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漏天机 空寂的大街,行人稀疏。不少商号、店铺大白天都下了门板,个别几家门前悬 着“牺牲血本”“大甩卖”的幌子,招魂幡似地飘荡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 匆匆地走来走去,一辆辆蒙着军用帆布的卡车,“轰轰隆隆”地从身边开过。 凭着特殊的职业敏感,杨亚丽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敌人莫非要走? 往哪走? 走多少? 什么时候走? 一连串问号在她脑子里旋转,不知不觉地她走进了北横街。这里因靠近第3 军 军部,一向比较僻静。可此刻,却热闹非凡。沿街坐着一溜花枝招展的军官太太, 有的守着箱笼桌柜,有的摊着锅碗瓢盆,有的用衣架挂着四季衣裳。看样子是卖的, 但又羞于吆喝,只好守株待兔。 见杨亚丽走过来,一位穿旗袍的太太急忙把她扯住,“小姐,买几件衣裳吧, 这衣裳便宜。”杨亚丽停住脚,认真地翻看着架子上的衣裳,十分内行地用手捻捻 衣料,又分别问过价钱,故做惊讶地叫道:“哎呀!这么好的衣裳,怎么忍心卖这 个价。”太太一脸委屈,“说得是呢,要不是走,谁肯卖。”“去哪啊,这兵荒马 乱的。”太太警觉地望了杨亚丽一眼,“去投奔亲戚,又是孩子,又是包袱,带不 动。”杨亚丽选了一件坎肩,刚要走开,又被另一位太太缠住了。那人手里拿着一 口炒菜锅,半哀求半恳切地:“买上吧,只合一根冰棍钱。”杨亚丽把锅接到手里 掂了掂:“你也是要走亲戚?”“不是。孩子他爹非要变卖点现钱做买卖。”“做 买卖连锅也不要了?”女人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家里还有一口锅,够用了。”杨 亚丽把锅又塞回那女人手里,“我也说不准哪夭要走,买了也是累赘。”“你行行 好,买回去先用着,走的时候再卖嘛!”杨亚丽抱歉地摇摇头。 那女人叹了口气,只好再去招揽别的主顾。 敌人肯定要走!回到家里,杨亚丽把街上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丈 夫底玉清。他们都是冀中11 分区情报站的情报员,在日本投降前打入石门的。 “你分析得不错,方才老三刚刚来过。”“他来干什么?”“喏。”底玉清指 了指床上的一个包袱,“他说暂时要出去一段,这些东西让我们替他收藏。”“去 哪说了吗?”“没说,但话头话尾露出来,可能去北边。”他们所说的老三,在蒋 军第3 军军部供职,因为和底玉清是老乡,便常来走动走动。底玉清夫妇俩每次都 待如贵宾,日子久了,便无话不说。正太战役后,罗历戎准备偷袭正定的情报,就 是老三在喝酒的时候露出来的,使驻正定的党政机关及时撤离,避免了损失。 “这个情况要不要向上级党组织报告?”杨亚丽焦急地搓搓手。“当然要。不 过,我想晚上再找老三来摸摸底。”三杯酒下肚,老三的脸已经有了点颜色。杨亚 丽一边殷勤地斟酒,一边不住地说着劝酒话。 “哥嫂,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兄弟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才能见面,吃顿团圆饭,一来表示点意思,二来也预祝兄弟一路平安。”“不会有 危险的,军长都打了保票。”“那可说不准。俗话说,行车坐船三分险,又赶上这 么个战乱年月,也不知兄弟走哪条路?”“没事儿,我们走的那条路保准没共军, 共军都到保北去了。”酒至半酣,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终于摸清了3 军的行动路 线和出发日期。 送走了老三,杨亚丽翻箱倒柜,找出一身孝服穿上,又从被里上扯下一条白带 子扎在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底玉清不解。 “听说哨卡卡的很严,只许进不许出。我就说老人没了,回老家奔丧。”“能 行?”“实在不行,我就把这个捋给他。”杨亚丽晃了晃手腕上亮闪闪的镯子。 “现在就动身?”“刻不容缓。”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