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走到援华抗日的前台 阿卡迪亚会议使丘吉尔有机会认真考虑中国在对日战争中的地位和作用。他虽 然不同意罗斯福及美国公众舆论对中国地位和作用的估价,但也认为,中国坚持抗 战对盟国是有益的。阿卡迪亚会议之后,他于1942 年1 月23 日致电韦维尔将军, 要求他与中国军队合作。电报中说,他对韦维尔拒绝中国帮助防守缅甸和滇缅公路 “困惑不解”,他提醒韦维尔:“我必须把美国人的看法告诉你。在许多美国人的 心目中,中国显得同英国一样的重要。……同时不要忘记,……亚洲人团结的阴影 幽然出现(指中国倒向日本一边)……”他最后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可以用一 个单词来概括我在美国所获得的教训的话,那就是‘中国’。”随着日本迅速占领 东南亚、出击印度洋,威胁到英国通往其东方殖民地国各地的海上航线和印度的安 全,丘吉尔更切身感受到中国坚持抗战的意义——把大批日军牵制在中国战场。 1942 年3 月,日军切断了滇缅公路,进一步威胁到印度和锡兰,丘吉尔希望 日军“北上向重庆推进”,“结束中国的战争”,暂时不进攻印度。他认为,如果 把印度的命运与中国的命运紧密相连,“我们就应当取得蒋大元帅很好的谅解”, “这一点是重要的。”4 月初,日军出击印度洋后,丘吉尔在给印度战区英军司令 韦维尔将军的电报中坚持认为,日本正确的行动是北上进攻中国,“日本在今年只 有占领中国,才会取得重大结果。”同时他也意识到中国抗战失败将会给英帝国带 来的严重后果。“我必须指出,中国一崩溃,至少会使日军15 个师团,也许会有 20 个师团腾出手来,其后大举进犯印度,就确实可能了。”不过,英国仍然不大 相信中国军队的作战能力,甚至认为分派作战物资给中国无异于浪费,还不如给保 卫印度的英印军队。由于这种观念,加之先欧后亚战略的作用以及英国自身实力的 限制,英国在援华抗日方面的作用很有限。 相比较而言,罗斯福对中国抗战更重视一些,美国在援华抗日方面的作用也更 大一些。阿卡迪亚会议作出成立盟国中国战区的决定后,罗斯福立即通知了蒋介石, 并请他出任中国战区最高统帅,派美国的史迪威来华担任蒋介石的参谋长,并在重 庆设立一个联合计划参谋部,以加强中国战区与印度和西南太平洋战区的盟军司令 部之间的联系。为了鼓舞蒋介石的斗志,罗斯福在电报中说:“作出这样的安排, 将使你的意见和影响在制定指挥各战场的战略时能够起作用。”1942 年2 月7 日, 美国政府决定向中国提供5 亿美元的无偿贷款。美国国会认为:“对中国财政及经 济的援助可以增强中国反抗侵略势力的能力”,“保卫中国具有极大的重要性。” 由此可见,随着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爆发,世界局势及远东国际格局发生了巨 大变化,苏联已经顾不上援华抗日了,英国既无意也无力在援华抗日方面采取切实 有效的行动。比较而言,唯有美国对援华抗日问题考虑最多,做得最多。在西方大 国中,美国历史性地承担了援华抗日的主要任务。 美国之所以在援华抗日方面态度更积极一些,自然与美国所处的地位和实力强 于英苏有很大关系,同时也与美国人的心态有关。在他们看来,中国既非苏联那样 的共产主义国家,也非英国那佯的殖民主义国家,而是一个传播美国民主理想价值 观的最好试验场,援助中国容易唤取美国人的救世主心理。 此外,中国自1931 年以来,坚持抗日,赢得了美国公众的赞赏。1942年1 月 6 日,罗斯福在致国会的国情咨文中,对中国自1937 年以来坚持抗日赞颂了一番, 博得了国会议员们热烈的掌声。1942 年5 月的一次民意测验表明,美国30%的人 支持斯大林,24%的人支持丘吉尔,23%的人支持蒋介石。这是美国公众对中国坚 持抗战给予肯定的表示。 还应看到,在援华抗日问题上,罗斯福比丘吉尔更有远见一些。他认为,英美 乃至苏联要顺利地实现“欧洲第一”的战略目标,需要中国在远东牵制日军,同时 又不能给中国提供大量的作战物资。在这种形势下,多给蒋介石打打气是必要的。 设立中国战区,让蒋介石当总司令,并没有使蒋介石的军权在实际上扩大多少,这 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目的是让他坚持继续抗战。 缅甸战场1941 年底至1942 年春,日本在东南亚发动的一系列进攻打乱了英 美在阿卡迪亚会议上作出的对日作战部署。1942 年3 月9 日,罗斯福致电丘吉尔, 提出重新划分盟国作战的责任范围和指挥权问题。他主张:1.在太平洋地区,作战 的全部责任由美国承担,该战区的最高统帅由美国人担任,英国在这一战区除了提 供物资援助外,不再承担其他任务。中国本土的作战由蒋介石指挥。2.从新加坡, 经印度洋、红海,到利比亚的广大地区,都将直接由英国负责,所有军事行动均由 英方决定,美国将继续向这一地区提供军火和船只。3.在大西洋和欧洲地区,英美 将继续共同负责。 上述建议提出后,英美经过几个星期的谈判,决定取消原来设置的美英荷澳盟 军司令部和中国战区盟军司令部,把亚太地区重新划成4 个战区:即太平洋战区、 西南太平洋战区、中国—缅甸—印度战区、印度战区。英美在分配作战物资时,其 依据是各战区在战略全局中的地位,其中,欧洲和地中海战区占有最优先的地位。 