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曲子镇 1936 年8 月,刘伯承和汪荣华先后走出茫茫草地,来到山明水秀的甘南。 一个晚霞灿烂的黄昏,青源河边的小路上,走着一对男女。 男的突然停下,深情地望着女方,诚恳地说:“汪荣华同志,你考虑得怎样?” “我……? ”汪荣华有些紧张,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有啥子想法,你就说出来吧!没有关系!我们是自由恋爱嘛。”刘伯承耐心 地劝她放下包袱。 看到刘伯承这样坦然真诚,汪荣华掏出了自己心里话:“我是一个农家女,文 化低、资历浅……”她低着头,一字一字地说着。 刘伯承静静地听着,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有啥子关系嘛! 我也是穷苦农民的儿子,祖父还当过吹鼓手哩。为了这个,我考秀才时被县官 赶出了考场。”“为什么把你赶出考场?”汪荣华不解地问。 “吹鼓手是低贱的职业,被人看不起。”汪荣华点了点头。 “正因为我们穷,活不下去了,所以才起来闹革命,才走到一起来了。”汪荣 华抬起头,望着刘伯承,听他继续往下说。 “只要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志同道合,就能结成革命伴侣,永远战斗在一起, 白头到老!至于你文化水平低一点,可以努力学习嘛!我可以尽力帮助你。”一席 话说得汪荣华心里热呼呼的,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两人默默相对,一股幸福的暖 流涌上了两人的心田。 “这下,你可同意了吧?”刘伯承轻声地问。 汪荣华羞涩地点了点头。 汪荣华和刘伯承肩并着肩,继续向远方缓缓走去。他们亲切地交谈,仿佛有数 不尽的话要向对方倾吐。说着说着,话题转到工作上去了。 “听说张国焘拼命地整你,是不是?”“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谩骂我、 围攻我、斗争我,要我屈服。我不理睬他们这一套,他就撤了我总参谋长的职务, 叫我到红军大学当校长,实际上是当个教员。”“他们这样对待你,你怎么一点也 不害怕?”“我是带兵打仗的人,敌人的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什么排斥、打击、 撤职、杀头吗?!”“张国焘真坏。”汪荣华忿忿地说。 “张国焘这个人,为了征服我,要我拥护他的反党罪行,对我采取软硬兼施的 办法。软的时候,他流着眼泪给你说好话,猫哭耗子,假慈悲。”“硬的呢?” “硬的时候,他威胁要挟,大发淫威,甚至狂言:‘我要不看你是南昌起义的参谋 长,就把你杀了!’”“真是坏极了!”汪荣华一边说一边想,“刘伯承真是一个 不畏强暴的铮铮铁汉,和他在一起,实在太幸福了。”夜幕渐渐拉上了,他们俩依 依不舍地从河边返回。快要分手了,汪荣华关切地说:“你的眼睛不好,给我写信 还用毛笔写那么工整的蝇头小楷,多费眼睛啊!”“生平第一次写这样的信,当然 要严肃认真啰!”刘伯承坦诚地说。 1936 年中秋之夜。一轮皓月挂在半空,柔和清澈的月光洒满了大地。甘南成 县曲子镇一间草屋里,喜气洋洋。刘伯承和汪荣华在这里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婚礼没有鲜花,只有皎洁的月光;没有酒宴,只有战友们的衷心祝愿;没有崭 新的被褥,只有跟他们爬雪山过草地的简单行装;没有红烛新房,只有油灯草屋; 没有人为他俩吟诗作画、拍照留念,只有他俩从杂谷脑到雪山草地的清晰回忆。 经历了人间罕见的艰难困苦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生死的考验仍在等待 这一对新婚夫妇,让他们的新婚蜜月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婚后不到一周,刘伯承和汪荣华又踏上了去保安的征途。 他们沿着蜿蜒小道前进。走着走着,警卫员小黄突然大叫一声:“敌机!”话 音未落,一架飞机从他们头上呼啸而过,扔下了炸弹。“卧倒!”刘伯承大吼一声。 “轰!”炸弹没落地就爆炸了。顿时浓烟滚滚,烈火腾空,弹片横飞。 汪荣华从浓烈的硝烟中甩掉头上的泥土,抬起头一看,啊?不好!伯承负伤了! 身边一摊血! 她连忙起身扑过去,一面给他包扎伤口,一面叫:“小黄,快去找担架!”刘 伯承看见她急得要哭的样子,赶紧安慰她:“负点伤有啥子要紧,不要着急,打仗 哪有不流血的!”说着摘下眼镜,慢慢地擦去镜片上的尘土。 汪荣华点了点头,小心地把他臀部的伤包扎起来。 刘伯承转过身来,戴上眼镜,深情地望了她一眼。突然用手一指,“啊! 你也受了伤。”汪荣华怔住了,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腿上绑带上全是血。刚 才只顾为刘伯承包扎伤口,忘了小腿的疼痛。 “快!我来给你包扎。”刘伯承说着就想爬起来。 汪荣华连忙按住他,说:“我自己会包扎,你要好好躺着,不许动!”“互相 帮助嘛!”刘伯承温存地说。 在他的帮助下,汪荣华很快包扎好自己的伤口。 刘伯承和汪荣华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落。 他们向前走了几十米,前面有一个约2 米多高的一个陡坡。 “上!”汪荣华咬紧牙关往上爬,那负伤的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就在这时,一 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了。这是刘伯承的大手,他强忍着臀部伤口的疼痛,把她托上 了坡顶。她趴在坡顶,伸手使劲把他拉了上来。 “快看,担架来了!”汪荣华高兴地叫了。 警卫员找来了担架和马。汪荣华小心地扶刘伯承上了担架,自己骑上了马,跟 在担架后面,继续前进。…… 后来,刘伯承臀部上的弹片和汪荣华腿上的弹片始终没有取出来,成为留在他 俩身上的新婚纪念品和生死与共的见证。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