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5 月9 日是四军“一打永新”的胜利日子,也是永新县工农兵政府成立之日。 下午,阳光灿烂,永新县城的草坪上人山人海,百姓倾城出动,拥向草坪。草 坪中间,坐的是四军指战员和永新四乡农军。枪枝、大刀、梭镖直刺蓝天,好不威 风。 用茅竹搭起的主席台上挂着欢庆胜利和成立县工农兵政府的大红横联,主席台 上就坐的有毛泽东、朱德、陈毅、王尔琢等。毛泽东显得特别激动,战斗的喜悦中, 还储蕴着他对永新的一个特殊的情感,他的目光在主席台旁的人群中寻觅着,终于 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贺子珍。他刚刚听人说,贺子珍几天前就从茅坪回到永 新秘密侦察敌情,并为四军进城做物质上的准备。他已许久没能同贺子珍谈谈了, 有时偶然一见,点头笑笑,没有时间接触。贺子珍给他送过几回报纸,都是交给龙 开富转的。元月份打下遂川后,毛泽东托人给贺子珍捎过两回信,希望她到前委来 工作,可就是不见人来。 毛泽东便给永新县委书记刘真写了一信,措词极为严厉。刘真无奈,才让贺子 珍到前委当了秘书。周鲁上山后取消了前委,并宣布撤销毛泽东的职务。 半夜,贺子珍默默地走进了他的房间,眼睛湿漉漉的。她柔声地安慰毛泽东: “想开一点儿,莫难过。”毛泽东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力量,他在纸上写了 一行字:“莫愁前路无知己。”贺子珍接着写:“天下谁人不识君?”毛泽东觉得 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鞭炮的轰鸣打断了毛泽东的回忆,庆 祝大会开始了,贺子珍朝毛泽东芜尔一笑,走到主席台的最边一个位子坐下。毛泽 东在会上作了鼓舞人心的讲话。他说,我们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田、做活, 吃不饱,穿不暖,是因为受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国民党反动派是他们的靠山。我 们工农革命军是专门打土豪、打反动派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永新人民为革命做了 很多事,有光荣的革命传统,从今往后,我们要团结得更加紧密,为彻底推翻豪绅 地主政权,为实现耕者有其田而奋斗。朱德、陈毅接着讲话,宣布了永新县工农兵 政府的成立。贺子珍代表全县妇女讲话,她短发齐耳,腰扎一根皮带,胸脯高挺, 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全场。她那落落大方的神态,引起了轰动效应,乡亲们议 论着: “这是我们永新妹子!”“她是妇女部长,本事大哩!”“可不是么,她能双 枪哩!”……贺子珍的嗓音脆亮,话不多,却句句实在,她说:“我们妇女要行动 起来,青年要行动起来,各界同胞也要行动起来,支援红军,打土豪,分田地,保 卫革命根据地!”开过会,毛泽东把贺子珍请到驻地。“你们永新真是个好地方哟!” 毛泽东道,“光是地名就很有意思,我能从一说到万。”“是么?你讲我听听!” 贺子珍道。毛泽东认真地扳着指头道:“一夜祠、二王庙、三湾、四教街、五里冲、 六蛇咯、七郎庙、八团、九陇、十里山、百巴丘、千喜洲、万年山!”“呀,连我 这个永新佬都数不全。”贺子珍惊讶地望着毛泽东,“你怎咯对永新这么熟?一定 是袁文才告诉你的。”毛泽东哈哈笑了。的确,袁文才主动向毛泽东介绍了永新和 贺子珍的许多情况。“永新打下了,红军不走了吧?”贺子珍问。“不一定,说来 就来,说走就走,视情况而定,”毛泽东道,“不过,永新这块地方非同一般,可 以考虑大力经营这个地方。”“你可得说话算话!”贺子珍将了毛泽东一军。 “嗬,好厉害的妹子!”朱德进来了,他从毛泽东和贺子珍的神态似乎悟到一 点什么,故意咳了几声。“朱军长,你感冒啦?”贺子珍问。“不,不!”朱德道, “我不咳这几声,没人搭理哟。”贺子珍满脸羞云,转过身子欲去。 “可别走,我还没表扬你呐。”朱德对毛泽东说,“这妹子领农民协助我们打 仗,还缴到敌人一部电台,连报务员也捉住了。”“要得,红军如今有电台,”毛 泽东的激动溢于言表,“得助永新石灰佬,我也要感谢你。”18 岁的贺子珍最怕 别人当面夸自己,她窘得捂住脸跑开了。随着一串脚步声,陈毅领着林彪来见毛泽 东。林彪来不及换一件干净衣服,军衣上还满是战斗中留下的痕迹,他毕恭毕敬地 跟在陈毅后头。陈毅指着林彪对毛泽东说:“毛委员,这是二十八团一营长林彪!” “毛委员好!”林彪行了个军礼。“哦,林营长,我刚才听朱军长谈到你。”毛泽 东笑着伸出手。毛泽东——林彪,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握手。朱德问:“林彪,毛委 员刚才夸你呐!”毛泽东道: “朱军长向我介绍了你,打五斗江你表现出色,你是个好干部。”林彪谦虚地 说:“谢谢毛委员,谢谢朱军长。”“谢什么哟,我们是同一个灶吃饭的人。”毛 泽东道,“你有20 岁吧?(林彪用指头显示年龄)哦,21 了,不过还是个娃娃 呀,今后有得仗打,有得事做,我真羡慕你这个岁数呀!”“往后请毛委员多多指 教……”林彪发自肺腑地说。从此,林彪进入了毛泽东的视野。他首先得感谢陈毅, 否则他已离开了南昌起义部队,根本失去上井冈山认识毛泽东的机会;他还得感谢 陈毅,是他第一个将他介绍给毛泽东。 几天前上井冈山时,他曾自问:这意味着什么?几十年后,他找到了答案。 如果不上井冈山,他几乎不可能很快成为获得红一军团指挥权的人选,更不可 能在后来的40 年中“春风得意”。24 岁当纵队司令,27 岁当军团长,48 岁 当元帅,更不可能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于1966 年成为仅次于毛 泽东的副统帅,成为写进九大党章的毛泽东的接班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