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毛泽东1928 年在遂川过年的事,他记得很清楚,时隔几十年,他在中南海接 见南方老根据地的同志时,深情地回忆道:“在遂川过的那个年,真有意思,过年 过出了一个农民县长新年不尽是欢乐,毛泽东也有忧愁和牵挂,几个月前被派往省 委汇报的何长工尚不见归。他急于要知道中央和省委对他把队伍拉上井冈山所持的 态度,他曾化名子任给省委组织局去过一信,请示组织湘赣特委和改组前委之事, 亦石沉大海。悬念之中,忽告何长工已回边界,找到遂川来了。毛泽东从丘家厦所 的堂屋迎出来。“毛委员!”久别重逢,何长工一把拉住了毛泽东的手。“何坤, 你呀你,害我们好等哟,怎咯去了这么久?”毛泽东问。何长工回答:“我从韶关 犁头铺朱德那里来,怎么,你的脚好利索了么?”毛泽东跺跺脚,道:“好了,我 把它彻底战胜了。 哦,你怎么也从朱德那里来?”“是的,我在朱德那里还见到了蔡协民。” “噢,他不做县委书记,怎么也到了朱德那里?”何长工点点头。他和蔡协民是在 武汉分手的。他们都同毛泽东关系很熟。原先都想回湖南坚持斗争,因他的身份暴 露,毛泽东让他改名进了警卫团,蔡协民由于没暴露又被毛泽东派回了湖南……何 长工讲了蔡协民的情况和朱德的部队……毛泽东道:“朱德的情况,润菊和三营回 来都讲了,你是怎样找到他们的?”何长工说:“我在长沙找省委,又去衡阳找特 委,他们让我到粤北去联络革命队伍。我到了广州,恰好碰上广州起义,打散后, 我到了韶关,火车不通,我去澡塘洗澡,听到一些兵讲,在犁铺头住了王楷的部队, 是八一兵暴的叛军,我就找到了那里。”“他们还在范石生的部队里打埋伏么?” “朱德告诉我说,他们打算离开,这回是赶去参加广州起义,没有赶上,他们已经 暴露了,恐怕呆不住,正在同湖南特委联系筹划一场年关暴动……”“噢。”毛泽 东沉吟道,“湖南的群众基础比较好,我以前曾拟定过一个湖南暴动大纲,未能实 现,主要是缺乏一支军队支持。这次但愿他们能成功……可是那里反革命势力也很 强,是湖广两省敌人注目的中心……”“朱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他们从三河坝 到饶平又沿着粤赣边跑,很想找个立足之地。年关暴动如果顺利,他们就把湘南暴 动搞起来;如果不顺利,也准备退到一个山里……”“嗯。”毛泽东很兴奋,感到 朱德这人有些同他不谋而合。何长工继续说:“朱德听张子清讲过井冈山的地形, 但他还不晓得我部的情况,让我来联系,必要时他们好有个退路。”毛泽东点点头, 想了一会儿,问:“省委的情况怎样?”何长工低下头,说:“我10 月找到省委 时,听说中央要在上海开一个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让我赶写了个井冈山的材料, 省委好像对我们的做法不满意,直摇头,好像中央有指示,还让我们夺取长沙……” “怎么,还要攻长沙?”毛泽东很惊讶。“彭公达也很犯愁,说南昌暴动失败了, 两湖秋收暴动也失败了,中央要追究责任,专门开会研究检讨……彭公达也在准备 作检讨……”“哼,检讨!”毛泽东不以为然。何长工道:“我返回时,听说中央 开会批评了湖南,撤销了彭公达的省委书记……”“有文件么?”毛泽东问,他知 道批评湖南、撤销彭公达的职务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际上是批评他毛泽东, 因为他是八七会议时受政治局委派负责湖南工作的。何长工接着道: “马也尔在中央告得很凶,中央己派任弼时到长沙作过一次调查,但中央不满 意,准备再调查一次。”“大兴问罪之师啊!呃,湖南省委现在由谁负责?”“我 没见到,但听说让王一飞代理湖南省委书记。”“王一飞?他不做中央秘书长啦?” 何长工拿出几张报纸,道:“我在路上买了几天的报纸,才晓得湖南又搞了一次长 沙暴动。这次败得更惨,没发动起来就暴露了省委,王一飞被捕,惨遭杀害。”毛 泽东接过报纸急阅,两道眉毛紧紧蹙拢。窗外传来新年喜庆的鞭炮声和舞龙灯的唢 呐声,但毛泽东的心里却罩上了一层不安的阴云。来自省委、来自中央、甚至来自 国际代表的压力,已经向他袭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