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死尸不倒 孙黑虎声东击西 一 县城的监狱里,阴暗潮湿,阴森恐怖。囚徒们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对面的审 讯室里,不时传出犯人被行刑的声声惨叫。 王栓柱遍体鳞伤,伤口还往下滴着血,被关在一个单人房间里,房间的水泥地 上铺点干草,角落上堆着一堆粪便。王栓柱站在角落里撒尿,铁门开了,朝鲜翻译 官金永进用手捂着嘴出现在门口。 金永进面带微笑,用另一只手冲着王栓柱招着:“王栓柱,过来,快过来!” 王栓柱提上裤子,一边系着裤带,一瘸一点的走过来:“干啥?” 金永进用手扯住黑虎,拉着就走:“走,快跟我离开这个地方!” 王栓柱不解其意,一边挣脱一边问:“干啥,干啥呀?你拉我上哪去?” 金永进却不松手,拖拖拉拉的拽着黑虎走:“你就别问啦,到地方你就知道啦!” 金永进把王栓柱拉出监狱,他没戴手铐,却带着脚镣,后边还跟着四个日本兵, 想跑也跑不掉。只好跟着金永进来到对面的日本酒楼里,上了二楼,在一个雅间里 坐下,金永进喊来侍女,要了一桌酒菜,酒菜还没有端上来,就进来四个日本艺妓 翩翩起舞。隔着玻璃,却可以看见那四个持枪站在门口日本兵。 酒菜端上来了,都是王栓柱从没见过的日本名菜,酒也是日本的名酒。金永进 先拿起酒瓶给两个人的杯里都倒满酒,放下酒瓶,端起酒杯:“来,王兄弟,咱们 干一杯!” 王栓柱摇摇头,坐着没动:“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金永进却热情的把酒杯放到王栓柱手里,用手一拍肩膀:“兄弟,这是日本的 低度酒,在日本是女人喝的!喝这样的酒不但不伤身体,还养颜美容,是上流社会 女人的专用饮品,价格昂贵,这一瓶酒你们中国农民扛一年长活挣不来,在日本的 平常人都喝不起。兄弟,我知道你不会喝酒,才特意为你准备的!兄弟,你知道咱 俩吃这顿饭得花多少钱吗?如果是满洲国的纸币得一万多元,要是现大洋也得一千 多。兄弟,我是看得起你才请你吃这顿饭。兄弟,你放心,这是纯天然饮料,不是 你们中国的蒙汗药!兄弟,你被关在牢里,不光受刑吃苦遭罪,饭也吃不饱,来, 喝两杯,先填饱肚子!” 王栓柱又摇着头,把酒杯撂下:“对不起,我是中国人,又是抗联战士,我们 和日本人是死对头!我在监狱里没水宁喝自己的尿,也不喝日本人的酒!我知道, 那些禽兽不如的日本人,绝不会发善心!请我喝酒那是有目的,就是想劝我投降。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这是枉费心机!你们把我关进大牢,所有的刑都用尽了, 我都没投降!硬的不行,想来软的,用一顿酒菜……” 金永进天大笑,笑后一仰脖把酒倒进嘴里,放下酒杯,摇着头:“兄弟,看来 你对日本人真是仇深如海,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呀!兄弟,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 佩服你的为人,才请你喝酒。兄弟,不瞒你说,我不是日本人,是朝鲜人!我们的 国家比你们中国还早就被日本占领,咱们都是亡国奴,同病相怜,我家也有和你一 样年龄的兄弟,看见你我就想起了他!我才向冈田队长说了许多好话,把你从监狱 里保释出来,一起坐在这里,说说心里话。兄弟,说句良心话,日本侵占我们朝鲜, 我们的百姓受的苦不比你们中国人少!别的不说,就说我们朝鲜妇女被逼做随军‘ 慰安妇’,据不完全统计就有几十万,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妹遭人欺辱,受人蹂躏, 谁的心里会好受?可民随王法草随风啊,那些当大官的卖国求荣,咱百姓又有什么 办法?就说你们中国吧,远的不说,就说张作霖被炸,九一八事变,如果蒋介石不 下令让张学良不抵抗,日本能侵占东北吗?日本一占东北,随后又占了大半个中国。 蒋介石被百姓逼得想打日本,几百万军队节节败退,连南京都保不住。你们共产党 在关内倒是占了不少地盘,可那都是农村,日本人管你们叫土八路,枪没枪,炮没 炮,更不用说坦克飞机,就靠那些大刀长矛,能打败日本吗?再说你们东北,开始 你们抗联十几万人,到现在还不到一万人,那些人除了被日本人打死或俘虏,其余 的不都投降日本了吗?那些投降的人里不光有你们抗联的战士,还有许多大官,像 谢文东,李华堂,还有杨靖宇手下的抗联第一军第一师师长程斌……” 王栓柱拳头猛地一擂桌子,挺身站起:“你别跟我说那些叛徒,我不想听!” 金永进又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来一口喝干,叹了一口气:“唉!兄弟,你不 听我也得说,我是奉冈田队长之命,来劝降你的,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我不说是我 的责任! 如果冈田队长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兄弟,我不是故意揭你们共产党的 伤疤,惹你生气!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前车之辄,后车之鉴’,还有句话叫‘人 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想告诉你这些投降日本的人如今都升官发财,夫贵妻荣。 现在日本内阁提出用中国人管中国人,对死心塌地跟着他们的人都委以重用!别人 不说,就说那个出卖杨靖宇的程斌,岸古隆一郎到山西、热和任副省长、他始终跟 在身边。兄弟,如果日本人不侵占你们中国,你也就是个放牛娃,也不会参加什么 抗联,同日本作对!现在你们抗联的大多数人都躲到苏联避难,只剩你们少数还在 这里坚持,你们的队长任解放也已经被日本人抓住,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投降,你还 ……” 王栓柱一脚把桌子踹翻,破口大骂:“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们任队长绝不会向 日本投降!” 