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窈窕淑文两度献花 神圣教堂风疲迭起 “明天,我必须用武力将温莎带到瑞士境内。所以,今晚必须拟出行动计划。 ——你有多少人,整个行动你要多少钱?” 这天晚上。在马德里一家小饭馆里,舒伦堡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那位早已被收 买的西班牙人,仿佛要从那人眼神的瞬间变化中寻求对方的答案。 这是一家背街的私人小店,设备简单,连电话也没有,但十分清静。一张发黑 的餐桌靠在角落,桌上的烛灯晃着昏暗的光亮。 红胡子红头发的西班牙人,约莫30 多岁,身材粗短。两只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芒。他坐在舒伦堡的对面,双手托着腮帮,不时略略抬眼看一看舒伦堡。 他害怕直接与舒伦堡对视,害怕把心里的答案一无余地地透给舒伦堡。显然, 这是他大捞一把的黄金时刻。 “怎么样?你说呀?” 红胡子红头发的西班牙人没有吭声,用刀叉住一块牛排,慢慢咀嚼着。 他在无声地讨价。 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间谍,而是当地一个痞子。他有一支由各种人员组成的亡命 徒队伍,都是在各个码头混饭吃的社会渣滓。这支人马,各派政治力量都可以利用, 条件就是钱——为了钱,他们可以作最大的冒险。今儿这桩买卖是桩大买卖,他想 拿个大价钱。 忽然,他举起酒瓶大口大口地灌了几口,站起身来,说道: “这可是玩命的事呀!” “你怕?” “怕?干老子这行的,没把脑袋当数。怕个球!——至于钱,少了这个数,不 行。” 红胡子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舒伦堡看得清楚,他要1 万法郎。 “是不是太高了点儿?”舒伦堡故意摇了摇头,表示为难。其实,他在心中早 就打定主意,1 万法郎算什么?就是5 万法郎也成。他的谍报系统大量制发的假钞 票已达几十个亿。用假钞收买亡命徒,一个子儿和千百个子儿根本没有区别。 “少一个也不行!”红胡子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好吧,就这个数。” 舒伦堡犹豫一刻,终于痛快地答复。他约红胡子吃饭以后在他的车子里取钱。 红胡子高兴了,又举起瓶子,满满斟了一杯: “好。一言为定,干!” “干!” 咣当相碰。两个政治流氓会意地笑了。 “什么时候动手?”红胡子喷着酒气,兴奋地问。 “见机行事。机会一到,我通知你。” “好!”红胡子眼里透着杀气,站起来说。 马德里小饭馆里那场生意成交的时候,梵蒂冈罗马教廷的大教堂里,正在进行 另一场精心设置的阴谋。 梵蒂冈,这个只有108 亩土地,不到1000 居民的城市,座落在罗马城北角的 高地上,是一个特殊的宗教王国。 梵蒂冈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纪。那时,在古罗马帝国庞大的疆土上,基 督教义广为流传。罗马帝国先对该教残酷迫害,后又加以利用,于第4 世纪定为国 教。 罗马帝国东西两部分裂后,基督教也于1504 年分裂为罗马公教(即天主教) 和东正教。中世纪时,基督教会成为欧洲封建社会的支柱,梵蒂冈成为中世纪教皇 国的中心。1827 年教皇国的领土并入意大利王国后,教皇退居梵蒂冈。1929 年, 梵蒂冈同意大利墨索里尼政府签订《拉特兰条约》,成为独立国家,同许多国家建 立外交关系。 斯时,主宰这个特殊王国的,是教皇庇护十二世,即金尼奥·帕切利陛下。