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球门”凶勇扑救 正当朱可夫下达了“不得从阵地后撤一步”的命令的时候,德军中央集群的包 克元帅也一直在他的指挥所里毫不留情地督促他的部队向前推进。 在莫斯科东南方,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集团军进展还稍慢。直至11 月24 日, 他的部队前出到乌兹洛瓦亚和韦涅夫,并且深感苏军的抵抗顽强有力,而自己的部 队极端疲惫。 对莫斯科构成直接威胁的是从北面进攻莫斯科的赖因哈特的第3 装甲集群和赫 普纳的第4 装甲集群。他们集中兵力企图摧垮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的防线,把苏军 逼过莫斯科运河。于是发起了一次猛似一次的冲击。在苏军每一个防御地段上,都 进行着白热化的战斗。 负责防守这一地区的第16 集团军罗科索夫斯基这时候在司令部坐不住了,他 带上警卫队,开始到前线巡视。 冒着敌人的炮击,罗科索夫斯基到潘菲洛夫师,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在一个居 民点一间临时搭起的简陋的指挥所里见到师长潘菲洛夫。只见他正站在观察孔前, 举着望远镜向外看着,神情十分镇静沉着。 潘菲洛夫见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进来,放下望远镜,行了个礼,慢悠悠他说: “报告司令员同志,德军调集3 个坦克师和2 个步兵师,以4 倍于我的力量展开进 攻,不过,阵地还在我手里!”说得那么简洁、肯定,好像他十分吝啬语言。 “这我看到了,你们师打得十分英勇。为此……”正在这时,一颗炮弹在离指 挥所很近的地方爆炸,震得指挥所顶篷上扑扑簌簌落下一阵尘土,罗科索夫斯基抬 手在脸前挥了挥,潘菲洛夫一动也不动。“……为此,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奖给 你们师一枚红旗勋章,并命名为近卫第8 师。我代表集团军司令部祝贺你们,潘菲 洛夫将军!”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制的小锦盒。打开,一枚金灿灿的勋 章在红色天鹅绒上闪闪发光。 这红旗勋章,是苏联最早设立的勋章。它专门授予直接参加战斗而表现特别英 勇的个人和部队。潘菲洛夫接过来不出声地笑了,然后伸手拿过搪瓷缸,递给站在 身边的一名上尉:“酒。”上尉从一只军用水壶中倒了小半缸酒,潘菲洛夫接过来, 把奖章轻轻放入搪瓷缸,微笑着举到罗科索夫斯基面前。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明白, 按照俄国军队古老的传统,奖章在酒里浸过,才更纯洁。他从酒中捏起奖章,放在 掌心里,再次递给潘菲洛夫。 潘菲洛夫把奖章放在唇上,深深地吻了一下,接着是一阵“乌拉”声和掌声。 正当这种简单而又庄重的授奖仪式进行着,“轰”!又一颗炸弹落在指挥所附近, 角落里的一根木头应声而落。 “司令员同志,请您离开这里,此地很危险。”潘菲洛夫声音不大,但却没有 商量余地。他轻声对那个上尉说:“你负责把司令员同志送到汽车上。”罗科索夫 斯基看了潘菲洛夫一眼,他看到了一双坚定的眼睛和平静的脸,他知道对这样的人 不放心是没有理由的。于是他跟着上尉沿临时挖成的交通壕离开了指挥所。他们走 出还不到100 米,一阵猛烈的炮火打在指挥所四周,腾起一股浓烟,罗科索夫斯基 和上尉就地卧倒,等他们再抬起头来看指挥所,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那指挥所 已成一堆废墟。上尉发疯般地往回跑、罗科索夫斯基也一下子站起身来跟着上尉跑 到废墟前,跪着用双手扒着,扒着,扒着,慢慢地停下来了,就那么跪着,馒馒地 从头上摘下军帽,双手抱在胸前,垂下了头,罗科索夫斯基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 像一尊雕塑…… 第二天,罗科索夫斯基向莫斯科西北的克林和南面的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方向 巡视。 