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和平时刻,没有在胜利簿上签字的美国将军。将功勋系在蓝天的中国空军。 四道沟指挥所。 聂凤智看看手表,离全面停战还有15 分钟,他信手点上支烟,爬上指挥所外 面的山顶,照明弹、曳光弹五彩缤纷,映得夜空流彩,一片通明。 四道沟,就是在这个名不见传的地方,3 年来中朝两国空军的一切行动就是由 这里发出的。 空联第一任司令员是刘震。 刘震在陆军是员战将,身经百战的指挥员,当他换上空军的蓝裤子、走进这坚 固、隐蔽的掩体指挥所时,就像站在了零的起跑线上。 用泰山压顶形容刘震当时的压力,实不为过分。 刘震在一张白纸上开始绘制他的现代化兵种指挥的蓝图。从指挥小机群到大机 群乃至战斗机,轰炸机混合协同作战,从粉碎161 空中霸主的“屠夫行动”、“撕 裂计划”到“空中绞杀战”……空中态势愈来愈严峻,挑战一次比一次血腥,每次 都要刘震拿出决心,想出对策,制定作战方案。 决心下了,对策、方案有了,这一切变成命令,机群升空了,年轻的志愿军空 军杀出了一个“米格走廊”,动摇了美国空军的“空中优势”。刘震又从飞行员的 实战获得了经验教训,与刘亚楼切磋研究分析,总结出“一域多层四四制”的战术 原则,用具有中国特色的、引起世界关注的军事理论,把空战战术创造性地引向了 一个能攻善守的新高度。 刘震用他的全部智慧和精力,为人民空军这一崭新兵种的地面指挥奠定了基础, 这是人民空军史上不可磨灭的功绩。抗美援朝,毛泽东指示使用空军“以采取稳当 的办法为好”,让空军在实战中锻炼,在战斗中成长。据此,空军部队以师为单位 轮番进入前线,进行实战锻炼,指挥机构也以军区空军机关为班底,轮番指挥,轮 番锻炼。 1952 年盛夏,聂凤智走进四道沟指挥所,接过刘震的话筒,站在了司令员的 位置上。 聂风智说:“这时我才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空中挑衅所造成的巨大压力和重重困 难。”这一年的9 月7 日,聂凤智指挥的第一次空战。偏偏赶上气象复杂,天低云 暗,能见度极差。情报参谋报告,远东空军出动了100 多架战斗轰炸机大举进袭拉 古哨发电站。偏偏又是一场大仗、恶仗。 聂风智点上一支烟,打还是不打,一时决心难下。打吧,如此恶劣的天气,平 时连训练都不大敢飞,担心造成意外损失,何况现在面对的是百架敌机的实战,不 打吧,眼看拉古哨大型水利发电枢纽即遭毁灭,这个损失太大,而且也助长敌人的 气焰。 指挥室静静的,作战参谋、情报参谋、通讯参谋……屏声敛162 气,默默地注 视着这个身高仅有一米六几,威慑力却能穿透钢壁的司令员。 打了一辈子仗,就是下令27 军渡长江、攻南京、战上海的时候也没这么决心 难下。标图板上,敌机的踪迹一秒秒向前移动,像毒蛇逼近吐出的舌,连犹豫的时 间也不给了,聂凤智拿起话筒,给空3 师下达了出动16 架飞机的作战命令。这之 后聂凤智的眼睛再不离开标图板。烟一支接一支,他身边的参谋说,聂凤智早晨走 进指挥所,点燃香烟,然后就用烟尾对烟头,直抽到晚上出指挥所,一天一根火柴 就足够了。整个朝鲜空战天天如此。他的夫人说,老聂到空联司上任,别的东西不 查点,单问香烟带足了没有。他说,香烟比老婆好,无论紧张、激动还是一筹莫展, 它都能调节你的情绪,给你智慧和力量。 标图板显示不出战绩,而空战又不同于陆军作战,地面指挥不可能深入前沿当 场得知胜败。这段时间是最难捱的。 参谋长终于把空中射击胶卷送来了。这天空战击落击伤5 架F —86,米格被击 落、击伤6 架。5 :6 。平心而论,稚嫩的我军空中勇士同美国老牌的飞行高手交 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属不易,况且我16 架对敌100 余架,敌我悬殊又这么 大。