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梅尔心急如焚 森村正如鱼得水 “太平洋是美国的池塘。” 这话是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梅尔将军的名言。 金梅尔年方40,高大粗壮,精神抖擞,在美国海军将领中,他是颇有声望的少 壮派将领。 金梅尔从小随军,一直在大海的摇蓝里长大,尔后上过海军大学,长期在军舰 上服役,是一个由低级军官逐步提拔起来的优秀海军指挥员。 当原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理查森将军牢骚满腹,不愿在万里之远的夏威夷珍珠 港驻守的时候,美国海军人事部为寻找接替将领,颇费心思,10 多个预备将领的 材料报到罗斯福总统手里,就其基本条件而言,可以入选担任太平洋舰队司令的角 儿甚多,各有千秋,确也难一锤定音。 “这样吧,你把这些将领请来。”罗斯福对海军部长斯塔克说。 “把他们请来?”斯塔克有些不解。 “我请客,想同他们共进晚餐。”罗斯福说。 罗斯福决定利用见面之机,亲自目测预选将领的仪表风度、心理素质,以参考 书面材料,准确估计将领们的指挥才能,因才调用。 用餐时,将领们围着总统和海军部长敬洒之后,便无拘无束,说说笑笑,大吃 大嚼起来,个个潇洒乐观,全无东方人在官场中那种小心谨慎和过于繁琐的礼节。 其中,有一将领,一边用餐,一边谈起英国与意大利在地中海争霸的海战来。 那将领说: “墨索里尼有句名言:地中海是意大利的池塘。” 金梅尔听后,笑道: “墨索里尼太小气了。地中海有多大点呀!在地图上,只不过两指那么大点。 他在那个池塘里玩纸船还是学游泳?难怪英国皇家空军从天而降,一下子把他那池 塘里的塔兰托军港炸得七零八落呢。” 一席话,把在座的人逗得哄然大笑起来。 塔斯克道: “那么,金梅尔将军!你认为我们美国的池塘在哪里呢?” 金梅尔冲口答道: “太平洋!” “高!实在是高。”在坐的人异口同声地说。 罗斯福听到这话,心里顿生激动。想道: “金梅尔将军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这话既有胸怀全球,放眼世界的深刻含意, 又有翼括环宇,气吞万里的英雄之概。我们的将军都应该有这种气质。” 晚餐末了,罗斯福悄悄对斯塔克道: “你看金梅尔将军如何?” “老板看上他了?” 罗斯福道: “是的,就这么定吧。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非金梅尔莫属。” 能在太平洋这个浩瀚的“池塘”里威武雄壮地干一番事业,这使少壮派的金梅 尔将军激动不已。更何况,夏威夷是漂浮在太平洋中心的天堂,是个充满无限风情, 无限浪漫色彩的地方。 一个月前的一个星期日,在四季长夏的夏威夷珍珠港恬静的海面上,庞大的太 平洋舰队旗舰“宾夕法尼亚”号彩旗飘飞,军乐大作。卸任舰队总司令J ·O ·理 查森将军与新上任的舰队总司令赫斯本德·E ·金梅尔将军,站在宽大的后甲板上, 在口径36 匣米的三连炮长长的炮筒下,庄严地举行交接仪式。 “祝你幸运!”理查森将军同金梅尔将军办完交接手续,真诚地对金梅尔说。 “谢谢!我相信,上帝与我们同在。”金梅尔满怀深情地说。 “你知道,我是自愿要求离任的。”理查森心情沉重地道,“珍珠港,众目睽 睽。而现在,这地方,远离国内,孤岛汪洋,能不能守住,这可是个大问题。望老 兄千万不要麻痹!” “将军言之有理。我金梅尔敢不记取!谢谢你,真诚地谢谢你!” 说罢,金梅尔和理查森亲密地行拥抱之礼。礼毕,金梅尔在雄壮的军乐声中, 握着指挥棍,精神抖擞地登上了船舷的点将台。 那场面,庄严而雄伟。彩旗猎猎,舰队丛丛。