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元向冯大帅立下了军令状 冯玉祥终于向他的爱将宋哲元发火了。 他听完宋哲元关于围攻渭华起义的汇报,对着电话筒,向远在西安的那个山东 乐陵籍部下刚说了声“咋整的”,电话便突然在一片嘶嘶拉拉的杂音中中断了。 他阴着脸,拿起另一部电话机,强压着恼怒,说:“接西安宋司令,快一点。 再告诉通讯科长,以后我打电话不许半路中断,军情如火,连总司令的电话都不能保 准不出事,我就得给他重新找个差事了。”不等对方回话,他就“啪”地一声挂断 了电话。 冯玉祥近来心情一直不好。 造成他坏心绪的主要原因来自三个方面:盟弟蒋介石的暗中制约、陕军李虎臣 的反叛以及渭华地区的共产党造反。 当然,让冯大帅最感恼怒的是蒋介石。 他已经有所觉察,在蒋、冯、阎、桂联手将宿敌张作霖逐出北京后,他与刚刚 结成金兰之交的蒋介石的关系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回顾使冯玉祥不快。 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之后,国民党新军阀蒋、冯、阎、桂四大派系实现了军事 编制的统一。继蒋、冯分任第一、二集团军总司令(蒋介石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 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之后,阎锡山、李宗仁先后被任命力第三、第四集团军总司 令。依照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决定,统一后的国民革命军将采取联合行动,继续进 行“北代”。“北伐”旗帜依旧,对象依然是以盘踞北京的张作霖“安国军政府” 为代表的北洋军阀势力,但已完全失去了大革命时期的进步意义,演化成一场新旧 军阀争夺地盘与势力的争斗。 此时,国民革命军投入“北伐”全部兵力约七十万,“安国军”及依附于张作 霖的直鲁军阀总兵力四十万。 一九二八年三月底,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亲赴徐州部署;四月十日,蒋介 石发布全线总攻击令,拉开了蒋、冯、阎、桂联合“北伐”张作霖“安国军政府” 的序幕。 这是蒋冯换帖后的第一次军事合作。 冯玉祥第二集团军主力在京汉路以东、津浦路以西地区,自新乡向彰德、大名、 顺德一带北上,右与蒋介石,左与阎锡山、李宗仁相顾,会攻京津。 在向北京的征伐之旅中,兵多将广的冯玉祥有许多足以自诩的建树。蒋介石被 “治军有方”的孙传芳围困徐州,冯玉样派出勇将石友三率一万五千人火速增援, 以凌厉攻势逼孙后撤,解了徐州之围;由于冯玉祥第二集团军在西线与奉军主力连 日激战,顶住北上主要压力,才使蒋介石于五月一日顺利进至济南,为此,他付出 了惨重代价,仅在彰德前线,韩复榘部就有三个师长、两个旅长受伤,韩本人也受 了伤;为了遏制“北伐”,五月三日,日军第六师团在济南杀害中国军民三千多人, 造成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身在济南的蒋介石屈辱退让,不仅下令取消一切反 日活动,禁贴一切反日标语,还于五月五日仓皇逃出了济南城,慌乱中连外衣也未 来得及穿,匆匆避到了党家庄。冯玉祥对蒋介石虽满胸怨气,还是应召来到党家庄 参加盟兄召集的军事会议。在会上,蒋介石慑于日军武力,主张停止“北伐”,与 张作霖“划江而治,分南北朝”。