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命是从的小圈子(1) 近来的军事历史书籍里大概都有这样的说法:至1944年初,第二次世界大战实 际上已经获得了胜利。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像瓜达尔卡纳尔战役瓜达尔卡纳尔岛 (Guadalcanal )位于太平洋上所罗门群岛的东南端,是长链状的所罗门群岛中一 个较大的岛屿,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其为美国属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被日军占 领。由于它位居澳大利亚门户,并且临近日本,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为了这个岛屿 而进行的从1942年8 月到1943年2 月连续七个月血雨腥风的激烈争夺,在二战历史 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以太平洋战争的分水岭而名闻天下。——译者注、阿拉 曼战役阿拉曼(El Alamein)位于埃及北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北非地区的主战场。 1942年10月23日,英军陆军元帅伯纳德? 劳? 蒙哥马利(Bernard Law Montgomery, 1887—1976)将军指挥第8 集团军(包括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军)19.5 万人,在亚历山大港以西的阿拉曼战线上,对约10万德意军发动大反击,在此给德 意军队以沉重打击,使埃尔温? 隆美尔(Erwin Rommel,1891—1944)的“非洲军 团”损伤6 万兵力及大量武器装备,成为北非战场的转折点。这次战役扭转了北非 战争的格局,成为德意法西斯军队在北非覆灭的开端。——译者注、中途岛之战中 途岛(Midway)位于太平洋中部,距美国旧金山和日本横滨均相距2800海里,处于 亚洲和北美之间的太平洋航线的中途,是北美和亚洲之间的海上和空中交通要冲, 1867年被美国占领后,成为美国的重要海军基地及夏威夷群岛的西北屏障。1942年 6月4日,美、日海军在中途岛附近海域进行的海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场重要 战役。美国海军提前发觉日本海军的计划,以少胜多,取得了大规模的胜利,并得 到了太平洋战区的主动权,这次战役之后,日本海军再也没有恢复过来。——译者 注以及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斯大林格勒(Stalingrad)位于苏联伏尔加河下游西岸, 原名察里津,是苏联内河航运干线伏尔加河的重要港口,又是苏联南方铁路交通的 枢纽和重要工业城市。德军在围攻列宁格勒不久,又于1942年7 月17日,投入150 万的兵力进攻斯大林格勒。苏军为保卫斯大林格勒并粉碎在此方向上的德军集团, 与德军进行了一次历时六个半月的会战,消灭了德军近150 万人,成为二战的历史 性转折点。这场战役被称为是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役之中最艰苦、最具有决定 意义的战役。——译者注这样的伟大转折点都已成为过去。意大利已经投降。到处 杀人放火的德国人终于开始向后退缩了。日本人呢,他们的军力本就不足,现在又 遍布在一个膨胀中的庞大帝国里早已捉襟见肘,也行将崩溃了。盟国的工业力量正 在大量生产,而敌方的工业力量正日见衰微。前途是一片光明。 但是基思少尉的 眼光是一个普通基层战士的眼光,他对战争的看法与战后的历史学家们的看法有着 明显的不同。在这个新年除夕的午夜里,“凯恩号”军舰正在阴暗的大海上破浪西 行,站在这艘军舰黑暗凄冷的舵手室里的他对整个世界局势的看法是十分阴暗的。 首先,他断定,他加入海军而没有加入陆军实在是太傻了。俄国人正在欧洲进 行着真正凶恶惨烈的战斗。这场战争与上次的大战不同,在这场战争中,聪明人的 位置是在步兵里,他们在英国无所事事,寻欢作乐;而那些到海军里寻求庇护的笨 驴们却在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上饱受颠簸之苦,前往日本在太平洋中部各岛所组成 的可怕壁垒进行攻击。现在等待着他的命运是珊瑚礁、炸得株断叶残的棕榈树、喷 射炮火的海岸炮台和呼啸而来的零式战机——无疑还会有水雷,成百上千的水雷— —最终也许便是海底了。与此同时,那些在陆军中职位与他相当的军官们却在游览 坎特勃雷大教堂或是莎士比亚的故居,胳膊挽着漂亮的英国姑娘,她们对美国人的 款待早已是传遍全球的佳话了。 威利似乎觉得这场对日作战将是人类历史上一场规模最大也最凶恶的战争,很 可能一直要打到1955或1960年才能结束,而且还必须有俄国人的参战,到那时德国 已经垮台十多年了。如何才能把日本人从他们那些号称“不沉的航空母舰”的岛链 上驱逐出去呢?这些岛屿上的日本飞机多得像成群的蝗虫一样,任何想接近它们的 舰队都可能遭到灭顶之灾。也许一年之中能打一次像塔拉瓦岛战役塔拉瓦岛(Tarawa Island)是中太平洋上一个珊瑚岛礁,位于赤道以北148 公里,吉尔伯特群岛中的 一个岛屿,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位于美军对日战略反攻的轴线上。1943年11月20 日,美军调集重兵,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十分惨烈的两栖作战。——译者注那样代价 高昂的胜仗。他确信在前面等待他们的就是那样一场硬仗。战争以这样的速度进展, 就会年复一年地拖下去,直至他步入中年,头顶全秃。 威利对瓜达尔卡纳尔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以及中途岛战役的辉煌战绩并不像 历史学家们那样看重。在他脑子里翻滚的源源不断的消息只给他造成了一种混乱的 印象:在这场游戏中我方略占上风,但要完全取胜还得苦苦地慢慢奋斗。他童年时 曾常常觉得好奇,不知道生活在那激动人心、脍炙人口的葛底斯堡战役与滑铁卢大 捷的日子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知道了,但他并未意识到他知道了。他仿佛觉得 这场战争不同于所有其他的战争:散乱、拖沓,而且毫无戏剧性。 他正在前往参加一些比历史上任何战役都不逊色的伟大战役。可是在他眼里这 些战役只不过是一些令人作呕的、复杂的、累人的次重量级摔跤比赛而已。只有在 以后的岁月里,在阅读描写这些他自己参加过的场面的书籍时,他才会认为他的这 些战役是战斗。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到了他的青春的热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时,他 才会用被煽燃的记忆的余辉来温暖自己,回味他,威利? 基思,也曾参加过圣? 克 里斯宾节(10月25日)的战斗。 一连两天,“凯恩号”都是在灰暗凄冷的阴雨天气中航行。日常吃的饭食是潮 乎乎的三明治,吃饭时还得靠紧身边固定的支柱,由于军舰剧烈的颠簸、摇摆,睡 眠也是睡一阵醒一阵,睡不安稳。对比在岸上休假时的美好时光,舰上的官兵们觉 得这一连串的悲惨日子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一段时间都更加难熬。大家心里都觉得 他们是被永远困死在一个漂在海上的湿漉漉的地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