所有的海军将士都全副武装,穿 着整齐的白色海军制服,肩章上的金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金梅尔将军以最高司 令官的身份,在点将台上向大家挥手致礼的时候,所有官兵一齐立正敬礼,敬佩的 目光一齐落在他的脸上。 那时候,金梅尔将军得意极了,骄傲极了。 是的,从那一天起,太平洋上这支强大的舰队,便是他的麾下。在他的指挥下, 这支强大的舰队便要担负起驻守夏威夷这块天堂的重任,而且还要在整个浩瀚的太 平洋上自由驰骋,成为世界上一支真正的所向无敌的舰队。 那么,他,金梅尔,即使葬身于此,也就与太平洋永世长存了。 但是,一个月以后,同样在旗舰“宾夕法尼亚”号的点将台上,金梅尔却是忧 心如焚。一种危险的预感和从来没有的孤独感,强烈地袭击着他的心地。望着天海 茫茫的洋面和正在军港进出的舰队,他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像这样……不行啊?” 金梅尔的忧虑不无道理。 重任在肩,不敢怠慢。 为着指挥的需要,金梅尔首先认真了解夏威夷的自然地理,军事基地的布局和 兵力部署情况。他在参谋们的陪同下,几乎踏遍了夏威夷各个岛屿,视察了每一个 重点军事基地,阅读了前任理查森将军任职时留下的大量机要资料。同时,召集各 路守将,召开了几次军机汇报会。 “情况很不乐观!” 通过对所有情况和材料的综合分析,金梅尔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时,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国空军,共有350 多架飞机,其中有B —17“空中堡 垒”50 架。这些飞机分别驻扎在希卡姆机场(轰炸机)、伊瓦机场(练习机)、 惠勒机场(战斗机)、福特机场(舰载机)、大内奥赫机场(波音机)、毛衣机场 (舰载机)。另外,驻扎在附近海面的3 艘航空母舰上,有飞机150 架,机种为新 型B —17、P —36 和PBR 飞艇几种。 驻扎在夏威夷的美国陆军,仅1 个步兵师,司令部设在沙夫培堡,主要基地设 在瓦湖岛的怀阿奈山脉东侧。 整个海陆空军主要基地和主要军力,重点摆在瓦湖岛上。海军主力舰,则集中 在珍珠港。 从表面看,美国这支太平洋舰队,确也洋洋大观,各种军事设施应有尽有。整 个夏威夷群岛,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然而,从全球战略的高度审视,夏威夷不过 是一个远隔重洋的孤岛。面对早就野心勃勃,跃跃欲试的日本,不能不说深藏隐患。 就一般情况讲,日本的海陆空军,难与美国太平洋舰队匹敌。倘若小日本横下 心来,全力进击,那可就很难抵挡了。更何况现代战争,闪电袭击,说来就来,迅 雷不及掩耳,遇到那种情况,如之奈何! 金梅尔出于这些考虑,深恐他这支部队庞然其外,虚弱其内,力量大大不足。 于是,他抓紧向华盛顿拍发电报,向罗斯福总统和海军部长斯塔克要人要物,补充 兵力。 对于太平洋舰队的弱点,前任舰队司令理查森是看透了的。 从战略上分析,理查森认为,从世界目前的形势看,只有确保西半球,才是对 美国的安全不可缺少的,如果美国在太平洋上被卷入战争,则是个重大的错误。即 使是从纯粹的海军战略的观点出发,美国舰队进入夏咸夷也是有很多不利之处的。 理查森还认为,与日本舰队相比,美国太平洋舰队实际上虚有其表,处于劣势。 以太平洋舰队的威慑来遏制日本的行动,值得怀疑。难怪理查森一直主张将舰队撤 回美国的西海岸,以便进行舰队的整备、补充及训练。 华盛顿不能同意理查森这些看法。理查森一直满腹牢骚,闹着辞去太平洋舰队 总司令的职务。他终于解职而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金梅尔不得不承认,理查森是个心明眼亮的看得透的人物。 而今,自己虽也是看得透这一层,却又不好闹这情绪,因为他是怀着无限兴奋无限 骄傲的心情接任的。 