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邓尼金匪帮 第9 集团军在什么地方?韦申斯卡亚事件,由斯捷平率领的师。艰难的退却。 向波沃里诺突围。背叛。再见,南方面军! 1919年5 月的一天,在那芳草如茵,鲜花盛开的时节,我来到了南方面军司令 部,该方面军当时是由B ·M ·吉齐斯领导的。我必须从这里潜往第9 集团军。我 使用“潜往”这个词并非偶然。虽然整个战线从罗斯托夫附近的某地通过,然而在 从沃罗涅日到集团军驻地的四百公里途中,到处都有熊熊燃烧的战火。在北面,突 破了防线的白卫军突击集群正在进攻,在顿已斯的西面和北面,乌克兰土匪头目发 动了叛乱,在利斯基和诺沃霍佩尔斯克中间地带,富农掀起了暴动;最后,在韦申 斯卡亚也爆发了哥萨克叛乱。要想按指示到达库尔特拉克河、梅德韦季察河和伊洛 瓦河之间的地区,我们这一组人员就必须穿越顿河沿岸一带的草原,绕过各个反苏 维埃的匪帮。 早在1919年4 月,这里就出现了这种混乱局面。南方面军在早春季节就已将邓 尼金匪徒逼至海边,但未能发动最后的决定性打击。乌克兰红军在共和国的西南方, 正忙于肃清外国干涉者造成的恶果。而在5 月份其兵力又为叛乱头目格里戈里耶夫 的暴动所牵制。来自中央的优秀的红军补充队伍又调往东方面军进行补充。由协约 国装备起来的邓尼金部队很快就恢复了元气,握紧拳头,准备发动进攻。截至4 月 底,为了反击白卫军的十万骑兵和步兵,南方面军只能派出七万三千人。 人数有两万人的第9 集团军由3 个师组成,松散地配置在正面两百公里的一线 上。该集团军从东面威胁着罗斯托夫,其后方正如前面所述,有哥萨克的叛乱。受 到苏维埃政权的敌人挑拨的韦申斯卡亚、喀山、米古林、叶兰和乌斯季霍佩尔等地 的哥萨克人都拿起了武器。他们得到纳波洛夫、阿斯塔霍夫、舒米利诺、索洛卡等 地哥萨克庄园主的支持。因此第9 集团军与第8 集团军不得不抽调相当数量的兵力 在自己的后方镇压叛乱。其他方面军和莫斯科也派出了援兵,一伙三万人的叛乱者 被围了起来,但未被歼灭。 5 月6 日邓尼金转入了反攻,迈- 马耶夫斯基将军的志愿军经顿巴斯向乌克兰 移动;弗兰格尔将军的高加索集团军越过萨利斯克草原向察里津推进;而西多林将 军的顿河集团军则以两个骑兵军向我第9 集团军的第16师和第23师的接合部突击, 并于5 月25日突破了防线。敌人作到这一点并不太困难,只要注意到当时属于第9 集团军军长指挥的一万五千名步兵和骑兵,已成独立集群分散部署在由康斯坦丁诺 夫斯基到卡缅斯基镇一线,就可一目了然。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关于南方面军转 入防御的命令也未能及时到达。不久,压迫我有邻第8 集团军的顿河哥萨克第3 军 前出到米列罗沃地域,谢克列捷夫将军的军队经过塔钦斯卡亚、米留金斯卡亚、博 克夫斯卡亚等哥萨克镇向前急进,去援救韦申斯卡亚的哥萨克人,并于6 月7 日与 叛乱者汇合在一起。 在我前往最远的、在集团军最左翼作战的第14师的途中(这个师就是我奉命去 工作的那个师),我就遇到并结识了一些其他师的指挥员和战士。他们中间的大多 数人斗志昂扬,但也有某些人,尤其是第23师的某些人表现有所不同。我认为此事 似乎与第23师师长Φ·K ·米罗诺夫的职务调动有关。米罗诺夫当时在萨兰斯克附 近某地正着手将调到那里的数个霍波尔贫农支队组建成一支红色哥萨克军。老同志 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米罗诺夫归来,按照他们的话来说,米罗诺夫一定能够“整顿” 好顿河的“秩序”。但他们所说的这个“秩序”的概念是什么呢? 后来我才了解到,米罗诺夫就其思想观点来说,是个典型中农的、过去受过社 会革命党人影响的、还不具备坚强的布尔什维克的世界观。他为人正直,但有过动 摇,就像一部分中农有时动摇一样。1919年3 月党的第8 次代表大会宣布与中农结 成巩固联盟的方针,只不过刚刚付诸实现。