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登陆战举足轻重 希特勒严阵以待 欧洲盟军最高司令官这个职务,的确极为显赫。艾森豪威尔接任这个新职,一 连数天,一直处在无比兴奋无比骄傲之中。 他,这个命运的宠儿,这个上帝的骄子,仿佛前面已经展现十分光明的胜利前 景。因此,他如痴如醉,欣喜若狂,真有些忘乎所以了。 那时候,他出现在人们面前,完全是一派风流倜傥、趾高气扬的派头。 正如盟军最高司令部的首席气象官约翰·斯塔尔将军评论的那样: 他笑容可掬,步履矫健,走起路来像位即将讲授第一课的体操教练。他穿的军 服,剪裁得体,裤线笔直,挑不出一点儿碍眼的地方。这一切,使这位将军处于一 种无与伦比的精神和体质状态。 然而,没过多久,当他冷静下来,不得不认真回答有关登陆作战的许多重大问 题时,这才深感这项任务的艰巨和棘手。他那张笑容可掬的脸这才变得阴沉而严肃 起来。 实施“霸王”计划,在英吉利海峡登陆作战,无疑是欧战史上最复杂、最困难、 最危险的军事行动。丘吉尔、布鲁克和其他许多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他 们在那些担心中夹杂着一些维护自身利益的偏见。 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临艰巨的任务和严峻的局面,英美高参们之间那种互相攻 击似的争论已成过去。艾森豪威尔在美国华盛顿联合参谋总部的指导下,获得了指 挥登陆作战的全部权限。 现在,最高司令部的人选,按照司令官的意志,已经大部配齐,并且形成了一 个高效率的联合工作班子。国家之间的争执,个人之间的恩怨,很少带到司令部来 了。在那里,从前国际指挥机构那种狂热的争论早已荡然无存。 盟国最高司令部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处所。工作起来,就像一个多国公司,效率 很高。 一连数天,艾森豪威尔同丘吉尔及司令部的各位将军,反复分析着这场战役的 基本态势,它所涉及到的各种复杂因素,它所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它所应当采取 的作战方案,以及必不可少的应急措施……这一切,就像一团乱麻,都须一根一根 地理顺,就像沙海淘金都须进行反复筛选。 也不知开了多少会,熬了多少夜,艾森豪威尔和他的总司令部,才从那团乱麻 中挣扎出来,在思想上对这场战役形成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首先,确定了这个 行动的秘密代号。 “霸王”是盟军在西欧登陆作战的总代号。“普尼顿”才是在某地某个区域登 陆作战的具体代号。因此,这次登陆战役又密称“普尼顿”行动。 第二,这次行动的规模。 它将动用一支十分庞大的军队——8 个海上登陆师和空降师约20 万之众,于 登陆日在诺曼底强行登陆。另有3 个师约9 万人,将紧随1.9 万辆战车之后,于当 天拂晓的登陆发起时刻(H 时)至当天午夜的18 个小时内,抢渡到岸上。 这些官兵,将分乘5000 艘突击登陆船舶、1300 只商船、1100 架运输机和 800 架滑翔机进行登陆。 掩护这支大军的,有1200 艘军舰(其中包括7 艘战列舰和监视舰,23艘巡洋 舰),1 万多架重型和中型轰炸机战斗机。以这种或那种方式直接参与这次远征行 动的人数将达到400 万人以上。而这些,还仅仅是这支远征部队的先头部队。如果 把空军、海军,以及后勤支援部队计算在内,那么,参战总人数将多达600 万左右。 正如斯大林后来评价的那样;我的同事们和我必须承认,这次登陆战役,就其 规模,就其宏大的战略企图来说,在战争史上是找不到先例的。 第三,这次行动的困难与危险。 登陆部队是众多而强大的。希特勒也并不软弱。 希特勒占领和控制着法国大部和所有低地国家。在那里,他们早就布置了众多 的军事设施。在海岸一线,早就修筑了所谓牢不可破的“大西洋墙”,所设工事几 乎都是永久性的,极其坚固。登陆部队虽然如此众多和强大,希特勒仍有可能依据 足够的力量将其击退。除非盟军能够分散希特勒的兵力,或者在登陆日采取突然袭 击,迷惑敌人,使敌人的行动迟滞。只有在这些情况下,盟军才能在登陆之后,迅 速集结起一支强大的力量,用以顶住敌人的反扑。 登陆时间和地点的最后确定也不容易。 盟军怎样实施突击呢?登陆时间取决于气候。海峡地区的气候变化莫测,适合 登陆的天气并不多见。