金永进虽被洒了一身菜汤,不但没生气,还竖起了大拇指:“行,王栓柱,算 你小子还算有种!不过我要告诉你,日本人对付你们中国人那可是软硬兼施,千方 百计。我就不信,你这个中国的小孙悟空,能逃出日本人这个大如来佛的手心?” 金永进说着,故意干咳两声,门外立刻进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国女人,那女 人看来是和金永进预约好了的,进门先和他互相对了一下眼色,金永进站起身,用 手拍了拍王栓柱肩膀,讪笑着走了出去。 那女人一进屋,立刻抓住王栓柱的手,拉着就走:“兄弟,你反对日本人,不 喝日本人的酒,不吃日本人的菜,你是好样的,没给咱中国人丢脸。走,兄弟,姐 领你到咱中国酒楼去吃一顿,就是死咱也闹他个饱鬼。” 没等王栓柱说话,女人已把他拉出了日本酒楼,却进了望春楼,刚迈门坎儿,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们就像一窝蜂似的围上来,你拉她拽,浪声浪气的说: “哎哟,小兄弟,快过来,让大姐看看!哟哟,小兄弟长得可真俊呀! 看样子还没 睡过女人吧?过来,大姐让你尝尝鲜!” 拉着王栓柱的女人却挥着手,像赶苍蝇死地哄着那些妓女:“去去去,人家可 是童子身,来咱们这是找黄花大闺女。” 王栓柱被那女人拉到一个单独房间,把他按坐在凳子上,随后叫来下人趴在耳 边说了几句什么,下人出去后领来一位少女,看样子那少女是刚到这种地方来,看 见生人还满脸羞涩,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拉着王栓柱的女人什么话都没说,只用 手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就微笑的走了出去。这时候,下人送来一桌酒菜,少女红着 脸在王栓柱对面坐下,拿起酒壶,倒了两盅酒,自己端起一杯,这才开口说话: “大哥,我不会说什么,来,咱们干一杯。” 王栓柱已看出拉他来的女人和金永进都是一伙的,对他们信不过,怕酒菜里下 了什么药,虽饿得肚子咕咕自叫,却拼命咽着口水,摇摇头。少女瞟了他一眼,想 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口,站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双手捧着又回到饭桌前,把茶杯放到王栓柱面前,腼腆的一笑说:“大哥,天太冷,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此时正是三九隆冬,屋外滴水成冰。王栓柱原本就穿着破衣烂衫,再加在监狱 里受刑,衣服早被鬼子兵扯碎,监狱里又没有取暖设备,冷得和冰窖一样,人被关 进去,手脚都被冻伤。这屋里有炭火盆烤着暖暖的,他刚从外边进来,仍觉得浑身 发冷,又见那少女一副腼腼腆腆的样子,初来时的戒心立刻放松了,端起茶杯,顾 不得烫嘴,咕咚咕咚一口喝干。想不到他喝下茶水,少女便开始脱衣服,先脱外衣, 后脱内衣,最后竟一丝不挂。王栓柱开始以为少女以为屋里热,可见到衣服越脱越 少,身子约露越多,不敢看,把脸转到一边,到后来见少女赤身裸体,赶紧站起身 想要出屋,一推门才知道门在外边已被锁上。就在这时候,王栓柱感觉到浑身燥热, 口舌发干,就像有一股火在他的身上燃烧,有一只手推着他去亲吻、拥抱那少女。 王栓柱这才知道刚才喝的茶水里被放了春药,此时他的身体难受得简直无法控制, 头脑却十分清醒,为了克制自己,他双手紧抓门框,上唇咬紧下唇,身子倚在墙上, 就像蹭痒一样不住乱蹭,原本就破的棉袄被他硬蹭碎,身上都蹭出了血。让他更受 不了的是那少女却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哭着说:“大哥,你就成全我吧,我才十六 岁,没让男人碰过呀!我的爹妈都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砸死啦,家里欠地主的钱,被 拉去顶债,把我卖到这里,他们让我接客我不从,就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刚 才老板娘说了,如果咱俩做成那事,他们就放我出去。大哥,我求求你,求求你啦!” 王栓柱本来就浑身火烧火燎,少女一抱就更难控制,再听了少女的哭诉又让他 同情,心里真像一锅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珠 子瞪得溜圆,向牛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突然,只听他啊的大叫一声,抡起巴掌, 啪啪啪打了少女几个大耳光,把少女打倒在地,紧接着便拳打脚踢,失声喊叫: “滚,你给老子滚出去!”随后就像发疯一样乱踢乱砸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噼 噼啪啪,茶壶打了,茶杯摔了,木床被掀翻了,梳妆台被砸烂了,少女吓得蹲在墙 角,用两手抱住脑袋不敢吭声,连外边的妓女们也都吓得鬼哭狼嚎。 门开了,金永进和两个日本兵走进来,金永进向两个日本兵一使眼色,两个日 本兵立刻扑过来,一边一个架住王栓柱胳膊,金永进这才过来,一脸讪笑的用手拍 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竖起了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兄弟,我真想不到在这 个世界上,还会有你这样坐怀不乱的人。佩服,佩服,我怀疑你们共产党是不是用 了什么魔法把你们都迷住啦?