而当这一方针日臻巩固时,那些像米罗 诺夫一样的人就会停止动摇的,那些“分化哥萨克人”的流言蜚语就会销声匿迹, 韦申斯卡亚的叛乱也就会自然平息。这种看法我曾从集团军政治部的某些工作人员 那里听到过。我认为,有这种可能。但这是否就意味着我们应当毫无把握地等待, 而不去加快步伐积极地肃清反苏维埃的叛乱呢? 内战继续不断地提供阶级斗争的经验教训。但它不但在政治方面,而且也在纯 军事方面教育了人们。我确信,一旦我开始担任第14师参谋长助理的工作,就要直 接受师参谋长基谢廖夫、师长斯捷平尼和政委罗日科夫的领导。 这个兵团的简史是:1918年夏季由普列斯尼亚和扎莫斯克沃列奇耶的红色工人 团组建为莫斯科特别旅。后来派往南方面军,秋季改编为步兵第14师。同时,特别 旅改称第2 旅,而第1 和第3 旅是由各种志愿兵支队组成。1919年1 月,一位年轻 的拉脱维亚人、布尔什维克、旧军官亚历山大·卡尔洛维奇·斯捷平尼担任了师的 领导,我们用俄语叫他:斯捷平。兵团在他的领导下走过了漫长的战斗历程。他对 我的到来很感兴趣,他长时间地询问我过去的工作,在学院的学习情况和课程的性 质,其中许多教授与他在旧军队共过事,他都认识。参谋长则直截了当地送给我一 张地图说:“您的任务就是管理这个,标出我军和敌军的位置,并及时标出所有的 变化。”到此,向我介绍情况的事就算结束。此后我与基谢廖夫的交往就少了。可 以认为,他事先就对从我这里获得珍贵情报不抱希望。难道他已预见到,年轻的参 谋人员对他就没有什么稗益吗,依我看,我在开始时确实对他的帮助很少。这一点 在初期我已觉察到了。收集最新资料,并将它标在地图上,这就用去了几个小时, 然后开始核对情报。因为这种事情不能不作调查研究,只凭信人言。要知道这与作 战指示是否及时,整个战斗成功与否有很大关系。经过核对,发现一点也不一样。 也可能四个小时以前的情况确实是这样,可是我们的队伍在不断地撤退,而且撤得 还相当快,一切都可能发生变化。当时我们还没有无线电。电报在草原又不能使用, 电话又来不及架设。当你从线轴上拉下电话时,战线已经变动了,你还得重新把电 话线缠起来。通信兵就是这么办的,而且借口哥萨克的袭击,撤退得快,扔掉了大 量器材。如何确定军队的位置?我手下没有配备通信员。即使有,也是一样,我师 部队部署的两端相距有三十公里,来回走一趟,情况早变了样。如果我自己能够在 各部队收集情况该多好!为此就需要到各部队走走。而我却被死死地钉在司令部, 坐在原地动不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对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满,我开始考虑如何把这个问题提 给基谢廖夫。环境本身帮了我的忙。一次斯捷平带着副官和传令官准备外出到各旅 去,师长看到了我,便问道:“工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不能胜任这种公文式的工作,这样安排工作我看不出有什么成 效。司令部登记的情况跟不上形势的变化,因此实际形势是一个样,在地图上标的 是另一个样。” “您会骑马吗?” “会,一般来说还喜欢马。” “好吧,就给你一匹马。”师长立刻改用“你”字(他对认为椅子比马鞍好的 司令部工作人员说话,强调表示尊敬时用“您”),“去吧!听我的指挥,到各部 队去跑跑,了解一下需要些什么。” 我对给我马表示了谢意,随即备好马鞍,就出发到各旅去了。事情立刻发生了 变化,我到各旅后,把了解到的情况马上标在地图上。基谢廖夫也就开始重视起我 的情报。 “您这是从那儿搞到的。”起初他问道。 “亲自看到的。”我回答。 尔后,我不知道他对我开头的工作是否作过检查,但他现在却经常用我准备的 地图了。斯捷平也注意了解我所作的工作。当他确信我的工作已经开展后,又交给 了我一项监督步兵第1 旅的任务,在这个旅中编有几个国际主义者分队,后来我又 临时担任了该旅的参谋长。 与此同时,我们仍继续向东北布祖卢克河方向退却。退却毫无组织。