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陆军总部的失势
很快乐地逃避了在波兰担负占领军的任务,那是毫无乐趣的。我们这个总部于
1939年10月24日,达到了西线,开始接管新成立的A 集团军群。我们所指挥的为第
12和第16两个集团军,其前线各师沿着比利时南部和卢森堡的边界,展开占领阵地,
其后方部队则一直向后进展,到了莱茵河的右岸。集团军群总部决定设在科布仑兹
(Coblenz) 。
我们迁入了莱茵河畔的李森·弗尔斯吞霍夫(Riesen Furstenhof) 旅社,当我
在青年时期在附近的恩格尔斯(Engers)镇上当军校学员的时候,总是认为这是一个
最优美的建筑物。但是在今天,由于受了战时的限制,这个著名的建筑物不免黯然
失色了。我们的办公室就设在一所古老的建筑物中,到战争发生时为止,那里都一
直是被用作科布仑兹师的师部。这些过去很美观的房间现在都显得空洞而阴沉。距
离房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古树所构成的方阵,中间立着一块颇饶趣味的古碑。上
面是充满了夸大语气的碑文,那是1812年由法国驻科布仑兹的司令官所树立的,用
来纪念拿破仑大军团在征俄的行军中,渡过莱茵河的地点。在原有碑文之下,又另
有一段碑文,其大意即为“立此存照”,那是1814年,一位充任科布仑兹驻军司令
的俄国将军所刻的。
可惜希特勒不曾看见这个纪念碑!
在我的提议之下,我们司令部中的作战部门又增加了一位老总参谋部军官。在
那个时候,他还是垂斯考中校(Lt-Col. V. Tresckow) ,他在1944年7 月间,因为
是一个参加谋刺希特勒阴谋的主要人物而被害了。在平时的陆军总参谋部中,垂斯
考在第一处( 作战) 中服务,是我的老部下。他是一个最有才能的军官,也是一个
热烈的爱国者。他的头脑敏锐,风度优美,有儒士的作风,他的太太也是系出名门,
为前军政部长和总参谋长,法尔根汉(V. Falherhayn) 的女儿。在那个时代的柏林
军事界中,再没有比垂斯考夫妇更受人欢迎的。
垂斯考与我个人之间,具有亲密的友谊,这是当我们在总参谋部同事时,就已
经发展成功了的。在科布仑兹同事时,他也给予我以极有价值的协助,为了使我们
集团军群的攻势计划能够被采用,我们也曾一同努力奋斗。以后当我出任装甲军的
军长和集团军司令时,我都曾经一再要求调垂斯考为我的参谋长。可是我的要求却
都被上级拒绝了,其理由也很特别,那就是说我不需要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可是到
了1943年春天里,最后上级却准备推荐他出任我的集团军群参谋长时,可是那时我
却又无法接受,因为我的作战处长,布西将军(Gen. Busse),也是同一年资,并且
在我们一同经过的许多战斗中,更已经充分的表现出了他的能力,所以我不能舍此
就彼。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重述这一段故事的理由,是因为有一些与垂斯考接近的人,
曾经散布流言着说,我之所以拒绝接受垂斯考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是一个可靠的纳
粹党人。任何知道我的人都一定能够认清,我从来不曾根据这个标准来选择我的幕
僚。
假使在科布仑兹的时候,是一个“沉闷的冬天”,那么若能让我们一心准备在
明年春天发动攻势,则未尝不可以心安理得。可是不幸得很,希特勒却想在同一个
秋季中发动攻势,当这个被证明是不可能的以后,就又想至少能够在冬季中发动攻
势。当他所宠信的空军气象专家预测有一段良好天气的时候,他就立即发出用代字
的密令,要部队开始进入其最后集结地区。可是每一次,气象专家的预测却总是失
败了,不是大雨滂沱,使地面变成了烂泥潭,就是严霜大雪,使坦克与飞机无法使
用。其结果是一再收回成命。这种反复无常的办法,对于指挥官和部队都是同样头
痛。在这个阶段中,希特勒对于凡是不合于他自己愿望的陆军报告,都充分的表示
不信任。当本集团军群总部一再报告着说,连续的大雨已经使攻势的部署暂时无可
能性时,他就派了他的侍卫长,希孟德(Schmundt),亲自来视察地面上的情况。用
垂斯考来应付他可以说是最合理想。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拖着他过去同一个团队
中的老朋友,在那寸步难移的道路上走着,有时更穿过泥泞的耕地、沼泽的牧场和
溜滑的山坡,所以等到夜间他们回到总司令部时,希孟德是已经完全累垮了。自从
那一次以后,希特勒就再也不用这种方法来考验我们天气报告的真实性了。
这种荒谬的朝令夕改,是徒然的浪费精力,照理说,最伤脑筋的应该就是我们
的集团军群总司令,伦德斯特上将。他这个人也是很缺乏耐性的。在这个时候,许
多的文件简直是像洪水一样的冲入了我们的司令部。幸亏德国陆军中有一条非常合
理的不成文法律,那就是指挥官应该不亲细务,所以伦德斯特可以不受到烦扰,每
天上午还能够在莱茵河岸上作一个长时间的散步。因为我也得有一点运动,所以常
常去迎接他。即使在这种寒冷的冬天,莱茵河中的水都早已结冰了,伦德斯特都还
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雨衣。当我向他抗议着说,他可能会受寒时,他却只告诉我说在
他一生当中,他都从来没有穿过大衣,而在他这样的年纪,也就决心不想再去买一
件了!他的确是如此的,这位老绅士始终还维持着他在军校学员时所养成的斯巴达
精神。伦德斯特还有另外一个习惯,也使我回忆到自己在军校学员时代中的生活。
当他回到办公室中,等候部下的口头报告时( 我自己与其他的幕僚人员,每天都要
向他作如此的报告) ,他总是用一本侦探小说来消磨他的时间。也像许多其他的名
人一样,很喜欢用这一类的小说来消遣,但是他觉得看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是很难
为情,所以总是把小说放在抽屉中看,一见有人进来就迅速把抽屉关上。这正是我
们在军校学员时代所用的老办法,当我们自修时就经常用这种方式来偷看小说,和
对付教官!
不过希特勒这种朝令夕改的麻烦,在这个冬季中,给予我们的头痛还只是一个
不太重要的因素。使我们真正的感到不安者,却另外有两种更重要的原因。
第一点是由一种发展所引起的,我无以名之,只好总称之为陆军总部的失势。
这种发展使我个人真感到难堪。一直到1937-1938 年之间的冬季为止,我都是陆军
总参谋部中的首席参谋次长,也是弗里特希与贝克的主要助手。我们一直都在为陆
军总部的地位而奋斗,希望能在整个战争政策中,占有相当的地位。
第二点,在这一整个的冬天里,本集团军群总司令部,都在努力使当局能够采
取我们所拟定的一种作战计划,但却始终尚未能获致成功。照我们看来,只有那个
计划,才能保证在西战场上获得一个决定性的胜利。一直到陆军总部对于我们的要
求感到厌烦,才解除了我的集团军群参谋长职务之后,希特勒才亲自出面干涉,于
是这个计划终于变成了攻势的基础。
这两个事实——陆军总部的失势与作战计划的斗争——遂大体构成了西线战役
的背景,本书所要记载的也以此为主。至于这次战役的经过已经有了许多的记载,
所以已经没有详述之必要。我所要说的只是我个人以一个军长的地位所看到的那一
部分而已。
虽然如此,在“沉闷的冬天”之后,还是有一个“光辉的夏天”。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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