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临飞的一分队已经在清晨6 :30分左右赶到了C6区,也就是说他们已连续行军 了近11个小时!当队员们把精疲力尽的身子往湿辘辘的草地一搁,便倚树下拥着雨 衣抱枪睡着了。临飞看着又饥又累的战友,不禁心潮汹涌,他想:不知前面还会有 什么艰险在等着他们。 此时临飞在安排完明暗哨后,便也靠着一棵树底下合眼猫一会,他忽然想起常 军和那几个也已累成死狗一样的罪犯,他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临飞“腾”地从地 上爬了起来,把挨着一旁的胡为喜给惊醒了,立刻喊了句:“有情况!”下意识地 就“哗啦”一声,把分给他使用的冲锋枪枪栓给拉上了,完全是处在高度的临战状 态。临飞赶紧嘘了一下,小声说:“没事,睡你的。”临飞转头看了看大家,还好 这次没有把大家都给搞醒喽,队员们都累惨了。临飞有点自责地拍了拍自个儿脑袋, 就四下检查起来。当走到常军他们一堆人边时,见常军如弓着的虾米蜷缩在地上, 手被绑在屁股后,为了防他挣断绳索还加缠了一根皮带,一副狼狈不堪的可怜样子, 心里着实疼了一下。他知道现在对他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了,因为等待他的将是严厉 的军法制裁。 “真是可惜,一念之差就把自己都给毁了。”临飞想到心里一阵难过。 检查完后他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坐下,可脑子里很乱,他仍是睡不着。他想起 刘敏超、常四季两个人,想起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不禁嘴角抹出一丝笑意。也不 知这两混蛋现在过得怎么样?唉,不想他们了,还是看看什么时候出发,越过这道 山梁就离八角村剩下不到50公里的路程了。算算从昨天临晨3 点左右出发,到现在 的早晨6 :40分,共有27个小时,整整在山里跑了近70公里。但如果说是跑,就太 不准确了!队员们碰上有山挡住前进的路,就只好攀爬过去,遇到河流、水沟就要 淌过去,这都让队员们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和时间,现在队员们是又饿又乏,真得到 了渴了就抓把雪吃,饿了也抓把雪吃。虽然教官教了他们如何寻找动植物的能力, 但现在他们一个是没时间去寻找,二是这冰天雪地的,真是连根毛也找不着,都被 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面。本来还有部分搜缴的肉干,但那是留给伤员和俘虏们吃的, 而且现在也差不多吃得只剩一二。有好几次小分队都行进在无鬼峪的薄弱地带(山 的边缘),远远能听见途经的山下传来狗叫的声音,但谁也不敢私自往山下跑,只 能按即定路线顺山面横插过去。因为山下说不定就有驻防的督察兵,这些也是临飞 特别提醒的,刘纯兵差点就要在这方面犯致命的错误,被临飞很不客气地强拉了回 来。当时还真有队员不服气,但临飞是队长,谁也没敢起哄。等后来他们回到部队 休整的时候,看到督察兵押着几个从二、三队里偷跑下山搞食物的兵时,才不得不 佩服临飞当初这么做是对的。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不值的。 当务之急是要提前行动,不能呆在C6区,一定要赶在傍晚前到达八角村与指挥 部会合,因为何进的伤势已不容拖延,他都已经有两次咯出过血,伤情紧急!本来 是想就近下山往老乡家里送,可是他们所在的这边山下有一条大河,而且一直没有 发现有桥梁,问了那两个猎人,他们说有桥的地方早过了,现在也只有到八角村或 连着八角村的另一个村子才能见着人住的地方。搞得临飞嘴角都燎起了大泡。 队员们休息了二十分钟,临飞便把大家集合起来,说明这个情况,得到大家十 分的理解后全体队员又再一次对剩下的D1区进行最后的奔袭。因为这段路虽是最后 的目标,但非常的长也很难走。 7 :50分队伍开到山脚下的时候,竟意外地同第三小分队的队员们碰面了,大 家就好象碰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兴奋得又拥又抱的。 按时间他们应该刚刚通过了这个区域,难道他们也出现意外?临飞心下虽有疑 惑,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和三分队队长李忠及两个副队长开碰头会。其他 的队员们则欢天喜地拥成三五堆,共同诉说着他们所受到的磨难。三分队的人还分 给大家一点野猪肉咬着。 李忠一身疲惫的神情,不到两天,他的胡子就已经快把嘴给摭了,他很丧气地 告诉临飞,他们队里今天临晨5 :20分时,又失踪了2 名队员,跟指挥部联系上时, 上面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命令不得寻找,沿路线继续前进,说失踪的人他们已经 找到了。可这会,刚在过对面那道深沟时,他的通讯兵不小心竟把步话机的话筒让 树枝给挂断了线,现在不能用了。临飞在听到李忠说他的步话机也坏了的时候,顿 时就呆住了。在初见到李忠的欢喜神情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失望之色挂在脸上怎么 也挥之不去。