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车缓缓地停在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街上。这是一条古老而陈旧不堪的老街,从那 一家紧挨着一家的店铺看,这里曾经繁荣昌盛过。估计这里曾经是舟市商贾们经贸 的主要集散之地。这里的店铺门前依然保持着江浙一带建筑的民风,有很高的廊檐, 都是用木头垒架而起。门也是上的厚重的门板,门顶上挂着写有店名的匾额。此时 店家们早都开张迎客了,但街道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前面开车的人将车开到一 家较为窄小的店门前,门是关着的,上面用红纸黑字地写着“本店转让”和一个电 话号码。阿炳心下疑惑,侧脸看着灰衣人。 灰衣人把一把锁匙交给阿炳,说:“从这小巷间进去有个门,你暂时就住在这。 没有得到许可,你不能离开此地半步。否则一切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的计划将前功 尽弃。” “那你们要我在这等到什么时候?”阿炳着急地问道。 “不清楚。我也是听上面的。”灰衣人冷冰冰地回答。 灰衣人继续说:“确有急事你便在你的门口贴个字条,字条的内容都在箱子里, 你自己看着办。”他好象知道阿炳只会说中国话,至于中国字可能认得很少,当然 手写就更不大可能,所以什么东西都给他提前准备好了。 “就我一个人吗?”阿炳又问道。 灰衣人并不理会阿炳的所问,他继续说道:“这是一家杂货店,里面什么都有。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是你不能在里面搞出太大的声响,外面人听见便会敲门要 你卖东西给他。这里都是一些常客熟客,你尽量要让人相信这店铺内没人才行。” 他口气越来越显得不耐烦,但他又不便直接赶阿炳下车。他们接到命令,要无条件 为代号“鸽子”的人提供方便。“鸽子”如果出了一丁点意外,就意味着大家都要 完蛋,所以他们在行事方面不得不非常非常地谨慎。这也是他们因为今天风声不对 便急忙及时地施行了第二套方案,把“鸽子”临时安排到这家杂货店里来。本来按 原定计划,他们将会安排一辆货车,把阿炳连同招来的民工一同装上车拉到离舟市 三十多公里的一个矿区再行安排,但现在军警各方都查得非常的严,大小车辆一律 不放过,连摩托车都扣,过往骑自行车的人都要下车接受检查,这不得不让他们放 弃这个想法。他们冒不起这个险。 阿炳好象也觉得没什么可问了,便闷着头下了车朝小巷里钻进。回头看时巷口 早就没有车影了,阿炳心里骂了句:胆小鬼。 打开门,阿炳进到屋内。屋内本来是很宽敞的,但现在到处都堆满了大部分是 空的纸箱。由于是木结构的老屋,光线显得阴暗,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其中还 夹杂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他借着屋顶上明瓦的光线,摸索着来到店堂前面。果然 是一家杂货店,卖得都是吃的东西和一些老百姓日常要用的生活用品。阿炳立即转 上柜台里从货架上拿了几包饼干和方便面到后厅。他找到一间房间的门,推门进去, 里面陈设的家俱都是上了点年纪的古旧物。老八仙桌和高椅。屋里靠墙的一张大萝 床便占据了屋内一半的面积,**的被子都还没有叠好,一个人形还在那摆着,显然 早上还有谁是住在这的。床角靠床的边上竟然放置着一个木桶。阿炳好奇地走上前, 借着昏灰的光线才发现这是一只尿桶,里面还盛着半桶尿。阿炳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返身把手上拎着的东西都搁在**。然后又把小箱子拿到桌上打开。里面有一部手机、 几张地图、还有一把似是车的钥匙和一本跟上次一样的小册子,让他觉得欣慰的是, 他们给他预备了一套化装的道具。阿炳打开桌上的台灯坐下来开始仔细地翻看起小 册子。连看了几遍他记熟后便将他撕得粉粹扔进尿桶里。此时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 解,但肚子却又开始叽叽咕咕地响了起来,他急忙找厨房想烧热水泡面,结果什么 也没找到,不由得气愤地暗骂这帮人是怎么安排事的!最后只好就矿泉水吃了点饼 干,然后和衣倒在**睡了下去,突觉背腰上被一个硬梆梆的家伙给顶着,一摸,原 来是那把67式手枪还插在他的后腰上,便拿出来放在枕头下安心地睡去,连鞋都不 脱。