不要说根 据不久前在学院学到的理论,就连普通有正常思维的人都能提出,应当怎么办。既 然整个方面军,包括我们的友邻一第8 和第10集团军都在退却,就不可能立即建立 起防御。必须从后卫派出可靠的狙击队,利用一切方法和有利地形挡住敌人。与此 同时,抽调主力攥成铁拳,占据新的防御区。而我们则完全不是这样做的。第14师 处境本来就比其他兵团困难,因为它不是沿直线向北退却,而是经过齐姆良斯卡亚、 下齐尔斯卡亚、奥布利夫卡亚、克列茨卡亚和乌斯季梅德韦季茨卡亚等镇向谢列布 良科沃退却,沿着弯曲的顿河东岸兜了一个大弧圈。危险时刻尾随着我们,有时能 听到背后的枪声。 当时的财主们焦急地等待着“自己人”。国际主义战士的遭遇尤其困难。敌人 的宣传机关不厌其烦地胡说什么顿河人“正在从俄罗斯仇人的手中拯救祖国”。白 匪飞机在退却的红军部队头上撒传单,传单上说“苏维埃必亡”。有时还撒下一些 由邓尼金反间谍机关在白卫军后方某地伪造印刷的《真理报》。捏造出一些来自各 条战线的消息,从这些消息中必然会得出结论:似乎红军的未日即将来临。 6 月初,第9 集团军司令员П·E ·克尼亚格尼茨基的职务由该集团军参谋长、 原沙皇军队的上校H ·Д·弗谢沃洛多夫接任。在这种情况下,集团军新领导采取 了哪些措施呢,据我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当然我所知道的并非全部情况。政治工 作不像我们希望的那样有力。不管怎样,这项工作在我们师显得软弱无力。《红军 战士报》上的消息很少,刊登的政治材料也不多。各旅、团与师政治部的联系时常 中断。集团军司令部下达一些相互矛盾的指示。也没有按要求组织防御。我们既没 有受领过与友邻协同行动的任务,也没有得到过关于集结地的准确指示。 师长斯捷平经常呆在第一线和战士在一起,以自己的到来鼓舞战士们。我们大 家都非常尊重他。全师的人都很了解他,把他看做是一位勇敢的,具有主动精神的 指挥员,并公认他的权威。我们每个人都了解,行动无组织的责任不在于他。其实 我们也没听到过集团军司令部对他有类似的指责,集团军领导不是表示缄默,就是 下达眼睛向上的指示。当时我虽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但也不止一次地感到某些命 令的荒谬。这些荒谬的命令特别是在局势非常严重的时候,更加令人诅丧。第9 集 团军对各师的指挥遭到破坏,弹药不足。后勤机关已随第一梯队转移。流行病猖撅。 集团军近四分之一的人员患伤寒病发烧躺在马车上。似乎周围的整个草原、所有树 木、土丘、野草和空气部被氯化汞和石碳酸的气味浸透。 敌人及时地利用了我们的错误。我们担心在经过某个村镇时,会不会突然从某 个角落里呐喊着杀出一股哥萨克骑兵来。哥萨克妇女,甚至他们的孩子都不向我们 透露任何消息。可是西多林将军的部队却有许多耳目,因而掌握了我军全部调动的 情报。顿河第3 军的主力逼近我第9 集团军的后卫,并向我军后卫的前面和后方派 出哥萨克分队和骑兵侦察员。他们隐蔽在沟壑和凹地,从身旁放过红军大部队,袭 击小股红军,给他们造成损失,从而为撤退的红军造成复杂的局面。显然我们缺少 自己的骑兵。 由此我联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同国内战争作一比较。在世界大战的战场 上,当兵力对比相当时,有时战线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这一点在法兰西的一些战 斗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当时进行的是阵地战,使用骑兵是不适合的。有人开始说, 骑兵作为一个独立兵种,行将消亡已经是为期不远了。可是在我国爆发了内战。前 方和后方这两个概念时常会颠倒过来。用铁丝网障碍物掩护的绵密的战线通常是不 存在的。战争具有运动战争的性质,有大量军队进行远距离的调动,因而骑兵又重 新复活了,重新发挥它的重大作用,有时能够决定会战的结局。