾的黩武思想所强烈吸引。他是个有创造性的,善于革新的人, 他经常在他住所为如何提高他的官兵们作战技能、战斗质量以及他们的装备而苦思 冥想。他毫不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自己为坦克兵设计了一套服装——夹裤、铜扣 和橄榄球式的头盔——为此,他还亲自当了这套服装的模特儿,登在报纸上。然而 这一设计从未被采纳过,他的野心大得难以置信,他知道要实现这种野心就必须周 密思考。一次,他写信给地面部队指挥官莱斯利·麦克奈尔的中校参谋,向他提一 些建议,又有点怯生生地补充说,中校也许愿意向麦克奈尔提一提这些建议。他告 诉中校:“在提建议时,千万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后来,他又写了几封他明知会 引起军队信件检查员注意、然而却可以通得过的信,称赞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 军是历史是最伟大的将军之一。 与德军元帅隆美尔一样,他喜欢乘轻型飞机低低地飞越机场。另一与隆美相同 的是,他懂得宣传的作用:他知道使敌人胆破魂飞的神话的威力。他给第二装甲师 起了个绰号:“车轮上的地狱”,称之为“人类头脑所发明的最强有力的攻击力量。” 他说他的战术是:“声东击西。” 他自信得出奇。1942 年,在一次对指挥官进行考核的演习之后,他写道: “和他们相比,我是个天才——我认为我确实是个天才。”日记是表达一个人的内 心活动最安全的地方,在进攻西西里的十个星期,他这样写道:“陆、海、空三军 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官。问题是,我们缺少性格坚强的指挥官。 我有能力胜任这一职务,而实际上也许我会被任命担任此职。我从自己的经验 中体会到,我并不觉得自己了不起,而认为别人一无是处。人,即使是所谓的伟大 人物,也是非常软弱和怯懦的。他们太温和了。战争是简单、干脆和无情的。因此 需要一个既简单又无情的人把战争进行到底。”六个月后,他又写道:“当我想到 我的工作的伟大,意识到我成为我现在这样一个人,我惊呆了。然而又想到谁还能 像我一样出类拔萃?据我所知,还没有这样一个人。” 巴顿不怕任何男人,但却独怕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比阿特丽斯。他写了许多质 朴无华而又情意绵绵的信给她。“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1944 年2 月他写信 给她:“在最近一封信中,你的唇痕使我特别动情..我爱你,想念你,但遗憾的是 这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对女性是非常爱慕的——尽管为他写自传的马丁·布卢门 桑后来措词谨慎地写道:“除了他的家庭成员,” 他对其他女人没有什么真正的兴趣。当然,对于一些跟随巴顿和其他美国指挥 官转战西北欧的许多陆军妇女队员和红十字会的女护士,可以完全把她们说成是 “男性的”。当巴顿谈到“调集尽可能多的兵力抢先赶到那里时”,他指的并不总 是军事原理方面的问题。 他的语言是无与伦比的。他认为无论对什么人讲话,都要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 他说:“不尊敬上帝,你就不能指挥好军队。”他声称他是信教的,而且,他像蒙 哥马利将军一样,经常以“上帝”的名义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许巴顿真信上帝,至少他能背诵许多赞美诗。他有时感情很脆弱——一次, 他从一个死去了的朋友头上剪下一绺头发,寄给了他的遗孀。同时,他又是一个桀 骜不驯的人。他军中的一名老兵在听到一声枪响后俏皮地说:“这就是巴顿将军在 对艾克说些什么机密的话。” 艾森豪威尔给巴顿下结论说,他有一种“非凡而又残酷的推动力”。他如同赶 马球赛中的马匹一样,驱赶着他的军团。1942 年11 月,“为了鼓舞其他人,他 竟然脚踢吓得失魂落魄的士兵。他自己则是非常勇敢的,他深知在士兵面前以身作 则的威力。”他藐视敌机的扫射,如果他的纵队,因遇到敌人的布雷而不能前时, 巴顿则像在北非的隆美尔一样,亲自穿过停止前进了的运输车队和坦克车队,不慌 不忙地走过敌人的布雷区,以此来鼓舞他的部队。他坚信,命运之神是不会让他倒 下的。 事实上,巴顿也担心受怕。当敌人开始炮轰时,他数着自己的脉搏,如果脉搏 增快了,他就严厉地责备自己,他知道人是听不到打中自己的炮弹嘶嘶声的,因此, 他有意锻炼自己的反应力。在敌人的炮弹越顶而过时,他的眼皮甚至连眨都不眨。 当炮弹就在附近爆炸时,他仍旧谈笑自若。当其他军官对这种场面感到惊恐时,他 却感到一种暗暗的开心,他在写给比阿特丽斯的信中写道:“一个人必须能像演员 一样会演戏。” 巴顿像许多演员一样,虚荣得要命。如果说他确实惧怕什么的话,那就是自己 的衰老,怕自己年龄太大而不能在国外作战了。他竭力在人们面前表现出身体健康 和精力充沛的样子,在穿越大西洋去北非的一路上,他长时间地呆在自己的船舱里, 双手紧抓梳妆台,原地不动地跑了四百步。他不但是个击剑能手,还是骑马冠军。 尽管他已经五十九岁了,为了锻炼身体,他常沿着海滩跑步、练单杠,一边做引体 向上,一边数着下巴碰到杠上的次数。 他看不起那些过于肥胖的人,并深为自己的体形而骄傲,如他多次写道:“我 仍旧像少女那样苗条。”他拒绝喝酒,因为自从一次在夏威夷玩球惨败之后,他变 得一喝酒就眼泪横流。尽管如此,他偶尔还喝点香槟。他也不喜欢抽烟。 总之,他是个有教养的人,他阅读了许多经典著作和军事文献(对于他这样一 个阅读广泛的人来说,很奇怪的是,他经常把一些简单的单词给拼错了),但同时, 他又是易变和喜怒无常的。 1943 年冬,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件,这件事使艾森豪尔威尔感到恼火, 同时使得他决定在对法国的进攻中不让巴顿指挥一支军队,在此事件中,巴顿的喜 怒无常又一次显露了出来。事实是骇人听闻的:1943 年8 月3 日,在西西里指挥 第七军的巴顿,视察了第十五军后方医院,当他正在伤员中巡视时,他突然看见一 个未负伤的士兵,一个从印第安那州米沙瓦加来的二十六岁的二等兵。这时,巴顿 已经视察了许多医院,这些医院中伤员的伤情是令人恐怖的,在一个医院中,他看 到一名伤员的头顶被掀掉了一半,在其他的医院中,他看到有的伤员的四肢被炸掉 了。按照后来的官方报告,他询问这个二等兵在这些真正因战斗负伤了的人们中间 干什么。二等兵回答说:“我感到很恐怖,我再也受不了了。”巴顿吼道:“你是 个十足的胆小鬼。”他把他臭骂了一顿之后,命令他出去。可二等兵没动,因此巴 顿用手套扇了这人一记耳光,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接着把他踢出了收 容伤兵的帐篷。 8 月10 日,一个星期之后,又发生了另一事件,这次是在第九十三军后方医 院。接见了六个伤势明显的伤员之后,巴顿不加解释地把另一个因发高烧而被接受 住院的病人给打发走了。然而,他的光落在一个缩成一团、不住发抖的二等兵身上。 “我感到害怕。”这个人抽噎道。 巴顿对他大叫道,“你说什么?” “我害怕,我再也受不了炮轰了。” 根据两天之后的负责官员的报告,巴顿怒斥道:“你害怕了,见鬼!你他妈的 不过是个胆小鬼,你这个狗娘养的。”他扇了那个人耳光。“不许他妈的再嚎了。 我不想让这些负了伤的勇士看着你这个杂种在这里哭喊。” 他冲这人的头部狠击一拳。一个护士不禁抽噎起来,她马上被带走了,巴顿对 医院里接待他的官员大叫道:“是你收留这个黄杂种的吧,他总装病,我不允许这 些没有勇气上战场的狗杂种把医院塞满。” 