在通向克林的公路上,他看到慌忙撤退的苏军,不禁勃然大怒。他让司机把车 横停在公路上,自己双手抱肩,叉开两腿站在路中。撤退的士兵看到前面有个高个 子将军挡路,便放慢了脚步,离罗科索夫斯基10 来来的地方站住了,你看我,我 看你,不知该怎么办好。这时,从后面挤过来一名上校,气喘嘘嘘地报告道: “将……将军同志,第80 步兵师第1127 团团长别洛多夫向您报告。 敌……敌人已经攻占了克林,正以4 个坦克师和2 个步兵师的兵力沿这条公路 开进……”“够了!”罗科索夫斯基厉声打断了上校的话:“敌人在开进,你在干 嘛?和敌人比赛看谁先到莫斯科吗?你为什么不组织力量进行抵抗!”“将军同志, 我们师是经过顽强抵抗才撤出克林的。……伤亡太大,全师伤亡60%以上,各团平 均只有60 至100 人。我们是为了保护有生力量才……”“现在要保卫的是莫斯科, 莫斯科!懂吗?!我没让你考虑代价!你也用不着自作聪明去保护什么有生力量? 懂吗?现在,一切都是为了它!”说着用手有力地一指身后,上校和战士们都知道 那是莫斯科方向。 “扎哈罗夫将军”,罗科索夫斯基向身后蓄着小胡子的一位将军一抬手,扎哈 罗夫急忙上前:“我命令你在此就地组织防御,收留任何一支撤下来的部队及个人, 一定要挡住敌人向前的推进,至少也要尽一切努力迟滞敌人,然后可以向季米特洛 夫方向转移,把情况及时向我报告。”说完,转身登上车,关上车门,然后又随之 打开,伸出头来冲着扎哈罗夫喊了一声:“不惜任何代价!”“我明白,将军同志。” 扎哈罗夫双腿一并,一个立正,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地答道。 说完,罗科索夫斯基沿着公路,转向克林以南的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 没走多远,前面一公里以外,炮声隆隆,烟尘飞腾。罗科索夫斯基跳下车,举 望远镜一看,只见十几辆德军坦克,一字排开扑将过来,射出的炮弹,溅起一束束 白色的雪柱,雪柱落下之后,留了一个个黑黑的弹坑,像是在洁白的床单上用烟头 烙下的一个个黑印。 “快,开下公路,从那条小河上开过去,绕过对面那片小树林后面。”司机把 车头一转,冲下了公路,开到了河面上。河面上的冰看着很厚,可汽车开上去,还 是发出一阵吓人的断裂声,两辆警卫车不得不拉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罗科索夫斯基的车刚开上对岸的河床,刚才走的那条公路上,突然冒出一辆德 军坦克,距离之近,用肉眼就能看清坦克身上的一大块凹陷。坦克也发现了他们, 马上转动炮塔,瞄准尚在河中心的最后一辆警卫车开火,一发炮弹落在警卫车的左 前方,把冰面炸了个大窟窿,警卫车一个紧急刹车,总算没掉进去,可是冰面煞车 打滑,这辆架着一挺四联机枪的吉普车借着惯性打着出溜,车身横了过来。把侧面 更大的部分展现在敌人炮口之下,德军坦克趁此机会一个连射,直接击中吉普车, 一团火光在车中央一闪,整个车身像被一只巨手用力向下按了一下,在爆炸声中, 四联机枪被抛起老高,驾驶棚飞出老远,一只轮子沿着冰面迅疾向前翻滚。四名战 士被炸得粉碎罗科索夫斯基亲眼目睹这一切,两眼通红,他大骂一声:“混蛋!” 一伸手抄起身边两颗手榴弹,打开车门就要跳下去。身边的副官手疾眼快,一把拉 住他的胳膊,大喊:“不!危险!”又冲着发愣的司机吼道:“快开车,冲进小树 林!快!”汽车怪叫一声,蹦跳着朝小树林冲去,剩下的那辆警卫车,这时已经上 岸,也加足马力冲进了树林。罗科索夫斯基的车刚开走,坦克的炮弹也随之落下, 在汽车留下的两行车辙之间,留下了一个黑窟窿,这前后还不到10 秒钟。 两辆车刚开进树林,就隐隐约约听见树林外面有坦克和装甲车的马达声,而且 越来越近。罗科索夫斯基立即命令大家下车,分散隐蔽,准备与敌人拚个死活。