不过说实在的,阿炳实在不习惯就这样穿着鞋睡在**,尽管几个月的训练,他 多半是这样过来的,可根深蒂固的寺庙生活,让他还是改不过来。可现在不如此也 没办法,他是个随时就要跑路的人,总不能等事情突发起来就得光着脚丫子跑了吧? 一个逃亡的人是要时刻做好逃跑准备的。 再次醒来的阿炳更加地觉得饿,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店内的任何东西,他 想吃口热的。他记起刚进街口的时候,那里好象有一家小吃店,门前搁着几口热气 腾腾的沙锅。他寻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那吃点东西。 阿炳简单地化了下装,很快他就老成了一个有四十多岁的壮年人。他很细心地 换上了这家店主人的衣服,还穿上了挂在墙上的一件脏腻腻的蓝色军大衣,带上钱 和门韪匙从小巷出来奔街口而来。阿炳在临近街口店铺时就已经发现一辆丰田吉普 车停在丁字路街口处,一个女孩坐在驾驶位上正侧脸瞧着小吃店。阿炳见店前小吃 摊上相对而坐地有一中一青两个着装干净文雅的男人。年轻点的小伙子正面对着他, 但他只顾勾着头热火朝天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凭感觉阿炳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 他还是很警惕地放慢了脚步,装着看旁边店橱窗内的摆设,但眼睛却斜视地盯着两 个吃东西的人的一举一动。这时他见年轻的那个人从手里掏出手机在看着,没一会 儿又放回袋中继续吃着,根本没谁在注意他。阿炳又往车的方向看去,女孩不知在 想什么脸上漾着笑意。阿炳放下心来,应该没什么的。这只是两个过路的行人在这 吃夜宵,兴许跟他一样也是没吃晚饭而玩命工作的人。想到这,阿炳便堂堂然然地 往店铺走来,店铺内飘出来的**的肉香让他无法等待,因为罗宾逊没有让他接受过 挨饿的训练。 吃东西的俩人正是临飞和彭山。临飞其实早就看到了这个行动有些诡异的中年 人,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装着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眼看着这一碗吃完了,他便 又要了一碗,以便拖长一点时间好观察观察这是个什么人。他很快便发现这个“中 年人”有几个不大对劲的地方,从他的穿着上并不是很匀称,如果不是因为那件军 大衣的摭掩,他想这个“中年人”里面所穿得衣物肯定不是很合身。裤脚都是吊着 的。那双皮靴一看便是部队当兵的人穿的,而且簇新发亮,这与他全身灰旧的服装 相比较实在有点不合道理,头发也是油光整齐,与他人的整体形象也不相符。接着 那个中年人沙哑着嗓子说来碗面时,老板娘说了句本地话,他却听不懂,仍坚持说 了声来碗面,老板娘才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说没有面,只卖粉皮。这让临飞发现他 原来不是本地人。可这身打扮却活脱脱象是从这条街出来的本地人,除了那双皮靴, 他至少也应该是生活了好多年的人,但他却听不懂本地话?再看他的身高和体形都 很接近一个人。 带着一脑袋问号的临飞不好直接地打量这个“中年人”,以免惊动他,便叫了 声“老板娘,结帐。”说完便把面前的碗一推,他起身朝车位走去。彭山刚好也把 第二碗吃完,把钱掏了出来…… 车很快离开了这条街,可刚在拐弯处转过,临飞便忽然说了声:“停下车,我 去办个事。” 彭山奇怪地问:“你还有什么事?你不跟我在一起了?” “我去去就回来,你先走吧。”车刚停稳,临飞就开门下了车。 “哎?那蒋兵一会儿有事我怎么找得到你呀?你到底什么事?”彭山打下车窗 着急地问道,他忽然想他刚才吃粉皮时看了个短信,心想别又是跟这个有关吧? 他一时愣愣地看着临飞。 “回头我联系你,你手机可别关了,我们要随时联系的。”临飞说完就又转回 那条刚钻出来的街道不见了。 “哼!这人真是的……牛逼!”彭山有种不被信任的轻视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车继续朝前开去,贺芸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不吭声只管开车。 “牛什么牛!”彭山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发出内心的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