一大群护士和伤员从病房出来聚在外面,弄不清巴顿为什么在叫喊。巴顿又转 向这个二等兵,尽管他浑身抖瑟不停,他还是尽量立正站好。巴顿说:“回到前线 去,你也许会阵亡,但你必须到前线打仗去。如果你不去,我就让你靠墙站着,命 令执法队把你枪毙。”他一边伸手掏他那枪柄上嵌着珍珠的左轮手枪,一边补充说, “我本该亲自打死你,你这个该死的、哭鼻子的胆小鬼!” 开始,他的好友企图把这一丑闻掩盖过去。首先收到指控信的军团司令奥马尔· 布雷德利告诉了巴顿的好朋友,战区副指挥官埃弗雷特·休斯后,休斯也没作什么 表示。然而整个西西里很快就传开了,记者蜂拥到艾森豪威尔身边。休斯在他的长 篇日记中写道:“艾克说记者们掌握了许多关于巴顿的材料,他们急不可待地想把 它们公布出去。” 在这个问题上,艾森豪威尔命令北非战区的监察官赫伯特·克拉克森上校调查 这一事件,但名义上只把他此行说成是“检查士气”。克拉克森会见了下级军官和 士兵,他留心尽量不让高级军官听到他们的交谈,他向士兵们询问了有关他们吃饭、 穿衣及香烟定量的问题。记下了他们的怨言,然后话题很婉转地转向了他们的长官, 他向士兵征求对他们的意见。他发现传闻遍及整个部队,士兵们对他们的巴顿深为 不满。9 月16 日,他回到阿尔及尔,在休斯的协助下,开始写他的报告。 遵照艾森豪威尔的指示,巴顿很不情愿地向第二个挨打的士兵道了歉。 他在日记中伤心地写道:“一个军长不得不向那些逃兵们说话,以此安慰上边 大人物的胆怯,这不公平。”8 月22 日,他向两个医院的工作人员作了言词刻毒 的讲话。他毫无悔悟地说,“你们都目睹了这一事件,其结果是不幸的。”开始, 巴顿蛮横地对监察官说,他以冷酷的行为“治愈”了两个人;后来他又推翻了这个 说法——他说,“他看到过一些伤势严重的人,而一看到这些‘神经症’患者,就 使得我怒气冲天。” 克拉克森中校的报告是这样开头的:“许多士兵憎恨他们的领导对他们个人使 用亵渎和粗俗的字眼。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许多士兵已对巴顿将军失去尊敬了。” 然而有一个现象却深深打动了克拉克森:在巴顿直接领导下的部队,例如第二装甲 师的士兵仍旧热爱巴顿,并认为他是一位伟大的领导人。 克拉克森对休斯叹息道,他认为巴顿完蛋了。然而休斯却不同意,他说服道: “巴顿虽是个花花公子,但他是个不错的指挥官。”最后,克拉克森也表示同意他 的意见。然而巴顿在地中海战区的所做所为无疑损害了他作为军官和体面人物的形 象,克拉克森在他的结论中说,在时机紧迫的情况下,巴顿已使许多非常复杂的军 事策略获得了成功,作为杰出的军事领袖,他的形象并没有受到损害,而士兵们仍 愿意跟随他作战。 9 月21 日,打人事件后的一个半月,艾森豪威尔与休斯及他的工作班子里的 其他人一起共进午餐时,他们讨论了这件事。问题是,大家劝告艾森豪威尔,应立 刻将此丑闻告诉马歇尔将军。艾森豪威尔没有听从这个明智的主意,而决定把报告 锁在他的保险柜里。休斯在日记中写道:“艾克把有关巴顿的报告封起来存了档,” 因此休斯在文件上批注道:“艾森豪威尔将军于1943 年9 月22 日看了这份文件, 他指示把这些文件封存在监察官的秘密档案里。” 11 月,舆论界喧嚣沸腾了起来。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报刊专栏作家德鲁·皮 尔逊播发了巴顿在医院里打了一名士兵这则消息后,其它报纸也相继忙起来。纽约 《太阳报》在第一版以三栏的篇幅刊登了这一事件,并在“殴打士兵”这一标题下 登了巴顿的照片。巴顿的名字出现在所有报纸的大字标题中,然而并不是以他所喜 欢的形式出现的。纳粹从柏林广播说:“当医院里的人员对巴顿的行为进行干涉时, 他抽出手枪,但他立即被解除了武装。” 德国人宣布巴顿被解除了职务。艾森豪威尔与新闻检查处主任阿瑟·麦克里斯 特上校讨论了这一事态的发展。休斯从办公室传播的小道消息中——他的女朋友、 陆军妇女队的队员J .P .那里得知了这件事的后果。她说:“新闻记者从麦克里 斯特那儿听说乔治完蛋了。”艾森豪威尔的新闻机构做了力所能及的努力挽救巴顿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约翰·戴利宣称巴顿已向当事者多次道歉、认错,在某种情 况下,他已获得了其部下的极大谅解。艾森豪威尔也认为事态到此结束了,然而却 不是这样。马歇尔的副手,约瑟夫·麦克纳尼将军要求艾森豪威尔对此作出完备的 解释、比德尔·史密斯草拟了一份使休斯能够作出合理解释及缓和这一事态的答复, 因此不致使他的朋友遇到太多的麻烦。 巴顿说他为他对艾森豪威尔的不尊重行为深表歉意——巴顿曾说艾森豪威尔像 他手下的许多军官一样非常妄自尊大。巴顿在长达两页的信中,把艾森豪威尔在非 洲指挥的战役与他刚读过的《伟大的诺曼人的征服》一书中看到的战役相比,他说 :“在作战方面,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诺曼人在制订方案方面非常细心、谨慎, 他们总是进攻,不愧为登陆作战的能手,在一次残酷的进攻中,身穿盔甲的骑士实 际上起了坦克的作用。”巴顿天真地说道,然而所有这些和艾森豪威尔的辉煌战绩 比较起来是很微不足道的,“诺曼人最值得称道之外是他们虽然人少,却敢于冒险。” 他接着说:“您再次击败了他们..我想,我所写的听起来不是一派胡言,就是阿谀 奉承,但那不是事实。” “霸王”行动的军事集结在继续进行,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从军官食堂中消逝了。 许多有名的军官也从地中海战区消失了,他们花了很长时间,辗转曲折地经直布罗 陀飞往伦敦。1943 年下半年,罗斯福总统从德黑兰归来的途中,在西西里见到了 艾森豪威尔和马克·克拉克。巴顿也在那里,情绪非常低沉,艾森豪威尔告诉他关 于“霸王”计划的情况,并许诺说:“在这一战役中你仍指挥军队,”这使巴顿感 到无比的高兴。他好像已经看到他的第七军在法国作战了。但是紧接着他却被正式 解除了指挥权。1 月2 日,休斯在他的日记中扼要写道:“巴顿已失去了他的第七 军,他于一点十五分到达,扒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雅各布·德弗斯将军在三 天之后以战区新指挥官的身份到达阿尔及尔,在与休斯交谈时,他判断说:“乔治· 巴顿完蛋了。” 1944 年初,巴顿前往英格兰接受艾森豪威尔在“霸王”行动中为他争得的指 挥权时,他已经很明显地变成了一个感情非常脆弱的人。在打人事件之后,人们仅 能用十足的妄想狂这个字眼来描绘巴顿。他执意认为,不管怎样,他不该受法律处 罚,他受到的指责是不公正的,新闻报道应对一切负责。巴顿在9 月份写信给他的 妻子,顾影自怜地说:“人应该穿上锁子甲以防被刀刺入。”而在这位主宰五十万 士兵命运的将军身上还有一些其他令人困扰的性格:刹那间的欣喜、喜怒无常、暴 躁和稚气。在整个战役中,他心中逐渐滋长了一种对其同僚的秘而不宣、但又不可 抑制的妒忌,如马克·克拉克将军、奥马尔·布雷德利将军。他对他们有种极端的 恐惧,害怕他们超过他。 他要求比阿特丽斯把她所能得到的关于他们的一切剪报都寄给他,他诅咒他们 的胜利。他希望这些人都死掉。他在1943 年10 月6 日的日记中透露:“我希望 克拉克会出点什么事。” 对像“霸王”行动这样一个盟国联合行动来说,最致命的是巴顿不顾一切的反 英情绪。早在1942 年,他就怒斥了艾森豪威尔对英国的卑躬屈膝。在突尼斯的一 段时间,他的日记则成了他对他的总司令发泄怨恨的场所。1943年4 月他写道: “在我看来,艾克正在扮演一个角色,我觉得他几乎完全被英国人愚弄了。但他根 本不讲实话,他不过是只鹦鹉——一个肚子里塞满棉花的玩偶。而英国人则在海、 陆、空军进行操纵,他们不仅在军事上,同样在政治上把我们当作傻子一样耍来耍 去..