但我们空军飞机少,底子薄,飞行员尤为宝贵,拼不起消耗。从这个意义上讲, 此仗没有打好。 空3 师议论纷纷,无论当面背后,大家直言不讳,各抒己见,态度之激愤,言 辞之尖锐,都是聂凤智始料不及的。 “这样打法,不要几次就把飞机搞光了!”“聂凤智指挥陆军还行,指挥空军 就不灵了!”“他妈的,瞎指挥!”第一仗没打好,聂凤智本来心情就很沉郁,听 了这种种议论,他再也坐不住了。一个指挥员不能以精湛的指挥艺术服众,这是一 种耻辱。同志们珍惜年轻空军的荣誉,直率地提出批评和意见,163 又使他看到今 后胜利的源泉,聂凤智当天到空3 师,坐到了飞行员中间,让他们把想说的话都说 出来。 面对着一张张年轻的脸,一双双含怨的眼,聂凤智又一次为战士们的忠诚、坦 率感动。他诚恳地和他们交换意见,直率地说:“仗没打好,这是事实,责任在我。 同志们在恶劣天气下作战,打得很苦,很顽强,值得我学习。 同志们爱护飞机爱护空军的荣誉,更使我受到莫大的鼓舞。我是个土包子,从 陆军到空军时间不长,指挥空战是个新兵,是个学生,但是我愿意从教训中吸取经 验,在战争中学习本领。这毕竟是第一仗,今后要打第二仗、第三仗……志愿军军 歌中有这么一段词,中华好儿女,齐心打豺狼。只要我们上下合力,同心同德,一 定能完成祖国人民赋予我们的重任。”空3 师的飞行员们大鼓其掌,说:“聂风智 有大将风度。”聂凤智不回避矛盾,不掩饰自己的不足,他给飞行员讲自己的故事。 他说红军反围剿,他当连长,一次上级交给他个新任务,让他带领部队去打国民党 的汽车,他很有章法地在公路旁埋伏了一个通霄,天将亮时,一群轰轰隆隆的家伙 在公路上出现了。副连长问:“打不打?”他仔细看了那玩艺半天,说:不打,这 是火轮船,咱打老蒋的汽车。天亮后上级首长批他,说他把敌人的汽车放过去了。 他打了个立正:报告首长,我这里没过汽车,只过了几只火轮船! 聂凤智揭自己的疮疤,旨在缩短自己和现代战争的距离,他深深感到新的军种 建立和运用,并不意味着新的战术的诞生和完备。新的武器的最佳性能在生熟练驾 驭指挥之间,也会出现不相适应的过程。严峻的现实已不允许空军的领导干部囿于 昨天一套,必须用现代战争的新知识充实“小米加步枪”的老学问,给我军的传统 作战理论赋予新的生命力。 聂凤智不是站在空联司的指挥台前才意识到自己和时代的差距。他从小参加红 军,识字不多,思想却异常地活跃。也许天性164 如此,凡是新鲜的东西,他都有 兴趣。有一次战斗缴来了一辆国民党的吉普车,打潍县之前他和几个师长勘查地形, 招呼他们上车。师长一边笑一边说:“你开‘火轮船’啊?我们不坐,我们还想多 活几年呢!”一个个推推桑桑地上了大卡车。 那时聂凤智30 岁出头,很利索地跨上吉普车,并不觉得这玩艺有啥难摆弄的, 捣鼓了几下子,对驾驶员说:“我开,你压阵。”小车上了路一气开出几十公里, 越开兴趣越高。天旋地转,四个车轮子朝了天。……几个师长的卡车赶到,聂凤智 和驾驶员正从车里往外爬,一身泥,倒没受伤,几个师长全乐了,聂凤智说:“帮 个忙吧。”七手八脚把吉普车翻转过后,聂凤智又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 到四道沟后,上下班聂凤智都是自己开车,他说这样快慢随意,还可以节省一 名司机。 这时他的驾车技术已经十分娴熟,一般司机都比他不过。这在当时的高层领导 中,实属罕见。除此之外,摆弄无线电、打猎、钓鱼、打牌、跳舞,聂凤智都是高 手。 不过在四道沟的时候,除了星期六晚上偶尔可以跳跳舞,别的闲情逸致都顾不 上了。聂凤智的脾气是干脆、专一、一丝不苟,他把这种作风带到了四道沟。 当年给聂凤智做侦察参谋的陆伟根回忆说:聂司令员脾气很大,一进指挥所谁 也不敢嘻里马哈。