我们暂时还没有什 么值得夸口的地方。截至1919年6 月,红军南方面军在骑兵的数量上较邓尼金大约 少五分之三。 从友军得到帮助已经无望。保卫察里津的第10集团军好不容易才击退了弗兰格 尔分子的骑兵兵团。该集团军的布琼尼骑兵军后来被调到第9 集团军的阵地。配置 于西边的第8 、14和13集团军甚至没有力量挡住经乌克兰跋涉而来的白卫军志愿兵 的各个团,也没有力量去平定马赫诺的叛乱。 第14师作战地带内的战斗行动发展如下:5 月中旬第2 旅位于叶卡捷琳尼斯卡 亚镇一带。南边靠近乌斯季贝斯特里亚斯卡亚的是第:旅。再往南北顿涅茨河注入 顿河的河口处是第3 旅。5 月24日顿河哥萨克白匪第2 军的一万二千五百名步兵和 骑兵向我右翼发起了冲击。几支仓促组建起的混成支队前来增援第2 旅,不仅打退 了敌人的冲击,并且冲入叶卡捷琳尼斯卡亚镇。白匪斯塔里科夫将军被击毙,敌人 一片张惶失措。 然而,更北面的我第23师没有支持住,撒了下去。于是哥萨克绕过第14师,把 它压向顿河。为了不被装入“口袋”,必须采取行动,或者强渡顿河,与自己的集 团军脱离,往南撒向第10集团军正在作战的马内奇河一带,或者紧急撒回已经向北 移去的整个第9 集团军的战线。最后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但是还没来得及组织撒退, 6月2日顿河第1 军的七千五百名步兵和骑兵就向我第3 旅冲来。在前一天晚上,一 名负责修建渡口的师工程军官叛变投敌。他供出了警卫部队和第3 旅主力的位置。 敌人迅速将第3 旅包围。红军勇士们都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据几个从哥萨克手中 逃脱的人讲,当得知援救的希望破灭时,旅长谢苗诺夫、团长库兹涅佐夫和政委们 为了不落入敌手全部殉职了。没有一个人向白匪投降。 于是,我在前面已讲到的撒退开始了。6 月4 日在莫罗佐夫斯克我们几乎损失 了全部火炮。在齐尔河和库尔塔拉克河之间的草原上,经过多日的激烈战斗之后, 6月13 日我们终于接近了顿河中游。又过了两天追上了第23师。这时我们队伍中的 战士已经所剩无几。而马蒙托夫的哥萨克人都越来越猛烈地从后面逼近我们。我们 一些零散的同志在草原上艰难跋涉寻找自己的部队时,落入了白匪的魔掌。当我们 得知以师政治部主任丘贡诺夫为首的政工人员牺牲的消息后,深为悲痛。 第14师的后卫当时在谢列布良科夫车站附近甩掉了敌人。师长斯捷平和往常一 样,这时与担任后卫的同志们在一起。其中还有我们司令部的几位指挥员。我们处 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炮弹几乎就在身边爆炸。我在一次爆炸时被震伤。斯捷平看到 我的情况后,向我说了一些什么,可我什么也没听到。于是他指了指附近的一个村 庄,并拉起我的马缓指着那个方向。只好到那儿去了。我勉强骑在马鞍上。看情况 射击似乎仍在继续,只不过我暂时被震聋了,什么也没听到。只是当马因为害怕附 近的爆炸而向一旁躲闪时,我才稍有察觉。 突然我的马躺在了地上,我好不容易才从它身下把脚抽出来。原来马被弹片击 伤了。马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向上跃了跃,又重新倒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才勉强走 到村庄,跨进了第一所屋子。在正房的床铺上躺着一位妇女,她作了个手势不让我 靠近。看来她正患斑疹伤寒。旁边有一桶牛奶。我没敢动它。只作了个手势表示想 喝水。那位妇女向外室指了指。在那里我找到了净水,当我刚一喝饱,全身都瘫软 了。哥萨克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村来。我在台阶上稍稍坐了片刻,便挣扎着慢慢向铁 路方向走去。一到车站我便倒在了横七竖八的圆木堆中。 