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休假(4) “如果能够去就今天晚上。我原来想现在就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基思太太 以既令人悲哀又令人觉得有趣的口气说:“你瞧,我还不至于那么愚蠢。我准备明 天晚上把全家人叫过来。我事先就想到了今天晚上会被占用的。” “就是这个晚上。其他四个晚上什么事都没有。” “亲爱的,如果你以为我为这事感到高兴,那你就错了。我要分担你所有的痛 苦——” “那好,妈妈——” “威利,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没有嫁给另一个男人的所有情况,一个非常 英俊的,很有吸引力但是没出息的男人,他仍然活着。”基思太太的脸上泛出一丝 红晕,两眼望着窗外。 威利站起身,“我想我该打电话了。” 母亲走过来,抱住威利,把头靠在他肩上。威利屈服了。窗外大片的雪花稀稀 拉拉地穿过黑色的树枝飘落下来。“亲爱的,别担心军事法庭的事,我会跟劳埃德 舅舅谈一谈。他知道怎么办。相信我的话,谁也不会因为你做了一件很好的勇敢的 事而惩罚你的。” 威利走进母亲的房间,拿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把它插到自己房间的插座 上。他拨通了布朗克斯街那家糖果店的电话。在他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候,他用脚 一踢把门关上了。“梅? 温不在家,”一个带外国口音的女人用单调乏味的粗俗的 声音说。“拨63475 试试。” 威利拨了这个号码。“早上好,这里是伍德利饭店。”话务员说。 威利对伍德利饭店很熟息:第47街上一家简陋的剧场饭店。“你好,我找梅? 温。” “找温小姐?等一会儿。”接着是几次重复的蜂鸣声,最后,“喂?”但这不 是梅姑娘的声音。这声音是男性的。 “我想找梅? 温小姐的房间。”威利极不友好地疑虑重重地说。 “这就是梅的房间。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威利? 基思。” “威利!啊天哪!威利,我是马蒂? 鲁宾,伙计你好吗?你在哪儿?” “我在家。” “家?哪儿?旧金山?” “我在长岛。梅在哪儿?” “她就在这儿。太好了。听着,威利,她事先知道你要来吗?她从没有提过一 句——稍等片刻,我去叫她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喂!威利!” “喂,梅。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宝贝儿,别说傻话。我——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威利一直不喜欢娱乐行业喋喋不休的老一套的“宝贝儿”这个称呼,特别是梅 这么叫他时使他非常气恼,而且此时此刻更是如此。她的声音又压抑又尖,她刚睡 醒时通常都是这样。“大约一个小时以前飞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宝贝儿?啊呀——” “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吃惊了。我大吃一惊了。”接着是一阵使威利感到非常害怕的沉默。“哎, 宝贝儿,我什么时候去看你?”她问道。 “什么时候都行。” “啊,天哪。亲爱的,你选的日子太糟糕了。我患了流行性感冒或别的该死的 病,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不,等等,还有别的事——马蒂,我们什么 时候灌制那该死的试听唱片?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到那时候才行?——噢,威利, 简直一团糟!我还得为这个广播节目灌制唱片——必须在今天——我一直在打瞌睡 好保持点精力——马蒂,宝贝儿我们不能取消它吗?——噢,威利,你应该在告诉 我——” “把整个事情都忘掉吧。别生气,”威利说,同时用愤怒的目光看着卫生间门 上的镜子中的自己。“也许,明天看你去。” “不,不,宝贝儿,大约3 点我就完事了——什么时候,马蒂?——3 点半, 威利——咱们在布里尔大楼见面,你能去吗?” “布里尔大楼是什么,在哪儿?” “呵,威利。布里尔大楼嘛。见鬼,我老是忘了你不是歌迷。哎,你知道的, 里沃利的街对面——那幢灰色大楼——听着,就是索诺—福诺演播室,你能记住吗? 索诺—福诺。” “记住了。3 点半。我一定到那儿。你不再上学了?” “啊。”梅的声音流露出歉意。“这事嘛。恐怕我一直在逃学。我会把一切都 告诉你的。” “再见。” “再见,宝贝儿。” 威利使劲扔掉话筒,把桌子上的电话机也稀里哗啦地震落到地板上了。他脱掉 身上的平民服装,裹成一堆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穿上了军服。他有两顶帽子,一 顶相当新的帽子和一顶他总是在海上戴的帽子,这顶旧帽子的金边已失去光泽变成 了暗绿色。他选用那顶旧帽子,在上面加了个新帽盖,使原已变得暗淡的饰边显得 更加黯然失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