法国海岸,适合“普尼顿”登陆的地形只有那么几个,而那 几个地方,无论盟军还是德军,同样对它了如指掌。在大的目标上,要想骗过敌人 是很不容易的。 那么,对于如此巨大的军事行动如何保密呢? 在法国海岸将有一次规模巨大的军事行动,这是敌我双方乃至全世界都已意识 到的,只不过还不知道具体时间和地点罢了。正因为如此,海峡两岸,世界各地, 敌我双方,早是间谍如麻,各种监听手段,各种侦破技术,无不大显身手,各显神 通。报界或某个领袖人物,稍有一丝疏忽,就有可能把登陆作战的核心机密泄露出 去。即使保密工作做得特别出色,那么多部队在英格兰集结,要准备那么多登陆艇 和船舰运送部队渡海,这是很难瞒过敌人眼睛的。 正如一份分析报告所说: 不管我们的掩蔽计划在登陆地点方面把敌人指向哪里,不管我们的干扰装置怎 样有效地破坏敌人的雷达,在登陆开始1 小时后,敌人就会判定“普尼顿”行动的 主攻方向,从而采取有效的反击措施。 在艾森豪威尔心里,这次行动的最大危险,似乎并不是激烈的地面战和空战, 而是敌人可能掌握和使用的秘密武器。希特勒早就宣称,他已经有了威力强大的新 舰艇和“Vl 飞弹”、“V2 飞弹”。那么,他还有没有更为厉害的东西呢?比如 原子弹、毒气弹? 前不久,在意大利发生的一起有关毒气的严重事件,就引起了知道内清的盟军 指战员的某些恐惧——1943 年12 月2 日,100 架德国“JU—88”中型攻击轰炸 机,对盟军在意大利亚德里亚海的供应站进行了空前的破坏。装载9 万吨战略物资 的17 艘船只被击沉,另外8 艘严重受创,1000 多盟军官兵及意大利平民被炸死, 造成了珍珠港以来最惨重的海港灾难。 据可靠消息,这次空袭,之所以死了那么多军民。其中一条重要原因,便是在 那里发现了芥子毒气……那么,为了千方百计阻挡盟军登陆,希特勒又会不会贸然 先行下手,使用可怕的毒气或其他生物化学武器来对付呢?” 第四,这次行动的用兵方法。 这样大规模的登陆作战,海陆空三军的统一指挥和全面配合十分重要。 如何把一支庞大的登陆部队运到登陆地点,显然是海军和空军必须担承的任务。 要保证登陆部队占领滩头阵地和向前推进,必须以强大的炮火首先摧毁敌人的 防御工事。同时,必须最大限度地出动强大的空军,对敌人的前沿交通线进行封锁 性轰炸,以切断敌人后备部队和物资供应。为此,在登陆前几十月,必须进行一场 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最残酷、代价最大的空战,尽可能消除敌人的空中威胁。 尽管“普尼顿”作战计划不可能完全建立在出其不意的基础上,尽可能的保密。 欺骗敌人以及特工手段的使用仍然不可缺少。 尽管登陆作战胜利的希望很大,同时制订应急计划仍属必要。 一旦发生灾难性的情况,便于从滩头紧急撤退,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 第五,这次行动的替代方案。 登上欧洲大陆作战,有三个替代方案可供选择。 其一,“朱比特”方案——从挪威登陆。这是丘吉尔最欣赏的方案。从挪威登 陆,盟军是有能力的。所需要的兵力与其他地方登陆相差不多。只是这个方案劳师 远征,于部队不利。而且,挪威的地形和气候特征,将对登陆部队提出一些独特的 训练要求。 其二,“火炬”方案——从巴尔干登陆。这也是丘吉尔颇为赏识的。盟军从这 里登陆,然后穿过崇山峻岭,进入匈牙利平原,从东南方向攻击德国,以迅速同苏 军形成合击力量。这个方案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很难实施。这是因为,英国的巴 尔干战略不可避免要与苏联发生某种分歧。同时,让部队穿越崇山峻岭,同样有劳 师远征的弊端: 其三,“铁砧”方案——从法国南部海岸登陆。这一方案,登陆和巩固阵地不 成问题,俄国人也会把它作为“霸王”方案的替代方案加以接受。但是,德国人一 旦发现这个行动,将会很容易从其占领的法国和低地国家,调集强大的后备部队予 以反攻。这个方案,风险同样很大。 通过时几个替代方案的筛选,最后,盟军战略家们和盟军总司令部认为,在英 吉利海峡登陆,利大于弊。 采用“普尼顿”方案,在英吉利海峡登陆!事情就这样定了。 剩下的问题是,如何精心组织好这次行动,以取得战役的决定性胜利。 当然,在这个大前提下,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很多。 盟军最高统帅部在行动,德军最高统帅部也没有睡觉。 