我躺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感到又重新能够听到声音了。开始时我只能辨 别出机车的汽笛声,尔后我又能听出个别人的说话和喊叫声。一列火车在小车站停 了下来,从车厢里下来一些红军战士。我认出这是从察里津开来的步兵营,他们是 担任守卫通向波沃里沃方向的铁路的。我向营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便命令他们在 土丘上设防,从南面掩护车站。当步兵刚刚沿土丘散开时,我就望见了斯捷平和副 官骑马奔驰而来。“这是什么部队?”他问道。我报告了这是些什么人和我下达的 任务。师长对我的命令表不赞同,吩咐尽力守住高地后就走开了。不久就出现了白 匪。我们用齐射数次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这时子弹已经打光,再没有什么可用来射 击的了。而在侧翼远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敌人的骑兵。战士们立即跑回钻进车厢 里。列车向北开去。营长让我跟他一起走,我没有去,因为我决定检查一下这个地 区,看哪里还可能有我们的分队。在小车站后面有一匹不知是谁丢下的马正在吃草。 我便骑上它向前边的哥萨克镇奔去。 我很快来到了一道深沟前。不论我怎样赶马,马都不愿下沟。我环视四周,发 现哥萨克白匪已经不远。于是,我不得不扔掉马,滚下深沟,爬进了灌木丛中,我 数了数七连发手枪的子弹,决心把子弹打光,绝不活着当俘虏。哥萨克匆忙地上下 搜索,还一边骂着:“政委这家伙钻到哪里去了”。他们的叫骂声听得一清二楚。 后来不知谁喊叫说,看见了一辆四轮马车,于是骑兵侦察队急起追赶马车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从沟底爬了上来,向四周望了望,便向最近的一个村庄走去。 我从堆放干草和木柴的板棚旁绕过了住宅,开始观察。只见街上停着一辆大车,车 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出来了:当我初到第14师时,我曾在这位同志家住过一 宿,他是管理炮兵给养的。我叫了他一声,他向我挥了挥个也喊了一声,让我赶快 到他那里去。原来骑兵侦察队正在追赶他们。于是我们迅迎套上马车,离开了村庄。 走了几俄里,就看见了我们向北撤退的部队。我被安置在马车上后,就陷入了 昏迷状态。这样不知道躺了几个小时,等神志清醒过来时,我们已经到达谢列布良 科沃车站了。我用凉水冲洗了一下全身后,随即着手了解周围的情况。 我师的一个旅正沿铁路向潘菲洛沃撤退。另一个旅据说在先诺耶村庄一带。集 团军司令部政委彼得罗夫委托我先给斯捷平送去一车炮弹。然后再去先诺耶把该师 的准确位置搞清楚。我把大车派出后(后来我了解到大车按照指示到达了目的地), 就拉出一匹马寻找旅的下落了。这是一次名符其实的超越障碍的跑马。有几回我不 得不在沟壑中藏身。一直等到哥萨克骑兵侦察队消失为止。在先诺那附近,我碰上 了一队哥萨克的侦察员。我决定冲过去。主要不是依靠军刀,而是七连发手枪。我 放开马全速奔跑,并用手枪向哥萨克射击。虽然我的手被军刀砍了一下,但到底冲 过去了。当我甩掉哥萨克时,已经离村庄很近了。 在先诺耶见到了第9 集团军司令员弗谢沃洛多夫和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两位委员。 司令员开始向我询问。我们进行了一次永远铭记在我心中的谈话: “您是谁?” “第14师参谋长助理梅列茨科夫。” “到这儿来干什么?” “查明我们旅的位置。” “从哪里来?” “从谢列布良科沃车站。” “往那儿去的路好走吗?” “太糟啦。我看见室外有您的汽车。坐车走不过去,雨后道路太泥泞。” “嗯,没关系,会过去的。周围安静吗?” “到处都是白匪的骑兵侦察队,远处我也见到了较大的骑兵支队。” “不可能,你说谎!” “怎么是说谎?我刚刚同一队骑兵侦察交过锋,勉强才得以脱身。” “您哄骗我。