布雷德利、埃弗雷特·休斯、鲁克斯将军和我,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都感到美 国正被出卖..我很严肃地向休斯要求把我解职,以示抗议。但休斯说,他和我还有 一些其他官员必须坚持到底,挽救这种支离破碎的局面,” 他非常藐视英国人的作战能力,他认为他们的作战方法是十分陈旧的,他们的 行动慢得要命。在西西里,巴顿在日记中发泄了他的愤怒:“我们的行动比英国人 要快一倍,我们能够比他们更沉重地打击敌人,但为了挽救不列颠的威望,第三十 军团必须包围敌人,现在我认为他们是被缠住了,我们的进攻方式一直就比英国人 的那种停止、集合、重新开始的作法高明得多。” 由于巴顿这种激烈的反英情绪,致使艾森豪威尔把远在巴顿之下,非常年轻的 布雷德利捉到巴顿之上。布雷德利先是指挥担任强攻的一个军,然而指挥集团军 (此外,布雷德利是乔治·马歇尔的得意门徒之一,而艾森豪威尔很清楚讨好哪一 边)。 1944 年1 月26 日在伦敦,巴顿咔嚓一声立正,向艾森豪威尔行了一漂亮的 军礼之后,最高统帅告诉他(“请你注意,这是让你试试”)他已被任命指挥第三 军——预定即将从美国到达的霍奇斯的全班人马,它的任务是支援布雷德利的第一 军,布雷德利的军队将是穿过滩头阵地的先头部队,他们还要突破敌人的防线—— 然而这正是巴顿渴望得到的任务;巴顿的第三军将及时赶到,与第一军会合后再继 续向前挺进。巴顿对于“支援”先前的比他低的布雷德利并不高兴,但这一回他保 持了沉默。巴顿的沉默,鼓励了艾森豪威尔,他趁机数落他,要他不要操之过急, 以避免轻率行动。巴顿向他保 证说,他会格外注意发脾气的场所。他说:“下次再发火时,我决不会选择医 院了。” 艾森豪威尔邀巴顿一起吃晚饭,同座的还有凯·萨默斯比,他的海军副官哈里· 布彻,他的英国随从参谋吉米·冈特和陆军妇女队的一名上尉。巴顿接受了邀请, 后来他在日记中尖刻地写道:“艾克表现得非常低下,他处处炫耀自己——每当凯 在场时,他总是这样。他还批评了(J .C .H .)李将军的轻浮虚荣。而他—— 艾克——比李更过之无不及。”巴顿自己则表现得很谦卑。艾森豪威尔的一位副官 记载那天的情况道:“他是个阿谀奉迎的能手,他能够成功地把他与艾克的分歧转 变成他对最高统帅的见解的谦恭的唯诺。”当话题转到巴顿十分精通的历史方面时, 巴顿向他的头头保证说,任何人要想与艾森豪威尔的观点辩个高低,都是愚不可及 的。“特别是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强有力的人。”艾森豪威尔怒视巴顿,不知如何回 答才好。 巴顿与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之间的这种有悲喜剧味道的关系不断增长,发展是 曲折,但牢不可破。艾森豪威尔在西点军校比巴顿晚毕业六年,而到北非之前,从 各方面来说,他都不如巴顿。他以前从未听到过激烈的枪声。 巴顿认为他很软弱,当然,他没有这么说。巴顿在他的日记中总结道:“艾克 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粗鲁,但他优柔寡断,他不是个现实主义者。”1942 年在直布 罗陀与艾森豪威尔见面后,他嘲讽地观察到:“艾克居住在一块大岩石中央的一个 洞中——他的处境非常危险。”艾森豪威尔有一种嗜好,他喜欢用flak 这样的外 国字,甚至用英国字petrol 来称呼汽油,tiffin(印度英语:午餐)这样的英文 字。巴顿对此极为反感。一次,他懊恼地对巴顿说:“前几天凯和我一起骑马出去, 一个士兵对我们很无礼。”巴顿写信给比阿特丽斯,惊奇地说道:“他告诉我他只 是瞪了那人一眼。”1943 年5 月巴顿在写给她的另一封信中说:“老艾是一个很 奇怪的人,我捉摸不透他,但我开始感到他很自卑。” 乔治·巴顿是不会被说成这样的。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英国思想家约翰·斯 图尔特·米尔在他的论文《论自由》中写道,天才和怪癖的界线是十分费斟酌的。 然而巴顿使艾森豪威尔不费力地认识到他的天才和怪癖。1943年中,当他不过是一 名军团司令时,一次写信给战区最高指挥官。他在信封上写了“Sir ·德怀特”。 在这封信中,巴顿非常狡猾地挖苦了英军指挥官们在名字之后缀以贵族头衔的古怪 习惯,同时他还不加掩饰地抱怨哈里·布彻错把他称为一个装甲师的师长,巴顿在 信中很刻毒地补充说:“请你注意这件事,即布彻把你叫作三英寸高的人(其实叫 做有三瓶酒海量的人更贴切些),以你现在的年龄,他对于你能否成为国父而感到 怀疑。”巴顿在此信结束时,不无打趣地写道:“虽然我不想自荐,但是我应该非 常乐于履行军事法庭庭长所应尽的职责,在此法庭面前,你无疑会把他送来,或者 当他的辩护人。不管处于哪种地位,我敢向你担保,都能定罪。” 巴顿时艾森豪威尔始终感到很茫然,困惑不解,但最终仍对艾森豪威尔着迷。 这不仅仅是对艾森豪威尔的名字写成“天命”(Di-vineDestiny),这不仅仅是对 艾森豪威尔全称的缩写字头所玩弄的小把戏(艾森豪威尔姓名全称:Dwight.D . Eisenhower,恰好与Di-vineDestiny 的缩写相同:D .D .),艾森豪威尔也确 实是他的命运主宰者,尽管他犹豫不决,软弱、爱发怒、胸襟狭窄、不善词令,但 他仍然是盟军最高统帅,这一点,巴顿是决不能够忘记的。 1944 年的战争,已经发展成一场战略轰炸机之战了。由英美两国飞机制造业 竞相生产、用装甲钢板及合金材料制成的、威力无穷的“空中强盗”,在这一年充 斥于欧洲的上空。这些轰炸机的那种高度复杂的性能,大大增加了它们的指挥官口 述命令的难度。 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对重型轰炸机的研制工作,已经进行近十年了。目前, 这种轰炸机已发展成具有对方圆若干英里的城市进行狂轰滥炸的性能。这些轰炸机 都涂成了黑色,因为它们经常在夜间出没于森林上空。英国人从这些飞机上看到了 一种力量,如同当年伊丽莎白时代的人从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的伟大发明——栎 木多层大帆船上看到的那种力量一样,凭借这种力量,英国人可以把他们的意愿强 加在倔强的外国人身上。不过,起步较晚的美国人,总结和吸取了英国人的经验和 教训,他们大胆地决定,在白天飞入敌人的上空。这时,他们视野开阔,能够辨明 攻击目标,进行准确投射,而为致胡乱投弹造成浪费。因此,美国的轰炸机组能够 熟练地对那些清晰可辨的小型目标——如滚珠轴承制造厂和飞机发动机制造厂这类 工厂,进行准确无误地轰炸。在如何进行轰炸这一问题上,英美两国所持的截炸不 同的观点,导致了两国指挥当局之间的激烈斗争,两国将领之间的纠纷层出不穷。 双方都藐视对方,同时又暗暗地钦佩对方。两支军队都各有自己自视甚高的指挥官, 他们对如何赢得这场战争各持己见。 自艾森豪威尔抵达伦敦起,企图控制战略轰炸机的幕后斗争就加剧了。 1943 年开罗会议决定:轰炸机部队应在以下方面享有最高战略先权,既应通 过“联合轰炸机攻击”的有效行动,逐步摧毁和打乱德国的军事、工业和经济体系, 彻底摧毁敌人的通讯线路,从物质上有效地削弱德国空军的作战实力。决定还强调 说:“所有这些,是实施“霸王”行动的一个“先决条件”。 皇家空军轰炸机指挥部和美国空军积极响应这一决定,他们使敌人的城市在雷 鸣般的爆炸声中抖动,在凄凉的警报声中撕裂,在一场熊熊大火之后,化为一片废 墟。为希特勒制造神奇武器的工厂,现成为一堆正在氧化、生锈的破钢烂铁。但现 在又出现了新的轰炸目标——希特勒那令人恐怖的秘密武器。因此,1943 年11 月,邱吉尔的内阁要求美国人像轰炸敌人的战斗机制造厂一样,首先轰炸德国的秘 密武器工厂及其发射场地。