1944 年1 月3O 日傍晚,“狼穴”大本营的一间会议室里正在举行会议。 希特勒坐在会议室的首席上,长条形的会议桌的左右,坐着最高统帅参谋部的 要员和重要战将。其中镇守西线“大西洋墙”的隆美尔陆军元帅,与希特勒靠得特 别近。显然,这次会议是专门研究西线战事的。 灯光雪亮。希特勒站起身来,用指挥棍指了指挂在后壁的巨幅军事地图,转过 身来,用他一贯尖刻的演说风格,开始演讲了“大家看到了吧,第一次世界大战那 个战地记者,那个曾经在敦刻尔克大败退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丘吉尔先生,现在 又要向我们动手了!他们正在筹划所谓‘霸王”行动登陆作战。他还想再一次在法 国西海岸来一次像样的敦刻尔克大败退。 “很好!好极了。上一次敦刻尔克大败退,他算逃脱了性命。这一回,很好, 我们准备着,要让他们一个也不能逃掉。我们的飞机、坦克、最新武器“飞弹”, 将把他们统统埋进大海!” 希特勒讲到这里,端起桌上那个杯子,喝了几口水,大声笑道: “丘吉尔先生也好,罗斯福先生也好,他们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 动,早就全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们要在西线发动进攻,我们的情报部门,我们 的千里眼、顺风耳,我们早就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特工人员,早就把消息传回来了。 哈哈!卡纳列斯——你说是吧?” 一直坐在角落的德国间谍机关首脑卡纳列斯,忽然听到元首点他的名,不觉一 惊,忙站起身,连连道: “是的,元首!敌人的一切情况,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希特勒道: “对!敌人想干什么,是瞒不过我们的。下面,我给大家念一个简单的情报。” 希特勒拿着那份情报,得意地念道——1 月15 日午夜新任最高盟军司令官艾 森豪威尔抵达伦敦。 塔特“大家注意,这份情报,是我们有关部门于1 月16 日凌晨收到的。也就 是说,艾森豪威尔从美国到伦敦上任,刚刚走下飞机,我们就获悉了他的下落。而 那时候,美国和英国还在总统和首相级的范围内保密呢。哈哈,你们说,这是不是 个大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希特勒突然收起笑脸,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说道: “当前,我们必须保持高度清醒的头脑。必须明白。敌人入侵是不可避免的。 很明显,盎格鲁撒克逊人必将在西线登陆。可他们究竟在何时登陆和怎样登陆 呢?目前还很难判断。当然,在这方面也不能随便推测,而应依据可靠的情报。任 何舰船的集结,都不能也不应当作为草率地下结论的依据,不能把它看作是可靠的 证据和迹象。说他们选了从挪威到比斯开湾的漫长的西线的哪个地段,或者说在地 中海沿岸,或者是在法国南海岸,意大利海岸,或者是在巴尔干!现在还说不清楚, 还得继续侦察。 但是,无论怎样,我们必须正视这种入侵在即的危险性。” 接着,希特勒摆出了他能打败敌人入侵的强有力的理由。 他告诉大家,他是完全能够打败敌人的入侵的。他有1000 多万武装起来的德 国人,有供应这支大军的强大的工业。这些工业不仅集中在德国,也分布在已经占 领的法国和低地国家,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他说,德国的军火工业发展非常迅速。例如,1940 年,德国军火工厂生产了 173 万吨军火,1943 年产量已经提高到450 万吨。1940 年,制造了5500门大炮, 1943 年就达到了2.7 万门。1940 年制造了坦克1359 辆,1943 年则生产了1.1897 万辆。1940 年制造飞机8070 架,1943 年制造2.205 万架。 他强调,德国的武装力量比敌人想象的强大得多,德国地面部队的装备比盟国 优越得多。在先进武器领域,德国正在用快速、无声、远程吸气的新型潜艇来重新 武装他的部队。这种潜艇,能把英国和美洲的联系切断。喷气式飞机也开始投入使 用,可以用来摧毁飞往德国上空的密集的敌军轰炸机群,可以轰炸敌军而不受截击。 Vl 和V2 飞弹已成批生产,这些飞弹可以把集结盟军部队的伦敦和英国南部夷为 平地。此外,还有新型的水雷、航空炸弹、炸药等等。 