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王坚:新中国“蓝天倩女”。 在共和国记忆的银屏上,有这样一页不平凡的历史: 1952 年3 月8 日,新中 国第一批女飞行员驾驶着6 架里—2 型飞机,掠过天安门上空,接受毛泽东等老一 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和首都人民的检阅。毛泽东那关怀的询问“她们都成器啦?”的 亲切话语至今还在人们耳际萦绕! 中国的妇女也实现了征天的梦想! 历史不会忘记,光辉永远不会散去。当历史重新展现在我面前时,作为一个女 人,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 我翻开1952 年4 月出版的、已经发黄的《新中国妇女》杂志,目睹了这批女 飞行员当年的风采,心中充满着一股青春的激动,为采写本书,我决意去追访她们 的踪迹。 广州的冬天有一种淡淡的春意。春节刚过,“广东省航空联谊会”在友谊宾馆 举行了成立十周年庆祝活动,我慕名而访,从几十位饱经风霜的面孔中,有幸见到 了当年接受毛泽东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检阅的、我国第一批女飞行员之一的王 坚。 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从她那渐已苍白的鬓发、多皱的笑脸上,我领悟了 几十年的历史沧桑。我想,她们是不是和我有着相同的人生之艰?是否有一本苦辣 酸甜的日记! 坐在我面前的王坚女士谈吐爽朗,娓娓动人。就是她和一群姐妹们创造了“女 人上天”的神话,荣获了一份难得的殊荣。 “那时,我们都很年轻……陈志英、邱江群、黄碧云、戚木木、何月娟、秦桂 芳,还有我”……王坚一口气背下了同伴姐妹们的名字。回忆一边坐进机舱,手拉 操纵杆,直冲九霄的浪漫,一边眉飞色舞。的确,她们是新中国第一代女飞行员, 从她们开始,中国妇女的形象更加完美而高大。殊不知为争这口气,王坚和她的姐 妹们吃了不少的苦头。 器材短缺,飞机陈旧,加上女学员的生理、心理特点,女飞行员面临着比男飞 行员更大的困难。在地上想着天上飞,上了天不一会儿就头晕脑胀。 她们对汽油味敏感,却偏将汽油洒到手帕上;和男同志一道跑步、打篮球…… “男人能做到的,我们妇女也一定要做到!”正是在这种信念的驱使下,她们 仅用了7 个月,平均每人飞行77 小时44 分,全部飞上蓝天。方中英政委、杨扶 真副团长不知费尽了多少心血! 王坚这位要强的“蓝天倩女”,当她正值飞行成熟的时候,“文革”的风暴袭 击了她和全家。她和爱人是当时飞行部队里有名的“蓝天情侣”,俩人比翼齐飞, 却突然一道命令下来,俩人手握227 “停飞”指令,含泪离开了朝夕相处的飞机和 患难与共的姐妹们,接着是挨批斗。下放劳动,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妻离子散。直到 1972 年,王坚及其爱人才得以团聚——在天津劳动的丈夫,在四川寄养的儿子和 在北京劳动的她相拥而泣。 但是她重返蓝天的愿望却始终没实现。1979 年,王坚转业回到家乡广州。蓝 天留下了她未尽的梦想。 王坚深沉地回忆着往事。眼圈渐渐红润而模糊。她说:“这些都过去了,我的 经历再惨也没有许多老前辈那样惨。值得骄傲的是,自己曾作为新中国第一批女飞 行员,先后两次受到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亲身受到党的关怀,这就已经足够了。”沿着这条闪光的航迹,我追踪到另一位女 飞行员伍竹迪。他曾担任过飞行大队的副大队长,航校教材科副科长,离休前是航 行调度教员。伍竹迪至今还记得,小女儿刚出世,在她怀里蠕动着,贪婪地吮吸母 亲的乳汁时,她体验过一种做母亲的爱,她真愿母女依偎,时间永驻,但为了飞行, 不等满月就给孩子断奶,望着女儿踢着小腿不肯吸奶瓶的情景,伍竹迪收回了目光, 走出院子里去了,她不忍心听女儿声嘶力竭的啼哭,产假未满,她就把孩子送到奶 奶家,只身一人千里迢迢赶回了部队,驾机重返蓝天,她的奶水仍然很足,有时被 奶水胀得实在难受,就在座舱里轻轻按摩乳房,让奶水流淌在内衫上。 祖国万里蓝天,不仅留下了女飞行员的汗水,还留下了年轻母亲的乳香。 直到女儿5 岁了,伍竹迪回去探亲,开门的正是女儿,女儿很有礼貌地说: “阿姨好!”她一愣,但还是顾不得许多,抱起女儿一阵亲吻,奶奶在一边说: “快叫妈妈!”,女儿认真地说:“不,她不是妈妈,妈妈在那儿”,女儿指着墙 上镜框中的照片,伍竹迪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正当她搂着女儿讲故事、唱 儿歌,培228 养感情时,一封电报又把她召了回去,她又驾驶飞机飞向了抗洪抢险 的华北上空。当她完成空投物资的任务归来,小女儿竟撅着小嘴不理她。现在,她 的女儿已经30 多岁了,伍竹迪已过花甲之年。后悔吗?不!因为她们把自己的爱 献给了蓝天。 还有武秀梅,这位来自河南农村的姑娘,她同姐妹们一起飞行,后来成为姐妹 们中的佼佼者。她是幸运的。是“文革”中唯一一位没受到冲击的一个。她先在北 京西郊机场飞行,后又调到北京空军独立大队飞行,退休前担任飞行团的参谋长, 副师职待遇。她那神采飞扬的大照片经常出现在报刊上。 现在,她身边有一儿一女相随左右,安度晚年。 在那页不平凡的历史上,有一页日本飞行教官和女飞行员之间的故事,令人难 忘。1993 年10 月16 日,这个故事又续上了新的内容。当年的日本教官长谷川 正作为中日友好协会常务理事访华时,同当年受训于他的女飞行员秦桂芳相遇了, 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勾起了女飞行员们的回忆。 长谷川正眼眉上的伤疤,最初引起秦桂芳的憎恶,她怀疑长谷川正是在战场上 屠杀我国人民时被游击队打伤的,故而怠慢他。一次秦桂芳驾机降落,她看到白旗 没向教官报告便落了地,长谷立即勒令她停飞。又一次在飞行中,空中改平后,秦 桂芳松了油门,险些出了大事,长谷气得大喊:“你的骄傲自满的,停飞!”之后, 长谷找到小秦,告诉了他眼眉上的伤疤是在一次飞行中不慎而造成的。笼罩在秦桂 芳心头的迷雾消失了,秦桂芳刻苦训练,成为班员第一个放单飞的女飞行员。长谷 川正临回国时。送给秦桂芳一副象征长寿的吉祥乌龟画,寄托了长谷教官的美好祝 愿。40 年后,俩人相逢,秦桂芳回赠长谷的也是两只玉雕乌龟,这礼物的含义, 又岂止是长寿吉祥呢! 新一代女飞行员们创造了新中国航空史上崭新的一页,她们完成了历史赋予的 使命,是她们,为新中国的第二代、第三代……229 女飞行员们开辟了航天之路! 蓝天上,有妇女立起的一座丰碑!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