一 会儿,一个漆成绿色的坦克炮筒,馒馒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随着炮筒的移动,一 辆苏制T —34 坦克出现面前,鲜艳的红五星让大家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到肚 子里。接着又一辆、二辆,……罗科索夫斯基一行人看见是本军的坦克,一声欢呼, 冲上前去。坦克群一看从树林跑出几名自己人,其中还有一位将军,赶快停车,在 最前面的一辆坦克顶盖打开,一名上尉从中探出半个头,举千向罗科索夫斯基行礼 :“报告将军,坦克25 旅3 营,奉命向克林进发。”罗科索夫斯基手一挥:“克 林已被敌人占领,你们可能去不了了,不过,我命令你消灭河对岸那辆法西斯坦克! 他刚刚欠下一笔血债!”“遵命,将军同志。”然后弯腰拿起对讲话筒:“我命令, 成战斗队形散开!”说完,“咣”地盖好舱盖,卒队绕过树林,朝河边开去。 德中央集群总司令冯·包克元帅,得知他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克林和索尔涅奇诺 戈尔斯克后,异常高兴。他那长期被胃病折磨得黑灰白色的脸颊上,也浮起一点红 润。以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对他的参谋长格赖芬贝格说: “不能给俄国人以喘息的机会,他们在我们强大的‘台风’面前已经站不稳了。 莫斯科城下的防御,处在危机的边缘,情报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大多数兵团已 经精疲力竭经不住重击了,而他们大后方的兵源也已经枯竭。我们到莫斯科大街上 散步的日子,指日可待了!”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说: “莫斯科,莫斯科,都说你神秘莫测,命中注定,130 年后这块神秘面纱要由我再 次揭开了……”熟悉军事历史的格赖芬贝格知道,包克这是用自己与1812 年攻入 莫斯科的拿破仑相比。于是一边奉迎包克的意思,一边又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当 年拿破仑虽然攻陷了莫斯科,但最终还是一个败军之将,被库图佐夫给赶了出来, 会不会重蹈拿破仑的覆辙? 他接着包克的话语说道:“是啊,元帅,我看今天的情况与当年的马恩河战役 有点类似,谁能最后投入一个营的兵力,谁就能决定交战的结局。因此,您最好再 跟元首谈谈,让元首尽一切办法保证我们的后备力量。”包克没接参谋长的话茬, 而是按了按铃,对应声而进的副官说: “接第3 和第4 坦克集群的赖因哈特将军和赫普纳将军和第2 坦克集群的古德 里安将军,我要分别与他们通话。”副官退出,包克这才走到格赖芬贝格面前: “好吧,就按你刚才的意思,以我的名义给陆军参谋长哈尔德发个报,但愿是我而 不是俄国人投入最后一个营……”说着,轻轻拍拍格赖芬贝格的肩头。 在电话里,包克果然决定投进他的最后一个营,发动对苏联心脏的最后进攻。 这是有史以来在一条战线上集中了最强大的坦克部队:在莫斯科正北赫普纳将军的 第4 坦克集团军和霍待将军的第3 坦克集团军向南进迫,在莫斯科正南的古德里安 的第2 坦克集团军从图拉北上,克鲁格的庞大的第4 军团居于中央,穿过市郊的森 林向东杀开一条血路——包克的最大希望就寄托在这样声势浩大的军事部署上,他 除要求几个坦克集团军司令勇猛进攻之外,还透露了他准备效仿希特勒在布拉格的 做法:坐第一辆坦克冲进莫斯科去。因此,他先告诉这三位将军,要把前线进展情 况不分昼夜地及时报告,以便使他有机会了却他的夙愿。 这几天,德军似乎在给包克争气,进攻频频得手,推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是 一步步地逼近莫斯科。苏军的抵抗也近乎疯狂。常常是打得整营、整团地不剩一人, 枪里的子弹一颗不留为止,到了11 月底,德军在经过激战之后,占领列宁格勒至 莫斯科铁路上的克留科沃车站,切断了列宁格勒与莫斯科的铁路联系。