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次日。任弼时见到了被反动派秘密通缉中的夏明翰。 夏明翰怀着年轻人特有的激动抨击了马也尔。他说:“俄国人坐在他那斯莫尔 尼宫里作威作福瞎指挥,他怎么不出来看看。这次我军所到之地,农民并未起来, 远不及北伐军到时时革命的热情和踊跃,大多数农民甚恐慌,以至于不敢行动,惟 恐军队失败大祸临头……”任弼时说:“据我看来,农民群众没有起来,固然与马 日事变的打击有影响,但作为部队,应替农民做一点没收土地,打击豪绅的事。” 夏明翰说:“谁说我们没做,做啦!”任弼时抓头皮:“这就活见鬼了!明天的省 委会要好好查查这个原因。”9 月27 日,湖南省委召开常委会。除易礼容外,能 来的都来了。会前,彭公达对任弼时说:“省委今天就要改组,我的印把子也该交 了,会议由你来主持吧。”任弼时瞥了彭公达一眼:“在没改掉你之前,你就是书 记,就要主持会。”“好吧。”彭公达道,“今天算是我最后一回吧。”会议开始, 彭公达宣读了中央来信,气氛骤然严峻起来。 任弼时显得从容轻松,竭力想和缓一下气氛:“同志们,不要紧张嘛,中央总 的意思是要让湖南省委把工作搞好。改组省委,不见得就要改掉彭公达嘛。我看书 记不变,还是彭公达,其他成员从有利暴动出发,能改则改。”任弼时此番开场白 效果很好,紧张气氛和缓下来。改组省委不改彭公达,这连彭本人也始料未及,他 激动他说:“既然中央留我,我也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从内心说,当然想把钟 撞得好些……别的我不多说了,先把这次暴动作个总结……”彭公达从9 号破坏铁 路谈起,一直讲到省委决定停止16 日会师长沙。接着他说:“我认为,省委停止 16 日的暴动不是绝大的错误,省委绝大的错误是:1 、湖南党此次暴动未能充分 发动农民,没注重农民运动,因此各地暴动起来,纯是一个简单的军事运动,这是 失败的根本原因;2 、省委及县委对秋暴的真正意义没有了解,这充分表现了党还 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的集团,不是一个成熟的无产阶级的党;3 、暴动本可以全省起 来,但党的主观见解只重湘中数县,湘南、湘北少去注意,因此湘中暴动成为孤立 的形式,湘南、湘西不能与敌人以重大的牵制和攻击,这也是失败的原因……”彭 公达说完,常委们作了些补充,其余的戏便由任弼时唱了。 任弼时说:“我可以说是不虚此行,在汉口动身时,我感到此事棘手,越理越 乱,到长沙跑了这么几天,对一些事情慢慢清楚了。尤其是刚刚听了公达的报告, 对长沙暴动更明了了。现在看来,除关于中央批评湖南省委停止16 日暴动这一点 要从长计议外,有关今后的工作计划可望通过并实现。先讲讲打长沙的事吧,这点 在现在看,我与马也尔也有分歧了,不过请放心,我能说服他。长沙可暂不举行暴 动,铁路破坏也可暂停。但从中央的要求来说,不等于不要暴动了,目前须加紧城 内及四郊暴动和铁路破坏的准备工作,在湘西、湘南发展农民斗争,组织游击性质 的农民军,捕杀土豪劣绅、抗税,以鼓起广大农民群众参加夺取土地与政权的暴动 行动。湘东余、苏所部尽量去平、浏附近活动,并即成立革命委员会,就地实现土 地革命的政纲,稍稍整顿仍向平、浏进攻。各方面都作准备,迎接第二次攻取长沙 ……最后我作一点补充,对你们来说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此时举行暴动必遭大败。” 任弼时的话,尤其是“暂停暴动”和“此时举行暴动必遭大败”,使与会者闻之振 奋,事实上起了支持湖南省委的作用。 当然,任弼时也有他的局限性,相信没有谁会去用现时的目光求全责备历史。 开完省委会,任弼时又与马也尔进行了磋商。他已获得了第一手资料,拥有了 发言权,他有理有据地阐明此时举行长沙暴动的恶果,马也尔忽然觉得自己笨嘴拙 舌了。最后的结果是:马也尔也同意暂停长沙暴动,但应迎接并准备第二次长沙暴 动。 关于停止16 日暴动是不是错误,任弼时反复强调要“从长计议”,这比中央 和马也尔下定论的“临阵脱逃”显然客观多了。 当天晚上,任弼时展纸挥毫,写了《关于湖南秋收暴动向中共中央的报告》。 报告的最后一段是: 湖南今后的工作计划的原则还是进攻的,并且应当是有广大群众的暴动,但是 一定要相当时期为准备与工作,方能鼓起广大农民群众的暴动。因此,总暴动的时 期不能此时规定,(因为规定得太近无异于自欺),不知道你们对于这个工作方针 有何意见。 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任粥时在省委会上的讲话和这个报告,因受中央和马也 尔的制约,有他违心的观点——如继续准备打长沙,但总的来说,他是反对条件不 成熟的“近期暴动”的。 中央收到任弼时的这个报告后,甚不满意,认为有“反其道而行之”之嫌,不 过,此乃后话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