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四大爷之三 晚上,咱四大爷贾文灿回来了。咱四大爷回来时,咱三大爷正在家里和贾兴朝、 大黑、喜槐等人用斗过粮食。当门地下用茓子茓的粮食堆得像小山一样,几个人正 把布袋里的粮食往那茓子里倒。大家见铁蛋回来了也不言语,忙自己的。咱四大爷 望着这么多粮食问,这是干啥?咱三大爷回答,不干啥。咱四大爷说,不干啥想干 啥?咱三大爷说,你别问这么多,这是全村人兑的粮食,是有用的。咱四大爷说, 不是给鬼子送去的吧!俺听说你现在是鬼子的维持会长了。咱三大爷一听火了,咱 三大爷将斗往地下一扔,骂: “哪个龟孙想当这个维持会长。” 铁蛋说:“你当了维持会长那就是龟孙,管咱这一片的鬼子队长叫龟田,你当 龟田的维持会长,不就是龟孙嘛!” 贾兴朝说:“铁蛋,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你这样和哥说话的嘛!你哥 是龟孙你是啥?” 铁蛋说:“俺是俺,他是他。俺是抗日别动队的队长,他是日本鬼子的维持会 长,水火不相容。” 大黑问:“铁蛋,你刚才说你是抗日别动队的啥?” 咱四大爷说:“俺是队长。下次龟田再来,你通知俺一下,看俺不把他收拾了。” 咱三大爷贾文清说:“别听他说,就凭他,用扫帚头子。” 咱四大爷铁蛋突然把衣服拉开了,怀里别着两把盒子枪。大家一见愣了。喜槐 过来要拔下来瞧瞧,咱四大爷一把把喜槐推开了,说:“你想干啥?” 喜槐说:“看看,别小器。” 大黑问:“你这是在哪弄的?” 咱四大爷铁蛋得意地说:“买的!” 大黑问:“在哪买的?” “那当然保密。”咱四大爷说。 咱三大爷瘪了一下嘴,说:“你不想说,就别在俺面前显摆,俺不相信有钱还 买不到家伙。” 咱四大爷来了兴趣,问:“你要枪干啥?” 咱三大爷说:“俺要枪为了看家护院,打鬼子。肯定不是入伙当土匪。” 咱四大爷说:“你要买枪,我可以当介绍人。” 咱三大爷望望铁蛋又望望贾兴朝。贾兴朝说:“你当介绍人,俺信不过,到时 候是竹篮打水。” “你信不过俺就算。” 咱三大爷说:“干活、干活,别听他在这显摆。” 咱四大爷说:“俺哥,虽然咱俩从小就不对劲,这是命,谁让你是水,俺是火 呢。可俺可从来没在贾寨下过手,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俺还懂。” 咱三大爷脸上缓了一下,问:“你真知道谁卖枪?” 咱四大爷答:“知道,不过,现在只剩下长的了,没有短的。” 咱三大爷说:“就是要长的,要短的干啥,打不远。” 咱四大爷说:“这事包在俺身上了。” 贾兴朝说:“要是这样,算你给贾寨人干了一件好事。” 咱四大爷笑了,笑得很神秘。咱四大爷说:“你这粮食也别卖了,现在的钱不 管用,就用粮食换枪。” 噢…… 咱三大爷问:“换?” 咱四大爷说:“明天晚上我让人家送枪,你把粮食都搬到俺那屋里。到时候人 家想啥时候来拉就啥时候拉走。” 贾兴朝说:“拉你屋里不就成你的了。除非你把枪交给俺,否则这粮食一个籽 也不能动。” “好,就在俺屋里交易。你这是多少粮食?” 贾兴朝说:“总有七八十斗吧。” 咱四大爷蹲下抓了一把,然后捏了一颗扔到嘴里,一咬“嘎嘣”一声。咱四大 爷说:“这麦不错,成色不错,晒了好几个大日头,是今年的新麦吧。” 贾兴朝望望咱四大爷,嗦唠道:“日你娘,亏得你还知道这是晒了好几个大日 头的新麦,你这辈子晒过几回麦。” 咱四大爷笑笑说,不晒麦的才吃白馍,晒麦的只有吃黑馍的命。咱四大爷把一 把麦全填进嘴里,说:“俺就喜欢吃生麦。十斗小麦一杆枪咋样?” 咱三大爷说:“你没事洗洗睡去,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这个价是谁定的。” 咱四大爷说:“这价格是议出来的,你们说。” 贾兴朝说:“你能当家嘛,我们和你讲啥价。” 咱四大爷说:“俺和你们讲好的价,绝对算数。你们开个价吧。” “五斗!”咱三大爷说。 咱四大爷说:“俺哥,你这是讲价呀,这是抬杠。” “你漫天要价,就不兴俺就地还钱。你不是说价格是议出来的嘛!” “好,九斗!”咱四大爷说。 咱三大爷说:“六斗。” 咱四大爷说:“八斗,这是亲兄弟的价。” “好,谁让你是俺弟呢,七斗。”咱三大爷说。 咱四大爷说:“就七斗半吧,这是看着咱爹的份上。” 贾兴朝把咱三大爷和咱四大爷的手一抓。说:“行了,为了半斗麦子,把死去 的爹都搬出来了。你们生不生分呀!俺说一句,七斗麦一杆枪。中不中?” 咱四大爷哈哈笑了,说:“成交。谁说水火不相容,这不好了嘛!明天晚上在 俺屋,一手交麦,一手交枪。” “中。” 后来,咱四大爷贾文灿把十几杆抢来的长枪给了贾寨人,把麦子藏在了夹墙里。 那麦子晒得嘎嘣脆,那夹墙为青砖所砌,麦子藏在夹墙里,老鼠打不了洞,虫子安 不了家,那麦子在夹墙里藏了几年。在1942年闹大灾荒时,那麦子成了宝贝,也成 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