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格遭训斥(7) 第二天早晨7 点30分,二等木工助理兰霍恩被叫进舰长卧舱。他发现那位舰长 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华达呢服装,嘴里叼着一截已熄灭的雪茄,倚着床铺,正在 清点地毯上摆得满满的酒瓶子的数目。“噢,兰霍恩。你能用什么东西给我做个可 以装下31个酒瓶子的板条箱吗?”这木工是个性情倔强的密苏里人,瘦长脸,长下 颏,黑发平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些违禁品。奎格舰长咯咯地笑着挤了挤眼睛, 说:“都是医药用品,兰霍恩,医药用品。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如果有人问你, 你就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瓶子,而且对它们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长官,” 木工说,“做个板条箱,大小么,差不多长3 英尺宽2 英尺就成了——里面塞些细 刨花——” “细刨花,啊呀,这东西可难找啊。瓶子与瓶子之间要加上隔板,隔板之间再 塞上细刨花——” “长官,咱们没有作隔板的薄材料呀,没有胶合板,没有任何——” “啊,见鬼,从五金店弄些白铁皮好啦。” “是,长官,我会做好的,长官。” 那天后半晌,兰霍恩磕磕绊绊地走进军官起居舱,脸上汗如雨下,背上背着一 个新锯出来的用白木板做的箱子。他步履沉重地进了奎格的卧舱,吃力地哼哼着, 皱着脸把箱子放到地上,仿佛那是一架笨重的钢琴似的。他用一条红色的大毛巾擦 着满脸的汗水,说:“我的妈呀,长官,那些铅板做成的隔板可真够沉的——” “铅板?” “五金工那儿的白铁皮刚刚用完,主管——” “可是,天啊,铅。用好一些的硬纸板同样可以——” “我可以把铅板再取下来,长官,重新再做——” “不用了,就这样吧,”奎格嘟哝道,“只是水兵们过几天得好好地锻炼锻炼 身体了,那样岂不是也好——说不定把这些铅板弄回家后还有用处呢,就这么着了。” 他低声说。 “您说什么,长官?” “没事。你去弄些细刨花来吧,把那些瓶子装好。”他指着盥洗盆下面甲板上 的那批宝贝。 “嗯,好的,长官。” “现在大家听着。综合演习将于14时开始。” “凯恩号”正驶向她在半圆形的由护卫舰组成的屏障的右翼末尾的位置,这个 半圆形护卫屏障在前面劈波斩浪,为舰队的四艘油轮、两艘运输舰和三艘商船护航。 它们已远离陆地,在平静的蓝色大海上颠簸。这些舰船在阳光普照的海面上布成整 齐的阵形。 在甲板上值班的下级军官基思少尉,对这次远航感到十分高兴。已有一年没有 报告在夏威夷以东海域发现敌人的潜艇了,但不容置疑的是威利? 基思仍然是一艘 正在搜索日本潜水器的军舰上的下级值班军官。假如上级值班军官暴病而死,或者 掉进了大海,那就可以想像他,基思少尉也许就得负起指挥的责任,击沉一艘敌人 的潜艇,从而赢得巨大的荣誉。这种事虽不会发生——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说 它不会发生,那就,譬如说,如同说他母亲会做出这种伟绩一样。使他兴致更高的 是上级值班军官基弗把曲折行进的方案交给他负责,允许他向舵机发号施令。当舰 桥上的经线仪秒针要指到12点时,威利就要发出这样的命令了。对他而言,战争终 于要开始了。 奎格舰长于凌晨1 点58分来到舰桥上,很不耐烦地眯着眼睛四处查看着,戈顿 像只挨了顿鞭打的狗似的在他身后跟着。事实上,这位副舰长因为之前没有更频繁 地举行综合性演习刚刚挨过申斥,此时脑子里正在草拟解释他为什么没有举行综合 演习的书面报告的开头几段。那天早晨,奎格收到太平洋海军总司令的公函,要求 所有舰船书面报告其每月进行演习的次数。“好,”这位舰长对恩格斯特兰德说, “挂起‘我正在进行综合演习’的信号旗。” 那个信号员在升降索上挂起了一串彩旗。威利看见舰长向他点头示意,便走到 舵手室里那个红漆警报器把手前,鸣响了警笛。然后,他便在呜——呜——呜的警 笛声在空中轰响时,满意地审视着自己在舰桥的一块窗玻璃中的形象。他面前影影 绰绰地站着一位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海军战士,头戴圆形钢盔,身穿鼓鼓的带有手 电筒的灰色木棉救生夹克,脸上和手上涂着预防闪光灼伤的防护油,全副武装,一 样不缺。舰桥上人人都是如此打扮。 舰上别的地方情形就不一样了。“凯恩号”军舰的水兵们经过一年多处于日军 空袭之下的日子,又在珍珠港过了几个月平安无事的懒散生活,不愿意为了在火奴 鲁鲁与旧金山之间的平静水域里一次模拟的一般警报而忍受辛苦。他们之中有一半 人在进入战斗岗位时不是没戴钢盔就是没穿救生夹克,或是两样都没有。奎格这里 看看,那里看看,可怕地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