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9) 奎格用双膝和双臂紧紧地抱住传令钟,胆战心惊地看了马里克一眼,他的脸色 有些发绿,顺从地将传令钟的把手往回滑动。这艘纵横颠簸摇摆的军舰吓人地震动 起来。它仍然随风横向漂去,在大楼一样高的长浪上一起一落。“你的航向是多少?” 舰长的声音模糊又沙哑。 “稳定在117 ,长官——” “看来船会稳住了,史蒂夫?”威利小声地说。 “我希望是这样。” “啊,圣母,保佑这艘舰掉过头来吧!”一个奇怪的声音呜咽着在祈求。那声 调使威利不寒而栗。额尔班,个子矮小的信号兵,已双膝跪下,紧紧地抱着罗经柜, 闭着眼,头向后仰着。 “住口,额尔班,”马里克厉声说道,“快站起来——” “长官,艏向120 !向右转了,长官!”斯蒂尔威尔喊道。 “好,”马里克说,“将舵松至标准位。” 斯蒂尔威尔没瞧舰长一眼就奉命而行了。威利注意到了这一漠视的举动,为之 担心受怕。他还注意到奎格僵直地靠在传令钟后边,似乎什么也未觉察到。 “舵已松至标准位,长官——艏向124 ,长官——”“凯恩号”缓慢地直立起 来,在又一次向右舷深幅倾斜之前向左舷稍稍摇摆了一下。 “我们没事了。”马里克说。额尔班站了起来,羞怯地向四周看了看。 “艏向128 ——129 ——130 ——” “威利,”副舰长说,“去雷达室看一眼。看看你是否能说清楚我们到底在队 形中的什么位置。”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蹒跚着出来,从舰长身边走过,来到开阔的侧舷处。 暴风立即猛力地将他撞在舰桥室上,飞溅的水花像湿漉漉的小石头打在他身上。他 既惊骇又异样高兴地发现前15分钟暴风实际上比以前刮得更猛烈,要是他站在空旷 的地方,早被刮到大海里去了。他放声大笑,这笑在暴风的低沉粗嘎的“呼呜呜伊 伊伊伊”声中显得极其微弱。他一步步地缓慢地走到雷达室门前,拧开了螺旋把手, 试图把门拉开,但风却把门顶得死死的。他用指关节用力敲着湿淋淋的铁门,用脚 踢门,尖声叫着:“开门!开门!我是值日军官!”门开了一条缝,缝张大了。他 迅速冲了进去,撞倒了数名用劲推着门的雷达兵中的一名。门像装了弹簧似的砰地 一声关上了。 “真倒霉!”威利大声叫道。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大约挤着20名水兵,个个都穿着配有防水手电的救生衣,脖 子上都挂着来回晃动的口哨,都吓得脸色苍白,目瞪口呆。“我们的情况怎么样, 基思先生?”挤在后排的“肉丸子”问道。 “情况很好——” “我们必须弃船吗,长官?”一个脸很脏的炮手问道。 威利突然发现人群旁边的雷达室显得十分奇怪。室内灯光明亮,但谁也不注意 雷达的昏暗的绿色斜屏面。他说了一串骂人的下流话,这些话一出口便使他很吃惊。 水兵们也吓得从他面前微微向后退缩。“谁开的这里边的灯?谁在观察?” “长官,除了大海的反射信号之外,显示器上什么也没有。”一个雷达兵嘀咕 着说。 威利又骂了几句,然后说:“关上灯。把你们的脸都对着这些显示器,呆在那 儿不动。” “是,基思先生,”一个雷达兵以友好尊敬的语气说,“可是这没有用。”在 黑暗中威利马上明白过来,这个水兵是对的。所有的显示器上都没有其他舰艇反射 点的痕迹,除了模糊的绿色小点和条纹之外什么也没有。“长官,你瞧,”技师耐 心地解释说,“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的桅杆顶并不比波浪高,而且无论从什么角度 看,所有的飞溅的浪花,就像是实实在在的坚实的物体,长官。这些显示器受到干 扰了——” “尽管如此,”威利说,“还是要持续地对雷达进行观察。你们要继续努力直 到确实发现目标为止。凡不属这儿的人——嗯——嗯——都留在这儿吧,不要说说 笑笑的,这样观察人员能执行任务——” “长官,我们真的没事了吗?” “我们必须弃船吗?” “我原准备最后一次倾斜时就跳——” “这艘舰能闯出去吗,基思先生?” “我们没事了,”威利高声叫道,“我们没事了。不要仓皇失措。几个小时以 后我们就回去铲掉油漆——” “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我会给这只生锈的老母狗铲漆铲到世界末日。”一个 声音说,跟着大家都小声地笑起来。 “即使因此而被送交军事法庭,我也要留在这儿——” “我也一样——” “真该死,舰桥背风面有40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