在与会者多数同意这一妥协方案的情况下,冯玉 祥力排众议,激烈反对放弃“北伐”,主张把日军消灭在济南。最后,蒋冯相互作 了让步,会议决定绕开济南日军,继续“北伐”。此时,得了“恐日症”的蒋介石 已无心再在前线指挥,遂告“病假”回到徐州,将“北伐”全线责任交付冯玉样。 冯玉祥从蒋介石手中接过“北伐”接力棒后,踌躇满志,五月二十一日,与蒋介石、 白崇禧在郑州会商了一次军事问题,然后按原部署挥旌北上,直逼幽燕。六月六日, 冯玉祥麾下另一员猛将韩复榘进抵南苑,率先攻占北京。六月二日,当韩复榘逼近 北京时,奉张见大势已去,发表出关通电,三日晚,张作霖悄然离开北京,逃往关 外。四日,在沈阳附近的皇姑屯被日本关东军炸死。至此,长达十六年的北洋军阀 统治宣告结束。 冯玉祥自视完成了自民国建元以来的一项伟业。 冯玉祥没有料到,就在他倾其全力“北伐”之时,蒋介石却与阎锡山进行了一 次秘密交易。 蒋、阎的交易是在石家庄进行的。两人见面只交谈了几分钟,蒋介石就急不可 耐地把话题引到了日渐壮大的冯玉祥身上,阎锡山也已感到了冯玉祥的威胁,乘势 问蒋:“请你翻开历史看看,哪个人没吃过他的亏?(指冯玉祥的倒戈史)”蒋、 阎一拍即合,随即达成协议,蒋介石同意把直隶和京津大权交给阎锡山,阎锡山则 支持蒋介石的统一领导。 为“北伐”立下大功的冯玉祥仍被赶回了河南,总也走不出贫瘠的西北。 冯玉祥没有料到,“北伐”一成功,蒋介石立即对自己换了一忖面孔…… 他无可奈何地对西北军提出“地盘要小,军队要小,工作要好”的口号。 如果说冯玉祥对蒋介石丝毫没有设防的话,那么,对李虎臣的反叛,他则多少 有些防备。当然,不只是对李虎臣,还有陕系其他将领杨虎城、甄寿山、邓宝珊、 田玉洁……甚至还有那个美髯公于右任,这种担心,自西安解围之日起,常常成为 他熟睡中的梦魇。为消心头之患,他曾想过一些办法,逼走于右任,调走杨虎城、 搬来马鸿宾、马鸿逵,让宋哲元坐镇西安……但李虎臣还是乘主力“北伐”之机, 联络了薛宝权、胡景通、耿庄、段樊功等将领公开反叛。好在马鸿宾、孙连仲、张 维玺协力作战,加之李虎臣部何经伟、赤亚武二师反水投冯,李虎臣之乱终于平息, 李虎臣率部重返商县…… 几乎与此同时,发生了有许权中旅参加的渭华起义。 宋哲元虽已派兵围攻了两次,均无功而归。冯玉祥搞不清楚,许权中就那么两 支半枪,怎么就闹出了那么大的气候。从许权中,他又想到了在美原镇被田生春杀 死的史可轩,想到了曾在清涧起事的唐澍,还有那个高鼻梁的刘景桂……五原誓师, 他们纷纷集中到自己麾下,如今……冯玉祥不愿再想下去。 他的心头,忽然涌上一丝凄凉之感。 他缓步走向地图,目光投向了渭河南岸。高塘、塔山……他都用黑铅笔画上了 大大的圆圈,一条标示道路的黑线被这些黑圆圈割断了。 冯玉祥冷笑了一声。 共产党武装起义若继续闹大,直接后果就是豫陕交通被切断,那么,他将失去 一个可靠的后方。 他的决心已经下定,不能让渭华之火继续蔓延。 电话铃响了。 冯玉祥拿起了电话机。他听出是宋哲元,这回电话也清晰多了。 “刚才我说的你听清了吗?”冯玉祥问,声音很大。 “听清了。”对方说。 “我们能一路打到北京去,我们能对付得了孙传芳、张宗昌、张作霖,就没有 办法对付几个共产党吗!”冯玉祥用尽量客气的语气说,“一个师不行,上两个师, 两个师不行,上三个师,他们充其量不就是许权中一个旅吗!”“总司令,我知道 了!”“我希望下次你打来电话说的是好消息。”冯玉祥说着,停顿了一下,压着 恼怒说,“我不能让蒋介石、阎锡山看我冯玉祥的笑话。”“是,我知道了!”对 方这几个字是咬碎了传过来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