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余部再次“找主求生” 刘志丹穿过两岔河的镇街,来到一座临时安顿着伤病员的院子里。 见到刘志丹,能够挪动的伤病员一齐围了上来。 “刘主席,总司令(指唐澍)牺牲了是真的吗?”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 战士问,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 “是的,他在保安牺牲了。”刘志丹点点头,沉痛地说。 “总司令带去的人都牺牲了吗?”胳膊上缠绷带的战士又问。 刘志丹又点了点头。 小战士默默地走了。 刘志丹看见那个小伤兵找了个避太阳的屋角坐下,轻轻抽泣起来。 刘志丹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问:“哪里人?”“高塘东原上的。”“多大 了?”“十四了。”“这么小离开家来打仗,爹妈能放心?”刘志丹问。 “爹妈都死了。”小伤兵说,“前年夏天死的,得上了一种怪病,前后不到一 个月,都走了。”“再没有亲人了?”“还有一个哥。”伤兵说着,抬起泪汪汪的 眼睛,看着刘志丹,“在李大德的赤卫队里,跟着总司令去保安了……”说着,两 行眼泪又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刘志丹全明白了,把小伤兵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咬着牙说:“你哥不会白死, 你的血不会白流,记着,富人不会总富,咱穷人也不会总穷,今天失败了咱等着明 天,明天失败了,还有后天,只要咱不放下枪杆子,咱穷人就一定能够坐江山。” 刘志丹的一番话立即把院子里的沉闷打破了。 “苏维埃万岁”的口号声响彻了天空。 等口号声静下去后,他指着和自己一起来的总部经理主任王庆兰对医生张归仁 说:“现在一共有多少伤病员,都有什么病,哪个部位负的伤。行动时需要多少担 架多少滑竿,都要统计清楚,向经理主任报告。”刘志丹的话刚一落地,就引来了 一阵议论声:“要转移了?”“往哪里去?”刘志丹没有回答,吩咐经理主任分给 重伤员每人十元钱轻伤员每人五元,然后转过身,走出了院子。 是的,转移,往哪里去呢? 刘志丹满腹惆怅。 就在这天晚上,陕东特委书记刘继曾来到了两岔河工农革命军司令部。 他是在田金凯骑兵向渭华起义中心区发动第二次围攻后,从高塘去西安向省委 汇报工作的。在他向省委汇报工作期间,宋哲元对渭华地区进行了第三次大规模进 攻。他从西安返回临潼后,带了一个交通,化装进入两岔河。 刘继曾不期而至,使刘志丹喜出望外,两人促膝长谈了一夜。 刘继曾从西安出来时,省委还不知渭华兵败的消息,他还被省委任命为工农革 命军党代表。来到两岔河后,才知近期发生的一切,带来的指示都已不再适用。刘 继曾、刘志丹商量后,认为当前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保留起义剩下的力量。经过一 夜研究,决定工农革命军应立即离开两岔河,设法向已在蓝田的许权中靠拢。 翌日晨,刘继曾、刘志丹率领仅剩的二三百人,顺着秦岭里的山路,进入蓝田, 准备与许权中部队会合。行至坝龙庙时,被蓝渭八保总团长、土匪头子李林荣挡住 了去路,不许通过。李林荣当地人称土皇上,手下有二三百人的武装,个个善骑善 射,此外,还拥有一两千人的红枪会势力,是秦岭山中闻名遐迩的一股恶势力。为 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刘志丹给驻在许家庙的自卫分团团长尹耕莘写信(许权中旅 曾于一九二七年底到一九二八年初驻扎于许家庙,刘志丹经常到农村发动群众,成 立了许多农民自卫团,于此时结识了共产党员、自卫分团团长尹耕莘,许旅走时, 还留给尹耕莘五六支好枪——笔者注),要求尹耕莘说服李林荣让路。尹耕莘接到 信后,立即给李写了封信,派护兵穆占胜骑快马送去,才将刘志丹、刘继曾一行接 了过来。 许权中、杨晓初与刘志丹、刘继曾分别率领的两支部队七月五日会师于蓝田县 张家坪,此时,全军不足五百人。 当天,刘继曾、刘志丹、许权中、杨晓初等人召开了工农革命军军事委员会最 后一次会议。会上,作出以下决定: 一、取消工农革命军的旗帜及军事委员会,党在军队中的组织秘密隐蔽起来。 二、不再开展苏维埃活动。 三、通过许权中的私人关系搞统一战线,争取暂归李虎臣部的刘文伯师。 会后,刘继曾以军党代表身份,召集了活动分子大会,宣布了上述决定。 打了两个月的西北工农革命军的旗子,被两名衣衫褴楼的战士含着眼泪卷了起 来。 渭华重演了清涧起义的结局。 从此时起,渭华起义正式宣告失败(关于渭华起义失败的日期,史家执论不一。 有人认为,七月一日——也就是保安战斗失利、工农革命军总司令唐澍牺牲之日, 已标志着渭华起义最后失败——笔者注)。 许权中部再次“找主求生”。 这次准备依附的是李虎臣部第三师师长刘文伯。 刘文伯为人豪爽,和许权中同属原国民二军旧将,与冯玉祥不睦。刘文伯虽然 号称一个师,但当时只有两个旅,驻在洛南一带。许权中驻三要司时,与之交往更 多。决定暂归刘文伯后,许权中即给刘写了一封信,表示希望将部队编为刘部下的 一个旅。刘文伯知道许权中会带兵,当即复信表示同意,并给许权中拨了一个团的 军队,约四五百人,连同许权中带来的几百人,编为刘部第九旅,任许权中为旅长。 刘继曾以党代表身份随军行动。此时,起义军另一位领导人杨晓初病重,自卫分团 团长尹耕莘派人秘密将其送到渭南县白杨寨家中养病。 依然还在病中的刘志丹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离开了部队,穿着一件白布衫,徒步 回西安向省委汇报。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来到许权中的住处,两人守着一盏煤油 灯,相对无言,默坐了一夜。 分手时,刘志丹对许权中说,他到西安后不想多待,向省委汇报后,准备回到 陕北老家去。他说他还要弄枪杆子。他说以后再搞武装可能会好些。 许权中说陕北山大沟深梢林多,又远离交通要道,在那里搞武装一定能成功。 最后,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