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能比郑洞国更顽固 曾泽生率领60军在10月17日上午向全国宣告起义,这一事件在国民党军队中引 起了极大震动。与60军比邻而居的新7 军更是上上下下人心大乱。 史说、龙国钧等回到军部,马上召集军官会议。他们也必须得为自己的下一步 行动确定自己的计划了。 会议在一片激动的气氛中开始。当有人站出来仍力主突围之时,立即遭来强烈 的反对声。 一些军官激忿地说道:“我们的部队已饿了将近半年,体力太弱,就是徒手行 军,一天也走不了二三十公里,何况是在战斗中的急行军呢?再者,我们退往沈阳, 沈阳部队又退往山海关,我们仍然成了沈阳退兵的后卫,这不明明是当替死鬼吗? 还有3,000 多伤员和1,000 多户家属,他们怎么办?” 吵吵嚷嚷地争论了两个小时,会上还是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史说与龙国钧只好宣布散会。会后,二人反复商量:现在,突围已没有任何希 望,要起义,也必须靠郑洞国领导才行,因为新7 军不同于60军,这个蒋介石的嫡 系部队要想形成一个反蒋的统一意见,简直是难上加难。眼下只有全军放下武器投 诚这条路可走了。 随后,两人与杨友梅通了电话,说明了新7 军的打算。 杨友梅焦急地说:“现在的主要问题是要劝说郑洞国。只要司令官同意了怎么 办,就什么事情都好说了。” 当日下午,龙国钧来到中央广场西北角的兵团总部大楼。这里已是一片紧张气 氛,大楼前堆着大大小小的沙包,每个楼窗里都架上了枪。 杨友梅把龙国钧一直领进郑洞国的卧室。 郑洞国正在蒙着被子睡觉。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问龙国钧:“有什么事 吗?” 龙国钧犹犹豫豫地说:“请司令官去新7 军军部主持军官会议。” 郑洞国略一思考,反问道:“李鸿军长和史副军长为什么不来呀?” “军长正病着,起不来,副军长在主持会议,有些问题解决不了,司令官去参 加,问题就容易解决些。”龙国钧道。 郑洞国立即明白过来了,高声痛斥道:“你们想挟持我?龙国钧,你和史说随 我做了几年事,我待你等不薄,今日为何要学张学良、杨虎城卖我求荣呢?” 龙国钧一声不吭,见郑洞国都到这种形势下了,还如此顽固,几乎肺子都气炸 了,伤心地立了几分钟,扭头就走。 走过中央广场,他不禁向60军的防守区望了几眼,那里已经被解放军接管了。 曾泽生带着60军26,000多官兵扛着枪、拉着火炮,秩序井然地开出长春城。到 18日天亮时,赶到了兴隆山的解放军驻地。当地政府和老百姓早已作好准备,把热 炕让出来给60军的官兵住,各家煮熟一锅锅的白米饭,炖了喷香的猪肉粉条白菜给 他们吃。 看着属下们狼吞虎咽的吃相,曾泽生流着热泪向各部下达指示:“我们在半饥 饿中过活已有数月了,肠胃消化力差,今日有了好饭好菜,万万不可过量。” 这一天,肖华带着曾泽生以前的部下潘朔端等人来到村中,热情地慰问60军的 官兵们。肖华握着曾泽生的手说:“你率部起义,我代表党和人民热烈欢迎你们。 你抗日时打过日本人,那时候是国共合作。今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要亲如手足兄弟。 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就坦率提出,大家研究,不要顾虑。” 当天晚上,曾泽生笑着对部下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17日17时,林彪、罗荣桓电告中央:“长春的60军已经举义,曾泽生本人已到 我军。我们正在派人奉劝郑洞国投降。现长春城中尚有新7 军在,若其不降,我时 刻准备将其消灭。” 毛泽东在西柏坡看了林彪发来的电报,很是高兴。“现在长春已剩半壁。我看 这个郑洞国,可以争取嘛。” 周恩来连忙介绍道:“郑洞国是黄埔一期生,人老实,在目前情况下争取其起 义,对整个黄埔系的影响当会很大。” 当夜,周恩来在油灯下专门给郑洞国写了一封信,用电报发往长春前线。 此时的长春,自60军的防守区交接给解放军后,各围城部队已纷纷逼近,进入 战前状态。 新7 军越来越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临。 但郑洞国却依然顽固,拒不投降,他放出话来说:“既然我已经失败了,那么, 除了战到死以外,还有什么可说?让我放下武器,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新7 军将领听了郑洞国的话,人人不满,但谁也不敢挑起起义之事。这时,一 个年轻的记者却突然间打破了这个僵局。这个记者名叫杨治兴,他与郑洞国私交很 好,经常出入于郑洞国的住所。 见郑洞国如此顽固,就假借他的名义找到了史说。杨治兴说:“我从司令官那 来,目前突围和死守都已经没有前途了,您是否有意率部退出,与解放军商议停战 呢?” 史说忙问:“我早有此心,可不知司令官意下如何?” 杨治兴立即撒了一个大谎:“你怎么这样糊涂,停战现在是最好的选择,谁人 不知呀?司令官早有此意,可是依他的身份,怎么好讲呢?” 史说以为杨治兴是郑洞国专门派来暗传信息的,立即大喜过望。 18日早晨,史说匆匆派出使者去与解放军联络。解放军方面很快有了回应。史 说忙去找卧病在床的李鸿军长商议,二人决定于当晚派出两名师长前往解放军指挥 部,进行正式谈判。 新7 军的代表很客气地向解放军提出:如果像60军那样起义,存在着很多困难, 但只要解放军答复了新7 军提出的条件后,放下武器是可以的。 双方经过一夜会谈,顺利达成了协议。19日早晨,新7 军谈判代表返回军部, 向李鸿、史说汇报了情况。史说听后异常高兴,当即下令将军官和家属都集中到军 部地下室,各部队则以连为单位,在原地等待解放军来接收。 新7 军22,000人也放下了武器。 郑洞国的兵团副参谋长杨友梅得知新7 军放下武器的消息,赶紧向司令官报告。 他也早就不想打了,当史说与他商量劝郑洞国起义的事时,他就表示赞成。可由于 郑洞国的态度,到了此时,只剩下这个光杆司令还守在银行大楼里。 杨友梅急匆匆地叫醒正在睡觉的郑洞国,怯生生的说:“刚才接到新7 军史副 军长和龙参谋长电话,他们已经与解放军方面接洽,决定放下武器了,解放军同意保 证司令官以下全体官兵的生命财产安全。李军长和史副军长都希望由您来率领大家 行动,解放军方面也再三表示了这个意思,您看我们……”说到这里,他不再往下 说了,语气里充满期待。 郑洞国的眼眶慢慢地湿润起来,他彻底绝望了。在长春苦苦支撑了半年,没有 人来救他,也没有像在四平那样拼个你死我活,十万大军就这样窝窝囊囊地失败了。 对一个将军来说,比在战场上被打死还要难受。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我与长春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