教 皇陛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代表上帝(天主)布道,自称是基督耶稣在世的代 表,对全世界天主教会拥有最高管理权,在信仰和伦理问题上是永无谬误的。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梵蒂冈教堂一片辉煌。一群群鸽子打着响亮的鸽哨在城 区上空盘旋,然后轮番在高低错落的教堂尖顶上降落。渐次,昏暗的雾霭悄悄降落, 城里开始闪烁七零八落的灯火。 “当? 当? 当? ” 从雄伟庄严的圣彼得大教堂传来了沉郁肃穆的钟声。人们知道,又要开始晚祷 了。 这时,各色教徒,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成群结队地向教堂走来。很快,大教 堂站满了虔诚的教徒,后到的只好站在教堂外的场子里。大规模的战争笼罩下的欧 洲,人们恐怖不堪,痛苦不堪,唯有教堂是他们求得解脱的地方。 他们要以虔诚的祷告,祈求主的解放。 罗马教堂始建于1506 年,峻工于1626 年,历时109 年。意大利的许多伟大 艺术家和杰出建筑师,诸如拉斐尔、米开朗琪罗和力莎迦洛,伯尼尼等等,都为这 座辉煌建筑的设计和装饰作过杰出的贡献。整个建筑十分宏伟。 教堂中央是直径42 米的穹窿,顶高近150 米,前面有两重用扇柱围绕的巴罗 克式广场。教堂内保存有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许多艺术家,如米开朗琪罗、拉斐尔 等艺术家的以宗教为题村的大型壁画和雕塑。地面满铺花纹繁复的红色大地毯。堂 内设有1000 个用非洲红木做的坐位,以供信徒们朝拜之用。 此刻,大教堂坐无虚席。教皇陛下率领各级教主和神父各就各位。教皇身穿大 红皇袍,外披大彩坎肩,胸前别着十字珠宝,头戴高筒礼帽,危坐在神坛正中的朱 漆雕花靠椅上。前面摆着长条供桌,精巧的圣灯燃着大红蜡火。 教堂两边,以教皇为中心,分两列站立着身披红衣的教主和神父。 一阵沉郁的钟声响过之后,教皇登上圣坛,双眼微闭,双手台十,开始布道— —万能的主啊! 用你无边的智慧和无限的博爱,救救罪孽深重的人类吧! 救救沉坠在茫茫苦海的芸芸众生吧! 阿门! 站在两侧的教主和神父,同样双眼微闭,双手合十,齐声重复教皇的祷词,接 着,教堂的所有信徒齐声重复教皇的祷词。 教皇在胸前画过十字之后,端起圣孟,用指头朝前后左右挥洒圣水。唱诗班开 始作歌——空虚混沌的时候世界一片黑暗万能的上帝慢慢创造了地创造了天上帝说 要有光明就有了光明上帝说要有空气就有了空气上帝说要有草木瓜果就有了草木瓜 果上帝说要有日月星辰就有了日月星辰上帝说要有鸟兽虫鱼就有了鸟兽虫鱼上帝说 要有男人和女人就有了男人和女人世界无所不有都是上帝所造唯有灾祸苦难是人类 自找救苦救难拯救人类全靠上帝罪孽深重的人呵多多向主祷告…… 信徒们在肃穆的圣歌中浮想着上帝,期望着上帝,把自己最隐秘的心灵向上帝 敞开,以求得到拯救。这时候,人们的灵魂,仿佛在上帝面前,经过圣水的洗礼, 个个都净化了,升华了。场中,除了圣歌,除了祷告,除了微微的呼吸声,静得连 针落在地上也听得见。堂内的圣画、装饰、声光,连同空气,无不充满神秘圣洁的 气氛和色彩。 参加这次祷告的信徒中,有一位身穿洁白连衣裙的少女特别引人注目,那少女 约莫20 来岁,满头主黄卷发,一张很动人的俊脸,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神情虔诚 而带忧郁。此刻,她手捧一束鲜花,站在教堂最前一列正中的位置上。 教皇布道的时候,也许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她的年轻、美丽、动人,也许使 教皇心猿意马,以至布道完毕之后,仍迟迟没有退场。