他曾当着罗斯福总统、斯塔克部长,以及好几位将领的面,说过那句气吞万里 的豪言壮语——“太平洋是美国的池塘”。他怎能上任不久就打退堂鼓呢?更何况, 气可鼓而不可泄。他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向华盛顿要求补充兵力,同时抓紧调整现 有的兵力部署,制定新的防卫计划,以防不测。 对于夏威夷的防务,美国总统罗斯福和美国国防部的要员们则是时明时暗的。 华盛顿的作战计划参谋们,本来长期以来就清醒地推断——假如爆发日美战争,日 本说不定要对珍珠港的美国舰队发动先发制人的袭击。 这个推断,自1932 年以来,基本成了美国海军官兵的常谈。 金梅尔在致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的关于太平洋舰队现状的详细报告中说: “我认为对珍珠港的突然袭击(也许是来自潜艇,也许来自飞机或者来至双方) 是可能发生的。为使这种攻击造成的损失减小到最低限度,并确使攻击部队造成损 失,我舰队正在迅速采取措施,并望能迅速补充配备和兵力。” 金梅尔具体地诉苦说——“从纸面上说,夏威夷的空军配备有180 架Bl7 飞机。 然而,实际上只有12 架具有相当威力,其中用于巡逻任务的只不过6 架。 “夏威夷至少应配备300 架水上飞机,现在仅配备了50 架。考虑到夏威夷四 周广阔水域的需要,如果每天实施360 整圈巡逻的话,珍珠港基地现有的巡逻能力 最多只能维持两三天。” “预备要装的6 台移动雷达运到了,然而只能暂时运转。操纵这些雷达的技术 军官都是技术不熟练的人。” “预备要装备的6 台固定雷达,已经运到3 台,但根本无法使用。” 接到金梅尔的报告后,海军和陆军部的官员非常重视。 海军邵长斯塔克说: “即便不能满足当地指挥官的要求,至少在珍珠港的防御上应当做到最低限度 的必要补充。” 陆军部长史汀生说。 “这个问题很重要,为了应付这种敌对行动,我们完全同意立即进行最大限度 的准备,特别优先考虑做好珍珠港的防御工作。” 事实上,两位部长的意见并没有落到实处,珍珠港的防御仍然处于极其薄弱而 被置之不顾的状态。虽然,美国陆军部和海军部也对夏威夷的防卫问题作过一些指 示,但这些指示不过是空对空的行文游戏,没有解决什么实质问题。 唯有一个具体的战术问题,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倒是抓得很紧,指示明确。 斯塔克指出: “必须认真调查所辖海区内的港湾,特别是主要舰队基地保护舰只作的大型防 雷栅的使用情况。 “过去理查森认为,由于敌人的战舰不可能靠近珍珠港,没有必要布设防雷栅, 因为这样会使珍珠港的使用受到更多的限制。这种看法是错误的。 “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舰只虽停泊于水深10 寻(18.3 米)的地方,但也不 能武断地队为鱼雷轰炸机就无法攻击。 “我早就强调,也许有人会突然在我们的台阶上布设水雷,所以要作准备。” 在这个具体战略战术问题上,金梅尔与前任理查森的看法差不多,认为鱼雷在 深度40 英尺(12.2 米)以内的水中大概不能行驶而会扎入海底,所以在水汗约 为12 米的珍珠港,不存在遭受鱼雷攻击的危险。 金梅尔与华盛顿之间,双方除在若干战略战术具体问题上纠缠之外,并无实质 性的举措。 罗斯福总统似乎考虑得更远更原则。 罗斯福指出: “海军要考虑对日本城市实施轰炸的可能性。” 海军作战部长斯塔克把罗斯福这个“最高指示”传达给了正在拟订太平洋舰队 作战计划的金梅尔。 夏威夷尚且难守,何谈主动远击! 总统毕竟是总统,是三军的总司令。总统是从全球战略考虑问题的。这个考虑 的具体意旨是,在适当的时候主动进攻,有效地遏制日本的南进。至于夏威夷的防 卫问题,重则重要,在总统的棋盘中仍不过是个小卒子。 对此,金梅尔只有苦笑。 