总之,有强大的德国武装部队和第三帝国的工业,有400 万平方英里的辽阔土 地和5 亿人日的整个欧洲大陆作后盾,有在人类历史上坚不可摧的“大西洋墙”, 有主宰整个欧洲大陆的所有的一切,所以,德国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希特勒如此吹嘘一通之后,最后紧握双拳,声嘶力竭地道——粉碎敌人的登陆 企图,不只是西线区域的决定性因素,而且是关系全局的决定性因素。因此,不论 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在几小时,最多不超过几天的时间内把敌人的登陆行动打垮。 一旦把登陆挫败,敌人就再也不可能组织新的入侵。除了将要遭到的惨重伤亡 外,要准备新的登陆,单就时间而言也需数月之久。英美联军的失败不仅可以阻止 他们再次发动登陆进攻的尝试,而且,入侵失败也是对他们士气的沉重打击。 在美国,它还能在某种程度上阻止罗斯福重新当选。如果我们走运,他还可能 被投入监牢。在英国也一样。丘吉尔由于年纪、健康及其影响日益衰落,将再也不 可能发动什么新的登陆行动了。 因此,战争的结局,帝国的命运,已经历史地落到了我们每个战士肩上。 让我们怀着决战决胜的信心,英勇地去迎击入侵的敌人吧! 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元首万岁!胜利万岁!” 追随者呼起口号,随即响起一阵掌声。 接着,希特勒宣布散会,并叫伦斯德和隆美尔留下来。他要单独同他们谈谈西 线的战事。 希特勒招呼这两个下属坐下之后,说道: “很明显,西线的防御任务,就靠两位将军了。谈谈你们的想法吧。” 驻守西线的伦斯德元帅,时年已经69 岁。不论是年纪还是精力,都已不如往 年那么有朝气了。但他做起事来,仍保持着冷静、准确的作风。他脸庞瘦削、严肃 而悲伤,曾经为希特勒立过许多战功。现在他担负着西线的驻守任务,面对即将发 生的登陆战役,他感到凶多吉少。 此刻,见元首把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只好首先回答: “这次登陆战役,可能规模很大。我们西线的兵力,战线很长,目前的数量显 然不足。” 希特勒不满地看着这个老元帅: “你不是有5 个集团军吗?还不够?” 归伦斯德指挥的确实有5 个集团军,尚有150 万部队。其中有10 个坦克师, 两个空降师,17 个一线战斗师,30 个普通陆军师,兵力并不算弱。可他斗志已 衰,所以口称兵力不够。 “敌人可能倾其全力在一个点上进攻。我估计,敌人可能同时出动几百万军队, 一个劲几地压过来。所以,我们的兵力……” “关键是斗志!我的老元帅。当然……兵力的问题,我会考虑。——隆美尔将 军,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隆美尔指挥的部队,主要布置在法国西海岸南线一带,北线的A 集团军群归伦 斯德将军指挥,南线的B 集团军群归隆美尔指挥。B 集团军有他最强的主力部队第 7 军和15 军。主要驻守诺曼底地区、塞纳河河湾和须德海之间的海岸。 隆美尔毕竟正值壮年,看上去,身体和精神比伦斯德好得多。显然,这只“沙 漠之狐”已经从北非的挫败中恢复过来。他的声望也在增长。他依旧是德国公众的 宠儿。希特勒对他寄予很大的希望。 此刻,隆美尔为了迎得元首的欢心,满有信心地答道: “元首,我对这次战役,充满必胜的信心。我们的‘大西洋墙’非常坚固。只 要我们加强备战,随时可以打败入侵之敌。” 这后非常中听,希特勒十分满意: “很好!” “只是,敌人究竟从何处进攻,很难判断。” “你认为敌人可能从哪里进攻?”希特勒问道。 隆美尔道: “法国海岸,从北到南,有几个重点地区比较危险。一是北线的加莱。 加莱离英国最近,便于快速突击。敌人很可能从那里进攻。接着往南数,有阿 布维尔、第厄普、勒阿佛尔、诺曼底,还有最南的瑟堡。虽然南线进攻的难度很大, 不排除敌人在南线发动进攻的可能。” 希特勒点点头道: “你说得很对。整个西线的每一个点,都存在进攻的危险。其中加莱是第一个 要害的主攻点。诺曼底也可能是一个主攻点。总之,你们回到前线,一定要好好准 备。做到精心布防,精心指挥,严阵以待,在那里筑起一道铜墙铁壁!整个西线, 我就交给你们了。” “是,元首!” 伦斯德和隆美尔立即振作精神回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