他的脚步一响,所有参谋肃立,等候他到来。第一个报告的是侦 察参谋,接着是气象参谋、通讯参谋、作战参谋……所有的报告中,只允许侦察参 谋说“可能”,其它汇报一律要求精确,不容丝毫误差。 空战结束了,战绩报上来,如果是场大胜仗,聂司令员像孩子似地一笑,大家 就知道有趣的时候来了。在休息室里这个给司令员倒来茶的,那个给司令员拉过一 张椅子,司令员开始侃大山啦。他字写得歪歪扭扭,口才极佳。一个简单故事、笑 话,让他一说,绘声绘色,令人捧腹大笑,一身的疲劳全无踪影了,这时参谋跟他 开玩笑,逗乐,偷他的香烟,干什么都可以。战情一到,司令员起身就进指挥室, 严肃、紧张,一切如初。 当年的情报科长沙林说,聂凤智是我见到最聪明的人。聂凤智诙谐、风趣、思 维敏捷,集思广益,他那非凡的凝聚力像磁性极强的电磁场,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 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磁化。参谋们在他手下一个个充满自信,浑身冒精气神儿, 所有能量被他调动起来,每个人都三头六臂地能干,聂凤智又善于把这些能量、智 慧吸收过去,这使他的指挥才能迅速提高,充分显示。 1952 年10 月,距他指挥的头一仗一个多月,有一天来了情报,敌人大机群 活动,目标鸭绿江桥、鸭绿江边机场。当时苏联顾问、空联司副司令员兼朝鲜人民 空军司令员王链、志愿军空军一线轮战师5 个师长都在指挥所。 “敌51 大队、4 大队起飞了。”侦察参谋报告。聂凤智一抬浓眉,目光盯住 侦察参谋。 “情报可靠,两个大队起飞115 架F — 86 。”唯一能说“可能”的侦察参谋 陆伟根报告。 聂凤智嗖地把目光射向陆伟根。 “据前线观察哨报告,头批起飞20 架F — 86 ,我分析是佯攻。”陆伟根补 充报告。 当时防空情报网有三道:雷达、侦听、地面观察哨。苏联顾问只相信雷达,为 此聂凤智和顾问常起分歧。 从标图板上出现的敌机轨迹看来机群并不太大。这是主力还是佯攻呢? 无论是把主力当佯攻,或者误把佯攻当主力,结局都不堪设想…… “再不起飞就来不及了!”苏联顾问提醒。 聂凤智细眯着眼,仍是一口一口吸,一口一口吐,一口接一口。166 “嘘——” 所有的人长吐了一口气,标图板上的蓝箭头,到了清江口往回返了。 40 分钟后,情报参谋报告: 51 大队又起飞了。 聂凤智说:“来真的罗!”拿起话筒,向待命的空3 师、空4 师、空12师下达 了起飞命令。 沙林说,如果敌人佯攻我们就起飞,我们刚上去敌佯攻机正好返航,我机最大 续航时间为40 分钟,等我们落地,敌主力正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那样起码是半 个师覆没。 聂凤智文化水平低,却很注意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他手下的侦察参谋陆伟根 是个大学生,先毕业于西南联大化学系,后考入四川大学,学英语,又到美国留学。 侦察参谋熊德伟,父亲是牛津大学教授,本人毕业于牛津大学。侦察员、翻译员都 是聂凤智向陈毅要来大学里的高村生。这批人吃过黄油,喝过牛奶,到了四道沟吃 高梁米,倒也兴冲冲的,他(她)们说,关键是司令员重用,心情舒畅。熊德伟有 一天找到聂凤智:“我们的高射炮炮位有问题。”他把图纸展在聂凤智面前。“B —29 航线是固定的,我找出它们的规律,制成图纸,如果炮位这么一变,B —29 飞过来就丧命。”倘若聂凤智指挥的第一个空战算作交了一笔昂贵的学费,那么这 笔学费在日后填补了一个现代化兵种指挥经验的诸多空白。 有人曾问聂凤智,在朝鲜战场上感受最深的是什么?他极干脆他说:累! 