地。 与此同时,英国轰炸机指挥官阿瑟·哈里斯爵士,在给邱吉尔的一封密信中, 向他吐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揭示出所谓轰炸机决定一切的精神状态的极端顽固 性。他向邱吉尔保证,他的一些重型轰炸机中队可以用把希特勒帝国的首都夷为平 地的方式,来赢得战争。他在信中写道:“如果美国陆军航空队能与我们联合作战 的话。我们可以把柏林彻底破坏掉。这样做虽然会损失四百到五百架飞机,但可以 使德国人输掉这场战争。”12 月,他在给空军部的信中自吹,仅靠他的“兰开斯 特”夜间轰炸机,就能在三个月内迫使德国人投降。这样一来“霸王”行动就没有 什么必要了。但其他人对轰炸攻势的前景持不同看法。因此,一场激烈的冲突在这 些将领之间爆发了。 阿瑟·哈里斯·说话温和,没有架子。他在整个空军中以屠夫哈里斯著称。他 的这个名字,不知是对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对敌人进行的疯狂屠杀的影射,还是 对他的飞行员所遭到的惨重伤亡而言,这就无法作出定论了。 但从战争开始以来,他的飞行员已有四万人阵亡,这比整个英国陆军同一时期 全部伤亡人数还要多。他从来没有视察过他的轰炸机基地,更不用说亲自率机执行 任务了。他在海威克姆附近的一个地堡指挥作战。海威克姆是伦敦郊外的一个村镇, 以出产山毛榉木而闻名。哈里斯的勇气也别具一格。他常说,别的将军在一年之中 不过拿他的军队冒一、两次险,而他,哈里斯,则是日夏一日地在每天晚上使他的 整个前线处于危险之中;他的军队是唯一的一支仅在一夜之间就可输掉整个战争的 军队。 作为一名空军上将,与一名陆军四星上将同级,但是他把自己的影响力放在他 与邱吉尔已经建立的密切关系上。邱吉尔赞同哈里斯对敌人城市进行狂轰滥炸的主 张。这是一场长达两年夜间轰炸。目前这一轰炸已沿着德国人的边境扩大到欧洲的 其他国家,不管怎样强力要求他改变主张,哈里斯总是顽固地使人们认识到他心爱 的轰炸机所应负的使命,1944 年的秋天,他面临着一个极为暗淡的前景,由于敌 人的主要城市都遭到了严重破坏,他那狂轰滥炸的战略不久就将没什么意义了。他 提出,他最好还是继续对其他的城市进行轰炸,这个建议无疑要遭到美国参谋长联 席会议的强烈反对。他们会这样指出,这样做很可能会使盟军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同样还会使许多平民无辜地死亡。 哈里斯和同他的职位相当的美国空军中将卡尔·斯巴茨都是同一类型的人物, 他们都深信,使用重型轰炸机可以使登陆西欧成为不必要之举。斯巴茨指挥美战略 空军,他指挥的“空中堡垒”和“解放者”通常在白天从许多在英格兰东部和南部 草地上开出来的跑道上起飞。他的脸像一根生了锈的铁钉。他不修边幅,因而经常 受到美军将领中那些衣着考究有贵族气派的人(像乔治·巴顿)的嘲笑,说他仪容 不整,有时还不刮胡子。一次,艾森豪威尔命令他纠正其飞行员敬礼的姿势,斯巴 茨回答说,只要他们能干好工作,他才不介意他们是如何行礼的呢,他非常喜好英 国军械工人的手艺,因此,他购买了一支特意定做的410 式手杖枪。他喜欢经常饮 波旁烈性威士忌。他还是一个打扑克的能手,他把艾森豪威尔的私人秘书一个个击 败,他们每个人至少要输掉六百美元。他讲起话来直言不讳,他不喜欢长时间坐在 办公桌旁。 1943 年3 月,他坐在一架受到猛烈攻击的轰炸机机首中执行了一次任务,他 的机尾射手击落了两架敌机。 他把艾森豪威尔当作英雄崇拜,而艾森豪威尔也很器重他。一年之后。 1945 年2 月,艾森豪威尔和奥马尔·布雷德利一起,评价卡尔·斯巴茨是他 的军官中最出色的一员,称他是一名“有经验、有能力的空军指挥官,为人忠诚, 善于合作、谦虚、忘我。”他们之间的相互尊敬,早在北非战役时就建立起来了。 那时,为在北非建立第十二航空队,身在英格兰的斯巴茨,慷慨地把第八航空队中 最出色的飞行员抽调了一部分出来。他深知搞好与各方关系的重要性。他十分殷勤 地搜集了一些印有美国空军空袭后破坏景象的照片和新闻稿,(对“空袭”这一词, 他坚决反对使用,他只把这些行动看成是日常的主要战斗)。他把装有这些照片的 相册分送给阿诺德、邱吉尔、斯大林和英国国王。他与一些有用处的美国人交往, 如当时的美国航空摄影侦察队服役的罗斯福总统的儿子埃利奥特。他当然还结识了 许多有权势的英国人。 斯巴茨和哈里斯都是轰炸机部队的负责人,但他们都缺乏他们自己所希望拥有 的那种发号施令的权威。正像任命海军上将伯特伦·拉姆齐爵士在“霸王”行动中 担任海军指挥官和任命蒙哥马利将军在这一行动的起始阶段统率全部地面部队一样, 也同样任命了隶属于最高统帅和他的副手的空军指挥官。马洛里爵士是英方提出的 在登陆西欧行动中担任空军指挥官的人选。然而,这支军队中并不包括战略轰炸机。 战略轰炸机的任务和它们的指挥官为其争得的独立性来说,战略空军是另一支部队。 马洛里自被任命伊始,就冒失地发起争夺战略轰炸机指挥权的攻势。毋庸置疑,斯 巴茨和哈里斯都拒绝交出这一权力。他们的理由是,到目前为止,马洛里仅仅指挥 过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机,而一个战斗机指挥官对战略轰炸机的“奥秘”又精通多 少呢? 另外一个理由是,在需要对什么样的目标进行轰炸这一问题上,众所周知,他 与他们的观点截然不同。 抛开这些不说,马洛里是个不易相处的人。他于1892 年生于柴郡,是个牧师 的儿子。他曾经在哈勒伯里学校、马格达莱纳学院和剑桥受过上等教育。 他的圆脸上,有两撇剪得很整齐的小胡子,他那双酷似长毛垂耳狗的眼睛,充 满感情。他刚一搬进在伦敦郊外的斯坦莫尔的新司令部,就开始制订空军在“霸王” 行动中的任务了。而他为轰炸机制定的任务,则是争论的焦点,他提出,包括战略 空军在内的联合空军,应在“霸王”行动前九十天把法国和比利时境内的铁路系统 彻底摧毁。为了帮助他制订计划,他组织了一个研究委员会,包括英国一些最有学 识的人,其中有人类学教授索利·朱克曼。 他曾经在一群缚住四肢的山羊中投放炸弹,以此来调查炸弹爆炸对平民造成的 威胁。现在,为了支持马洛里,朱克曼转而同意攻击铁路系统这一观点。 他推断说,铁路系统如同任何其他的神经系统一样,任何一部分受损,都会影 响到整体。而这对其他轰炸机指挥官来说,听起来真是太轻巧了。 在绝望之中,斯巴茨和哈里斯求助于艾森豪威尔和他的副手阿瑟·特德爵士。 特德是个爱抽烟斗,外貌英俊的空军上将。他身材细长,彬彬有礼。 他至今统统治地中海战区的盟军空军,一般来说,他不喜欢英国陆军,特别不 喜欢的是蒙哥马利将军,他永远不能原谅蒙哥马利,因为他把北非阿拉曼之战中特 德统率的空军的全部功勋窃为己有。一次,吃午饭时,人们偶然听到特德以讽刺的 口吻说到“军队现代化的时候”,一些军官猜测,特德的真正目的是想自己担任最 高统帅。 但艾森豪威尔喜欢特德,斯巴茨也如此。早在北非,这三个人之间的友谊就建 立起来了。1943 年,特德的女友玛丽·特·塞顿·布莱克夫人来到了阿乐及尔, 他们之间的友谊得到了进一步地增进。 玛丽是一位“高头大马”型的金发碧眼的比利时女郎,她在指挥部所有工作人 员中以“上峰”这个诨名著称。当特德和她结婚时,所有的人都对此大吃一惊。 埃弗雷特·休斯在他的日记中惊呼:“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们离开休斯回英格 兰之前,休斯写道:“特德和‘上峰’说他们要来喝茶,并向我道别。”他很轻蔑 地给“上峰”加了一个新的称号:“特德夫人!” 1944 年1 月11 月,特德飞往伦敦担任最高统帅的副手这一职务。也就是说, 他是盟军最高统帅部的第二号人物。他允许二名记者搭乘他的飞机回英格兰。后来, 其中一人向英国军事专家巴兹尔·利德尔·哈特闲扯到这次飞行中的一些事。