圣歌班唱至大半,救皇欠欠 身就要退下,这位手捧鲜花的姑娘忙走到教皇面前,向教皇深深鞠躬,哀怨地说道 : “尊敬的陛下,我是来自北欧的信徒。我心灵有无限的痛苦,盼望陛下为我解 除。请代上帝收下这束鲜花,等于把我的虔诚收下。再见吧,尊敬的陛下,祝你万 寿无疆,幸福无涯。” 这姑娘说得这么动听,态度如此虔诚,教皇深深地感动了。遂接过鲜花,答道 : “可爱的姑娘,你纯洁的心地我已知晓。为了解除你的苦难,我愿以主的名义 向你祝福。请问你的家住在何处,我愿意永远记住你的芳名。” 那姑娘道: “尊敬的陛下,我的一切你不必动问,唯有这束鲜花请你细细观赏,好好保存。 它会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整个心灵。为拯救灵魂,我将在这里一连祷告 3 天,3 日内我不会离开梵蒂冈城。” 姑娘说罢,在胸前划了十字,向教皇吻别,然后慢慢退下。这时,教堂的钟声 响了,姑娘迅速钻入人群,从侧门离开了教堂。 教皇陛下捧着那姑娘送的鲜花,想着美丽的姑娘,心里乐融融的。走进皇室, 在灯下细看那鲜花,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花束之中露出一个纸角,抽出看时, 竟是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教皇陛下明鉴,元首久厌征战。 与英海峡为界,敬请从中周旋。 ——你的忠实的德国信徒非常明白。战争狂人希特勒有所借重,委托教皇向英 国暗送秋波,条件是以英吉利海峡为界,割据欧洲山河。 教皇忿然骂了一句: “魔鬼希特勒,主意打得不坏哩!” 教皇虽整日生活在宗教天地里,但他对世界政治生活的大势是了解的,对战争 是深恶痛绝的。他知道,希特勒称霸欧洲的野心早已昭然若谒。希特勒的战争机器 碾碎了西欧北欧之后,只剩下难攻易守的英伦三岛了。当他吞不下这个老大的岛国 时,便假惺惺声称“久已厌战”,无非缓兵之计,另有所图。 教皇想,英德双方自1939 年交战已来,互绝来使,无从对话,要他梵蒂冈宗 教王国从中调停,充当信使,这是伺等的美差!然而,希特勒为何会把我这小小王 国看在眼里?我梵蒂冈国,国土虽小,其志颇大。我是代表上帝布道,以拯救天下 生灵为己任。如果由我出面周旋,求得世间和平,确也算得一桩伟业。然而,当今 之世,风狂雨骤,苦难无穷。我虽以拯救人类为己任,怎奈我也置身在霸权政治之 中,况又没有一兵一卒,自身难保,只能恪守中立。这中立小国,如果出面周旋, 得罪其中任何一方便是引火烧身,自取灭亡。可见这事万万干不得! 教皇想到这里,深感此事干系重大,忙叫侍从通知外相前来商议。外相接旨进 殿,听罢陛下述说,想了想道:“当今世界,征战频仍。我小国弱邦,唯以中立成 活,万不敢贸然卷入。此事以不理为好。” 教皇叹道:“我看那女子来头不小。若是不理,岂不得罪希特勒?那可是个杀 人不眨眼的魔王呵!” 外相道:“从字条内容看,确也不可小视。我看,把那女子找来,当面细问一 番,弄清来龙去脉,再作计议。如何?” “倒也有理。” 当下,教皇即令左右,速传送花女子。小小教廷之国,反复细细搜寻,哪里还 见那女子的身影? 事情不了了之。教皇心里老搁着一块心病。 不料,第3 天晚祷时刻,那女子手捧一束鲜花,又到教堂来了。 教皇不禁惶然,欲令侍从拿下那女子,外相忙小声劝道:“此刻正值布道,堂 下信徒甚多,如有动作,必然骚乱。不如派卫士将那女子看定,散堂时将她扣下。 如此万无一失。” 教皇依外相之言,果于散堂之时扣下那女子。其时,那女子手捧鲜花,也不反 抗,且从容说道: “我乃弱女一名,教皇陛下何以如临大敌?听说教皇陛下已令左右四下捉拿我。 何必这等费事?今我再送鲜花一束,前来投案。不知陛下有何话说?” 那女子说着,将那鲜花送上。教皇欲接,卫士忙一把将那花束抢过去,仔细检 查。