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陈长捷 1949年1 月13日,林彪致电刘亚楼及第一、第二、第七、第八、第九和第十二 纵队:天津之敌毫无投降的诚意,反而在拖延时间,各部应按原定计划于明日开始 攻击,坚决歼灭该敌。 1 月14日上午9 时20分,刘亚楼一声令下,东北野战军特种兵部队共538 门大 炮同时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对着天津城一齐开火。一霎时,整个天津城全部被 笼罩在隆隆的炮声和弥漫的硝烟之中。 千万发炮弹倾泻在陈长捷的坚固阵地上,大地在颤抖,整座天津城都在颤抖。 仅仅轰炸了30分钟,西面的和平门城墙就已被炸毁了,成了一溜斜坡,碉堡、 暗堡均已倒塌,地雷一片一片地被引爆了,炸成一段一段的铁丝网,东倒西歪,形 若盘蛇。守军的炮火完全被压制住了,根本无法还击。 10时整,刘亚楼下令总攻开始,信号弹穿过正在散去的晨雾,在空中划出几道 灿烂的光痕。 津西攻城部队总指挥、东北野战军第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看到空中的信号,立 刻传令:打! 天津城西的坟地里顿时喷吐出数万发炮弹,呼啸不已,几辆坦克隆隆响动着冲 向阵地最前沿。 一队队架桥分队迅速冲出隐蔽地点,转瞬间,后续部队已突破护城河。 一纵第2 师尖刀连“红三连”一马当先,率先越过和平门,冲上天津城垣,于 10时50分将第一面红旗插在了天津城上。 一场惨烈的肉搏巷战在各个突破口处展开了。 与此同时,刘震率领着第二纵队也正在南运河北侧激战,他们先后牺牲了24名 爆破手才炸开了一处城墙。刘震红着眼睛吼道:“立即记下这24名爆破手的名字, 战后要为他们记大功!” 一队队英勇的战士踏着鲜血冲进了天津城。 几个小时后,第七、第八、第九纵队也纷纷攻进了城内深巷之中,枪声,拼杀 声响彻街头巷尾。 战斗从上午打到天黑,从天黑又打到天亮。 15日凌晨2 时30分,李天佑接到战报:一纵已占领金汤桥。 拂晓时分,一纵第1 师一路攻到了国民党天津警备司令部。 但这个时候,陈长捷却并没有在司令部的指挥所里,他已悄悄地搬进了指挥所 对过的地下室里。 这个地下室的上边,是日本侵略中国时期修的一个似庙非庙、似亭非亭的怪东 西,正面刻了三个汉字:忠烈祠。 陈长捷搬进地下室是在14日的晚上20时,那个时候,天津东、西、南三面都在 激战,解放军的远射程大炮已向纵深伸延,轰击市区的核心工事的隆隆炮声近在耳 边。 陈长捷坐在地下室里,枯木一般。来自各方的紧急报告不断地送进来。“西营 门被共军突破!”“西边自来水公司被共军占领!”“东边民权门主阵地失守!” “津南正在激战中,共军攻势凶猛,我防守部队无力支撑!” 这些令人心惊肉跳的告急声让陈长捷一跃而起:“立即接通北平。” 电话终于通了,“天津危在旦夕,”陈长捷不安地说道,“总司令,我怎么办?” “现在是关键时期,你一定要顶住,顶住。”傅作义的口气中也隐隐地透着不 安。 陈长捷不甘得到如此的命令:“可是,我的四面城防,已经有三面被敌人突破 了。” “那就要设法调兵恢复被突破地区,这才是你现在要做的事情。” “我无兵可调啊!” “那就坚持住。” “难以坚持呀,总司令。” “一定要坚持。”傅作义似乎有些激动,“再坚持三天,一切就会好了。” “我不可能坚持三天。”陈长捷嗓音有些嘶哑,急切地说,“总司令,共军兵 力多于我三倍,炮火那么猛烈,他们会一鼓作气打下去的,是不会等三天的。” “再坚持三天!”傅作义扔下这句话后,就挂机了。 陈长捷慢慢放下电话,沉思地呆了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对身边人说道:“通 知林军长、刘军长马上到这来。还有杜市长。” 林伟俦、刘云瀚、杜建时应陈长捷的召唤,相继来到陈长捷的指挥所。 陈长捷默然一会,才说:“傅长官要我们再坚持三天。” “三天?”林伟俦惊讶地叫道,“共军冲进城防以后,已经有4,000 人到了西 营门监狱附近,现在正与我预备阵地对峙着。几个小时内必将突破我们的阵地。” 刘云瀚接过话来说:“我那里也一样,共军突破民权门缺口多处,分三路猛进。 我派出一个团增援反击,不但没有恢复失地,反被共军击退。并顺势突破了我预备 阵地。连预备阵地也没有了,还怎么坚持?” “可是,坚持三天是傅长官的命令。”陈长捷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沉吟地说, “我们如何对待傅长官的命令呀?” 