旗舰“宾夕法尼亚”号的条型会议室里,研究夏威夷防御计划的会议正在紧张 地召开。 金梅尔将军作为主帅,正襟危坐,表情十分严肃。前方和左右两侧、整齐地坐 着海军军区总司令,陆军军区总司令、海陆航空兵兵种司令、舰队参谋部和各军区 各兵种参谋长、作战部长。 所有与会人员的面前,都摆着太平洋舰队总体作战计划草案。这个计划草案是 在各军区和各兵种所报计划草案的基础上形成的。会议的任务是要对整体防卫方案 所涉及的若干重大问题进行讨论。 会上,金梅尔首先传达了海军部和陆军部的若干原则指示,舰队总参谋长史密 斯将军介绍了夏威夷整体防卫的现状,结合作战计划草案作了若干说明。 “怎么样?”金梅尔不准备先讲自己的意见,他习惯于听取各位将领的意见之 后,再作一锤定音似的总结性发言:“大家先说。” 第十四海军区(夏威夷)司令布洛克首先发言: “我认为,我们海军作战的首要任务是: “第一,防止敌人使用和占领马绍尔群岛上的要地。目前,我军驻守夏威夷兵 力不足,不可以远洋出击。但安排出若干力量,在中远距离的洋面上攻击敌人海上 交通线和要冲,把敌人的兵力从马来防线一侧引开,以支援远东的盟军部队,这是 必要的。 “第二,占领罗林群岛和马绍尔群岛,并确定对这两个群岛的统治。同时准备 把舰队前进基地设在土鲁克岛。 “第三,支援东经155 °以东,赤道以南的英国海军舰队。 “第四,保卫中途岛、约翰斯顿岛、帕尔莫岛及萨摩亚群岛。 “完成以上任务,也就巩固了夏威夷的外围海域,从而达到从根本上巩固夏威 夷安全之目的。” 舰队参谋麦克莫里斯补充道: “我完全同意布洛克司令的意见,只想补充一点。现在,我国在太平洋方面处 于战略守势,即重点是确保阿拉斯加—夏成夷—巴拿马这个战略三角区。只是,目 前菲律宾的陷落对我们十分不利。我军已经驻守的关岛和成克岛力量薄弱,有丢失 的危险。” 海军舰队司令道: “从最近各方面的动态看,日军通过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已经占领菲律 宾,其下一步将逐渐展开横跨太平洋的进攻,这是必然趋势。 “我认为,夏威夷周边部分群岛的一时丧失并不要紧。兵家有云:‘不在一城 一地之得失’,此之谓也。现在,主要是扎扎实实地搞好夏威夷本身的防御。 “而夏威夷防御的重点在瓦湖岛,瓦湖岛上的珍珠港则是重点之重。” 陆军军区司令道: “毫无疑问,保卫夏威夷群岛是我们陆军部队的核心任务。接到陆军部的指示 以后,我们对驻扎在瓦湖岛上的8 个基地进行了全面检查,重新布置了火炮和兵力。 同海军兄弟部队的任务一样,重点放在瓦湖岛和珍珠港上。 “紧靠珍珠港周围的怀基基基地、拉希炮台、卡纳奥赫基地、谢发炮台、希卡 姆基地、伊瓦基地、惠勒基地等等,尤其重要。 “我们拟以最强大的陆军部队作海军部队的后盾,配合海军空军共同防御。瓦 湖岛以外各岛,目前有必要设防的网点也要加强防卫布置。” 各军将领发言时,金梅尔头脑中想着一大堆问题。 他似乎越来越觉得,整个夏成夷防卫体系,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范围太多太 大,薄弱环节不少。虽然各位将领也能抓住防御作战的重点,由于兵力不足,若真 正打起仗来,很可能顾此失彼。而最重要的问题是,各个将领对夏威夷和珍珠港防 卫的紧迫性认识不足。因为他们不知道华盛顿单独发给舰队总司令本人,仅限他一 个人阅读的重要情报。 金梅尔想了想,便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地讲话了。他习惯地将两手平放在会议桌 上,两只虎眼泛泛地扫视与会人员。说道: “目前,美日关系问题日趋恶化。外交谈判虽在马拉松似地进行,却是毫无进 展,没有多大的成效。谈判期间,日本乘机侵占了法属殖民地印度支那,这是日本 对南太平洋发动进攻的第一步,也是进攻新加坡和荷属东印度的第一步。 “大家知道,目前法属印度支那是法国维希政权掌握着,微弱的维希政权对法 国本土的防卫问题尚然解决不了,更何况远离本上以外的印度支那。 连英国首相对此,也只能干瞪眼睛。 “日本对一片土地的轻易占领,必将激发他们进一步扩张的欲望。可以预测, 日本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必然是我们驻守的夏威夷。” 金梅尔这些分析,虽也对当前兵机实际状况有些结合,但仍未跳出过去美国军 方形成的观点:日美之间是要开战的。 接着,金梅尔针对夏威夷的实际问题讲道: “夏威夷的防卫问题,是一个牵动方方面面的综合体系,需要海陆空三军配合 作战,共同努力,海陆空各军的具体任务,刚才总参谋长已经作了说明,我不重复。 但有几个重要问题我要重复一下——请看地图!” 金梅尔说到这里,站起身,抓住指挥棍,走到后壁前。早就站在壁头一角的参 谋长,将电扭一按,哗啦啦一声脆响,壁幔撑开,显出一张庞大的夏威夷军事作战 地图来。 “这是瓦湖岛,这是珍珠港。”金梅尔用指挥棒在地图上指划着,“这是夏威 夷岛、毛伊岛、莫洛凯岛、考麦岛……这是整个群岛周围的广阔海域。” 所有将领的眼睛都随总司令的指挥棍转着。 “从战略角度讲,巩固这一大片海域和整个夏威夷的最好办法是主动出击。我 们在向华盛顿的报告里已经写了。但是,事实上,我们目前无法主动出击。这片海 域以外的事已经有人管了。国防部已于最近成立了美国远东陆军司令部,任命首位 美国陆军参谋总卜,现任菲律宾军事顾问麦克阿瑟将军为指挥官。实际上,包括菲 律宾附近在内的南洋各群岛的军事问题,自有麦克阿瑟将军解决。我们的任务则是保 卫这片群岛以内的这一块,即夏威夷这一片。这是我要说明的第一个问题。 “第二,罗斯福总统早已宣布,美国进入‘无限期全国紧张状态’,要求全国 各个方面加紧进行各种准备,以防形势发生突然变化。我们作为处于前线的驻守部 队,更应百倍警惕,加强备战。我宣布,从今天起,整个夏威夷部队进入一级备战 状态。各军指战员,一律各就各位,常备不懈,作好一切战斗准备。 “第三,为了适应将来可能发生的突然事变,由舰队总参谋部和作战部,立即 着手制定夏威夷防卫的对抗性演习方案,加紧战备训练。各海岸炮兵队、步兵师, 各飞行作战大队和各舰艇潜艇。‘萨拉托加’号和‘列克星顿’号两艘航空母舰, 以及担任警戒的各驱逐舰,都要参加对抗性训练。 “我指定,由亚内尔将军指挥的舰队充当‘攻击’珍珠港的部队。利用某个星 期天日出半小时,水平轰炸机、俯冲轰炸机、鱼雷轰炸战斗机和15架飞机,同时从 两个方面的航空母舰上起飞,‘攻击’的目标是泊于珍珠港的舰队。守卫珍珠港的 舰队则由海军军区司令员指挥。 “这次演习,要求在卫队方面没有丝毫察觉,飞机一架也没起飞的情况下进行, 充分体现这次演习的全面性和突袭性……我看,这次演习的代号就叫‘桔子’方案 吧。” 这次军事会议一直开到夜里。各军将领对夏威夷总体防卫的若干具体问题和防 御演习具体方案作了充分的讨论。 至此,夏威夷的防卫气氛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但是,仅此而已! 也许是夏成夷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风情早已渗透守岛将士的心灵,驻守将士 中热衷于游玩的风气一直难以克服。特别是节日假日,热闹的檀香山市,头戴船型 帽的美军将士比比皆是。他们出入于酒吧饭店,歌场舞榭,大把大把的钞票丢进了 风姿招展的妓女的腰包。而正是这样的时刻,以各种身份和各种手段从事搜集情报 的间谍们活动十分猖狂,似乎深入到珍珠港的心脏去了。 这一层,金梅尔却是大大地忽视了。虽然作为军人,对于间谍这一行业并不熟 悉,那不是他的专业范围,于这一行自有联邦调查局的特务,但驻在檀香山的联邦 调查局的人员也没有什么作为。虽然他们也曾跟踪过若干可疑的人,却没有干出反 间谍的显著业绩来。