小兄弟,我实话告诉你,这个少女她也不是你们中国 人,她是在日本‘俄华语学校’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人员,人称‘中国阿菊’,她 们是专门以美色引诱你们中国的男人,连你们国民党总统府的办公室主任都拜倒在 她们的石榴裙下。小兄弟,你虽没上当,可你是在妓女院,这是你们共产党纪律不 允许的,如果我把你和裸体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寄到你们抗联,你就会被他们开出。 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和大日本皇军好好合作,说出你们抗联的地址,不但可以得到 皇军的赏钱,还……” “你这个王八蛋,帮着小日本坑害我们中国人!”王栓柱没等金永进说完,扑 过去两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不松开,金永进被掐的喘不上气,憋得直翻白眼,幸 亏两个在外边的日本兵跑进来用枪托把王栓柱击昏,他才逃了一条狗命…… 二 王栓柱被击昏后立刻被两个日本兵架回审讯室,冈田像一只红了眼的疯狗坐在 桌子后,脖子上还留有被掐红印的金永进站在一边,几个赤裸上身的日本大汉分列 两旁。王栓柱被拖进来,人已经清醒,冈田两只狼一样的眼睛盯了王栓柱半天,这 才冲着金永进一使眼色,金永进许是被他掐得吓破了胆,见到他就打怵,不敢太靠 前,只向前迈了一小步,面狠心虚的说:“王栓柱,冈田队长看你还年轻,要是折 胳膊断腿太可惜,才决定再给你十分钟考虑,你要是还不投降,那可要动大刑啦!” 王栓柱呸的一口唾沫都吐在金永进脸上,张口就骂:“呸!你这个狗日本的帮 凶,老子掉脑袋都不怕,还能怕你们的大刑!” 冈田气得一跃而起,拳头用力一擂桌子:“王的,敬酒的不吃吃罚酒的!再让 他的尝尝坐老虎凳的滋味儿的干活!” 站在冈田身边的四个大汉立刻过来,从驾着他的日本兵手里拖到老虎凳前,在 抬到老虎凳上,用绳子捆结实。那老虎凳虽然样子很像我们以前学生念书时两人坐 的长条凳子,可那凳子却是用铁做的,凳面却朝下,固定在水泥地上。四只铁凳腿 朝上,把人脸朝上,脑袋卡进一头的两个蹬腿中间,脚再卡进另一头的两个凳腿中 间,腰悬在半空不着地,脑袋和腿用绳子绑牢,使人一动不能动,两头吊起,中间 往下沉,工夫不大,就累得热汗直流。冈田仍坐在桌子后,翘起二郎腿,手指敲打 着桌面,眯起眼,就像猫玩老鼠似的在欣赏着落在他手里的猎物。 足足有抽袋烟工夫,见王栓柱咬着牙不吭声,冈田向金永进一点下巴,金永进 立刻会意的点点头,走到王栓柱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兄弟,这坐老虎 凳的滋味不好受吧?实话告诉你,这是最轻的刑罚,要是给你灌辣椒水,上大挂, 用电刑,烙铁烫,那你可就更受不了啦!小兄弟,别说你是骨头肉长的,就是钢筋 铁骨,大日本皇军的各种酷刑也会把你折磨得粉身碎骨。来到这里的还想徐庶进曹 营,一言不发?小兄弟,听我一句劝,赶快投降吧,你还年轻,如果上大刑废了胳 膊腿,就是出了监狱,也是终身残废,想回抗联人家嫌你是个累赘也不会要你!” 王栓柱虽难受得快要挺不住,本想把脸转到一边,因为头被牢牢的绑着转不了, 就把眼睛闭上不再搭理他。 冈田冲着四个大汉一使眼色,四个大汉立刻过来,一个把住王栓柱的脑袋,一 个用铁棍撬开嘴,另两个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辣椒水,硬给王栓柱灌了下去。王栓柱 被辣得张着嘴,吐着舌头,浑身冒汗,鼻涕眼泪一起流,嗷嗷直叫。 冈田却高兴得哈哈大笑,笑后又冲着四个大汉一点首,四个大汉又走过来,把 王栓柱从老虎凳上解下来,此时的王栓柱已经瘫在哪里不能动,四个人便把他架起, 用绳子捆上手脚,肚子朝下,手脚朝上吊在了梁坨上。梁柁下还放了一个火炉子, 火炉子里燃着的炭火正旺,炭火里的铁烙铁烧得通红。王栓柱连吊带火烤,脸憋得 青紫,眼珠子突出眶外,张着大口喘气,头上的汗珠子叭嗒叭嗒往地上掉。就这样 又吊了有一个钟头,冈田见王栓柱仍是一声不吭,就又从金永进一撅嘴,金永进又 会意的点点头,重新走到王拴柱跟前,用手拍拍他的脑门儿:“小兄弟,快挺不住 了吧?投降吧,如果不投降,这监狱的刑具多着呢,你能挺过一样两样,你能都挺 过去吗?” 王栓柱没吱声,他脸朝下吊在半空中,金永进也正好仰着脸和他说话,两个人 脸对着脸,王栓柱噗的一口唾沫正好吐了金永进满脸。金永进急了眼,抓起火炉子 里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咬牙切齿的举起照着王栓柱的的前胸烫了下去。王栓柱啊 的一声惨叫,立刻昏了过去。 王栓柱被用冷水泼醒后又拉到监狱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正是三九严 寒的季节,水井因为经常提水四周都冻起了一座冰山,冰山上并排立着十几根木桩, 都绑着一个赤裸着身子的中国人,几个日本兵摇着辘轳从井里打上冷水,倒进水桶, 随后拎到中国人身边,挨个从头往下倒。中国人立刻结了一层白冰,冻得浑身发抖, 日本兵却走过来,用手揪住中国人的头发,用力一扯,只听中国人一声惨叫,从头 到身被扯下半张人皮,中国人早已痛得昏死过去,日本兵再把另一半人皮也扯下来, 才把中国人从木桩上解下来,拖到冰山上。人被扒去人皮并没有死,只是痛得昏过 去,等他们醒过来,出于人的本能,便想挣扎着站起。人皮被扒去后,浑身都会出 血,倒在地上,血肉立刻和冰冻在一起,人的身子只要一动,粘在冰上的血肉立刻 被扯下一大片,痛得人撕心裂肺失声嚎叫。那冰又非常光滑,人往起一站立刻滑倒, 倒在地上血肉立刻又被冰粘住,再想站起来又被扯下一大片。跌倒爬起,爬起跌倒, 血肉被一片片扯掉,冰山上沾满了血肉,人也成了血肉团子,声声惨叫从高墙传到 外边,让过往的行人都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站在旁边的冈田哈哈大笑,手指着那些在冰山上拼命挣扎的中国人说:“你们 的看,这些中国的人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面前,都像狗一样的在爬着!