林伟俦左右看了看,想说话,却有些顾虑,沉默片刻,最后鼓足勇气说:“可 不可以跟共军谈判?再不能作拼死恶斗了。” 几个人立即面面相觑,谁也不表态,出现了可怕的沉默。 “依我看,”陈长捷终于耐不住,站起来说,“和谈是可以的,和谈是为了拖 缓对方的进攻。两位军长不妨试一试。” 陈长捷停下来,依次地看看每个人的面孔,没有人想说话。于是他最后说: “战争吃紧,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吧。” 没想到,两个军长走后,就断了联系,通讯已完全被解放军切断了。陈长捷只 能独自熬到15日天亮。 这时,枪声越来越近。 一纵的战士们奋勇冲进了陈长捷的司令部。一阵密集的枪响,警备司令部北门 两侧的机枪火力迅速被消灭了,一纵的一个连从司令部的楼下打到楼上,又从楼上 打到了楼下。有些军官居然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些解放军战士看,仿佛不知道这些人 是从哪里来的。一个正伏在电台上收抄文件的国民党上尉,在被俘时,竟然问道: “你们真是解放军吗?陈长官说,你们没十天半月,是打不进来的。” “缴枪不杀!” 一纵的一名副排长邢春福带领着新战士王义风、傅泽国一直冲进地下室,20多 个敌司令部的参谋举手投降。 “谁是司令?”傅泽国大声问。 没人应声。这时,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轻声地说:“司令在地下室呢!” 邢春福、王义风、傅泽国闯入忠烈祠下的地下室。他们看到在地下室微弱的灯 光下,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正泰然地躺在沙发上。他,就是陈长捷。 在东北野战军第一纵队1 师指挥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政治委员梁必业、副 司令员曹里怀、1 师师长江拥辉,联合审问了陈长捷:“你是陈长捷吗?” “是。” “你是警备司令吗?” “是。” “你现在当了俘虏,知道吗?” “知道。” “那你就该马上下命令你的部队缴械投降!” “我……我从早上四五点钟起就和各个部队联系不上了。”陈长捷满脸委屈又 无奈地答道。 天津城里的战斗仍在零零星星地进行着,直到下午15时,天津守敌全部被肃清。 这场激烈的攻城作战,从攻击到战斗结束,仅仅用了29个小时,全歼天津国民党守 敌13万人,林伟俦、刘云瀚、陈长捷皆被活捉。国民党天津市市长杜建时得知解放 军已攻到市政府时,主动投降。 天津城里枪声渐渐地静了下来。正守在塘沽的侯镜如立即感到自己的危险已经 到来了。 实际上,天津枪声未起之时,侯镜如就已和87军军长段云把指挥部搬到了海军 第3 舰队司令马纪壮的“重庆”号巡洋舰上。驻守塘沽的各个部队,也早已分配好 了舰船,并且还划定了登船撤退的路线。 侯镜如已公开亮出了一副随时要从海上逃走的架式。 15日下午15时,当天津方向终于静寂之后,侯镜如立即给南京和北平发电: “天津失守,塘沽已无再守的必要,请求下令南撤。” 这个时候,塘沽早已乱得不成样子了,人人都明白,再不撤走就只有留在这里 等待末日。但是,侯镜如的电报发出后,蒋介石和傅作义都迟迟未能回电。东北野 战军的炮火正在向塘沽方向延伸。 段云急得团团转,他到处张扬:“委座已经指示,可依傅作义命令,相机南撤。 我们的司令官为什么还不行动?” 此时的傅作义已是一片茫然了,他赖以作筹码的天津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他 每下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再慎重。 1 月17日,17兵团终于接到了北平的电报。侯镜如当即下令:“上船!”塘沽 国民党守军蜂拥而出,乱哄哄地挤满了大小船只。 侯镜如安坐船头,正待出发,保安5 团团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报告司令 官:我团留在岸上掩护大军撤退的部队全都被消灭了。” 为了不让塘沽之敌全部逃掉,东北野战军第十二纵队部分部队已于1 月16日凌 晨3 时开始发起了进攻。现在已快打到岸边上了。 “走吧!”侯镜如发出开船的命令,几声汽笛声响,大约有5 万多人乘船逃离 了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