就是华盛顿当局,虽然联邦调查局早已获得许多重要情报,却 没有及时转给金梅尔参考。这时的金梅尔,真可谓瞎着眼睛在夏威夷指挥防卫。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便宜了森村正之类的间谍们。 四季常青的夏威夷是充分裸露的世界。 充满浪漫气息的海滩裸露得更为彻底。男男女女,只略略掩盖胸前的两点和下 身的一角。一丝不挂的童男童女,则更加天真地诠释着成人们的真实。 阳光,沙滩,海浪。 欢歌,笑语,戏逐。 这是10 月里的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夕阳斜照,红霞散绮。怀基基海滩,游人 如潮,热闹非凡。 平阔的海滩前面,碧波荡漾,人头攒动。海滩后面的海岸,林木成荫,红花点 翠,绿茵如黛。亭亭玉立的椰子树点缀其间,无不显示蓬蓬勃勃的生机。再后面, 便是鳞次柿比的檀香山街区了。 海滩左侧一角,散布着点点阳伞,排排躺椅。在海浪里弄潮乏了的少男少女, 悠闲地躺在那里休息。那儿,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的天地。 此刻,森村正和苏莎,一左一右,紧搂着靠在躺椅上,惬意地说着情话。 森村正穿着三角短裤,胸前露出黑乎乎的汗毛。苏莎除穿裤叉外,胸前多了两 点象征性的乳罩,脸上多了一付墨镜。 “好玩吗?”森村正略略坐起身来,扭头给苏莎一个热吻。 苏莎乘势翻过身来,一把抱住森村正,更加狂热的亲吻起来。 “好啦,好啦!我的乖乖。” 苏莎放下森村正,嘻笑一阵,若有所思地望着海滩。 “你在想啥?”森村正问。 “夏威夷好美丽啊!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的天堂了。” “是的。我曾到世界各国旅游,没见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森村正自潜伏夏威夷以来,日子过得十分快乐。每天,他身穿西装短裤和夏威 夷的花衫,头戴插着羽毛的夏成夷帽,就像浪荡公子一样,以观光为名,带着苏莎 到各处兜风,弄到了许多重要情报。 他俩曾去珍珠港的海边看过。由领事馆所在的努阿努街往下走,经过繁华的市 区向西拐,出城有座小山,山脚下有片很大的甘蔗园,左侧是希卡姆陆军舰队基地。 再向前走一小段路,便是珍珠港了。 出租汽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开车的是个日本侨民。在车上,森村正依着苏莎, 装着对甘蔗园很感兴趣的样子,整个神经却集中到左侧的军港上了。 1000 米以外的珍珠港,雄伟壮丽。远远望去,只见港湾里舰船进进出出,舰 只密密麻麻,不时响起悠扬的汽笛声。 “咦!好大的飞机呀。那是巨型旅行舰艇吗?” 森村正装出一副完全外行的样子,无话找话,指着港上一架停着的飞机说。 “不!那是B —17,E —31 型轰炸机,最近来的。尽头那边,那个圆顶型建 筑物,是飞机库……”出租汽车司机对这一带相当熟悉,很内行地解答说。 苏莎讪笑着,对森村正道: “你这人知识太贫乏,连旅游飞艇都不知道。巨型旅游飞艇是水上飞机,它在 珍珠港后海那边着水。回头我领你去看看。” “好的,乖乖!”森村正乘势给苏莎一个亲吻。 出租汽车司机从反光镜里,看见这对情侣亲热的情景,独自笑了。 他把车开得飞快。 “慢一点不行吗?”森村正不时斜眼瞄着珍珠港,对司机道。 “不行。旁边是禁区,不能慢行。” 森村正从车窗模糊地看到,整个珍珠港,就像一个巨大的海盘车,在阳光下泛 着闪闪的白光。过去在司令部几乎每天都要细细琢磨的沙盘模型,现在活生生地展 现在他的眼前了。 有两架战斗机在位于海湾中心的福特岛起飞了。岛的右侧排列着战列舰,两侧 排列着航空毋舰和重型巡洋舰。这些军舰的那一边,有大小不同的舰船依次停泊着。 近岸处立着几根烟囱,好像是个工厂。