哈哈哈!哈 哈哈……” 此时的王栓柱早已气炸了肺,因为脚上戴着铁镣,两只胳膊又被日本兵架着, 再加浑身是伤,身子动不了,嘴上却大声骂着:“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冈田冷笑着走过来,用手抓住王栓柱的下巴,用力往上抬起,咬牙切齿地说: “王的,你的投降的不投降,不投降的,死了死了的有!” 王栓柱噗的一口唾沫吐在冈田脸上,轻蔑的用鼻子一哼说:“投降,小日本鬼 子,你们做梦去吧,我们共产党人头可断,血可流,绝不会出卖祖国,背叛人民!” “八嘎!”冈田气得狠狠打了王栓柱几个大耳光,随后冲着站在两边的日本兵 一挥手,两个日本兵立刻上前将王栓柱衣服扒下,另一个士兵将一桶凉水从头上倒 下,王栓柱从头到脚立刻结成一层白冰,两个日本兵用手抓住王栓柱头发分别往两 边一扯,便将王栓柱的人皮扒下,王栓柱惨叫一声,晕倒在地。半晌,王栓柱醒来, 早已浑身是血,血肉又都冻在冰上,他却一咬牙,身子在冰上一滚,原来躺在冰上 的半个身子上的血肉全被扯了下来,痛得他几乎又晕过去,他却咬紧牙关,挣扎着 从冰上爬起,身子晃了几晃,竟站了起来。人身上的皮被硬扒下,那种痛就可想而 知,再把半个身子的肉冻在冰上硬撕下去,就更是痛上加痛。王栓柱又刚受了重刑, 身上的皮肉先被皮鞭抽,后被烙铁烫,早已遍体鳞伤,他和刚才那十几个被日本兵 扒去皮的中国人比,他的伤最重,却表现得最坚强。那些人被扒皮后疼痛难忍哭喊 号角,有的晕倒后躺在冰上,血肉被冻住怕疼一动都不敢动,最后活活被冻死。有 的挣扎着爬起,身子往起一站拉动肌肉疼痛难忍又晕倒再也爬不起来。王栓柱却一 声没哼,为了忍住疼痛,上牙几乎把下唇咬断。站起后,因为脚上戴着铁镣,迈不 开步,便一寸一寸的往前挪,脚上的皮虽没被日本兵扯掉,日本兵把他们都脱光衣 服,赤脚踩在冰上,因为身上躺下的血流到脚下,鲜血一沾冰立刻冻住,脚上的皮 也就被扯掉,往前挪一步一个血脚印,再加上身上躺下的鲜血,洁白的冰面全都染 成了红色。 冈田和那些日本兵开始见到王栓柱站起来行走都不觉一愣,因为在他们这十几 年被活扒皮的中国人中,能够站起来行走的人他们还从没看见过,都只愣愣的看着, 突然,冈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夺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日本士兵背在肩上的三 八大盖枪,瞄准王栓柱,砰的开了一枪,子弹正从后心穿过,立刻血流如注。此时 王栓柱正好走到那一排专门用来绑人的木桩前,他身子晃了晃,两手就势抓住木桩, 却没有倒下去,身子往木桩上一靠,头一搭,人虽已死去,尸体却不倒。冈田见了, 气得咬牙切齿,仓啷抽出腰间战刀,双手举起,走过去,一刀就把王栓柱人头砍掉, 人头落在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没有人头的尸体只是晃了几晃,两手仍死死抓着木 桩没有倒下。冈田气得啊啊的嚎叫着,发疯般的用战刀乱砍着王栓柱那不肯屈服的 尸体…… 三 曙光初照,朝霞满天。遍地白雪的小山村里,雄鸡高唱,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景象。 村外的一块空地上,抗联战士们正在紧张的训练。战士们有的在跑步,有的在 做操,有的练刺杀,有的在摔跤。 黑虎却和潘国强几个人在一边单独训练。每人手拿一支步枪,步枪口上用绳子 拴着一块砖头,叉开腿,两手握枪,分别对着画着日本兵的木板靶在练瞄准。黑虎 手里拿着一块怀表,站在旁边数着数:“十一分,十二分,十三分,十四分,十五 分……” 潘国强的手开始发抖,终于挺不住,放下枪,抖着两手:“不行啦,真不行啦! 手麻得实在端不住枪,两膀子也不听使唤!” 黑虎冷着脸走过来,踢了潘国强一脚,大声吼着:“快,把枪捡起来,继续练!” 潘国强却没理他那个碴儿,两膀一抱,脖子一歪,冲着黑虎立楞着眼睛:“我 就不练,看你能把我咋着?没见过你这样练兵的,枪上挂砖头,还得让人举一个小 时,谁能挺得住?你举一个小时让大家看看!” 黑虎又踢了潘国强一脚,当胸打了一拳:“你不服是不是?我就给你举一个试 试,如果我能举一个小时,你得给我举一个小时,举不到时间,今天晌午你就别吃 饭! ” 黑虎说着,一把夺过潘国强搂在怀里的步枪,在原来的一块砖头上又加了一块 砖头,这才叉开双腿,拉开架势,双手握紧,举起步枪,闭上一只眼,把脸贴在枪 托上,冲着五十米之外的日本兵靶瞄准。 其他战士都围过来观看,一个战士拿着黑虎的老怀表在报数:“一分,二分, 三分……” 张春草慌慌张张跑来,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黑虎,不好啦,王栓柱被日本 鬼子杀害啦!人头挂在县城的城门上悬首示众!” 黑虎大惊失色,把枪一扔,一把手揪住张春草衣领,急不可待的反问:“什么, 你说什么?王栓柱被鬼子杀啦?人头挂在城门上?” 张春草点点头,眼泪都流出来了:“嗯!” 黑虎抽出腰间手枪,转身就跑。张春草急了,在后边追着喊:“黑虎,你干什 么去?” 黑虎仍跑着,连头都没回:“我去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 张春草又喊:黑虎,不行,你快回来!鬼子有一个连在城门守着! 黑虎继续往前跑,嘴里骂着说:“王八蛋的日本鬼子,他们想杀鸡吓唬猴。妈 拉个×! 他就是一个团我也得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 张春草突然掏出腰间手枪,朝天放了三枪,冲着黑虎大声喊:“孙黑虎,你给 我站住!再不站住我把你的腿打折!” 黑虎停住脚步,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热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凄惨的叫了一 声:“栓柱!” 