利德 尔·哈特在他的日记中,以震惊的语气写下了他得到的情况:就在他们从北非起飞 之前,一辆载重量为三吨的卡车满载货物开到了机场,里面有各种家具、酒类、各 种美味食品,几筒橄榄油。这些都是特德夫妇买下的,他们不惜违反大英帝国的各 种规定,打算把这些东西私运回英国去。 1944 年1 月,特德以艾森豪威尔的副手的身份抵达伦敦,许多重大问题也随 之而来。长期以来,在英国皇家空军中形成了亲特德和亲马洛里两股势力,他的到 来,使长期积下的这一宿怨直接爆发出来,看来当时对不得人心的马洛里的任命显 然是错误的,而口叼烟斗、和蔼可亲的特德才是一个更为明智的人选,但要改变这 一决定则太迟了——特德已得到了更高的任务,而马洛里的职位对他来说是太屈就 了。坐观这些斗争的是个子高大的英国空军首脑查尔斯·波尔爵士。他长有一个鹰 钩鼻子,对人也很冷淡,他与哈普·阿诺德地位相当。他本应调解这一纠纷,但他 根本就不是个可以自主行动的人,他不得不与政客们周旋,而不得不谨慎行事。他 是一个安静的、不引人注意的人物,他安坐在英国空军部大楼他的办公室中,然而 他很少出现在那里。 斯巴茨将军是第一个对马洛里产生强烈憎恶的人。在第一次见到马洛里之后, 他在日记中写到:“我不知道利—马是否对空军所担负的使命有正确的认识”。 (1945 年斯巴茨说:“我显然对马洛里指挥空军的能力缺乏信心,也没有信心让 他指挥战略空军,除非是由于战术行动上的偶然需要。)而使斯巴茨大吃一惊的, 是这位空军上将语言精炼的论述:在发动登陆西欧战役之前、空军不可能从德国人 手中夺得控制权,斯巴茨写道:“[ 马洛里] 显然认为在开始登陆以前,不可能建 立空中优势。” 然而,这当然是对所有参加“霸王”行动的陆、海军指挥官这样一个观点的全 盘否定:他们一致认为如要确保登陆成功。“空中优势必不可少”。 1943 年,蒙哥马利在《高级指挥官笔记》这本小册子中写道:“在从事陆战 或海战前,必须先赢得空战,这是首要和基本的原则。”艾森豪威尔同样十分清楚 地认识到这一条绝对必要的战略原则:决不允许纳粹空军有力量进行骚扰。 至于今后要执行的轰作战略,华盛顿给斯巴茨的任务是非常清毁德国空军,‘ 霸王’和‘铁砧’行动方可付诸实行,因而,我个人对你的要求是,无论在空中和 地面及飞机制造工厂中,只要发现敌人飞机的影子,都要(要注意,是必须)予以 彻底摧毁。” 尽管联合轰炸攻击具有毁灭性,然而大量的文件证明,纳粹空军的防卫能力实 际仍在加强。阿诺德为此深感不安。艾森豪威尔与斯巴茨看法相同,他们认为战略 轰炸机应继续摧毁德国空军的动力基地、飞机和制造厂。斯巴茨对任何企囹改变轰 炸目标的学究式的提议都怒目而视,这些建议提出对城市、铁路或纳粹自吹的秘密 武器进行攻击。他的轰炸机能够在白天准确无误地击中桥梁和炮台之类靶子。他深 知他那素以这种摧毁力著称的轰炸机无疑将被要求在“霸王”行动的空中攻势中担 负重任。但是,他深信,目前要让轰炸机担任“霸王”行动的准备阶段的轰炸任务 则是错误的。事实上,登陆行动不开始,斯巴茨是不会改变他那对整个登陆计划内 心深处的怀疑立场的。根据在北非的经历,他怀疑美国兵能否勇猛地冲过布雷区。 斯巴茨深知,在登陆滩头埋设的地雷,要比在非洲埋设的稠密得多。他对真正有必 要采取“霸王”行动质疑道:联合轰炸机攻势密如冰雹的炸弹,使敌人的城市化为 一片火海,而登陆部队能够做出任何这种联合轰炸机所不能做到的事吗? 比得尔·史密斯是急于想看到纳粹的秘密武器发射场地受到彻底摧毁的人。他 是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他向艾豪威尔请求把盟军最高统帅部迁出伦敦。艾森豪威 尔的一个助手不无打趣地说:“他对火箭恐惧之极,他认为不久它们就会在伦敦上 空开花”。而艾森豪威尔对此则漠不关心,他不认为这种进攻能持续几个星期。但 是经过再三考虑之后,他同意迁出伦敦之举可能是深谋远虑的——对此,他还提出 了他的理由:城市不能提供一个参谋班子进行工作的最良好的环境。他的司令部将 尽可能迅速迁往布榭公园——它位于伦敦城的西部,距伦敦中心区仅三十分钟的路 程。他还希望,通过这种方法使大家聚到一处,即使不能同在一个屋顶下工作,也 能迅速种方法使大家聚到一处,即使不能同在一个屋顶下工作,也能迅速组成一个 和谐的指挥部。 凯·萨默斯比为艾森豪威尔开车前往布树公园进行勘察,坐的是他那辆“戴姆 勒”防弹汽车,他把这种车称作是他的“栅栏车”。一直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布树 公园的斯巴茨,在这里遇到了艾森豪威尔,并向他倾诉了自己所有的烦恼:他对于 未来指挥机构的焦虑,对马洛里不可名状的反感,以及时他那珍爱的重型轰炸机使 用不当的担心。斯巴茨给艾森豪威尔看了一份表示抗议的电报,这是他刚刚拟好准 备发给哈普·阿诺德的。他在前一天已与波特尔·哈里斯和马洛里交谈过,他告诉 他们,在艾森豪威尔手下,只能有一个空军指挥官,并说,他自己愿意在特德手下, 而不愿在马洛里手下工作。 艾森豪威尔把一只手放在斯巴茨的肩头,对他说:“这一次我建议你不要过分 强调全面负责的空军指挥官的必要性,我们必须切保的是,在实行‘霸王’行动的 适当时机,由一个单一的空军指挥官来指挥作战。” 到底由谁来担任英国皇家空军战略轰炸机的指挥官这一问题,是艾森豪威尔所 面临的最棘手的一个问题:是否由他来担当呢?英国共有一千三百架重型轰炸机, 这一指挥权预定在“霸王”行动开始时转交给他,而艾森豪威尔在这一问题上是不 打算妥协的。为此,他对他的私人参谋说:“现在我们在英国的空军远比英国人本 身要多得多。我们已把我们的全部空军都置于盟军最高统帅部指挥之下了。如果英 国人扣住这一重要的攻击力量,我就无法向我们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交代了。”他甚 至天真地希望,有他的英国朋友特德当他的副手,就能使一切与皇家空军的矛盾都 迎刃而解了。 起初,似乎一切顺利。比德尔·史密斯于1 月中旬抵达伦敦时,他说:邱吉尔 在马拉喀什向他保证,所有参战的飞机都将由艾森豪威尔指挥。但邱吉尔一返回伦 敦,英国空军部显然劝说他改变了主意。1 月21 日,在伦敦盟军最高统帅部召开 的第一次会议上,这个问题终于摆到了桌面上。马洛里语气温和地陈述了他的观点 :“‘水平轰炸’(这是联合轰炸机攻击的代号),已使德国战斗机生产从他们原 来计划的月产量一千到一千五百架下降到六百架,不过,在我们发动突击之前,不 大可能发生一场空中的决战,攻势发动之日,我们将为获得空中优势而战,我们很 可能获胜。”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严重错误,而马洛里对此竟如此轻视,这一点又一 次使斯巴茨惊愕不已。如果在他们进行的一切空战和轰炸之后,德国飞机在登陆西 欧之日仍布满天空的话,那定是可怕的错误。 马洛里继续解释他的方案:盟国空军应在反攻前两个月就开始轰炸敌人的铁路 系统,一直持续到——如蒙哥马利所要求的——使登陆区域周围一百五十英里内的 铁路系统全部瘫痪为止。他重申,德国空军必须在登陆那天的空战中加以歼灭。他 将给每一进攻师派出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作为空中庇护,在这天上午十点钟后,再增 派十二个中队参战,他估计德国空军会在此时大批地飞到上空。 当斯巴茨谈论到马洛里方案的含义时,他闷闷不乐。他在那天的日记中伤心地 写道:“如果(‘霸王’行动的)时间仍按现在预定的那样,就不会有机会进行任 何强有力的空战,因而也就无法证明(斯巴茨和哈里斯的)理论,认为(仅靠)空 中力量,就能够把德国人歼灭掉。” 就在那天夜里,德国空军显示他们远远没有被歼灭。德国轰炸机以一种非同寻 常的力量袭击了伦敦,这是两年来英国人所遭受的最严重的一次袭击。这只不过是 希特勒个人对哈里斯对柏林进行饱和轰炸的回答。