那女子见状,放声大笑道: “各位教父莫非怀疑我是刺客,其中藏有炸弹?” 卫士细细查看一番,花中并没有什么炸弹,却又发现一张纸条。教皇接过看时, 只见上面写道——从中周旋费琢磨,法郎5 万意如何。 陛下休惹元首气,慎防圣坛变尘末。 不看这字条还罢,一看这字条,教皇顿出一身冷汗。恶魔希特勒,心狠手毒, 竟如是软硬兼施,逼他下水。如果顺从其意,为他卖命,便以5 万法郎作偿;若果 不顺从,便要横施暴力,轰炸皇国,令圣坛灰飞烟灭。希特勒这魔鬼,从来无情无 义,似此如何是好? 教皇与外相等人耳语一阵,终于笑吟吟对那女子道: “元首之意,我已充分理解。感谢你千里迢迢,三番两次带信给我。请即回告 元首,转达我的致意。元首所托之事,我当尽力而为。” 那女子笑道: “陛下答应了?真的还是假的?” 教皇道:“真的真的。上帝可以作证。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只负责将你 送来的鲜花和这两张纸条,原原本本转交给丘吉尔先生。你看如何?” “当然可以。”那女子道,“如若陛下以中立态度,多多美言几句,岂不更好?” “这是当然。我想不出一月,你们便可从丘吉尔先生的态度中看到他对此事的 反映了。那时,英德之间,或战或和,我们可没有责任呵!” “这也当然。” 教皇道:“不知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女子冷傲地道: “其它没有什么。最后倒有两句话奉告陛下——今我只身来此,我的安危,全 在陛下掌握之中。但我不过一名弱女,或生或死,本是小事。可陛下任重道远,生 命高贵。你的生命却在元首掌握之中,所以令我十分不安。因此,小女子切望陛下 三思,万万保重。——告辞!” 小女子说罢,竟昂头挺胸,傲然而去。 好厉害的女子。 教皇和众教父面面相觑,良久说不出话来。忽然,一人猛醒过来,大声叫道: “呀——间谍!间谍!她是间谍!” 却说那女子从从容容步出教堂,便上了一辆出租小车,直奔罗马古城。 下车之后,即钻入人群,左拐右折,回到一家名叫“罗马饭店”的高级宾馆。 开了房门,已经十分疲乏。关门之后,不禁自叹一声: “唉!累死我了。” 于是,顺势倒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歇息。接着梳洗一番,宽衣入睡。 不料刚刚躺下,却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女子吓得一下坐将起来,正要摸 枪,那手却已被人一把抓住,动弹不得。 “你是谁?”那女子吃惊地问道。 “我?老熟人。——你别害怕。开灯吧。” 那女子开了灯,定睛看时,却是自己的上司卡纳列斯。 “你……你如何也在这里?” 卡纳列斯笑道: “干我们这行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瞒你说,你 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混蛋!你跟踪我?” “不,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部下。” “我不需要你保护——你给我出去!” 卡纳列斯傲然笑道: “曼丽小姐——你这态度,可不是对上级的态度啊。不过,我不计较。 你把枪放下!” 自从落入卡纳列斯这个魔鬼之手,曼丽小姐对他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服从。 卡纳列斯笑道: “亲爱的,你干得不坏!是一个合格的间谍。这证明,我的眼光不错。” 曼丽小姐并不需要这个魔鬼表扬。但她自我衡量,第一次出马,能干得这么漂 亮,的确感到欣慰。遂道: “我疲乏极了,需要休息。你出去吧。” “不!