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次日上午,工农革命军开到茅坪,袁文才的宁冈农军和乡亲们欢迎工农革命军。 负责军队事务工作的余贪民当即同袁文才筹建医院和留守处,决定把医院办在攀龙 书院,把留守处办在象山庵。 毛泽东对陈浩说:“昨天我在大仓许诺送给袁文才100 条枪,你今天替我把枪 送过去,否则言而无信。”陈浩嘴上说“好”,心里却在叫苦。原来,毛泽东前天 叮嘱他备这100 条枪时,他找了苏先骏,因原先的三团已改编成三营,该营跑的人 多,富余的枪也多,行军时都雇夫子挑着。苏先骏听陈浩说调枪送给袁文才,一百 个不答应。道:“余师长调枪,300 条也有,老毛调枪,半条也没有。”陈浩拿他 没办法,此事只有搁浅。眼下毛泽东下令送枪,急得他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他有了办法,张子清是三营长,对毛泽东言听计从,叫他去办这件 事,万无一失。 果然,张子清闻言无拒,风风火火地回营部去了,不消一点钟就将100 条枪送 到了袁文才的农军驻地。 这件事终于让苏先骏知道了,他找到毛泽东住的八角楼大兴问罪之师。 这个苏先骏自三湾改编以来心里就老大不高兴,改编虽保留了他的前委委员, 但团长一职却丢掉了,丢了军权,等于在工农革命军中丢了一切,说话也没人听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出这口鸟气。 但到了八角楼,却不见毛泽东。龙开富说,袁总指挥邀请毛委员到步云山的白 云寺去了。 苏先骏出了八角楼,在一栋民房找到余洒渡。余洒渡听苏先骏说了来由,大怒 :“送枪给土匪,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开前委会!”“在这里没有我们的戏唱了,再 下去,怕连命也要搭上。老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他娘的!”苏先骏拿定了主 意,“洒渡兄,我们一块儿走吧。”余洒渡没想到他提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我 迟早总归要走的,可眼下我还想看一看,我不甘心把警卫团毁在老毛手里。”“你 还是师长,我反正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苏先骏哭丧着脸,“我立马就走。”余洒 渡叹了口气,“也好,你走吧,不过你可以先到长沙找省委,告他毛泽东一状,告 准了你就回来,告不准拉倒,你另谋高就,去吧。”“好。”苏先骏流了一会儿泪, 依依不舍地同余洒渡作别。 “你还见不见老毛呢?”余洒渡问。 “见他?哼,等我带回中央对他的处分再见吧。”说完,便以查哨为名,溜出 茅坪。 坐落于茅坪村后步云山中的白云寺,此时格外热闹。由袁文才安排,毛泽东在 这里会见了自卫军的大小头目和永新县共产党的一些领导干部。永新县的领导干部 是永新保卫战后,进山打埋伏的。在这众多的男子汉中,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妹子引 起了毛泽东的注目。 “这位是贺子珍同志。”袁文才向毛泽东介绍,“她是吉安地委宣传委员,大 革命时做过永新妇女部长。”毛泽东在妹子面前停下。 贺子珍着蓝花布褂黑土布裤,一身当地村姑打扮,这一段发疟疾打摆子,虽然 生病,仍掩饰不住青春的美貌。毛泽东打量了一番她,说: “王兴亚曾对我讲过,永新保卫战时有一位特别能干的女将,手使双枪带领妇 女守住了禾川门。那位能干的女将一定是你喽?”“谢谢毛委员夸奖。”贺子珍也 一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打量毛泽东,眼前这位衣衫破烂黑瘦的青年人虽远非她想像 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但却有着一种魅力吸引着这里的所有人。她便大着胆子问, “敢问,《浙江评论》上署名毛泽东、润之的先生也一定是你啰?”“正是敝人。” 毛泽东笑笑。 袁文才在一旁说:“我读《湘江评论》就是银圆妹子介绍的,她不单是个能干 的女将,还是永新有名的才女呐。”“好哇。”毛泽东赞道,“妹子十七八,军中 一枝花。”众人都笑了。 毛泽东向永新的几位领导人传达了中央“八七”紧急会议精神,听了他们的汇 报,对永新党的工作作了指示。回来的路上,特务连长曾士峨前来报告:“苏先骏 以查哨为名,想携带武器逃跑。”“走了吗?”毛泽东问。 “根据规定,我把他的武器下掉,让他滚了。”曾士峨把一枝手枪交给毛泽东。 “不辞而别呵,”毛泽东看了看苏先骏的手枪,“爹死娘嫁人,随他便吧。” 曾士峨说:“我看这家伙八成是要叛变的。”毛泽东说:“叛徒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果然不出毛泽东所料。苏先骏到了长沙,辗转数日与省委接上了头。彭公达到汉口 去了,郭亮接待他。他在郭亮面前大告毛泽东的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在此时, 何长工受毛泽东的派遣赶到长沙,向省委报告工作。郭亮方知苏先骏是开小差来的。 苏先骏露了馅,自惭形秽,再不敢去见郭亮了,成天在街市转悠。他的行踪引 起特务注意,终于被捕,经受不住何键部下的严刑拷打,出卖了郭亮。 郭亮,湖南省委负责人之一,著名的工运领袖被捕后坚贞不屈,死于敌人的屠 刀之下。 苏先骏遂成为国民党特务。直到1930 年,红一方面军攻下长沙,他才被红军 捉住,执行枪决,得到应有下场。此乃后话工农革命军在茅坪扎了几天,将伤病员 全部安排在刚成立的医院治疗。 接着,部队轻装开进宁冈县城砻市。 毛泽东决定,下一步向酃县出击。 战士们听说要打酃县,士气格外高涨。他们已两个月没有发饷了,进入罗霄山 中,天天都是红米饭南瓜汤,天气变冷,不少人的单衣都褴褛不堪了。 有的只好把穿破的长裤改短裤,上衣改为短褂。谁不想打一仗改换一下面貌, 振奋一下军心呢? 余洒渡对打酃县的决策也很满意。本来,苏先骏出逃对他影响不小,打酃县使 他萎靡的情绪重新一振。他要在打酃县中显示一下打莲花时的威风,重塑自己的军 人形象。为此,他决定到前卫营去。 毛泽东洞察余洒渡的心理,同时亦希望他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便同意了他到 前卫营的意见。 袁文才听说工农革命军要打酃县,赶到砻市找毛泽东,告知酃县墙高门固,易 守难攻,若无内应,恐劳师奔命。但毛泽东主意已定,袁文才不便执意劝阻。 翌日,毛泽东指挥工农革命军向酃县开拔。 余洒渡在前卫营指挥,好不扬眉吐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