英国政府藐视德国的袭击,他们 给这次以及随后继续进行的几次空袭起了绰号:“娃娃型闪电战”。但是,对那些 没有经历过真正战火的人来说,确实也是够呛的。袭击是可怕的。一个私人的掩蔽 所分配给了艾森豪威尔的工作班子。这是一个酒窖,两个世纪前由克莱夫勋爵修建 的,离“海斯宅邸”只隔几条街。 掩蔽所有为最高统帅和哈里·布彻准备的卧室,电加热器和一个厨房。艾森豪 威尔得知,这个掩蔽所是由一个和平主义组织“牛津小组”管理的,因此他想另换 一处,他猜测这些和平主义者是不会赞成他作房客的——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在 指挥一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正在打仗的军队。 由于“娃娃型闪电战”,盟军最高统帅部的全体人员迅速撤出伦敦这一计划变 得刻不容缓了。然而眼下,艾森豪威尔仍暂时留在“海斯宅邸”。库姆比城堡是距 离布例公园几百码远的一座过于高大的大厦,本来已分配给艾森豪威尔,但他把这 座大厦转送给了特德夫妇,让他们在这里安置新家,他自己却选择了“电报房”。 他至今还对1942 年居住在这里的情景保留着十分美好的记忆。这座古老的小屋座 落在伦敦南部金斯顿的一块高地上,距伦敦约有十英里路程,它曾是信号网中的一 个环节。那里有三间卧室和一个烧煤炉的厨房。1 月28 日,布彻在一封信中写道 :“几天之后,我们将再转移一次,重新回到我们古老的小屋去。但我们仍需在城 里(海斯宅邸)留个地方,以备艾克必须在那里过夜时住。”当他评论到伦敦的战 时气氛时,他继续写道:“他们长期以来就夸夸其谈,但从没见有任何行动,他们 看起来停一群受人摆弄的人,而且似乎远远地脱离现实。唯一把他们拉回到战争之 中的人偶尔出现的空袭,而尽管我们最近干得不错,但他们还是没有使我们在地中 海所获得的成就成为成功的开端。各种报纸对局势的反应是那样吵吵嚷嚷、喧嚣不 堪..” 当关于使用战略轰炸机的争论日益激烈时,艾森豪威尔仍按部就班地履行他的 职责:他与首相、国王一起进餐、乘车到伦敦东南部去视察部队。这些活动大大消 耗了他的精力。当时,天气阴冷,狂风怒号,然而无论他走到何处,士兵们对他的 尊敬部大大鼓舞了他。当他在2 月的一个星期天到伦敦的一家剧院去看《这就是军 队》的最后一场演出时,观看演出的美国士兵全体起立,向他欢呼致敬,陪伴着蒙 巴顿夫人的J .C .H .李将军。刚好坐在艾森豪威尔的包厢下面,他误认为这是 对他的欢迎,急忙起立致谢。 每个星期看起来都比前一个星期更加繁忙,艾森豪威尔的自我感觉不很好—— 几个月来,他一直没有时间锻炼身体,他现在整天不停地抽烟。11 月份,他患了 感冒,至今未愈。伦敦的雾对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他相信。他已建立起各种措施 以防御不断向他施加的压力和对付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他试图排除头脑中的杂念, 一心只考虑在人事安排上人尽其才各得其所。然而萦绕在他思想深处的却是对玛米 近来喜怒无常的表现的担忧。玛米现住在德克萨斯。他寄给她一张圣瓦伦丁节贺片, 并附了一封草草写成的信,他写道:“请你多加保重,我亲爱的。也许在下一个圣 瓦伦丁节我就能亲自紧紧地拥抱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这种潦草的字迹刺伤你的 眼睛”。他在写这短短的几行字时,就被来找他的各种人打断了六次,他天真地告 诉玛米,有时他盯着那些红十字会的姑娘们,希望她也在伦敦。尚未解决的空军指 挥权问题,使其它一切问题都暗然失色。2 月12 日,美国两名高级信使——海军 少将查尔斯·库克和陆军少将约翰·赫尔,从华盛顿来到伦敦,带来了马歇尔关于 空军指挥权这个棘手问题的一封绝密信。他们的到来,又引起了对其它问题的争论。 看来,调解纠纷的信的内容透露给了每一次的参谋会议。对太平洋的两栖登陆有着 得天独厚经验的美国人,对他们在登陆西欧计划中发现的薄弱环节,越发感到不安。 虽然计划规定在进攻之前,由海军给予火力支持,但他们对海军火力的不足感到不 放心。艾森豪威尔要求参加炮击的战列舰至少要有六艘。海军少将库克打电报给美 国海军总司令金海军上将,知道他会听得进他的意见:“现初步打算在‘霸王’行 动中以海军的炮火来支持登陆部队,但我对他们的实力表示怀疑,因为现在他们打 算投入的力量不过是在夸贾林岛所使用的四分之一..我认为这次行动获胜的可能性 太小了。”2 月中旬,又有两名官员从华盛顿来到伦敦,带来了哈普·阿诺德的一 条“锦囊妙计”——单独使用四个空降师担当战略任务的计划:盟军应在巴黎附近、 德勒和埃夫勒周围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登陆,主要目的是把纳粹的装甲师从滩头战斗 中吸引过来。艾森豪威尔的专家不得不告诫他们,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这样做很可 能会使全部空降力量被歼。因为他们根本得不到炮火的支援。蒙哥乌利对来访者讲 了话,他说:“一个指挥官首先应该决定他希望做什么,然后,他应该集中一切力 来实现这一目的。”奥马·布雷德利对他的话做了进一步的解释:“主要的目的是 ..必需迅速拿下瑟堡港。”这才是空降部队所应去的地方。后来艾森豪威尔把阿诺 德的妙计与邱吉尔所支持的安齐奥登陆作了尖刻的比较:“尽管事实上我们每天已 把三至五千吨的东西倾入安齐奥,并把人员增加到十五万人。然而所做的这些努力 还并没有使登陆部队与主力部队连接在一起。不仅如此,很明白,如果没有一条到 海上的直接通路,我们投入到安齐奥的部队就无法生存。”他建议阿诺德仔细斟酌 一下,在距最近的港口还有几英里的情况下,在敌人的装甲师重重包围之下,他的 “空降场”能维持多久?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无知的建议,向艾森豪威尔证明,那 些远离作战现场的人是如何不切实际。 在盟军最高统帅部的每个人都知道,登陆西欧行动前途叵测。几个星期以来, 会议桌上一直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人们担心,如果希特勒继续在法国增加机械 化部队的话,“霸王”行动看来就不得不取消了。而用来登陆的主要力量届时将不 得不转移到地中海和法国南部。如果盟军被截在法国北部,法国南部就会成为登陆 西欧的关键地点。这是继续筹划进行“铁砧”行动的另外一个原因。比德尔·史密 斯提议,关于是否从地中海抽调坦克和登陆艇这一问题,最好推迟至比如说4 月1 日再作决定。史密斯在一次参谋会议上,提到登陆西欧这一问题时说:“包括十二 个机械化师在内的当前德国的兵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在他打给五角大楼的秘 密电话中,他非常坦率地说:“我个人的见解是,在‘霸王’行动前十五至三十天 中,‘铁砧’行动在物质上不能对前一行动有任何帮助。另一方面,我们会发现, 我们根本不能采取‘霸王’行动,因为在海峡对面德国师的缓冲作用现己达到我们 所能对付的最大限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完全明白。”五角大楼那一边的声音答道。 史密斯说:“现在对我们来说也许有必要把我们的重点转回到地中海了。” 2 月12 日,艾森豪威尔向空军将领们公布了他的“霸王”行动的指挥方案。 非常简单,这一方案要求所有参战的飞机都服从马洛里指挥。然而,这一方案引起 了受到轻视的侍不同意见者的强烈反对,特别是哈里斯和斯巴茨。