您是胆小鬼!现在我就坐车从这条路上走过去。那里连一个白匪 影子也没有,白匪可能在谢列布良科沃,但不在这里。瞧,我们就要炮轰他们了。” “这样走不行,难道您想要当白匪的俘虏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了。占据谢列布良科沃的不是白匪,而是我们的人。请允许我走好吗?” “走吧!”紧接着是粗暴的脏话。 随后集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两位委员也走了出来,并责备我说: “难道可以这样同集团军司令员说话吗,会把你关禁闭的!” 我回答说,关的不会是我。如果他准备像他所说的那样去作,那被关起来的可 能是另外一个。驻在谢列布良科沃的是斯捷平指挥的旅。集团军司令员想向他们射 击。他们会判明,射击是从这里发出的,如果再发现村庄前的田野上有白匪,就会 误认为这里也是白匪,就要予以回击。这样一来,在自己人之间就要发生冲突了。 “您收起这些话吧!”一位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Б·Л·米哈伊洛夫说,“我 们是在郑重地警告您!” 这时集团军司令员从室内走了出来,爬上和教堂并列的钟楼。我看出,他现在 真的要发出射击的信号了。我请求米哈伊洛夫允许我从一侧绕过田野,穿过树林到 车站去,并尽快同我们旅和谢列布良科沃的政委彼得罗夫取得联系。革命军事委员 会委员听到我说在车站看见了彼得罗夫,就立即改变了腔调,并表示同意我去。我 刚骑马跑到树林,炮兵对射就开始了,幸好这时我看到彼得罗夫手持司令部旗子在 树林边缘奔跑。我拦住政委以后,向他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于是他转回钟楼去说服 司令员,我则到村庄的另一头去,在那里找到了旅部,并向该旅旅长说明如何更好 地选择道路。不久就得到命令向波沃里诺撤退,这样我们就出发了。 一路上尽管我非常生气,我还是始终沉默不语。而其他人则下停地在谈论刚才 发生的事。不少人是亲眼目睹的,但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司令员还没有了解清楚, 就想经过哥萨克白匪的头顶(从钟楼顶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炮轰连他自己也 看不清楚的队伍,何况还有人告诉了他,那是自己人。对于我,尤其使我愤怒的是, 我们又在作莫名其妙的退却。“向波沃里诺”——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整个集团 军在一个车站上是摆不开的。谁来掩护诺沃霍佩尔斯克?谁来掩护叶兰?谁又来掩 护去巴拉绍夫的通路?为什么我们不采取自卫警戒措施,不建立中间防御地带?从 谢列布良科沃向北缓慢行进,时间已经够长了,即使命令执行得准确,但这个命令 是我们所需要的吗?也许是我从自己这个矮小的了望台上根本看不到全面,而集团 军首长看得更清楚些? 接近黎明时,由于我一路上手握缰绳,在马鞍上摇晃,开始打起盹来。突然间 我觉得有人晃我的肩膀,睁眼一看,是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委员。 “您从哪儿得知弗谢沃洛多夫准备叛变?” “什么叛变?”我没有听明白。 “您不要隐瞒,把您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您有什么材料吗?” 我仍然不能理解,他们具体指的是什么,心想,他们回到了昨天的事件上来。 就说: “随他们的便,我说了我心里想的。如果有人做了错事,对我们的事业有损害, 又不倾听下边的意见,那他客观上就是帮助了敌人。当然,这和叛变也相距不远。” “现在为这件事难过已晚啦。”米哈伊洛夫咂了咂嘴唇,“他在白匪那儿!小 伙子,你别生气,你说:你从那儿知道的?” 