那种导致身心异常紧张的压力和精力高度集中的负荷,非身临其境的人,恐怕 是难以体会到的。而且当时几乎天大有情况,天天在指挥所里,天天与疲劳不堪作 伴。饭也吃不好,这边刚捧上饭碗那边偏偏来了敌机,只能打完仗再吃,一顿饭要 热上几次。觉睡不安,每天凌晨3 时起床上山进指挥所,晚上八九点钟下山以后, 还要开会,给军委发电报。敌情频繁时,白天晚167 上连轴转,几天几夜不合眼, 抽烟却达到了个人的最高纪录,每天要烧掉四五包不带过滤嘴的中华烟…… 陆伟根回忆说:那时候,聂司令员累得睡在床上说梦话还在指挥,常常早晨醒 来发现人已经掉在地下。有一次正吃着饭,饭碗从手里掉下来睡着了…… 陆伟根说着,动了感情。 1953 年7 月19 日下午,聂凤智指挥空4 师10 团、空6 师16 团共20 架 飞机,打了朝鲜空中战争的最后一仗。这一仗,空6 师沈洪江击落美机1 架,空4 师堵福田、空6 师郭树武各击伤美机1 架。 至此,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入朝参战两年零八个月,战斗起飞2457 批26491 架次,实战366 批4872 架次,击落美空军、海军和参与侵朝战争的其它国家的空 军飞机330 架。击伤95 架。志愿军空军被击落飞机231 架,被击伤151 架。116 名飞行员牺牲。 1953 年7 月17 日,一线机场一派肃静,起飞线上一架架飞机整齐列阵,飞 行员整装待发,坐在机舱里,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扩音器。在那里,将要 传来金日成将军和彭德怀司令员发布的停战令。 久久期盼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7 月17 日,本来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可是因为朝鲜停战协议要在这天签字, 它就成了值得人们永远记忆的一天。 这一天,牵动世界“神经”的板门店,天空晴朗,夏风宜人,以它特有的风姿 记录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上午9 时,板门店的空气顿时活跃起来,专程前来采访这条“头号新闻”的世 界各地的记者有200 多人,他们三五成群的交谈着议论着。从汶山来的各国记者, 由对方代表团新闻联络官勒苟负责联系;从开城来的各国记者,由我代表团新闻联 络官沈建图负责联系。当记者们看到这奇迹般的大厅时,不少人翘起大拇指168 说 :共产党人办事效率真高,没想到一夜间竟从地下钻出一幢崭新的建筑。 大厅内布置得庄严实用。按事先的商定,朝中方面的人员出入西门,联合国军 方面的人员出入东门。1000 多平方米的大厅内,只要与双方代表团有关的设置和 用品,都是对称的、平等的。大厅正中,向北并排排列着两张长方形的会议桌,会 议桌中间是一张方桌。方桌两侧双方各仁立两名助签人员,桌上铺着绿色台呢,西 边的桌上立着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国旗,东边的会议桌上立着联合国的旗子。 大厅西部一排排的长条木凳是朝中方面人员的席位,大厅东部的长条木凳是联合国 军方面人员的席位。大厅北面凸字形的部分是双方新闻记者的活动区域。那长方桌 上摆着朝鲜停战协定及附件的方本,有朝文、中文、英文共18 本,其中我方准备 的9 本用深棕色皮面装帧,对方准备的9 本封机上印着联合国的徽记,是蓝颜色的。 三种文字均须双方核定,一字不差。待完成正式签字后,双方各保存一份(中、朝、 英文3 本),另一份(中、朝、英文3 本)由军事停战委员会保存。 