李忠开始见临飞变了脸色时还不明所以然,但在见到何进受的伤时, 也是吓了一跳。但这时谁也没有办法,李忠他们队里也还有一个因得急性盲肠炎正 痛得嗷嗷乱叫的喻轩要等着急治哩,队员中还有一个腿脚给崴了,一个手臂给摔断 了,都是由战友们抬着或扶着走。情况对他来说也不容乐观!所以李忠也同样急得 眼冒金星。 两个队的队长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抓紧时间通过眼前这座山。 当大家集合到一起时瞅着面前这座海拔至少在1600米的石头山时,都禁不住有 想一下子就跳过去的念想,按地图所示,这是阻碍他们前进方向的最后一座山了。 好在这座山有的地方坡度不大,只要在山上分几段绑上几根绳索,然后大家相跟着 走上去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应该不会耽搁太长时间。队员们重整完备就开始登山, 伤员都是几个人连抱带扛用绳子拉着轮流往上挪,又不敢太用力,怕加剧他们的伤 势。队员们用了近一个小时登上了山顶,才发现山上好大一片空地,再往山下看去 的时候,真有“会当凌绝峰,一揽众山小”的境界。正在这时,三分队的副队长赵 永军忽然捂着耳朵,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这时大家也听到了正前方传来轰隆隆的马 达声,临飞急令大家隐蔽! 还不到十几秒,一架直升机从对面山尾的丛林后面冒了出来,出现在山顶的正 前方。临飞和李忠同时举起望远镜观察,当看到了有“八一”军徽的标志时,临飞 知道这是来寻找他们的,当时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他急忙命令司马方打 一发红色的求救信号弹。 很快信号弹的火焰在空中绽开的象一朵吉祥如意的笑脸。巫劲刚和马德林趴在 窗前往下看,地面上尽是招手或在抛钢盔不停朝他们呼喊的野训队员。马德林用望 远镜看见临飞也站在其中时,他顿时把一直提着的胆给塞回原处,掏出烟就要点上, 被机师看见说机上不能抽烟,他只好靠在椅子上静等降落了。巫劲刚则打开舱门, 朝下挥手,示意下面的人空出降落位置。 临飞朝马德林教官走去。此时他们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临飞突然觉得跟马德林 分别了好几年一样,他很想跟他多说会儿话,但他们谁也不想说什么。当他们面对 面站着时,临飞为了掩饰眼睛的酸涩,忙抬手向他敬礼。马德林点点头,他忽然看 见双手被捆住的常军正被押向直升飞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查觉的惊讶,但他却制 止了想说什么的临飞,只是对临飞和站在他旁边的李忠,指指自己手上的表说: “这天气说变就变,刚才我在飞机上听到气象塔台传来的消息,今天中午时分可能 还会有一场暴风雪,现在是9 :10分,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快出发!” 临飞与李忠闻言都抬头向天上看去,天色还真是有点暗淡。临飞不禁心里一紧, 他拉了李忠一下,两人同时立正敬礼:“是!” 真得不需要再说啥废话了,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前面虽然只有45公里了,但 都是山路和密密的丛林,以及厚厚的积雪,能不能顺利地按时到达,现在他们谁也 不能这么肯定地回答了。于是各自集合好自己的队员,现在是两队并一队,但还是 各自管自己的队员。 当没有温度的太阳快被灰色的云块摭住的时候,临飞他们已经再次钻进深山密 林里去了。 这天气预报可真是准啊,说下就下,1 点时分就开始洒下一些雪花片儿,但没 一会就改成大片大片地往山里扔了,其间还夹带着狂风和一些雨点!这无异给饥寒 交迫的队员们来了个雪上加霜。本来就没有明确的行进目标,这场风雪又给能见度 增加了困难,厚雪再次覆盖了山体本来的面目,哪是坑哪是沟都看得不是很明显。 队员们顶风冒雪,在山面上如履薄冰,一脚前一脚后地艰难向前挪动着,生怕 一失足掉进坑里或沟里去! 这时队伍已经临近山边,队员们偶尔会听到几声鞭炮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安 居详和的百姓并不知道在这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竟有一群年轻的生命在进行残酷 的野外生存训练! 人有时就是个奇怪的动物,当队员们的自尊与信心、体能和价值观受到挑战时, 他们就会为之英勇奋斗以换取别人对他们的认可,哪怕那只是一个眼神!马德林刚 才就是用这种赞许的眼光看待他们的,让他们忘记饥饿与疲劳,只想着如何到达目 的地。 他们谁都不想在最后的这一刻当孬种。 好在伤员和俘虏们都已经给带走了,不然这还会增加两队组长更大的心理负担。 想到这些临飞在心里多少感到一丝安慰,他最怕何进就这么死了,因为他的队里已 经失去一名队员,不能再让他的队失去任何一名同志,那他一辈子也会感到不安的。 同样,李忠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李忠想得更多的却是尽快到达八角村,争取拿到第 一个到达目的地的成绩,以弥补因纪律不严而走失两名队员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