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事情(1) 佛罗里达州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儿。在到那里之前,我的巡逻 课已经得了四个合格,只有一个不合格。我的成绩名列前茅,接下来,为了完成任 务,我开始了在佛罗里达的第一次巡逻。又成功了。那么,现在已经得了五个合格 和一个不合格。我已经达到了课程要求,现在就只剩时间了。 在获得成功的中间阶段,我忍受了最强烈的痛苦。尽管进驻佛罗里达的前期, 我经历了一段极其虚弱的阶段,那时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 要克服困难的欲望。我从来没有产生过放弃的念头。在游骑兵学院,我所经历的情 况并不属于异常现象,但是,如果额外的伤害也掺杂进来,可就真够受的了。尽管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良好的心态,但是我的思想还是高度紧张。我不能够消沉,不能 够懒惰,因为游骑兵们也在奋斗,还在指望我带领他们通过训练。 我们整天都在行军,而且大部分时候还下着雨,我很疲惫。我们走进一个区域, 等待暴风雨过去。这场暴风雨来势凶猛,冲着我们倾盆而至。这不是七月中旬阿拉 巴马州暖洋洋的洗澡水;这是冷冰冰的雨滴。每一滴击打在我们身上,就像冰雹击 打在光洁的皮肤上。尽管我们已经浑身湿透,把雨衣拿出来套在了身上,教官还是 让我们坐在背包上。我不知道到底要坐多久,但是我坐在那儿想:“我记不得有哪 次比这还惨了。” 有时间思考,常常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像我们这样,一旦得到允许坐下来,就 会用放大镜观察一切,夸大自己的感觉和痛苦;就会注意由于疲惫而疼痛的双脚, 注意击打在皮肤上冰冷的雨滴;就会想到,这种痛苦的环境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我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说:“冷”!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很迷惑,对自己的 处境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就像电影放到最高潮的部分,突然停了下来,等着一个 只有13岁、负责放映的男孩前来检查问题所在。 我必须调整思维,把精力集中到别的事情上。还有许多兄弟需要我的帮助。排 里有几名学员——三个还是四个,或者更多——已经处在不能通过课程要求的边缘 了。教官担心他们得到不合格的评分,因此不再准备让他们参加巡逻。由于这种情 况,在最后的三天里,我又通过了两个加分的巡逻课。这样,在我不再参加评分之 前,已经得了七个合格和一个不合格。教官安排其他学员担当较为轻松的班长职位, 这样他们就能够获得“合格”的成绩,而我仍然担任排长。 这一次,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接近极限了。我的跟腱炎开始犯劲儿,大脚趾头的 脚趾甲里面由于严重感染,已经肿得有一枚银币那么大,肿成葡萄绿的颜色。有几 个早上,我都用针把感染的地方扎个孔儿,挤出绿色的脓水,好让脚趾头小一点儿。 然后用蘸了碘酒的药签,把脓水擦掉,防止进一步感染。我的肋骨倒是好多了,但 是,加入游骑兵学院前膝盖动了手术,到现在只有4 个半月,现在膝盖又开始钻心 的疼。 到那时为止,我已经去了两次“伤员就诊部”。一次是由于我的脚,他们把它 清洗得很干净;另一次是因为我的膝盖太疼了,我不得不停下来。在整个训练过程 中,我们每个人只有72小时的就诊时间,我已经快把这个时间用完了,所以我想把 剩下的24小时存起来。 真不敢想像佛罗里达州当时有多冷。沙漠地区是干冷的,可是佛罗里达却是又 潮又冷。许多夜晚,我们就是站立、快步行走,就这样度过一整夜。在训练阶段中 期有次巡逻,我们要从一个目标地点赶往巡逻基地。我们沿着一条河流前进,走着 走着,这条河流在我们前进的方向拐弯了。尽管我们能够从地图上看到,绕过这条 河并不需要走多远,但是排长却让我们从河里趟过去。任何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都不 会这么干的,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每个人都恨不得杀死他算 了。没走多远,这条河又转了回来,我们又要重新趟一遍这条河!如果你浑身都湿 淋淋的,那么最坏的事情就是让你这个时候停下来。我们刚刚趟过这条齐腰深的河, 没过多久,教官就让我们走进防御带,开始睡觉。 这么糟糕的条件下,我只能往好处想。我把军靴和袜子脱下来,用夹克的衬里 和湿淋淋的褪了色的夹克把双脚包裹起来,然后把它系起来,以便保存热量。我看 上去一定很像一棵小树,根部已经包裹好,随时等待种植。我把我的雨衣和雨衣衬 里拿出来,盖在身上,就睡过去了。那个夜晚,教官竟让我们睡了四个小时。可笑 的是,那个夜晚太冷了,我们又太湿了,尽管那么疲惫,可是我们宁愿只睡上两个 小时,然后继续前进,因为这样能够取暖。 我的双腿、双脚和胳膊一直都冰冷冰冷的,我根本就没有睡着。为了让自己暖 和一点儿,我的身体整个儿都蜷着,与外界的严寒作着斗争。在那种鬼天气里睡觉, 根本就睡不着。你就像在大海中浮浮沉沉,时而在水面上,时而在水面下。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脱掉盖在身上的雨布,伸手取军靴。哦,经过昨晚一夜, 我的军靴已经变成了冰雕。任我怎么弯啊、扭啊、摔啊,都无济于事。 接着我把裹在脚上的东西除去,发现我的脚也冻起来了。虽然有各种不同的冻 法儿,但是我的脚是明显被冻伤了。通常,不管我已经多么疲惫,寒冷都能把我冻 醒,我会感觉到手和脚被冻得疼。但是这一次,我的脚是彻底地麻木了。另外一个 大脚趾已经和那个感染的大脚趾头肿成一样大了。这个大脚趾头红彤彤的,皮肤胀 得发亮。如果要停下来,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理由啊——一个绿色的脚趾头,一个红 色的脚趾头,要是过圣诞节,还真是棒极了!“埃里克,红脚趾头的游骑兵。”我 想:“噢,妈的。”我的脚跟还有知觉,但是脚趾头是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了。我把 里面的脓水挤出来,好让它们暖和一点儿。但是我没有时间忙活这些,因为我需要 穿上袜子和军靴,继续行军。 作为游骑兵,两只脚是最为宝贵的财富,因为那是我们的交通工具。没有健康 的双脚,就不能够完成课程。但是那天,就像要让我的双脚彻底坏掉一样,我们又 出发去完成河上的行船任务。之后的那个夜晚,我们是在沼泽地里度过的。为了正 确驾驭小船,必须骑在小船上。这使得我们的双脚不得不继续留在水里,泡上几个 小时。即使是最健康的双脚,经过这番折腾,也变得麻木和皱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