其间不时闪烁着电焊的火花。 整个珍珠港,规模庞大,展现一派繁忙的景象。 “啊呀,这里的船真多!”森村正说。 苏莎忙道: “这附近属要塞地带,不许随便看的。你看道路左右不是站着人吗?那是哨兵。” “啊……是吗?” 出租车司机插话道: “前些日子,有位日本客人没注意,在车上照了相,结果被哨兵卡住了。” “啊,不许照相。”森村正笑着耸了耸肩。 车子很快开过基地,朝市区西侧拐去。 森村正脑海里,已经默默记下珍珠港的外貌,舰船的停泊位置,以及设在附近 的油库,厂房……遗憾的是,无法深入港湾,细细看个究竟。 车子围着珍珠港绕了半圈。通过中央的呷角和珍珠港市,一直朝岛上顶端开去 了。 “还到什么地方?” 车子转回市区,出租司机问道。 森村正看了一眼苏莎,笑道: “回春潮楼。怎么样?” “随你便。”苏莎道。 此刻,苏莎见森村正望着大海,神不守舍的样子,笑道: “神经病!想啥哩?” 森村正猛地回过神来,笑道:“我想起我俩那次月光旅游来,真是有趣!” 檀香山市的年轻情侣,有月光旅游的习惯。 为了深入伊瓦海军机场侦察,森村正曾邀请苏莎专门去游了一次,几乎把那里 机场的位置,机库的机种情况,全都弄清楚了。他们随便在附近逛游一阵,便在山 边搭起简易帐篷,抱着睡了一觉。第二天,又用钓鱼的机会,下海去洗了一个澡, 试了试海水的深浅。 “还想去游泳一次吗?” “当然想。不过,没你一路就没味儿了。”森村正道。 苏莎娇笑道: “在春潮楼,你的表演可充分了。对那些年轻妓女,你见一个爱一个,眼里哪 还有我哩。” “其实,我心里只有你呢。”森村正讨好地说。 位于檀香山闹市的春潮楼,是个光怪陆离的去处。 那里,表面歌舞升平,实际是个典型的妓院。所有的客人,只要肯大把大把的 花钱,便可任选妓女,醉生梦死一场。 楼分数层,装修豪华至极。底楼门首,蓓蕾乍绽,俊秀柔丽的女子在那里接客。 或入酒吧,或进舞场,或上层楼,均有如花似玉的女子前导。上得二楼,水银灯下, 朦朦胧胧,左右两侧排着长条衾大枕,一群妖艳佳丽,个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体态婀娜,上下一丝不挂,耸着玉胸,摆着妖臂,做出各种供人玩赏的姿态。三楼, 则是排排淫床,昏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双双对对,赤身裸体,抱在一起,于嘻 笑淫喘之中,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像是进行一场公开的淫赛。 那个地方,常有偷偷进去放荡的美国官兵。其中男女,不乏各色间谍,包括美 国联邦调查局的间谍。大家都想从那个非常场合弄到各自需要的情报。森村正不时 到那儿去,同那儿的春妞、花子,御子、阿绢等几个日本俏妓打得火热,确也弄到 过不少重要情报。 此刻,见苏莎似乎有些醋意,森村正笑道: “我去那儿时间很少,不过是开开眼界,哪里就看上那些卖肉的骚货了? 自从爱上你,我眼里是别无其他女子的。” “天明白!”苏莎嗔笑道,“如果你真喜欢我,来!给我一个长吻。” 森村正顺从地转过身去,紧紧抱着苏莎,又一阵狂吻。 “明天我们到哪儿去玩?”苏莎问。 森村正早就想寻找机会,观看夏威夷的整体形态,了解夏威夷的空中气候特征。 遂道: “明天去坐一回游览飞机,怎么样?” “太好了。从飞机上看夏威夷,可能又是一番情趣。”苏莎高兴地道。 “当然。” 森村正说着,紧紧搂住苏莎,在柔软的沙滩上翻滚嬉戏起来。 森村正早从夏威夷一个气象学家那里了解到夏威夷几乎长期无雷雨的气候特征, 又在国书馆查阅了有关资料。明天,他要亲自在空中体验一番。 抱着苏莎戏耍一阵,二人又平躺在沙滩上休息一阵。 这时的森村正,望着蓝天白云,好似特别悠闲,心里却在认真盘算,如何向东 京拍发已经搜集到的新情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