张春草把枪插在腰间,走过去扯着膀子把黑虎拽起,仍气呼呼地说:“瞧你那 个熊样儿,哭有啥用?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啦?你快说句话,栓柱的人头到底咋 办?” 黑虎用拳头一擂大腿,咬牙切齿地说:“抢,咱们一定要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 张春草当胸给了黑虎一圈,大声嚷着:“你胡说什么?你想让咱们这一百多人 都跟你一块儿去送死呀?” 黑虎突然哈哈大笑,笑后在原地转着圈子:“送死?谁说送死啦?我要智抢, 不是拼命!” 张春草又给了黑虎一拳,慎怪的说:“你这个死黑虎,把我差点吓死!” 黑虎立刻让训练的队伍解散,随后他和张春草一起回到村里,他没回自己住的 地方,而是跟张春草一起来到她住的地方,打盆水洗了洗脸,便坐在张春草借用的 那张陈旧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擦脂抹粉,精心化妆。画完妆后,又找来一个发套 套在头上,在穿上一套日本军官服装,抻了抻褶皱,拍打拍打灰尘,又坐回到梳妆 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又站起来,走到张春草跟前,笑眯眯的 说:“春草,你看,我像不像冈田队长身边的那个金永进翻译?” 张春草开始以为黑虎在搞恶作剧,站在一旁赌气没理他,等他画完妆往自己眼 前一站,惊得跳了起来,用拳头擂鼓似的捶着黑虎肩头,一连声地说:“像,像, 真像!” “像就好!”黑虎说着,扯过搭在炕沿杆上的毛巾,擦着手说:“咱们这次要 给日本鬼子演出戏,戏名就叫‘假传圣旨,智取人头’!要想演好这场戏,首先得 把冈田从城里调出来,咱们就兵分两路,一路由你带领奇袭黄家镇,一路由我带领 进县城智取王栓柱的人头!” 四 在通往县城外的公路旁,黑虎带领着十几个战士躲在一片树林里。战士们都身 穿日军服装,一个个冻得跺脚搓手,一个小战士抬头看了一下天,小声抱怨:“咱 们从早起一直等到快晌午,也没见个骑摩托的日本鬼子影儿,光在这傻老婆等呆汉 子……” 潘国强也把两手捂在棉帽子外,不停的揉着冻痛的耳朵,走到黑虎跟前:“班 长,我看咱们假扮的日本鬼子就挺像,还非得在这儿劫日本鬼子的摩托车干啥?咱 们就这样去他们也分辨不出来!” 黑虎却用手拍了一下潘国强肩膀,笑笑说:“国强,你刚参加抗联,和日本鬼 子打交道少,那些日本鬼子可不是傻瓜,他们个个都猴精,咱们装鬼子不光要装得 像,还要装得是。这次咱们只有十二个人,要进县城去取王栓柱的人头,鬼子守着 城门的就有一个连,如果张春草他们在黄家镇和那里的鬼子打起来,县城里的冈田 一定得亲自带兵去支援,假如带去一千人,县城里至少还剩二千人,咱们如果漏了 馅,和日本鬼子打起来,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呀!”黑虎说到这儿, 又用两手拍打拍打身上的土接着说:“咱们咱们这次进城去取王栓柱的人头,全靠 我假扮的这个金翻译。大伙都知道,这金翻译是日本驻在咱们县城保安大队长冈田 少佐的大红人,冈田走到哪儿,他得跟到哪儿,咱们假冒他回去调兵,县城离黄家 镇一百多里地,调兵又是十万火急,他不坐摩托车也得骑马呀!咱们就这么走着去, 让人一看就有假,所以咱们就得在这儿等。日本巡逻队天天骑摩托出城巡逻,今天 早晚也得出来!咱们要是等不到摩托,劫他一辆吉普车也行!” 爬在树上望风的战士发现情况,一边从树上下,一边嚷:“班长,鬼子来啦, 有十多辆摩托,三十来人!” 黑虎立刻抽枪在手,向上一挥:“快,埋伏在路边!” 黑虎带领战士伏在路边,日本摩托队开过来,黑虎首先开枪,紧接着喊声“打”, 战士们一齐开火,日本兵纷纷中弹,死的死,伤的伤,他们驾驶的三轮摩托车翻的 翻,倒的倒,只有几辆开着逃走了。 黑虎又挥枪挥枪带头冲上公路,冲着战士们大喊:“快,挑出四辆好摩托,剩 下的都就地点着!” 黑虎和战士们在公路上点燃摩托,燃烧起来的摩托接连爆炸,火光冲天。 黑虎和战士们三人乘坐一辆摩托下了公路,驶向岔道。 黑虎坐在前边开着一辆摩托,坐在跨斗里的潘国强兴奋得直拍手:“班长,你 可真成了能掐会算的诸葛亮啊!就是不知道张春草他们打黄家镇这一卦能不能灵验?” 五 在黄家窝棚村前,一伙送亲的队伍抬着一顶花轿,吹吹打打到了跟前,伪连 长带着一伙伪军堵在村口,伪连长一挥手枪:“站住,干什么的?” 一老汉赶紧上前,拱手给伪连长作揖:“长官,我们是送亲的!” 伪连长两只贼眼紧盯着花轿,不怀好意的问:“送亲的,往那送亲的?” 老汉满脸是笑,点头哈腰:“李家岗。” 伪连长沉着脸,皱了皱眉头:“李家岗,谁家?” 老汉伸手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往伪连长手里一放:“李长兴家。” 伪连长见钱嘿嘿一笑,谁知把钱揣进兜里,立刻变脸,又一挥手枪:“来人, 把他们这些人都挨个搜一搜,看他们带没带枪?那李家岗是抗联经常去的地方,小 心是抗联假装的!” 伪军们围上来搜查,搜查完都过来报告:“报告连长,他们身上没有枪!” 伪连长用手捋着八字胡,一脸奸笑:“没枪?老子亲自看看!” 伪连长走到花轿前,用手枪挑开轿帘,枪口顶着坐在里边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下来,老子检查检查!” 老汉又赶紧过来,再掏出几块银元塞到伪连长手里:“长官,按照老规矩,新 娘子不能半路下轿哇!你老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伪连长又把钱揣进兜里,随后一脚把老汉踢倒在地,用枪指着老汉的脑袋: “滚开!现在抗联里的王栓柱刚被皇军杀头,人头挂在县城门口悬赏示众!为防抗 联作乱,冈田大队长早就下令皇军各防区哨所严格检查过往行人!妈的,你再敢妨 害公务,老子先毙了你!” 伪连长说完,又把枪指向新娘子:“妈的,快下轿,接受老子检查!