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荒(5) “谢什么呀,威利。我们有些小小的分歧,那很自然,但是整体而言,作为一 名军官你的表现很好——很好。那么,就说定了,在军事法庭上当书记员。”“呃, 长官,我在临时抱佛脚研究《法庭与审判团》这本书——好像我是检查官和法律顾 问两者兼任——” “是的,不过别让那些冗长而又费解的文字把你弄迷惑了。我当过五六次书记 员了,我最不了解的——或者我最不想了解的——就是法律。重要的是找一个高明 的文书能按书中的格式把整个东西正确地用打字机打出来。波蒂厄斯懂这一行,所 以你会一切顺利的。只是要给他点压力,不要写错别字。斯蒂尔威尔将受到品行不 端勒令退伍的处分。我一定要他受这个处分。” 威利明显地感到迷惑不解而脱口说道:“您怎么知道他会受什么惩罚,长官。” “该死的,他有罪呀,不是吗?那种欺骗行为应当受到轻罪法庭所能做出的最 严厉的判决,那就是品行不端勒令退伍。” “长官,只是——呃,看来斯蒂尔威尔好像确实有罪——但是——要从法律上 证明这一点可能比——稍难一些——” “证明这一点,见鬼去!这是他的供状。”奎格从铁丝筐里抓出一张打印纸, 扔到威利前面的书桌上,“干这种事不愁没办法。军事法庭只是走形式,仅此而已。 像你、基弗和另外两个人一共四个笨蛋究竟怎么进行无罪抗辩?你们会犯千百万个 错误。现在你把供状拿走吧。” “明白,长官。”威利小心地叠好供状纸。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还有什么事你和波蒂厄斯弄不明白——嗨,记住把记录 带到这儿来给我。我不想让什么大人物抓住该死的某个技术性问题把它否决了。我 要它成为铁板钉钉的事,你明白吗?” 威利把供状拿回房间看完了。开头他确信斯蒂尔威尔没救了。后来他打开《法 庭与审判团》,翻到有关供状的一节,仔细研究起来,还在几句话下面画了横线。 他派人去找斯蒂尔威尔,几分钟后这个水兵到了门口。他穿着干净得出奇的劳动布 服,手里拿着一顶新的白帽子。“你找我,基思先生?” “进来吧。拉上窗帘——坐那床上。”水兵关上了窗帘,背对着它站着。“斯 蒂尔威尔,事情有点不好办哪。” “我知道,长官。我会接受碰到头上的事。不管什么事,该我担着。要是事情 到此为止——” “你为什么都供认了?” “倒霉,长官,舰长用那封红十字会的信任意摆布我。” “哦,他把信给你看了?” “他说,你选择吧。或者完全承认罪行,就在舰上召开轻罪法庭;或者试图蒙 混过关,结果回美国为你召开最高法庭,很可能判你十年。你看怎么办,长官?” “斯蒂尔威尔,舰长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儿?” “老天爷!你来告诉我吧,长官。” 基思中尉把书桌上那本翻开的《法庭与审判团》往面前挪了挪。他向水兵大声 地读了有关供词的那一节。开头斯蒂尔威尔的脸上露出强烈希望的喜色,但这股高 兴劲儿又很快从脸上消失了。“这有什么用,长官?现在太晚了。以前我不知道有 这本书。” 威利点着了烟卷,背靠在椅子上,眼朝上方凝视着,默默地抽了一分钟的烟。 “斯蒂尔威尔,如果你引用我的话,对舰长讲是我说的,我就说你说谎。但是如果 你恳求我从这本书中找出根据证明你是对的,我一定这么做。你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我要告诉你两件事,好好去想一个晚上。” “啥事,长官?” “第一件事,如果你否认那份供状,它就不能在法庭上用来指控你。这一点, 我敢保证。第二件事——千万别告诉舰长是我说的——如果你申辩自己是无罪的, 我想这艘舰上的轻罪军事法庭几乎不可能判你有罪。” “长官,那封红十字会的信——” “它什么也证明不了。你的兄弟发了那封电报。要由法庭来证明是你教唆他干 的。没有你的证言——再说他们不能迫使你做不利于你自己的证明——他们怎么可 能证明这一点呢?你兄弟在哪儿?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记录在哪儿?” 斯蒂尔威尔疑虑重重地看着威利,“你为什么硬要我申辩自己是无罪的呢?” “听着,我毫不在乎你申辩什么。作为书记员,我的职责是以暗示的方法为你 指出我所认为的最佳法律进程。不要相信我的话。去问‘冥王星号’的牧师或执法 军官吧。你自己去问他们《法官与审判团》第174 节讲了些什么。” 水兵机械地重复道:“《法庭与审判团》174 ——174 ——174 。好,长官。 谢谢,长官。”他走了出去。威利克制住了心中的恼怒。他理解,在水兵的眼中, 所有的军官都是和奎格一个鼻孔出气的,这很自然。 第二天早晨斯蒂尔威尔回来了,胳臂下面夹着一本新的硬皮《法庭与审判团》。 “基思先生,你是对的。我要申辩自己是无罪的。” “哦?谁把你说服了?” 水兵热切地说:“呃,瞧,恩格斯特兰德在‘博尔格号’——就是外侧第二艘 舰——有个表兄弟。这个表兄弟和舰上的一等文书军士是哥们儿。呃,这个文书, 他是个肥胖的爱尔兰人,秃头,四十来岁。他们说,当老百姓时他是政客。他没当 上官的惟一原因,是他没上过大学。呃,他卖给了我这本书。他说这书不保密,谁 都可以花两个子儿从政府那里买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