在亚太地区,美军组成的两个太平洋战区又占有优先地位,其次才是中—缅—印战 区。 蒋介石心里很清楚,在英美盟国的全球战略计划中,中国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 和平等的对待,丘吉尔尤其不把中国和蒋放在眼里。为此,蒋介石经常向罗斯福发 牢骚。1942 年4 月,他曾抱怨说,在盟国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组成问题上,以及在 盟国作战物资分配方面、中国没有获得象英国和俄国一样的待遇。有时,他还向罗 斯福施加一点压力。1942 年5 月,他致函罗斯福说,如果不能得到盟国的切实援 助,“中国人对盟国的信心将完全动摇”,可能会全线崩溃。 罗斯福对付蒋介石的基本策略是以精神鼓励为主。他在回信中,对蒋介石提出 的具体要求避而不谈,却毫不吝惜使用形容词。他称中国为“伟大的国家”,将来 不仅应在东亚,还应在全世界为维护和平发挥大国作用。 蒋介石当然愿意听这些漂亮话,但更关心实际的物资援助。1942 年6 月,英 军在北非的托卜鲁克遭到重大失败,美国临时决定把原先答应支援中国的轰炸机和 运输机改派到中东,增援英国军队。蒋介石和宋美龄大发脾气。宋对美国人说: “美国是否还有兴趣维持中国战场?委员长要求的‘是’或‘否’的明确回答。” 罗斯福要求蒋介石顾全大局,并保证美国将竭尽全力帮助中国,同时决定派劳克林· 柯里作为他的私人代表来华商谈对华援助问题。柯里访华后得出如下印象:蒋介石 虽然希望盟国获胜,自己却不积极抗战,而是企图囤积军火,巩固自己的政权。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军队与盟国军队的第一次协同作战是在缅甸进行的, 1941 年12 月23 日,中英两国签汀《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1942年1 月, 日军发动缅甸战役,根据中美英三国协商决定,中国远征军由滇西开赴缅甸,与英 军协同作战,3 月8 日,日军攻陷仰光。3 月20 日,中国远征军与日军在东吁展 开激战,战斗持续12 天,给日军以重大杀伤。4 月中旬,日军攻陷仁安羌,将英 军2 个旅、约7000 余人包围。中国远征军奉命驰援,经过2 天激战,突破了日军 的包围圈,与英军会师,收复了仁安羌。4 月底至5 月上旬,日军先后攻占了腊戍、 曼德勒、畹町、八莫、密支那等地,切断了中国远证军的后路。5 月中旬,中国远 征军撤出缅甸。两个师退到印度境内,其余转回国内。英国军队也撤到了印度境内, 日军占领了整个缅甸。 这是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随着缅甸的陷落,日军切断了滇缅公路。 此后,盟国的援华物资只能靠飞越“驼峰”的航线提供。 罗斯福派到中国战区来担任蒋介石的参谋长史迪威,于1942 年3 月3 日到达 中国,赶上了缅甸战役的后期阶段。缅甸战役表明,在协同作战方面英军与中国军 队之间、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史迪威与缅甸的英军司令亚历山大将军之间,都存 在着许多矛盾和分歧。缅甸战役结束后,美国于1942年6 月22 日宣布成立中缅— 印新战区,由史迪威任司令,以加强对缅甸作战的统一指挥。 史迪威力主收复缅甸,重新打通滇缅公路。可是,英国人的态度不积极,他们 认为,保卫印度比收复缅甸更重要,而且他们不赞成向中国提供作战物资,认为这 是浪费,还不如把更多的作战物资交给他们的印度军队。此外,史迪威与蒋介石的 矛盾也日益尖锐。罗斯福派史迪威来华,是希望他象马歇尔全盘指挥美国军队那样 来指挥中国军队,让蒋介石像他本人那样,只参与重大战略问题的决策,不管具体 的军队训练、作战等问题。而蒋介石视军队为自己的命根子,自然不会把军权交给 一个外国人去掌管。这些因素决定了中英美三国在收复缅甸问题上必然矛盾重重。 加上史迪威本人虽然是一员战将,却不象艾森豪威尔那样善于协调各方面的矛盾, 不善于做外交工作,更加剧了问题的复杂性。 1942 年11 至12 月,随着盟军在各个战场上反攻的胜利,美国拟定了代号 为“安纳吉姆”的缅甸作战计划,提出由中英军队在缅北发起攻势,打通与中国的 陆路联系;同时在缅南发动两栖战役,夺取仰光港。该计划预定于1913 年春季实 施。12 月8 日,罗斯福为此批准给史迪威增拨6.3 万吨物资和6000 名兵员。可 是,英国的态度仍然不积极。12 月7 日,英军的韦维尔将军建议取消对缅甸北部 的攻势,他说,“英国军队在1943 年11 月之前不打算认真干。”英方还表示, 他们的海军力量不足以控制孟加拉湾,以及支援在仰光登陆。这两项行动又是蒋介 石提出中国出兵参加缅甸战役的前提条件。12 月28 日,蒋介石通知罗斯福说, 他原先提出的盟军在孟加拉湾建立海军和空军优势的条件没有兑现。罗斯福敦促蒋 介石,在卡萨布兰卡会议召开之前不要打退堂鼓。马歇尔亦要求史迪威“必须找到 办法”确保该计划付诸实施。1943 年1 月8 日,蒋介石不等罗斯福和丘吉尔开会 磋商,就正式拒绝参加这次作战行动。他告诉罗斯福说:“假如(盟国)海军不足 以控制缅甸海面”,缅甸战役最好推迟到秋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