亲爱的。”卡纳列斯奸笑道。“独乐乐不如与人同乐。让我们共同享受 胜利的快乐不好吗?” 说着,又饿狠般扑到曼丽小姐身上,发狂地吻起来。曼丽小姐无法摆脱,只好 由这魔鬼纠缠…… “亲爱的。”卡纳列斯发泄一阵之后,说道:“我知道你很烦我。但我——太 喜欢你了。你的确需要休息。好吧,从今天起,你休息3 个月,什么也不干。好吗? 你不是想到夏威夷的檀香山去吗?下一个任务就在檀香山,你休息结束就去。” “真的?”一听说檀香山,曼丽小姐劲头来了。 “当然,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太好啦!” 卡纳列斯又亲了曼丽小姐一口,说道: “据我所知。这几天,舒伦堡他们也有一次大行动,地点在西班牙。” “什么行动?”曼丽小姐好奇地问。 “绑架温莎公爵。” “呵……使用武力?” 卡纳列斯忽觉自己兴奋过度,有些失口,忙道: “好啦好啦。睡觉吧.美美地睡上一觉。” 此时,曼丽小姐反倒清醒多了。不知怎的,她脑海里老翻腾着绑架的概念。 “也许,间谍都是亡命之徒。文的武的,荤的素的,甚么都得干,包括同工作 需要的一切魔鬼睡觉。”她想。 “呜———” 汽笛长鸣。 卡纳列斯和曼丽小姐离开罗马城的第5 天早上,一艘装饰豪华的客轮鸣着响亮 的汽笛,就要开出西班牙阿里基港。 港里整装待发的轮船很多。这是客船请求出港的第1 声信号。正式开船还有10 分钟。 这艘名为“皇后”号的客船,是西班牙国王的专用船,结构十分精巧,装饰异 常豪华。平时,只有西班牙的王公贵族有资格乘坐。然而今日乘坐这船的,却不是 西班牙的王公贵族,而是侨居国外的英国人——温莎公爵及其夫人。而且,偌大客 船,没有上其它旅客。可见这是一艘执行特殊任务的专船。 曾经作过英王的温莎公爵,在小小西班牙侨居期间自然是高贵的客人。 西班牙王国,上至国王,下至庶民,对此不敢怠馒。这当然是属于国礼的范畴。 就连平时,西班牙政府当局为了保卫温莎公爵的安全,在其所住之地专门加强警卫, 也是很下了些工夫的。何况今日是公爵外出。 客轮再一次发出响亮的汽笛。然而,此时温莎公爵一行还没有上船。船长和水 手知道,要人们乘坐这种专船,没有候船的麻烦,一般不到最后几分钟是不会上船 的。即使到时主人还没上船,也得乖乖等着。 温莎公爵这段时间精神不好,出去散散心是很必要的。他在那个经常受到干扰 和威胁的别墅已经住烦了。今日,他乘船出发,并不是要到很远的地方,而是要到 一个海岛去打猎。为安全计,这活动当然是秘密的。 温莎公爵其人,虽然年过半百,仍是那副风流潇洒的习性。他虽逊位王座,却 并不后悔,对他来说,失去了权力,却获得了美人,似乎是得失相当。 虽然舆论界说他不爱江山爱美人,他却不以为然。 他的确很爱他的西方美人的杰作——年轻、漂亮、风流、高雅的辛普逊夫人, 虽然她是第二次出嫁的女人。温莎公爵认为,未婚女人也罢,再婚女人也罢,只要 两人真有感情,心心相印,过得和谐,这便是真正的爱情。 他要忠贞不渝地恪守这种爱情。所以,他一直带着辛普逊夫人侨居国外,独享 其乐。他本想在外国定居,英国当局却念他是皇室后裔,请他务必回国任职;如果 实在不想留在本国,那就到英属殖民地百慕大去当个清闲的总督也可以。 可他不。他连百慕大也不想去。他压根儿不想同政事沾边。那么就暂时留居西 班牙吧。住在西班牙却也清闲,平时无事,他常与夫人一起,在朋友陪同下出去打 猎。 任尔风狂雨骤,反正我与政治隔而远之就行了。这便是温莎公爵的基本人生态 度。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怎么也摆脱不了政治斗争的漩涡。他在他的豪华的 别墅闲居,又有西班牙警方认真保卫他的安全,本可万无一夫了。但突然之间,却 又闯进一股莫名其妙的政治力量——德国的间谍队伍,天天纠缠他,弄得他想得安 宁而不得安宁。 