在下一个星期里, 他们又赢得了邱吉尔、布鲁克、波特尔和阿诺德的支持,这是一伙马洛里和艾森豪 威尔难以抵挡的对手。 几天之后,马洛里与斯巴茨的宿怨公开爆发了出来。这位英国指挥官(马洛里) 在斯坦莫尔他的司令部打算向英、美空军指挥官公布关于“霸王”行动的空军作战 方案,就在那天清晨,斯巴茨驱车会见艾森豪威尔。他的态度是不合作的。事后, 他写道:“我和艾森豪威尔讨论了马洛里,对他谈了我的感受:我对于马洛里担任 这一职务的能力毫无信心,我对任何企图把战略空军置于他的指挥之下的安排都深 感不安。” 在会议上,斯巴茨发现在众多的英国空军将军面前,他自己寡不敌众。 马临里直截了当地阐明了他的观点:首先,他计划在3 月初把轰炸重点从摧毁 德国空军转到“霸王”行动的战役中来。他提议对登陆沿岸一带铁路的轰炸,应全 部转到摧毁德国西部的铁路。他认为,德国空军会为保护这些铁路而战的。 斯巴茨对此表示反对:“如果他们不为之而战呢?那么,我必须拥有对其它任 何能迫使德国空军参战的目标进行轰炸的自由。否则,我将不能完成摧毁德国空军 这一主要任务。” 马洛里坚持说,到3 月1 日,斯巴茨的战略空军中将听从他的调遣,斯巴茨强 抑住怒火,厉声说道:“我不同意对我的攻击目标加以限制。我必须拥有对任何我 认为能够迫使敌机参战的目标进行轰炸的权力。” 利- 洛里那双“长毛垂耳狗”的眼睛充满伤心的表情,他说:“我们的南面部 队登陆欧洲大陆将会迫使敌人的战斗机参战。” 斯巴茨吼叫道:“那就太晚了!如果想理所当然地使登陆获胜的话,我们就必 须在登陆前给德国空军以致命打击。” 此刻,布彻·哈里斯挥舞拳头参加了论战。他断言马洛里的方案是完全荒谬的。 “我不相信空袭能够完全中断这个地区的铁路交通,因而阻止德军的军事行动。” 马洛里坚持说,他的专家们支持他。他把朱克曼教授请来作为后盾。这位科学 家同意了他的观点,事实上,他是最终才同意他的。 哈里斯表示反对。他比斯巴茨表现得更粗率无礼。此刻,他声称人们对新近在 他那些轰炸机上安装的“目标搜索器”的精确度估计过高了。实际上,这些机器的 性能并不很高,他执意说道,如后来证明的。对那些密集的、“霸王”行动选中的 目标来说,这种机器的性能是靠不住的。他再次轻蔑地不把马洛里的分析当回事。 他蔑视地说:“这些分析非常不切实际”。斯巴茨乐不可支地点头赞许。哈里斯提 高了嗓门说:“我敢以书面担保,切断铁路交通的这一拟议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 这样一来,陆军部队就会由于这一失败指责我们,指责空军。” 斯巴茨对马烙里的故意,使艾森豪威尔很为难。几天之后,斯巴茨见到艾森豪 威尔,他在日记中洋洋得意地写道:“他非常巧妙地试图说服我同意马洛里的观点, 他说,今天早晨他与马洛里谈过话后,他觉得对马洛里的才智可能没有给予适当的 信任。我对他说,我还没有,也将不会改变我的观点。” 斯巴茨继续展开他的攻势。当他在一份新闻发布稿的草稿上看到,他的第九航 空队将置于“空军总司令”马洛里的指挥之下,他怒不可遏地打电话给特德和哈里 斯,后来这段声明就删掉了。当艾森豪威尔问他,究竟怎样才能与处于现在职位上 的马洛里建立起共同工作的机构,斯巴茨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根本不可能。 2 月22 日,心烦意乱的特德,写密信给空军参谋长波特尔:“我越来越身不 由己地得出不幸的结论,两支战略空军根本不听调遣。斯巴茨己十分明确地表示, 他不接受马洛里的任何命令,甚至不肯与他合作。而来自哈里斯的代表们唯一的行 动表示,则是对以往轰炸机的数字进行一系列校正。他们这样做的明显意图是要说 明他们除了对非常大的目标进行大规模的纵火之外,由于他们装备极为不足,训练 十分欠缺,根本无法对其他目标进行轰炸。” 艾森豪威尔对这些打口仗已厌倦之极。但争论仍喋喋不休。为制订一个令大家 满意的空战方案,特德组成了一个委员会。而英国人垄断了委员会,他们还拒绝与 美国人合作。文森豪威尔在与邱吉尔的两次会面中毫不客气地对他说:“如果英国 人继续持不合作的态度,那我就要打道回国了。”在2 月28日与邱吉尔第二次会面 对,他们的一顿晚饭一直持续到半夜一点半钟。此时事态已发展到了紧要关头。邱 吉尔显然为前战斗机指挥官马洛里指挥战略轰炸机的前景深感不安,这很可能是哈 里斯事先指点了他。艾森豪威尔恳求他等候特德的委员会发布一项指示,也就是说 给他们一个工作机会。邱吉尔面呈怒色,但他说,随便怎么安排,只要艾森豪威尔 和波特尔满意,他都同意。 事后,艾森豪威尔告诉特德说:“他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我告诉他,如果我需 要任何事先没有估计到的帮助,我会立即请他帮忙的。”他恳求特德加速会议进程, 尽快得出结论。艾森豪威尔威胁道:“否则,首相将会强烈干预这件事的。” 2 月29 日,邱吉尔、艾森豪威尔和特德三人开了一个会,会议进行得很激烈。 事后,艾森豪威尔告诉马歇尔:“首相对由马洛里担任空军总司令表示强烈反对。 他质问,‘为什么我们把特德派给你而我的回答是,‘为什么?’” 英国人对马洛里的敌意使艾森豪威尔大感困惑,正是这些英国人自己选派马洛 里担任此职的。精疲力尽的艾森豪威尔最后妥协于邱吉尔提出的一项解决方案:副 最高统帅——特德,除他现有的职务外,另外负责指挥“霸王” 行动的空军活动。马洛里将继续保留他的职务,但他必须服从特德的命令。 艾森豪威尔十分希望这一决定能够防止邱吉尔和他的三军参谋长们绕过他,并 在“霸王”行动预备战役开始时,阻止他们直接向轰作机部队发布出现抵触的命令 ——有可能产生混乱的这个念头,使得他那有条理的头脑阵阵发麻。几天之后,他 伤心地对他手下的人说:“正当我认为我已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别的什么人的感情 却又受到了伤害,我又要去解决另一个问题。” 艾森豪威尔终于在3 月5 日把盟军最高统帅部从格洛夫纳广场二十号迁移到布 榭公园。公园座落在伦敦郊区的一小块私人领地中,里面有一组半圆形的活动房屋。 从此以后,他将在这里和格洛夫纳广场四十七号工作,(因为在广场四十七号那里, 他仍负有战区指挥官的职责——他身兼两职。)这两处如乘吉普车,只需半个小时。 这条路是从海德公园拐角开始的,穿过伦敦的郊区,沿着狭窄的村路一直开下去。 在一条林荫道的入口处,一名体格强壮、头戴白色钢盔的宪兵检查人们的身份证。 一条沥青路从车库蜿蜒穿过,又径直穿过一小块草坪,最后消失在一个巨大的伪装 网下。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设在一座锡制房顶的砖房里,屋里的地板嘎嘎作响,漆 布地毡凹凸不平,墙上的油漆也不时地剥落下来。然而就在这里,他将指挥日益壮 大的、历史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艾森豪威尔每天到得很早,他穿过一间坐有四个助手的大办公室,又经过比德 尔·史密斯的办公室,把自己关在二十英尺见方的一块“领地”之中。 然后,他按一下开关,头顶上那盏新式日光管灯忽闪地把灯光投在他那胡桃木 的大写字台及光秃秃的墙上。这里的墙壁上没有任何通常挂在指挥官办公室墙上的 地图。最后,他燃起这一天的第一支香烟。在这个伪装网下,还有拉姆刘、特德和 斯巴茨的办公室。艾森豪威尔坚决要求在布谢公园,英国和美国军官要亲密无间地 并肩工作。前来走访的亨利·史汀生的一名官员被盟军最高统帅部的这种彻底一体 化所深深打动。除艾森豪威尔和比得尔·史密斯的办公室外,其他办公室里英国人 和美国人都是混合办公的。 盟军最高统帅部迁移到布谢公园的当天,第一个前来看望艾森豪威尔的是巴顿 将军。他进门的时候,艾森豪威尔正在给特德打电话。他喊叫道:“你注意听,阿 瑟,我已非常厌倦同一大批自以为是、爱慕虚荣的人打交道了。 