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格遭训斥(11) “嘿,那就站在快艇的帮上把它抬起来。你们没脑子吗?”这位舰长四下里瞭 望,看见麦肯齐在码头上站着,手里拿着帆脚索,茫然地看着这边的奋争。“喂, 你干什么呢,站在那儿无所事事,袖手旁观吗?快来帮一把手。”麦肯齐立刻扔掉 帆脚索,跳过来帮码头上的那两个人。这一下舰长和水兵们都犯了一个相同的错误。 麦肯齐刚才是在发挥一种必要的功能,他是在把快艇稳定在码头近处。现在那根帆 脚索没人管了,快艇便倒退着离开了,起初还很难觉察,随后便越退越快起来了。 木箱下面露空的水面缝隙就越来越宽了。“啊呀妈呀!”“讨厌鬼”在船帮上直跺 脚,他的手指正压在木箱的一边下。“帆脚索,帆脚索,谁去抓住帆脚索!”麦肯 齐放开木箱,冲回去抓那根绳索。码头上的那两个水兵吃不住劲了。在那一瞬间, 只听见叫喊声、咒骂声、压着东西的嘎吱声乱成一片,在这片声音之上更可听见奎 格的女高音似的尖叫声,“当心那该死的箱子!” “讨厌鬼”与木箱一同落进了水里,激起了一蓬巨大的水花,把奎格溅了个透 湿。“讨厌鬼”浮了起来,在浑浊的水面上露出一小片白色。那木板箱像铁砧一样 沉入了水底,咕噜噜地冒起一阵水泡。接下来是一阵惊悸之余的静默。奎格,身上 水淋淋的,斜靠在码头边上,专心地看着下面棕色的水。“好,”他说,“拿出你 们的锚抓。” 接下来是费了老大的力气用锚抓捞了半个小时。奎格足足抽了半包烟,每支烟 只吸几口就扔进了水里。“讨厌鬼”蜷缩在码头上,冻得全身抖成一团,牙齿颤得 哒哒直响。 “长官。”最后“肉丸子”有气没力地小声说。 “什么事?” “长官,对不起,我看它是沉到淤泥里去了。就算我们找着它了,我看我们也 没办法把它弄上来。这根绳子禁不住,而且我认为那锚抓只会把木箱抓碎。对不起, 长官,我就是这样想的。” 奎格盯着木箱沉没处的水面看了一阵,说:“好了,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这简直是他妈的太糟糕了。” 在他又开口说话之前,那艘快艇已往回漂到离“凯恩号”只有一半距离了。 “威利,是谁负责这个工作小队的?” “我——我想是我,长官。” “我也认为是你。那么,好啊,你怎么解释这次的大失败?” “长官,我请您原谅,您没说让我负责卸——” “我也没说当你的鼻子需要擦时你可以擦鼻子呀,基思先生,你怎么擦了呢? 有一些事情是一名军官自己就应该知道的。”这位舰长凝神想了一会儿,说,“我 可不欣赏把事情搞糟的工作小队是由你负责的,威利,特别是搞糟的事情要花掉我 大约110 美元。” “长官,反正那个木板箱离岸很近。我相信港务警察会打捞它,把它捞上来的, 如果您——”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舰长说。“让他们来问我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啊? 你有时候并不怎么聪明嘛,威利——真是的。我在奥克兰的朋友会得到那个箱子并 替我运回我家去的——哦,”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行,你最好还是把整个事情 考虑考虑,威利,再——哦,努力想想,看看你是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再想想你 最好做些什么。” “您是要我交一份书面报告吗,长官?” “你只要想想就明白了。”奎格气呼呼地说。 在那艘老旧的扫雷舰驶近时,有七八十个人,多数是妇女,拥上了第91号码头。 他们挥舞着手绢,尖声细气地亲热地呼喊着,她们用她们那色彩鲜艳的上衣上的装 饰组成了一排排表示欢迎的彩旗。 “好啊,”奎格舰长说。他站在左舷,神色不快地看着那旋转着冲过码头的湍 急的潮水。“所有发动机减速至三分之一。负责缆绳操作的小组站在左舷作好准备。” 威利躲到右舷舰长看不见的地方,开始用望远镜扫视码头上的那些妇女。舰上 所有的栏杆和救生绳上都挤满了水兵,他们又是招手又是喊叫,想找到自己熟悉的 面孔。 载着它的全体船员以5 节的航速前行的“凯恩号”,此时只能无能为力地听任 急流带着它向侧面漂移,根本无法逆流向码头靠近。 “好啊,”这位舰长说,快速转动着手里的钢球,“我看这次靠岸有趣得很啊 ——告诉管缆绳的人到抛绳炮跟前站好。三分之二全力向前冲!右满舵!” “凯恩号”掉转船头,迎着棕色的滚滚潮流向码头驶去。灰色的海鸥在“凯恩 号”与码头之间的水面上空盘旋,俯冲,形成了一片沙哑的、嘲弄般的喧嚣声。有 一瞬间,这艘军舰已处于与码头平行的位置——只可惜两者之间还隔着不知多少码 水面。“好啊,我们要抱住她了!把缆绳射过去!” 于是,舰艏和舰艉的抛绳炮同时响了起来,两条白绳成弧线形越过水面向码头 飞去,于是,码头上的人群欢呼雀跃。前面的缆绳落到了码头上,但后面那条却因 不够长而落入了水中。“凯恩号”在漂离码头。“哎呀,后面的抛绳小组出什么事 了?”奎格咆哮道。“告诉他们赶快发射另一条缆绳!” 站在这位舰长身边的戈顿这时说话了。他说:“它是够不着码头的,长官。我 们漂移得太快了。” “我们为什么漂移太快?就因为那些该死的缆绳工全都是他妈的可恶的蠢货! 好,收回全部缆绳!我要再靠近一次。” “凯恩号”向后退进了主航道。威利? 基思心跳得很厉害,因为他突然看见梅 ?温在码头的远端站着,几乎被她前面的妇女们完全遮住了。她戴着一顶俏丽的灰帽 子挂着面纱,穿着一身灰色旅行装,肩上披着一条白色毛皮披肩。她看上去与威利 魂牵梦绕的样子分毫不差,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她正焦急地努力朝“凯恩号”眺望。 威利激动得直想手舞足蹈和尖声喊叫,但他克制住了,仅仅把那顶使他成为一名默 默无闻的海军军官的帽子摘了下来。有一瞬间,梅的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她的脸因 喜悦而变得光彩照人。她举起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向他招手。威利大大咧咧地、 男人式地向她晃了晃望远镜,但他还是禁不住两膝发软,高兴得全身的皮肤一阵阵 地刺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