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度假(4) “你好,饿了吧?”他说。 “还不太饿。” 他们叫了饭菜,但都没吃。他们没情没绪地谈风景,抽香烟,喝咖啡。“你今 天想干什么?”威利问。 “随你的便。” “你昨晚睡得好吗?” “马马虎虎。” “我为昨晚的事感到很抱歉。”威利忽然说,虽然他原来并没打算道歉。 梅凄然地微微笑了笑,回答他说:“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威利。” 威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阵名副其实的头晕眼花,仿佛是他正踉踉跄跄地走 在甲板边上,眼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有一种要从甲板上跳下去的冲动。他感到嘴 里发干,使劲地吞咽着,跳了下去。“你对把余生和一个像我这样的魔鬼一起度过 会怎么想?” 梅看着他,既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伤感,“这是怎么了,啊,亲爱的?”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开始谈谈结婚的问题了。”威利固执地说。 梅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平静地微笑着说:“你是否想让我成为一个诚实的女人, 威利?” “我不知道我们对我们的生活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威利说,“你如果认 为我是个疯子,不妨照直说好了。” “我并不认为你是在发疯,”梅说,“我只是不想你看起来仿佛是吃了什么药 使自己像个男人了。” 威利大笑了起来。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长一阵子。“哈,你说我是不是吃了那 种药了?” 梅扭脸望着别处,并扫了一眼充满阳光的餐室,大多数桌子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那一对穿着颜色鲜艳的滑雪装的新婚夫妇正互相偎依着,新 娘正将一勺咖啡往丈夫嘴里喂。“我说什么是不是呀,威利?” “关于我们结婚的事。” “我还没听见你向我求婚呢。” “我现在向你求婚,请你嫁给我。”威利斩钉截铁地说。 “我要考虑考虑。”那姑娘说。她从她的钱包里取出她的唇笔和口红,然后抬 起头娴雅地看了威利一眼。他脸上的那副表情显得是那样地痛苦惊讶,使她忍不住 笑了出来。“噢,别这样,亲爱的,”她说,把她的化妆品放到桌子上,拍了拍他 的手臂,“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相信这是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了。可是今天早晨 的每一件事全都大错特错了,我总不能仅仅因为你现在的局促不安,觉得对不起我, 就轻率地抓住你这句话,相信你不会改变主意了。我们如果要结婚的话,那我想在 将来的某个时候我们也许会的。至于是什么时候,我可就不知道了。咱们谈点别的 事吧。” 威利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只有看着她熟练地往嘴唇上抹口红。他们二 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印入了他的脑海,而且在他快速地重温这次谈话时,他隐 隐觉得这次交谈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曾常常在心里设想自己向梅求婚的情景,但 是从未想到过事情竟会是这种不明不白、毫无定论的结局。他从未想过在他不顾一 切地说出了那决定命运的求婚意愿之后,好几分钟过去了,自己竟然还是个不受任 何约束之身,仍然没有定下婚约。 尽管梅? 温表面上一直镇定自若,尽管她用来勾画嘴唇轮廓线的口红一直在稳 稳当当、纹丝不乱地滑动着,她的心里其实和威利一样茫然和迷乱。她所做的一切 动作和所说的话都出自她的自愿。她没有料到威利会向她求婚,更没有想到自己竟 没能接受他的求婚。而现在已是事过境迁了,却还是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我想去 骑马玩,”她说,眼睛依然看着镜子里面,“找一匹漂亮温驯的小马。你愿不愿意 去试一下?” “当然,”威利说,“你快点抹口红吧。” 他们骑着可怜巴巴的老马,坐在西部特有的大马鞍上踏雪而行,梅紧紧抓住马 鞍上的把手,每当她骑的那匹老马在小跑中往前欢跃时她就笑得喘不过气来。威利 是个有经验的骑手,这种乐子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刺激,可是他很喜欢那纯净的空 气和那令人赞叹的景色,尤其是他心爱的姑娘的美丽与她那勃勃的兴致。吃中午饭 时,他们都饿极了,吃掉了好几大块牛排。下午,他们去坐雪橇玩,用一条闻起来 带有一股马的气味的毯子围着身子,互相偎依着,轻轻地爱抚着,听着那爱絮聒的 驾雪橇老人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山谷的地质特色。回旅馆后,他们在离晚饭 还有很长时间时就开始慢慢喝酒。饭后,他们先是跳舞,后来又温情脉脉地窃窃私 语了一番,在心境愉快,爱意浓浓的氛围中度过了一个晚上。最后,威利在梅的房 门口和她尽情地亲吻了一阵,才离开梅回到楼上他自己的房间,并为自己所表现的 男子气概加上酒后的高兴劲儿而兴奋不已满面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