请你告诉那伙人,如果他们仍不能和睦相处,仍不能停止孩子似的争吵的话, 老天作证。我将让首相另找一个人来指挥这场该死的战争。我将洗手不干”。 巴顿为此深受感动。 当天,艾森豪威尔与邱吉尔共进午餐,他们花了数小时反复推敲空军指挥官名 单。最后,他终于按自己的意愿选定了“霸王”行动空军的总指挥包括邱吉尔一直 想控制不放的英国皇家空军。总指挥当然由特德担任。那天较晚时,邱吉尔派人请 来了波特尔,与他进行了单独谈话。谈话的结果是。他们拟定出一份计划案,第二 天由波特尔送交艾森豪威尔。其内容是,他们同意在盟军联合参谋长会议规定的日 期内,所有战略轰炸机都随时听从艾森豪威尔的作战部署,然而草案又规定。英国 参谋长对使用英国空军“从事其它偶然目的”享有一定的保留权。波特尔向艾森豪 威尔保证,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由于他们对他或特德不信任。与特德经过反复争 论之后,波特尔给艾森豪威尔送来了修改过的草案。艾森豪威尔在上面别了一张便 条:“这正是我们所要的。” 艾森豪威尔告诉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如果空军指挥官他们自己之间不再故态 复萌又开始争斗”,空军指挥权这一问题已得到解决,尽管如此,在往来于伦敦和 华盛顿的电讯中,又预示着一种新的冲突的威胁:在“霸王” 行动的关键时期,艾森豪威尔能否“管理”或“统帅”所有的空军? 艾森豪威尔对英国人已没有丝毫耐心了,他建议马歇尔使用严厉的措词,不给 英国人留有任何可以后退的余地。他在3 月22 日的日记中发誓:“如果现在双方 还没取得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将采取严厉行动,并通知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 如果争端不立即解决,我将要求解除我的这一指挥权。” 总之,英国的三军参谋长们在那天碰了头,他们向他保证,如果“指导” (direction )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可以接受的,那么对他们来说也是如此。艾 森豪威尔在他的日记中潦草地写道:“阿们!”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必须尽快制订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进行全面轰炸的方案。 但即使现在,观点还仍有很大的分歧。斯巴茨将军仍继续坚持应立即开始尽最大努 力进行精确轰炸这一主张。他现在提议,战略轰炸机应投入对敌人的汽油库、战斗 机和滚珠轴承生产的轰炸,接着对橡胶产品和轰炸机生产进行轰炸。他估计,如果 连续两个星期内天气都晴朗无云,他的轰炸机就能把这些目标彻底摧毁掉。在此之 后,它们就可能转入对“霸王”行动战术支持了。 这就是斯巴茨提出的方案,而且他不能容忍任何异议。3 月24 日,就在举行 决定“霸王”行动轰炸方针会议的前一天,斯巴茨对马洛里关于轰炸敌人铁路运输 的方案进行了强烈的抨击。他指出,一项情报估计,德国人每天需要不到几十辆的 火车驶入作战地区,这个数字与他们的铁路实际所能达到的运输量相比太微不足道 了。如他所说的:“对铁路运输进行攻击的提议是不恰当的。斯巴茨坚持说,战略 空军所攻击的应是那些能必然迫使敌人派出其战斗机予以防御的目标。敌人的战斗 机能够由此消灭,因而也就消除了对登陆行动的一个威胁。他宣布,这一关键的目 标,是石油。斯巴茨说:“我们相信,敌人会用最后一架飞机来保护其石油的。” 他指出,十四个合成炼油厂生产希特勒百分之八十的合成汽油和石油。因此,希特 勒无疑会派出战斗机来保护这些工厂的。反之,与这些目标同样大小的十四个铁路 调车厂,都只不过是纳粹全部铁路潜力的一小部分。 特德对此表示反对。然而,虽然他也同意轰炸炼油厂最终会对德国在战争中所 作的全部努力产生巨大影响,但他怀疑,是否像斯巴茨所说的那样,在“霸王”行 动前如此短的时间内,盟军的轰炸机能够轻而易举地飞到炼油厂上空,不费什么力 气就找出它们,进行攻击,予以摧毁。除此之外,哈里斯的夜间轰炸机在这一行动 中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更不用说战术空军的战斗轰炸机了!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争论。当空军各路指挥官于3 月25 日来到英国空军大楼 时,这种紧张气氛加剧了。军官们携带的统计资料、印有轰炸后景像的图片、对预 计出现的结果的各种分析材料,把文件袋胀得鼓鼓的。油库、还是运输系统?究竟 哪个目标能够迫使德国战斗机投入战斗从而自寻毁灭呢? 会议由波特尔主持。特德首先发言,接着波特尔发言。他指出,即使德国人只 想从没有受到破坏的一部分铁路得到些微的给养,而这些给养和已贮存起来的给养 都会使马洛里的方案没什么价值。专家们也认为,仅在一、两天内就想把这些铁路 切断几乎是不可能的。 斯巴茨得意地咧嘴笑着。他用手摸着布满胡子茬的下巴,信心十足地说,关于 摧毁铁路运输的方案已被否决了。几天之前,他把马洛里泄气的话告诉了艾森豪威 尔:“在反攻开始之前,你们根本不可能控制德国空军,因为只有在发动登陆进攻 后,才会进行大规模空战。”斯巴茨警告艾森豪威尔:“艾克,如果空战和登陆行 动同时展开的话,那就太迟了——你们根本不会获胜,我们必需首先获取制空权。” 那时,艾森豪威尔同意了他的观点,但现在,他又变卦了。艾森豪威尔在会议 上不只一次而是反复说,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使他深信在“霸王”行动最关键的前 几个星期里,空军要想对地面作战有所帮助的话,马洛里的轰炸运输系统的方案是 合乎逻辑的。当斯巴茨听到他说这番话时,他那得意洋洋的笑容顿时从他脸上消失 了。在一场徒劳之后,斯巴茨不得已放弃了他一再坚持的轰炸炼油厂的方案。战争 经济部一名专家指出,为对付这一事件,纳粹无疑在西部贮存了大量的油。因此, 对炼油厂再大的损失都不能破坏德国为对付“霸王”行动所采取的短期防御。至于 布彻·哈里斯,他被迫同意执行对铁路中心的轰炸,但他仍想对德国城市进行攻击。 他同意将尽可能远地对运输目标进行轰炸,但他警告艾森豪威尔将军,其效果在很 大程度上来说是没有把握的。 在会议即将结束时,查尔斯·波特尔爵士心平气和地提出了一个在这场辩论中 使其他问题立刻相形见绌的重要问题:轰炸运输系统的方案会使法国平民遭受严重 伤亡。要想使重型轰炸机轰炸铁路停车,根本不可能不在如此广大的区域内造成伤 亡。还是波特尔提出了一个补救方法:他们可以在这些目标上空投放传单,警告一 英里以内的任何人迅速撤离。看来这个建议似乎使大家的良心都得到了安慰。第二 天由艾森豪威尔作出的裁决表明,轰炸运输系统的方案获得了胜利。而轰炸炼油厂 的方案看来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这样,这场没完没了的争论终于结束了。但在艾森豪威尔和轰炸机中队指挥官 之间,形成了一种错综复杂的指挥结构。1944 年3 月底,艾森豪威尔开始非正式 地行使空军指挥权。4 月中旬,他正式接管了这一权力(在“霸王” 行动的整个非常时间)。从这以后,艾森豪威尔、他的副手特德和斯巴茨将军 之间保持着一种非常密切的关系,不让出一点差错。正如斯巴茨说:“换句话说, 从组织的观点看,这种结构是非常糟糕的。”弗雷德里克·摩根将军后来这样说道 :“我想,人们很难从组织结构的图表上描绘出艾森豪威尔将军向他的飞机下达命 令的途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