妈的,要 不老子命人把你扒光在这让大伙看!” 新娘子下了轿,伪连长淫笑着把手枪插进枪套,一手掀起新娘子前衣襟,一手 伸进去想摸肚皮。新娘子突然掀开盖头,人们才看清是张春草,此时张春草手中已 握着一只手枪,枪口顶在了伪连长的太阳穴上:“不许动,举起手来!” 伪连长吓得脸色大变,赶紧举起双手:“哎哎,是是!” 那些送亲的人也都纷纷拿出枪来逼住伪军。 张春草又点了一下伪连长的太阳穴,低声断喝:“快下命令,让你的手下都缴 枪投降!” 伪连长浑身发抖,说话都变了声:“弟,弟兄们,快,快缴枪投降吧!抗,抗 联是好人,他,他们不杀咱们的头,还,还给路费让咱们回家!” 伪军们纷纷缴枪,抗联战士把他们押进村里,进了他们住的院子里,张春草用 手枪逼着伪连长进了他住的屋子,命令他给冈田打电话。 伪连长颤抖手拿话筒,磕磕巴巴地说:“太,太君,不,不好啦!抗,抗联正 在攻打我们黄家窝棚啊!” 电话对面的冈田也手拿话筒,一脸惊异:“你的别急的,慢慢的说,抗联的一 共的多少人的干活?” 伪连长看了张春草一眼,见张春草给他伸出五个手指头,赶紧接上说:“太, 太君,抗,抗联大约有四五百呀!八,八成连山里的抗联全都出动啦!太,太君, 快,快派援兵吧,要,要不我们,我们可顶不住哇!” 冈田眼珠子一瞪,拳头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擂:“你的听着,一定的要坚持两个 的小时,我的现在的就带兵的出发,两个小时的就到!” 冈田撂下电话,站在旁边的金永进凑过来,小心翼翼的低声说:“太君,我怀 疑这个电话恐怕有诈。太君,你想想,咱们在黄家窝棚的驻军只有一个连,才又是 皇协军,总共才一百多人,抗联要打他们,只要出动几十人偷袭,就可已把他们完 全消灭,用不着劳师动众,出动四五百人。太君,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一定是抗联 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现在已经攻占了黄家窝棚,那个连长已经当了他们的俘虏, 抗联逼着他给咱们打电话,意思是想把咱们大部队骗去,他们在路上埋伏,搞突然 袭击,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冈田却像胸有成竹,两手按着桌子冷冷的笑着说:“我的明白,这一定的是那 个的孙黑虎的主意的干活,他的是想的假借的打黄家的窝棚的干活,让我的带兵的 去支援的干活,他的借机的到县城的去抢的王栓柱的人头的干活!我的就给他的将 计就计的干活,我的亲自的带一千人的假装增援的黄家窝棚,把城里的剩下的二千 人的全都的埋伏在城门的四周的干活,抗联的要敢的抢王栓柱的人头的,我们的就 这个的干活!”冈田说着,咬牙切齿,两手做了一个对掐的动作。 金永进竖起大拇指,一脸媚笑的拍着马屁:“高,高,高!太君你这着实在是 高!” 六 离公路不远的土路上,黑虎和战士们坐在摩托车里紧张的望着公路。 黑虎掏出怀表看了看,显得有些焦急:“都过十二点啦,日本鬼子的大部队怎 么还没有动静?” 潘国强却是一脸兴奋,笑呵呵地说:“急啥,好饭别怕晚!冈田那个老奸巨滑 的司马懿,斗不过你这个初出茅庐的诸葛亮!你设下的圈套,他没有不上的!” 潘国强说着,用手拍拍黑虎肩头,随后竖起大拇指:“班长,说句真心话,过 去我真不服你!嘴巴子没毛,说话不牢!你小小年纪,指挥我们打仗,心里总觉着 没底。今天算服了你!真是人不论大小,马不论高低呀!英雄出少年哪!你不光指 挥战斗有勇有谋,还有一身的硬功夫,手使双枪,百发百中,攀岩上树,快似猿猴, 开摩托,开汽车,手掐把拿!” 黑虎却连摇头带摆手,十分谦虚地说:“得得得,你可别捧我的臭脚,我可没 有你说的那么神!我这也是被日本鬼子逼的,大伙想想,如果不是日本鬼子侵占咱 们中国,咱们这些人不都还是在家给地主老财扛大活,受苦受累,吃不饱穿不暖, 穷得连领炕席都买不起,娶个媳妇也跟着受大穷!日本鬼子占了咱们中国,扫杀抢 掠,逼得咱们没了活路,咱们才起来造反!日本鬼子飞机大炮,咱们两条腿加步枪, 如果咱们不练点过硬功夫,跟日本鬼子打仗眼瞅着吃亏!咱们抗联有一句流行嗑儿,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抗联战士不光要打败日本鬼子,还要建设新中国, 等将来革命胜利了,咱们不光要开摩托,开汽车,还要开火车,开飞机。所以咱们 现在就得多学点本领,等到和平年代咱们啥也不会,让后辈人笑话咱们!” 一战士突然手指公路,高声喊:“班长,你看,日本鬼子大部队出动啦!” 黑虎立刻兴奋起来,用拳头一擂摩托油箱:“好!一定是春草他们攻下了黄家 镇!咱们赶紧隐蔽,等鬼子兵过去,就上公路,进县城!” 战士们也都十分高兴,潘国强还振臂高呼:“咱们进县城啦,咱们进县城啦!” 黑虎带着战士们隐蔽在一片树林里,等鬼子部队过去,全都上了摩托,黑虎假 扮金翻译,让潘国强坐在前边驾驶摩托车,他坐在跨兜里,顺着公路,大摇大摆的 直奔县城驶去。 在县城大门口,王栓柱的人头装在一个铁笼子里高悬在城门上,城门紧闭,守 卫伪连长站在城楼上用望远镜观望。 远处,黑虎和战士们一身日本宪兵队服装,分骑着四辆摩托车越来越近,伪连 长在望远镜中看见是日本宪兵,赶紧放下望远镜,连连冲着身边的伪军挥着手: “皇军回来啦!快,快开城门!” 伪军打开城门,伪连长赶紧跑下城楼,带着伪军列队城门两旁恭恭敬敬迎候。 黑虎带领着摩托车来到城门口,伪连长自己先打立正,随后冲着手下的伪军喊 口令:“立正!” 伪军们齐刷刷的打个立正。 潘国强首先刹住摩托,黑虎第一个下了摩托。 伪连长小跑着过来,喊了一声:“敬礼!” 伪军们又齐刷刷的敬礼。 伪连长来到黑虎前边,满脸是笑,点头哈腰的问:“金翻译,您先回来啦?冈 田大队长他们呢?” 黑虎爱搭不理的把手一摆:“冈田队长他们在后边。” 伪连长是个善于溜须拍马屁的家伙,黑虎不理他,他却讨好的紧跟着又问了一 句:“进攻黄家镇的抗联都消灭啦?” 黑虎显得不耐烦,又把手一摆:“都消灭啦。” 伪连长又连连点头,满脸是笑的说:“消灭就好,消灭就好!” 