这里距莫斯 科的列宁格勒火车站仅40 公里,几天以后得不到很大补充的苏军又被逼退。12 月3 日,德军第4 坦克集团军攻占了红波利亚纳。 这个红波利亚纳,今天改名为梅季希,在莫斯科西北郊,距莫斯科仅有27 公 里,坦克只需一个多小时便能抵达莫斯科了。赫普纳将军把这一消息马上报告了包 克,包克当即坐着卧车赶到了这里。 战斗过的红波利亚纳,到处是断壁残垣,焦烟缕缕,几公里外,战斗还在激烈 地进行,炮声、枪声不绝于耳。包克的车队开到一座教堂前停下。这座教堂已被改 为前线指挥部,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包克趾高气扬地进入教堂,一边走一边问攻 占此地的坦克师师长: “怎么样,你的部队士气还高吧?”“是的,元帅,部队还在战斗。可是……” 师长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包克斜了一眼师长,问道。 “敌人的抵抗越来越顽强,因为它们已无退路可走了。我们的部队还在战斗, 可已经十分疲惫。再加上气温骤降,别说士兵受不了,就是坦克在这种温度下,也 受到影响,因此我想……”“你想停止前进?”包克盯着师长,以一种诧异的口气 问道。 “不不不,元帅,这怎么可能呢?!”师长一接触到包克的目光,不禁打了个 冷战,连忙改口道,“我们一路拚杀过来,现在莫斯科就在我们鼻尖底下,怎么会 放手哩!噢,元帅,请您登上塔楼,从那里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克里姆林宫。”师长 急中生智,用这招分散了包克的注意力。 “是吗?你带路吧。”包克果然满意地回答。 包克等人登上塔楼顶部,莫斯科郊区大地尽收眼底。雪盖的农田,冰封的河面, 交叉蜿蜒的铁路,以及一片片树林和掩映在其中的农舍。虽然显不出什么生气,但 那种空旷浩大的气势,让人能感觉到内含着一种巨大的力量,一种可能会突然咆哮 起来,吞没一切的力量。包克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拉了拉大衣约皮领把头往 里缩缩。师长递过一架皇远镜,包克连忙举到眼前,嘴里低声自语:“看到了,看 到了,红星……大教堂……我总算看到莫斯科了……”包克的参谋长格赖芬贝格看 到包克已有些留连忘返的神情,于是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元帅,这垦的局势 还未稳定,苏军随时可能反扑过来,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包克没动,又看了 一会儿,这才放下望远镜。边走下楼梯,边吩咐道: “准备一些200 毫米远程炮,从这里直射莫斯科,让炮弹先给我们铺路。”说 完,包克钻进汽车,走了。他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不仅是他此生此世能到达的距 离莫斯科最近的地点,而且也是德国军队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看到克里姆林宫。 就在包克登上塔楼的当夜,斯大林的电话打到了第16 集团军司令部,罗科索 夫斯基接过听筒,就听斯大林间道: “你是否知道,德国部队出现在红波利亚纳地区?你打算采取什么措施击退他 们?请注意,有情报说,敌人企图在该地用大口径炮轰击莫斯科!”罗科索夫斯基 心里惊叹斯大林对情报掌握得及时,好在这些他也知道,而且已在筹划反击,所以 从容不迫地答道: “斯大林同志,我知道敌人已经出现在红波利亚纳地区。是的,他们是有炮轰 莫斯科的企图,但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的企图得逞的。我已从其它地段向那里增 派了兵力,只是,您知道,这些兵力还太少……”“你必须在明天日落前肃清那里 的敌人。我们马上设法给你加强兵力。 祝你成功,再见!”