9 点30 分,朝中方面和美国方面各有8 名佩带袖章的安全军官分别步入厅西 部和东部的四周守卫着。 随后,双方出席签字仪式的人员分别由指定的东西门入厅就座。10 点整,大 厅里一片安静。朝中代表团首席代表南日大将和“联合国军”代表团首席代表哈里 逊中将从大厅南门进入大厅,分别在会议桌前就座。两位首席代表在本方助签人员 的协助下在自己一方准备的9 本停战协定上签字。之后,由助签人员,同时交换文 本,再在对方交来的9 本停战协定上签字。之后,由助签人员把这9 本停战协定带 回去尽速送交司令官签字。 这场不寻常的签字仪式,由于双方工作人员作了周密的安排,进行得很顺利, 两位首席代表在10 分钟之内要在18 个本上签字,虽说紧张但有条不紊。 事先已商定,双方首席代表南日、哈里逊签字时间即作为停战协定签字时间。 签字仪式于上午10 时10 分结束,南日大将、哈里逊中将分别同本方人员起身退 出签字大厅。 7 月27 日,“联合国军”的总司令、美国陆军上将克拉克在坟山的帐篷里, 在停战协定上签上了他的名字。他签字后说:“我们失败的地方是未将敌人击败, 敌人甚至较以前更强大,更具有威胁性。”当然,他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要从 这里得出什么有益的教训,而仍然是从冷战反共立场出发,鼓励人们下决心要反共 到底。他说:“当我在停战协定上签字时,我知道这件事并未结束——反抗共产主 义的斗争,在我们这一生将不会结束。”同一天,南日大将带着协定文本赶往平壤, 当晚零时,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元帅于首相府在停战协定上也签了字。 7 月27 日下午,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在朝鲜人民军司令 员崔庸健次帅的陪同下到达开城,下塌在来凤庄。彭总先后出席了中国人民志愿军 和朝鲜人民军驻开城前线举行的盛大宴会。并于7 月28 日上午9 时30 分于志愿 军代表团新修建的会议室里在朝鲜停战协定上签了字。彭德怀签字后,面对用血肉 写成的文本,对在场的将领们发表了感人肺腑的谈话。 “我在签字时心中想:先例既开,来日方长,这对人民说来,也是高兴的。 但当时我方战场组织,刚告就绪,未充分利用它给敌人以更大打击,似有一些 可惜。一句话,实现人民的和平愿望压倒一切。”朝鲜停战协定签字后,双方同时 公布了内容包括5 条63 款朝鲜军事停战协定和有关附件的全文。 根据协定,双方控制下的一切武装力量,包括陆、海、空军的一切部队与人员, 于双方代表团首席代表签订停战协定后12 时起,即7 月27 日朝鲜时间下午10 时起,完全停止一切敌对行为,而停战协定和附件及其临时补充协议的一切其他条 款,亦一律于170 停火的同时开始生效。一切军事力量,供应和装备将于停战协定 生效后72 小时内从非军事区撤出。 当时,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金日成元帅、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将军 向朝鲜人民军、中国人民志愿军发布停战命令:“自1953 年7 月27日22 时起, 即停战协定签字后的12 小时起,全线完全停火。”这令山河倾倒的声音,响彻朝 鲜三千里江山,中朝人民为之欢腾了。 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是7 月27 时晚2 时。同一个时间里,驻守在军事分 界线两侧的双方军队的步兵、炮兵、坦克部队在横贯朝鲜中部200 多公里长的军事 分界线上同时停止射击、轰击和一切作战行动,海军和空军部队也停止作战行动。 