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待遇问题
当代空军领导层所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之一是提高军人的生活质量。虽然对生
活质量从未切实作过界定,但是一般是指全国的中等水平。为了正确评价思考问题
时的这种变化,我们就要先搞清楚美国空军军人福利和待遇的原貌。第二次世界大
战前公众对军队的典型态度反映了这种原貌。那时,可悲得很,公众对军队的态度
至多是纡尊降贵,有的人甚至持蔑视的态度。
在那个时代,虽然在西点或安纳波利斯受过教育并不被人小看,虽然像乔治·
巴顿或比利·米切尔那样富有的人也可能使军人生活罩上在小小的乡村俱乐部中所
找不到的那种光彩,但是不论官兵,只要是军人,他们都被民间与其地位相当的人
瞧不起。就军官而言,令人极度痛苦的缓慢晋升体制、贫乏的社交生活,加上偏僻
驻地的勉强糊口的物质生活,这些都足以使平民们感到纳闷:一个人如果能够胜任
别的工作的话,怎么能够忍受这一切?“穷而摆阔”这个词常被人们用来形容军人
家庭所过的捉襟见肘的日子。漂亮的名片、“在家恭候”和过去时代的诸如此类的
遗风,可怜巴巴地代替了外出度假、上好学校、儿童畸齿个别校正和地位相当的平
民们所享受的其他优越生活。
在陆军航空兵中,飞行员们发现,飞行至少是对军人生活某些令人不快之处的
一种使人高兴的补偿。飞行津贴既是一种诱惑,又是一个引起争议的问题。飞行员
们喜欢这种津贴,并通过适度地摆阔来炫耀一番。所谓“适度地摆阔”,也许就是
买一辆庞蒂亚克牌二手车,而不是买一辆雪佛莱牌二手车。非飞行员们很自然地痛
恨发放飞行津贴的主张,具有节约观念的国会也总是谋求取消这种津贴。严酷的现
实是,如果飞行津贴不挪作他用,它也刚刚够买人寿保险去弥补飞行员平均寿命较
短所带来的薪金损失。因此,如果人们从感情出发认为发放飞行津贴不合理的话,
那么,从保险统计员的角度看,这种津贴则是合理的。
但是,公众总体上认为,那些留在军队里的人,不论是否飞行员、都是因为认
为自己无力“在外面”竞争而留下来的。“终身职业军人”一词现在虽然已是一个
常见词,但那时则是一个轻蔑词,用于指那些为了获得不一定能得到的少得可怜的
养老金而留在军队里的人。然而,一旦战争来临,陆军航空兵在艰苦岁月里培养出
来的老兵们的惊人业绩就会把上述错误想法永远排除掉。
老百姓对军队生活的看法引发了军人们的逆反心理,他们乖戾地为忍受艰难困
苦而自豪,并视主动离开军队者为“懦夫”。创过纪录的吉米·杜利特尔拥有工程
博士学位和名闻遐迩的飞行经历,但是一直当了11年的中尉,近期晋升无望,而家
中人口又越来越多,于是决定离开军队。他很快就找到了工作,不仅工资高,而且
有晋升机会和其他优惠待遇。然而,当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回到军队里时,
许多高级军官,包括艾森豪威尔将军,都斜着眼睛看他,认为他是一个在困难时期
“跳槽”的人。杜利特尔一向表现杰出,但也花了好多个月的时间才改变了人们对
他的看法。
公众对士兵( 只限于男性士兵,因为那时尚不允许妇女入伍) 的看法同样不好,
虽然大萧条的影响多少改变了一点人们的看法,在大萧条中,失业现象十分普遍,
以致任何工作,哪怕是军队里的工作,都成了热门工作。然而,一般说来,父亲听
说女儿要去跟一个大兵约会时脸上并不喜气洋洋,母亲听说儿子已被批准入伍时也
不开心。詹姆斯·琼斯在其名著《今生今世》中对陆军生活的描写在军人们看来可
能并不绝对准确,但从公众对军人的看法这个角度上看,他的描写却很中肯。
军队也想了一些办法尽量减轻令人痛苦的公众态度所造成的影响。在和平时期,
一些小小的照顾乃是常事,例如设置“周三下午体育活动”时间,让官兵们有时间
锻炼一下身体。虽然军官们注意在社交上同士兵保持距离( 陆军航空兵中的这种距
离最小) ,但也确实在尽力帮助他们。营区内通常都有垒球场和其他类似的廉价运
动设施,当然还有供应廉价啤酒和烈性酒的俱乐部,因为喝酒已经成了许多人的生
活方式。( 几十年来,喝酒是军人生活中的普遍现象,既费钱,又误事。只是在近
20年中,军队才强调戒酒是美德,并把它同个人鉴定联系起来。)
然而,在那个时候,无论军官或士兵,都享受不到今天已司空见惯的那么多的
服务。在30年代的陆军航空兵中,列兵不会得到诸如法律援助、心理咨询、职业训
练之类的照顾,也不会得到在基地内攻读大学课程的机会。至于向他提供设备良好
的健身中心、保龄球馆和舒适的剧院,或者连冰箱、收音机等家庭用品均有出售的
军营商店,那就更不可能了。那个时候的军营商店中,如果在香烟、刮胡工具和擦