没过多大一会儿,西方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用电话告诉罗 科索夫斯基: “老兄,你阔气了,1 个炮兵团和4 个‘卡秋莎’炮营,还有2 个步兵营统统 归你。不过,你知道,这可不是白给的。”“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大方了?是不是大 本营给你派来了后备队?”罗科索夫斯基掩盖不住他那惊喜的神情。 “过几天你就清楚了。”朱可夫只给罗科索夫斯基一个含糊的回答。 第二天,第16 集团军在红波利亚纳地区发起反击。红波利亚纳镇,数次易手, 苏军与德军在镇外展开坦克战,镇内则进行巷战。战斗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天黑, 苏军终于把敌人逐出红波利亚纳地区。 与红波利亚纳地区相仿,莫斯科周围其它战线的战斗,也是异常激烈,犹如角 逐的足球场,敌人的“前锋”已带“球”闯入禁区,寻找一切机会凶狠地破门,苏 方“后卫”狠命扑救、补位,保护着自己的大门。双方都是不遗余力,双方都感觉 到是紧要关头。12 月5 日是最关键的一天。德军在环绕莫斯科周围200 公里的半 圆形阵地上,全线被苏军制止住了。傍晚,古德里安通知包克,他不仅已经被止住, 而且还得后撤,朱可夫询问罗科索夫斯基,夺回红波利亚纳之后,“敌人有没有再 反扑的迹象和力量?”罗科索夫斯基告诉他目前已看不出来,因为敌人白天的反扑 力量明显一次比一次小…… 于是朱可夫立即接通了最高统帅的电话,谈了自己的看法: “斯大林同志,请把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1 突击集团军从后备队调给我指挥, 我要用它从亚赫罗马地区开始反击!”当斯大林问他是否确信德国人已经没有力量 再推进时,朱可夫作了肯定的回答。斯大林稍加考虑就同意了朱可夫的建议,并且 说: “那好吧,你很快会接到把第1 突击集团军转归西方方面军的命令。你要狠狠 地追打法西斯。 第二天,12 月6 日,朱可夫首先从莫斯科西北发起了反击,接着在莫斯科前 沿从北起加里宁,南至叶列茨长达1000 多公里长的战线上,苏军7 个军团和两个 骑兵军——共计100 个师——全线出击。这些部队中有新从内地及远东地区调入的, 也有长期坚守莫斯科防线的;有新入伍的,也有久经沙场的。这样一支有着步兵、 炮兵、坦克兵、骑兵、空军组成的强大的兵力,突然出现德军面前,是德军做梦也 没有想到的。等包克元帅反应过来,苏军的反击攻势已锐不可当。反攻的前三天, 苏军便推进了30 至50 公里,而且攻势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德军上上下下对 此迷惑不解,被弄得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一连几天,德陆军参谋长哈尔德从前线得来的都是不祥的消息。包克给他打电 话时,几天前那种以为攻占莫斯科胜券在握的兴奋神情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而 是换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语调,有气无力的说道: “哈尔德将军,不得不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中路的第4 集团军的进攻没有成 功。两翼也无法跟上去。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将军,尽管我很不愿意说,但作为 军人我必须说,我们快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元帅,您的部队就在莫斯科 城下了,再加最后一把劲儿,莫斯科城门就要为您洞开了。您知道,元首日夜盼望 着您的好消息……”哈尔德企图继续为包克打气。 “我又何尝不想,可是,难哪……”对方完全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 “那您打算怎么办?”“也许我们应该转攻为守,准备打防御战了。您是知道 的,最好地防御是坚决的进攻!”“当然,兵法上都是这么说……”哈尔德这边放 下电话,那边第2 坦克集团军指挥官古德里安的报告又送到他的案头。哈尔德打开 一看,越来越丧气了。这位天天与坦克打交道的“闪击英雄”古德里安的报告中写 道: “我集团军从南面攻占莫斯科的努力已被制止。我没办法,这里的气温已下降 到零下30 度以下,坦克差不多动弹不得了。由于我的侧翼威胁日增,因此很可能 还得后退。最后说一句,我感觉,我们以前的牺牲和煎熬很有可能归于徒劳了。对 此,我很痛心。古德里安。”报告尽管写得生硬,但十分明了。 傍晚,第4 坦克集团军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也打来电话,报告前方进攻失利的 情况。哈尔德跟他私交不错,所以他小声问勃鲁门特里恃: “你总的感觉怎么样?我们真的要重演拿破仑的悲剧么?”对方没有急于回答, 显然是在想措辞。沉寂了一会儿,他说: “你在足球场上肯定见过这样二种局面,我们三个前锋,已经带球突入禁区, 把对方的后卫都甩在身后,面前只有一个守门员了。左边锋射门,球被挡了回来, 右边锋补射一脚,又被挡了回来,中锋在离球门很近的情况下,以为天赐良机正要 起脚射门,后卫补上,守门员更是扑救格外凶狠,门前一阵混战,终于在最后一秒 钟将球捉住了。于是,一切都成了泡影……”哈尔德明白了勃鲁门特里特话的意思, 也明了前线的局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是前锋太笨还是守门员大强,是上帝的旨 意还是鬼使神差,谁又能说得清楚?但有一点是清楚的,“球已在对方守门员手里。 比赛还远未终止,所以前锋只好往回跑吧……”哈尔德心事重重地来到陆军总司令 布劳希契办公室,见这位陆军的最高统帅,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支着头,似乎在打 瞌睡。哈尔德干咳了一声,布劳希契抬起那惺松的眼皮望了一眼进门的人,见是哈 尔德,便示意他坐下。 哈尔德简单讲了包克、古德里安、勃鲁门特里特的报告,布劳希契默默地听着, 静静地点着头,末了,他说: “是的,他们是对的,现在除了转入防御之外,看不到有什么使德军摆脱绝境 的办法。”说着,很吃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写字台前,拿起一张纸,递 给哈尔德。“最近我的心脏病一再复发,体力明显不支,看来无法完成元首交给陆 军的那些伟大而艰巨的任务,我已决定向元首递交辞呈……? 希特勒听到前线准备 后退防御,布劳希契要求辞职(尽管他一直对布劳希契缺乏好感)的消息,怒不可 遏。他两眼闪着冷光盯着站在面前的哈尔德,那特意留着小胡子的上唇不时抽搐、 抖动着,就这样足有两分钟。弄得哈尔德浑身不自在。突然,希特勒一拳砸在桌子 上,随即呼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开始发作了: “愚蠢!愚蠢透顶!我们好不容易离莫斯科只有一步之遥了,这层薄纱只要指 头一戳就要破了,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要转入防御?!包克、古德里安、赫普 纳,脑子里塞满了稻草,难道您也是个木头人吗?几个月的战争,我们损失仅仅50 万,而俄国人却是我们的10 倍!凭什么说我们已经丧失了优势?!不对,优势还 在我们这边,还在我手里!”希特勒张开双手,在空中抓了一把,又紧紧地捏着拳 头,放在脸前晃动着。 由于过于激动,希特勒额边那用来掩盖秃顶的不多的几根头发散落下来,他随 手往上推了两把,背起手走了几步突然一转身,冲着哈尔德喊道: “你告诉包克他们,不许撤退,后退一步都不行!”哈尔德一句话也没说,赶 紧退了出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