司令员跑啦,叛变投敌啦!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昨天的行 为那样可疑。大概很早以前他就企图叛变,不然的话,第9 集团军在撤退时战斗队 形的编成将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我由于完全出乎意料而惊讶不已,慢慢地才适应 了这个可怕的消息。而革命军事委员会的两位委员仍然想从我口中间出某些消息。 一场军事法庭对事件的审查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他们和叛徒在一起,而且不是一天 两天,对叛变却疏忽了过去。他们将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或者完全有可能被开除 党籍。遗憾的是,我不能帮什么忙。我一字一句地又一次重复了昨天同弗谢沃多夫 的谈话。司令部的书记员马上将我说的话记录下来,我们都签了字。从那时起我连 这件事的细节也记住了。 接近中千的时候,我接任了步兵第1 旅参谋长的职务。我师的一个骑兵团也配 属给我们,命令我们从敌人手中夺回头天夜里哥萨克白匪夺走的丘马科夫斯基村庄。 他们挡住了我们去波沃里诺的道路。必须把敌人从阵地上赶定。顿河人沿树林边缘 在炫耀矫健的骑姿,企图引起我们从事无组织地仓促行动。而我们却沉着地进行着 攻击的准备。于是敌人决定先发制人,自己投入攻击了。 哥萨克们将长枪斜挂在马上,呐喊着向前冲。步兵动摇起来了,需要鼓励鼓励 他们的士气。骑兵团还没来得及展开,有一翼已勒马停止前进。为了使另一翼尽快 地突向前去掩护步兵,旅长、旅政委叶弗宁和我跑到了骑兵队伍的前面,用刺马针 向马刺了几下。根据哒哒的马蹄声,我感到红军的骑兵正紧随着我们急驰。开始我 们三个并排奔跑,后来马自己以全速奋力疾驰起来,我的马看来比其他马更善跑。 它猛力一冲把我带到了队伍前面,而其他的马则要数分钟才能冲上来。在奔驰中我 一面用纳甘式手枪射击,一面躲闪瞄准了我的哥萨克长枪。哥萨克们飞快地从我身 旁闪过,其中有一个猛然从背上抽出卡宾枪来,几乎是迎头向我射击。我感到小腿 象烧伤的一样。把脚放在马镫内已感困难。有两个同志看到我要从马鞍上掉下来, 当即把我扶住,抬到一旁,然后剪开马靴,草率地包扎了伤口。 白匪退走了,第14师到达了波沃里诺。追击哥萨克一直追到傍晚,然后回到丘 马科夫斯基。我的情况越来越糟。在村庄找到了一名医士,但没有外科手术工具。 于是他找来了一个钢制鱼钩在火上烧红。几个同志紧紧地把我按住,不让我在疼痛 时乱动。老头便开始在伤口中翻找,最后终于把子弹钩了出来。然后他用新绷带为 我包扎好,伤痛逐渐消失,我也就进入了梦乡。这样安静地躺了一昼夜,伤口开始 化脓,又痛了起来。师和旅的朋友们来看我,斯捷平也来探视。斯捷平由于对革命 事业忠贞不谕,在严峻的条件下表现了非凡勇敢精神,已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 我们热情告别后,我被送到医院去动手术。此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看了第9 集团军。 在治疗期间,我注意打听它的消息。偶然遇到的几位老同事也谈了一些情况。我们 第14师因在叶卡捷琳尼斯卡亚重创了敌人,被授予红旗勋章。勋章是由加里宁在队 列前授予政委的。1919年7 月,第9 集团军在巴拉绍夫附近占领阵地,掩护通向尔 季谢沃的道路。秋天,它并入了东南方面军,又重新向顿河开进,把哥萨克白匪驱 逐出新切尔卡斯克,尔后转战到库班,解放了叶卡捷林诺达尔(克拉斯诺达尔)。 我未能立即归队,在医院一直躺到秋天。经过一段很好地治疗后,我动身去莫 斯科,因为有命令,所有总参谋部军事学院第一期还活着的学员要调去进修二年级 课程。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