黑虎把脸一绷,叫着伪连长名字:“张连长,我是奉冈田大队长的命令,先回 来把城楼上挂着的王栓柱人头带到黄家镇悬首示众,以震慑那里的抗联和百姓!” 伪连长又连哈腰带点头:“是是是!” 黑虎又冲着伪连长一挥手:“快,快派人把人头放下来,冈田队长还在黄家窝 棚等着呢!” “是是是!”伪连长点头如同鸡蚀米,随后转身冲着手下一招手:“来人,快 去把城楼上的人头取下来交给太君!” 两个伪军跑上城楼,解开绳子,把王栓柱的人头放到城下,黑虎过去抱起放到 自己的摩托车跨兜里。 黑虎和伪连长握了握手,说了声谢谢,就跨上摩托车,冲着抗联战士们一挥手, 说声“开路”,潘国强第一个把摩托掉过头去,一踏油门,飞一般开走了。其他的 摩托也紧随其后,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伪连长还傻呵呵的冲着部下喊了声,立正敬礼,随后还在后边冲着摩托的背影 连连招手:“太君,你们可加小心哪,别让抗联在半路上给劫去呀!” 七 公路上,潘国强驾驶着摩托车在飞驰,回头对坐在跨斗里的黑虎说:“班长, 说实在的,咱们这次假扮鬼子到县城取人头,我这心里可真没底呀!我真佩服你, 咋有那么大的胆,在伪军面前装得象真的一样?你,你真的就啥也不怕吗?” 黑虎嘿嘿的一笑,用手拍了一下潘国强的肩头:“说不怕那是假话,可咱和日 本鬼子有亡国之恨,杀父之仇,为了报仇,咱们把命都豁出去了,还能怕别的吗?” 潘国强仍因为开车,不敢老回头,就大声的喊:“班长,这回咱们奇袭黄家镇, 智取王栓柱人头,冈田那个老鬼子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黑虎又嘿嘿一笑,因为摩托声大,也喊着回答:“这回咱们不光让他冈田赔了 夫人又折兵,我早就告诉张春草,让他们在日本鬼子回来的路上设埋伏,杀个回马 枪,不把老冈田打死,也吓他个半昏!咱们现在就去他们那里,和他们一起杀个痛 快!” 潘国强没再说什么,一加油门,摩托跑得更快了,他们虽然是在公路上,难免 碰到鬼子伪军的巡逻队,沿途还路过几个鬼子的据点,他们一见是自己人,全都放 行,一路畅通无阻,百十多里地,一个多小时就跑到了,远远望见如猛虎盘踞的阁 山。这阁山就像一条分界线,从阁山往下全是田野村庄,从阁山往上就是崇山峻岭, 树木参天。这阁山也成了日本鬼子和抗联的分界线,阁山以下是日本鬼子的天下, 阁山以上是抗联经常活动地方,日本鬼子怕抗联,平常很少往阁山里去,对他们来 说,阁山就像鬼门关一样,他们过去一次,失败一次,不是被抗联打得全军覆灭, 就是损失惨重。特别是冈田,一见到这阁山心里就打触,越往里走越害怕,都吓出 了恐山症。可这黄家窝棚却归黄家镇管辖,这黄家镇偏偏在阁山往二十里,黄家窝 棚又离黄家镇再往上二十里。这里用老百姓的话属“山边子”,不像深山老林那样 山高林密,属丘陵地带,农民到这里开荒种地,是因为日本侵占中国后乱砍乱伐, 把这里成材的树木全都伐光,只剩些次生林,没有了大树,农民容易开荒。这里就 不像平原地区那样全是农田,即有树林,也有农田,抗联就是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 形打击日本鬼子。为了对抗联长期封锁,冈田曾派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驻扎在黄家镇, 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里也修了碉堡,驻扎着伪军。想不到几年的时间,都被抗联像蚕 吃桑叶一样,一点一点吃掉,就连他那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都所剩无几。他原本不想 再派兵驻守,可这里日本为了大量掠夺小兴安岭山里的木材,煤炭,黄金,玛瑙等, 刚一侵占东北时,就首先抓劳工修了一条通往山里的土公路,接着又修了一条森林 小铁路,这里还有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河。公路,铁路,水路三条运输线,黄家 镇就设有一个火车站,一个货场和一个码头,不光是进山出山的交通要道,也是经 济和军事重地。如果冈田他不派兵驻守,此处就得落到抗联手里,那他们大日本皇 军进山出山酒杯掐住了脖子,公路、铁路、水路都得停运,山里的木材,煤炭,金 银铁矿全都运不出来,不光他的上司不能允许,那些日本的商人财团也得到关东军 司令部告他的状,他不光会因为指挥不利被撤职,恐怕还要被送上军事法庭。可他 多次派兵驻守,都被抗联想办法吃掉,简直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就为这个 黄家镇,他可是绞尽脑汁,却屡战屡败,折兵损将,不知挨了上司多少骂。黄家镇 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一听黄家镇三个字,他就头疼。如果在以前,他光听伪连长在 电话里的求救是不敢亲自带兵来的,今天敢来,是因为抗联的支队长任解放被他抓 住,抗联已经群龙无首。新代理的支队长李闯有勇无谋,孙黑虎又被赶出抗联,自 己拉起一支队伍,现在的抗联已大不如前。另外,他今天亲自带着部队进山,用的 是诱兵之计。他下令把王栓柱的人头挂在城门口,目的就是想引诱抗联,他知道抗 联绝不会让自己战友的人头挂在那里悬赏示众,这不对百姓有震慑作用,更对他们 抗联是最大的侮辱。特别是孙黑虎,他和王栓柱都是少年班的,把王栓柱的人头挂 在城门上,就是打他的脸,他绝不会坐视不管。抗联攻打黄家窝棚,用的就是围魏 救赵之计,冈田就来个将计就计。他这次带的是快速部队,除了摩托就是汽车,到 了黄家窝棚,才知道一个连的伪军早被抗联俘虏,劳师动众,白跑一趟,他连车都 没下,就带着部队就往回返。却想不到黑虎比他还快,早已带着部队在他回来的路 上等着。 在离阁山不远有一个五里坡,因为这里属丘陵地带,公路随着地势上岗下坡, 这里的坡即陡又长,两边又都是被日本鬼子采伐过剩下的次生林,黑虎和战士们隐 藏在这段路半山坡两边的树林里。