鞋用具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商品可卖的话,就被认为是货物齐全了。
战争一来,军人生活中的种种耻辱均被一扫而光,老百姓竞相优待军人,而不
分军官或士兵。如果每个身体健全的人都必须服兵役,如果有场战争必须打赢,那
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年轻姑娘们拒绝大兵的约会时所说的轻率无礼的话,突然被
联合劳军组织举办的悠闲舞会上的音乐声和欢笑声所淹没,甚至经常被婚礼上的钟
声所淹没。
总而言之,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的军人什么都有,就是缺少足够的工资、住房
和服务。食物很多,数量多得形同浪费,但是烹调得很差。做饭的往往是业余厨师,
他们抄起长柄勺,把稀溜溜的大杂烩盛进分成一格一格的大盘子里,而这些盘子既
冰凉,又沾满了油污。( 今天的餐厅里有色拉柜台,有餐盘,有食品台,样样都一
尘不染,而且有卖力工作的专业人员侍候着。这在当年看来,简直半是迪斯尼童话、
半是奥威尔小说里才有的情景。)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大规模扩军中,以惊人的速度建起了许多基地,它们的
特点都是一排排粗陋的大通间营房、集体淋浴室、露天公用厕所,再配上同样简陋
的食堂、办公室、教室和堆放补给品的棚屋。这是一个由2 ×4 英寸松木板刷上白
灰所构成的小天地,只打算能挨到战争结束就行。大一点的单位,例如医院,则有
一系列由走廊相连的兵营式建筑物。像大多数战时工程那样,这些建筑物很少密封,
窗户卡住了关不上,取暖系统也总是出故障。拼命擦拭和打上硬蜡,使房子保持清
洁明亮,但却无法让人住得舒服。它们是“临建”——临时建筑物,要是在和平时
期,都该维修或更换。
当然,除非战争结束后军队复员了,否则就没有钱——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理由
——去抢修设施或使之现代化。许多在1941年被定为“临建”的建筑物,30年后还
在使用,虽然也许内部加了隔墙,外部加了一点涂料,但还是那种用松木板搭成的
长棚屋。海外的情况更糟。在关岛和其他许多地方,迟至1948年,士兵们还不得不
凑合着使用露天蹲坑式厕所、帐蓬和露天公用洗脸池。
军人家属们在战争中也遭了罪,因为没有对他们进行照顾的机制,而且在忙乱
的战争中也没有人顾得上建立这种机制。父母们接到陆军部通知其子阵亡的标准格
式的电报后陷入极大的悲痛之中,而唯一可用于安慰他们的只有一张1 万美元的人
寿保险单。
在战前的日子里,基地内的住房总是有限。这些住房主要是供级别较高的军官
居住的。低级军官和士官都得到非正式的劝告,让他们保持独身。而对于普通士兵,
则定期正式奉劝他们保持独身。战争来临后,也没有什么要求扩大基地家属宿舍的
压力,因为军人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少能逗留几个月以上的时间。那些跟随丈夫
从一个基地调到另一个基地的妻子们试图因陋就简地布置一个家,却发现只能住在
改进过的鸡舍或两家合居一室的大宿舍里。
因为他们还年轻,加上又是战时,这种居住条件总算不仅可以忍受,而且还带
点浪漫色彩——至少事后看来是如此。在战后许多年内,情况只是稍有好转。供求
关系的变化把某些极难令人忍受的住房挤出了市场,但在某些地区,由于那里的基
地战后仍在开足马力运作,因而房东们尽可能长久地“宰人”,从中牟取暴利。
初生的空军百事待举,无暇顾及改善士兵生活或家属居住条件这类基本生活问
题。过了好多年,在许多情况下则一直要等到朝鲜战争结束之后,指挥官们才开始
认识到这些问题有多重要,因而加紧对国会游说,以求改革。随着时光的流逝,空
军越来越认识到这种关怀不仅重要,而且为生存所必需,也是使用空军资源最合算
的途径之一。
事实证明,花在提高生活质量上的预算经费同花在武器系统上的预算经费一样
重要,因为它对人们的工作表现具有重大的直接影响。这本来也许应该是一目了然
的事,但是直到70年代末才被人们认识到。
尽管与其他军种相比,空军将成为提高其成员生活质量的先锋,但是它是在按
老习惯、旧规矩行事吃过许多苦头之后才明白过来的。有些经验教训则要在朝鲜的
3年苦战中才能汲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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