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变(2) 奎格突然松开了抓着传令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起伏不停的驾驶室的右舷侧。 “基弗先生!哈丁先生!外面没有其他军官了吗?”他向侧舷呼叫道。 “威利,打电话给佩因特叫他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压舱。”马里克说。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抓起电话,接通了锅炉间。“喂,佩因特吗?听着, 我们要压舱。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注水——你这该死的是对的——是时候了——” “基思先生,我没有下命令压舱,”奎格说,“你立即收回给锅炉间的命令— —” 马里克走到广播系统面前。“注意,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全体军官,到舰 桥报到。”他又对旁边的威利说:“给佩因特打电话,告诉他这句话不适用于他。”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从托架上取下电话。 “我已经讲了,我再讲一遍,”奎格抱怨地叫道,“你们两个都被捕了!离开 舰桥,立刻。你们的行为是可耻的!” 奎格的抗议使威利感到更高兴更有力量。在这个昏暗的、歪歪斜斜的、潮湿的 驾驶室里,在上午10时左右昏暗的曙色中,听着窗前凄凉尖厉的风声,他似乎度过 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他不再有丝毫的恐惧。 马里克说:“威利,你能在不被刮下海的同时去看一眼气压计吗?” “当然能,史蒂夫。”他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走到外面的左舷一侧,当 他往上爬到海图室门口时,门开了,哈丁、基弗和佐根森出现在他面前,三人的手 都十指交错地互相紧紧握着。“情况怎么样,威利?发生了什么事?”基弗叫嚷道。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 “什么?”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他指挥驾驶!他已经将舰长列入病号名单!”军官们面 面相觑,然后向驾驶室冲去。威利侧着身子徐徐移动到后舱壁前,仔细地看了看模 模糊糊的气压计。他趴在甲板上用两手和两膝爬回了驾驶室。“史蒂夫,气压上升 了,”他爬到门口跳着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气压上升了!28.99 ,几乎29.00 了!” “好,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闯过最大的难关了,”马里克站在舵轮旁边,面朝 着船艉。除佩因特之外所有的军官都集合在一起,背靠舱壁站着,身上滴着水。奎 格又紧紧抓着传令钟,怒视着副舰长。“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先生们,” 马里克说,他的声音调门很高,盖过风的咆哮声和浪花打在窗口上的噼啪声。“责 任完全由我个人承担。奎格舰长将继续受到最高礼遇,但是我将发布所有指挥命令 ——” “不要自欺欺人地说完全由你负责,”奎格绷着脸插话说,“年轻的基思先生 从一开始就支持你的哗变行为,他将和你一样付出代价。而你们这些军官们——” 他转过身,用指头指着他们——“如果你们知道什么对你们有好处,那就劝马里克 和基思自己逮捕自己,并且趁现在尚为时未晚把指挥权交还给我。我也许可以根据 现在的情况对已经发生的一切不予追究,但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舰长,”马里克说,“你生病了,长官——” “我才不像你们病得那么厉害呢,”奎格像以前那样激怒地叫喊道,“你们都 将因合谋哗变而被绞死!我可是说正经的——” “除了我谁也不会被绞死,”马里克对军官们说,“这是我根据184 条采取的 行动,没跟任何人商量过,如果我滥用了184 条款,我将因此被处以绞刑。在此期 间你们都听我的命令。你们别无选择。我已接过了指挥权,我自己承担压舱的责任, 这艘舰已按我命令的航向行驶——” “马里克先生!”斯蒂尔威尔大叫道,“前面耸起什么东西,一条船什么的, 和我们并排靠得很近,长官!” 马里克快速转过身,眯着眼睛向窗外看,随即一把抓住传令钟手柄,粗暴地将 奎格推到一边。舰长打了个趔趄,抓住了窗户把手。“右满舵!”副舰长吼叫道, 同时命令两台轮机全速倒车。 能见度提高了,可以透过飞舞的浪花看见船头50码开外的海面。略微偏向左舷 一边有一暗红色的巨形物漂浮在黑黝黝的长浪上。 “凯恩号”急忙改变方向,刚转过一点就被大风推向了一边。那巨形物漂近了。 它十分庞大,又长又窄,比“凯恩号”还长,呈亮红色。浪头打在它上面变成飞溅 的泡沫像暴雨般落下。 “天呐,”基弗说,“那是船底。” 大家都敬畏地凝视着这可怕的景象,它沿着左舷侧慢慢地向后移动,长得无尽 头,呈红颜色,在浪花下轻轻地摇动。“驱逐舰。”哈丁说话的声音窒息了。 “凯恩号”隔着较大距离从它旁边驶过。部分残骸已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中。 “我们绕圈行驶。”马里克说,“全部轮机全速向前,威利。” “明白明白,长官。”这位舰上总值日军官通过传令钟下达了命令。他感到胃 里一阵极度的恶心。 马里克走到有线广播匣子前,按下了控制杆。“注意,顶层甲板上的所有人员 密切注意幸存者。我们将围着倾覆的军舰绕行两次。看见有人就向舰桥报告。不要 太兴奋。不要被大风刮到海里去,我们现在的麻烦就够多的了。” 紧紧地靠在前面一个角落的两个窗口边上的奎格说:“如果你那么关心我们这 艘舰的安全,你怎么能瞎绕圈去搜寻幸存者呢?” “长官,我们不能从旁边驶过去而不管——”副舰长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