此时正是冬季,覆盖路面的大雪被车一碾轧,路 面就变得光滑,汽车在这样的陡坡上根本刹不住车。黑虎又把一大包五寸长被砸弯 的圆钉分给战士们,让他们把这些弯了的钉子都撒在公路上,再盖上一层薄雪,日 本兵除了骑摩托,就是坐汽车,根本发现不了。就在他们准备完毕,一个放哨的战 士跑过来匆匆报告:“报告班长,前方岗哨报告,冈田带领的大部队已经离开黄家 镇,离咱们这里约有十里左右!” 黑虎立刻把手一挥,说了声“快隐蔽”,就带着战士们跑到路边的树林里,都 忙着准备战斗,潘国强手不闲嘴也不闲,高腔大嗓的说:“这回咱们把那些弯钉子 都撒在公路上,等鬼子的汽车一过,这些钉子就会把他们的汽车轮子扎瘪!汽车走 不了,鬼子这只活老虎,没了腿,只有挺着挨打啦!哈哈哈!哈哈哈……” 战士们也都跟着他哈哈大笑,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八 就在大家的笑声里,隐隐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一个战士大喊了一声:“鬼子来 啦!”大家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公路上,一支日本快速部队飞速前进。 几十辆三轮摩托在前边开路,后边跟着冈田的吉普车里,吉普车后是几十辆装着鬼 子兵的布棚汽车,布棚汽车后是炮车。车上的鬼子兵都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坐在 吉普车里的冈田却焦急万分,连声催着司机:“快快的,快快的!” 部队眼看进入黑虎他们的埋伏圈,坐在冈田吉普车后排的金永进趴着车玻璃, 左右看着险峻的地形,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嘴张了几张才说出话:“太君,我 看这儿的地形越来越对咱们不利,是不是先停止前进,派兵侦察侦察,看看能不能 有抗联的伏兵?” 冈田身子往靠背上一仰,摇着头头:“没事的,大大的没事的!他的孙黑虎的 一个小小的孩子,今天的碰巧的,劫的我们的摩托的巡逻队,偷的袭了我们的黄家 镇,现在的早就回家的庆功的去了,他的绝不会的还想到在这的设埋伏的干……” 冈田话没说完,最前边的摩托轮胎突然被扎冒气,失去控制,翻进路沟里。 紧接着摩托轮胎相继被扎,互相乱撞,翻的翻,爆炸的爆炸。由于事发太突然, 冈田坐的吉普车司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车在路边刹住。 冈田从车窗探出头:“前边的什么的干……” 冈田话音没落,他坐的吉普车就被后边刹不住车的卡车撞翻进沟里。 埋伏在路边的黑虎朝天放了一枪,高喊一声:“打!” 路两边的战士们一齐开火,鬼子兵成排到下。 冈田被几个冒着枪弹的日本兵从翻在路沟里,四轮朝上的吉普车里拖出来,已 是浑身是伤,头破血流,两个日本兵架着才能走路。冈田气得发了疯,不是人声的 喊叫:快,快快的!把抗联的统统消灭! 日本兵乘坐的汽车虽都紧急刹车,由于坡陡路滑,都刹不住,互相乱撞,撞坏 的撞坏,翻车的翻车,车上的鬼子兵死的死,伤的伤,没受伤的都赶紧跳下汽车, 慌慌张张的朝着公路两边抗联开枪还击。后边炮车里的鬼子炮兵也手忙脚乱掉正炮 口,向抗联阵地开炮。 鬼子打了一阵,听到抗联阵地上没了枪声,鬼子兵仗着胆子边用枪扫射边进入 阵地,阵地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些杂乱的脚印通向大山深处。 鬼子兵跑过来向冈田立正,敬礼:“报告,抗联的已经的放弃阵地,跑进的山 里的干活!” 冈田气得把架着他胳膊的两个日本兵推到一边,双手举起,仰天大叫:“抗联 的,统统的死了死了的!” 冈田嚎叫了几声,突然不叫了,呆滞的目光盯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半晌,才又 把目光收回到身边那些翻沟沟里,撞得破碎,爆炸起火的摩托车和汽车,还有那些 无法统计的死伤日本兵,闭上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县城的开路!” 冈田带着残兵败将,步行走了一宿,天亮时才好不容易来到县城门口,此时的 冈田真像一条落水狗似的,头用绷带缠着,两个日本兵一边架着一只胳膊,一瘸一 拐,狼狈到了极点。那守城的伪连长早就在城楼上看见他们回来,赶紧带着部下到 城门外列队迎接,见到冈田的影子,便举手带头高呼:“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 来!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 士兵们也都振臂随着高呼:“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欢迎皇军全歼抗联 胜利归来……” 冈田不耐烦的一摆手,同时摇摇头。伪连长立刻会意的一点头,赶紧冲着手下 两手做着往下按的姿势,又紧接着喊:“停,停!停下,停下!” 冈田抬头看了一眼,突然一把揪住伪连长的衣领:“城上的人头的那里的干活?” 伪连长先惊后笑,点头哈腰地说:“太君,那人头不是你让金翻译来取走到黄 家镇悬首示众……” 冈田没等伪连长把话说完,啪用力打了伪连长一个大嘴巴:“八嘎!你的死了 死了的有!” 冈田说着,抽出腰间战刀,一刀捅进伪连长前心。 伪连长只叫了一声:“太……”便倒在地上,死不都瞑目。 冈田从伪连长身上抽出沾满鲜血的战刀,向上一举,歇斯底里的嚎叫:“中国 的士兵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统统的死了死了的有!” 那些正有气没处发日本兵听到冈田的话,立刻向那些立正站在城门两边的伪军 们开枪,伪军们惨叫着成排倒在血泊中。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