因此,他必须更换地方。西班牙当局为他的安全计,也劝他换换地方——这不 是迫他走,而是为他的安全负责。于是他和他的夫人决定利用打猎的机会,绕道去 里斯本居住。不料,他这一行,虽然秘密,却又被敌人抓到了威胁的机会——而且 是更为严重的威胁:绑架他! 舒伦堡的行动方案早已拟定——就在温莎公爵上船的一刻或出海的中途动手。 最好的方案当然是等他出海后突然劫船。这同在空中劫机一样,只要干得干净 利落,便可万无一失。劫船力量已经组织妥当,就是红胡子那批难兄难弟,流氓打 手。 红胡子却也精灵。他得了大把大把的金钱,买通了好些个打手,最高兴的是买 通了护送温莎公爵上船的警卫队长——他也是个爱钱的角色,这回拿了大价钱。 “皇后”号客轮第二次拉号的时候,所有设在船上的埋伏都已到位。红胡子是 昨天晚上潜水躲进底仓的。他用微型电台报告了潜伏情况。看来,准备十分周密。 所有这些,舒伦堡站在德国驻西班牙大使馆的阳合上,用电台联系得明明白白,用 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好戏已经开始。公爵带着夫人上船了…… 后面好像跟着西班牙国王……国王去干什么?是要陪同还是远送? 国王你快些离开!你最好不要牵联到这事里面。 好了!国王与公爵握别,上了那辆黑色轿车,回城去了…… 孟克东也来了!他带着箱子,后面跟着几个随从,好像要上船…… 孟克东,你这混蛋!你来干什么?你是英国间谍小头目,我早就摸清楚了。催 促公爵快些离开别墅的就是你!奉英国政府之命前来保护公爵的也是你。不过,你 来得太迟了。你的人手……呵,两个……3 个,5 个,就5 个? 太少了点儿。绑架公爵的战斗一打响,你也跑不了。抛你到大海喂鲨鱼去吧。 呵,可不——你遇到麻烦了……你虽然是有护照的,警方非要检查你的箱子, 那里面有武器吧?你不敢接受检查……你争执,争执有什么用?那就请靠边站,请 留在岸上望洋兴叹吧! 最后3 分钟…… 最后2 分钟…… 最后1 分钟…… 对了!船要起航了。怎么不拉汽笛?船长在干什么?混蛋! 怎么?又来了一队武装警卫!这队警卫来干啥?换岗?船上的卫队全换下来? 这一队警卫全换上去……? 呀,真的在换! 娘的!谁这么鬼?这能换吗?这一换不全完啦! 对!不换。两支武警交涉起来了…… 船上响起了枪声!是红胡子吧? 好!果然是红胡子。红胡子一边鸣枪一边冲到船头。他在高喊——“船上卫队 开枪!立即开枪!” 真个动武了!两只卫队打起来了。机枪,手榴弹,刺刀,全用上了…… 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皇后”号紧拉汽笛。这是鸣警,不是起航。 战斗仍在继续进行。红胡子爬到船顶,正在架机关枪——好一个勇敢分子! 嗒嗒嗒嗒……干得好!打!狠狠给我打! 一艘小型快艇驶到“皇后”号船头。好些人全副武装,飞身上了船头。 呀,好像是孟克东?真个是孟克东!这家伙真鬼。呀!他向红胡子瞄准了…… 红胡子!注意隐蔽。快隐蔽!——砰!红胡子倒下了…… 该死的混蛋!笨蛋! 枪声稀疏,船上的卫队全倒下了。岸上的卫队冲了上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孟克东和新上船的卫队队长握手。好像他们早有预谋,早有防备。 英国间谍——厉害呀! 开始打扫战场。 温莎公爵和夫人出来了。 公爵紧紧握住卫队队长的手,像是在表示感谢。辛普逊夫人扑在孟克东身上, 好像在哭,在激动地哭泣…… “呜——呜——” 客船高昂地呜了两声汽笛,正式起航了。 绑架温莎公爵的闹剧到此结束。 舒伦堡垂头丧气地放下望远镜,对一直站在身边的德国大使叹道: “唉——这……我怎么回去向元首交待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