同一时间里,开城前线志愿军指挥部通过战地电话网命令步兵、炮兵、坦克部队和 高射炮兵部队在规定时间全部停火。同一个时间里,板门店中立区两侧的砂川江和 大德山一线我军陆地上的高音扩音器不断播放着停战、停火消息。 来自当天的报纸报道说:“连日来,朝鲜半岛一片欢呼,沉浸在庆祝胜利的喜 悦之中。7 月28 日平壤市各界人士数十万人隆重举行庆祝朝鲜停战实现大会。会 场上彩旗飞舞,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歌声震天。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相金 日成出席了大会并讲了话,他号召全朝鲜人民为了达成祖国和平统一,在‘一切为 了加强民主基地,恢复和发展战后人民经济’的口号下继续努力。”为了表彰中国 人民志愿军的伟大历史功绩,7 月31 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务会议举行授勋典 礼,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及一 级国旗勋章、金星勋章。同时,对于长期战斗在朝鲜半岛上的志愿军军事、政治、 后勤各方面人员分别授勋,给予了崇高的荣誉。授予志愿军谈判代表团有功人员的 勋章,是朝鲜同志派要员由平壤专程来到开城代表团驻地授予的。 北京,8 月11 日,在召开的欢迎彭总胜利归来的大会上。人们的脸上洋溢着 胜利的喜悦,大会由抗美援朝总会主席郭沫若主持,他代表全国人民高度赞扬了志 愿军赴朝作战2 年零9 个月,在抗美援朝斗争中为祖国、为人民取得了荣誉、为世 界和平做出了贡献。郭沫若在大会上高呼,“光荣属于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高度 实践者!”“光荣属于英勇善战的志愿军的英雄们!”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彭德怀 精神抖擞登上讲台,他频频向欢迎的人们招手致意,一直到彭总行了严肃的军礼会 场才安静下来。彭总代表志愿军的全体指战员在大会上发表了演说。他的湖南口音, 一句句输入人们心坎里。他说: “3 年来,中国人民志愿军执行祖国人民的意志,和英雄的朝鲜人民一道抗击 美国侵略者。经过了严酷的斗争,终于取得了光荣的胜利。这个胜利与光荣应该归 功于英雄的朝鲜人民和朝鲜人民军!归功于我们伟大的祖国人民!”彭总的讲话, 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所打断。 9 月12 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举行第24 次会议,听取了志愿军司令员彭 德怀对板门店谈判的经过,其中有一段极为精辟的论述。他说:“朝鲜停战谈判是 一次史无前例的停战谈判。它既不是帝国主义者征服了别的国家、强迫别国接受投 降条件的停战谈判,也不是帝国主义国家间争夺地盘、相持不决,只好以妥协瓜分 殖民地谋得短暂和平的停战谈判,而是一个想独霸世界的帝国主义者,在侵略战争 中遭受到年轻的新兴的人民民主国家的反抗并遏制之后,不得不罢手而勉强接受停 战谈判。很显然,帝国主义对于这样的谈判是不会甘心情愿地接受的,他无时无刻 不在企图翻案,因此,朝鲜停战不能不说是一场异常尖锐的、复杂而长期的军事与 外交交织的斗争。”历史永远记下了这一页。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