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马鞍山 湖北。应城。游击训练班设在一所学堂内,学员就要毕业了,主任陶铸同志在 临近毕业前的一段时间,分别找学员谈心。这天吃过早饭,让人找来一对男女学员。 男学员脸色微黑,身材高大,结实,精明而英武。女的白净,丰满而干练。陶铸同 志起身给他们倒茶,说:大勇、腊梅同志,明天就要奔赴抗日前线了,今天找你们 来,是想谈谈你们日后的工作问题。党组织决定派你们夫妇俩回鄂东南去,发展革 命的武装力量,建立抗日根据地。那里是你们的家乡,山山水水都熟悉,群众基础 也比较好,发展空间大。回去后,依托幕阜山区和梁子湖,依靠群众,消灭敌人, 壮大自己。说到这里,向他们介绍早已坐在身旁的一位军人。这是朱彪同志,刚从 你们家乡来,让他给你们介绍一下那里各个方面的情况。幕阜山和梁子湖地区既有 国民党残余部队,还有几股地方武装:据守在筠山、大王殿和太子庙的程金门部, 约有1000余人,这股武装与日本鬼子勾勾搭搭;驻守在刘仁八、傅家山的国民党田 维中部,有2000余人,在反共这点上,比较顽固;盘踞在峒山、三山一带的马钦武、 廖义华部,也有1000多人,与日军秘密勾结。 盘踞在金牛地区之南山头和毛碧寺成渠部,对外宣称有4000人,实际大概1000 多人。成渠系鄂城西畈乡庆下村人,曾入国民党军士训练班受过训。成在金牛、杨 林桥一带与刘志彭、刘容、高德等亡命之徒歃血为盟,结为“十三太保”,横行乡 里,祸害百姓。1938年8 月,这帮人窜至一个小山村里,遇到三个国民党溃逃的散 兵,各持一块片柴,悄悄的从身后走拢去,劈死了逃兵,劫夺他们的枪支,拉起队 伍,占地为王,杀害金牛中学校长吴清华,袭击国民党鄂城县县长范雨峰。成渠三 块片柴起事指的是这档子事。今年初投靠国民党197 师师长丁秉权,被委任为鄂城 游击支队支队长。十三太保刁钻歹毒,嗜血成性,有奶就是娘。鄂大、樊湖地区是 成部的势力范围,将是你们建立抗日根据地的主要障碍。 还有活跃在梁子湖的方步舟部,方步舟大冶人,原名项充如,曾在湘鄂赣边区 红军部队任过师长,武汉保卫战时,是部署在长江北岸的游击第一支队司令,拒绝 调往湖南衡阳整训,辞去司令职务,回家乡抗日,不到数月发展到人枪1000余,下 辖三个支队。他的部队里红军老干部、老战士多,政治部主任冯玉亭就是我党党员, 是一支可以团结的力量。朱彪介绍说。 对。陶铸同志接着说。梁子湖、鄂大地区的金牛、保安及金牛保安之间都有鬼 子的据点,你们回去,发展革命力量,建立根据地,保护百姓,打击日伪军,破坏 他们的运输线,时机成熟时消灭他们。要注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凡是抗日 的,都是我们团结的对象,凡是卖国投敌的,坚决消灭它。打击敌人的同时更应该 善于保护自己。大革命时期,我党在梁子湖、鄂大地区秘密留下了一批同志,具体 怎样联络待会儿让交通站的同志给你们做布置。 说完陶铸同志伸出手来,握住周大勇的手,叮嘱道:同志,敌后工作是相当艰 苦的,你们到那里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从陶铸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大勇问:朱团长,你是我们哪一带的人吧? 朱彪遥望着东南方,眼里闪着泪光:不,但我在那里留下了一段血与火的记忆。 武汉。第九战区司令部。司令长官陈诚站在一张军用地图前,双手握着小木棒, 眼睛紧盯着面前的中年军官,好久,说:桂林兄,尽管兄弟们在前方英勇作战,但 日本军队仍然进军很快,大武汉很快就要沦陷,而在武汉的党政机关还没有来得急 撤退,需要时间,谁能使日本人的脚走慢点呢?总裁点了你的将。中年军官脚跟并 拢,挺直身板,朗声道:请总裁放心!请长官放心!国家危亡之秋,军人的职责就 是赴死以卫国土,以全大义! 好,好!陈诚连声赞赏道,转过身,用棒子指着地图,说:这里是金牛地区之 马鞍山,离武汉一百多里,离大冶县城不到六十里。马鞍山系幕阜山之余脉,江北 至江西湖南的驿道从山脚经过,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便于设伏阻击,兄率本部五 四六旅前往该地阻击敌人。贵旅当面之敌是日军第九师团主力,装备精良,能征惯 战,天上有飞机协同作战。兄所面临的是一场恶战,具体作战任务是在那里阻住敌 人两至三天,为党政机关的撤退赢得时间。下午我吩咐装备局给贵旅换上美式装备。 布置完任务,陈司令长官关心地问:桂林兄,听说你病了,看来气色不太好, 是不是留下来养病,换上其他的将领带五四六旅。 朱桂林将军抖擞精神,行了个军礼,说:报告长官,值此国家危亡之秋,军人 当效力疆场,马革裹尸。 陈诚司令长官连声道:好,好!中午我为将军壮行,待会张司令长官来后,我 们好好合计一下具体的布防,贵部明早出发。 朱旅长从战区司令部回临时官邸的路上,反复思考一个问题,是役,自己很可 能埋尸战场,老婆孩子往哪里安顿呢?不能寄希望于那些长官,他们只会带着黄金 白银,娇妻美妾飞往大后方,哪还顾得了那些为国捐躯将士的未亡人。看来只好将 老婆孩子送回老家瑞安,那里多少有点产业,有兄弟照顾着,不至于有冻馁之忧。 想到这儿,这位钢铁般汉子,眼角溢出泪花。 下车时,朱旅长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警卫上前扶住他。近来,感到自己的病 越来越重,看来是来不及治疗了,只有打完这仗再说,如果能够活着回来的话。 勤务兵是朱旅长的内侄,将将军扶上台阶,副官出来迎了进去,夫人上前接进 内室,照料将军服了药。朱旅长服过药后,在床上躺下来,冲门外喊:大志,进来 一下! 勤务兵大志应声进来。朱旅长吩咐说:明天就要出征了,武汉即将沦陷,部队 往哪里开发还不知,打算让你将姑姑送回老家,你也不必再来了,这里有点积蓄, 拿去置点田产,娶一房媳妇。 朱太太流着泪说:桂林,危难之际,你又生病,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朱旅长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和孩子在这里,兵荒马乱的,我不放心,回去后, 有大哥和兄弟们照看你,我也省心些,待战争结束后,我就解甲归田,回来与你们 团聚。 清晨,朱旅长送走了妻子和孩子后,让勤务兵将自己用担架抬到营房,部队整 装待发。他扶着拐杖,从担架上站起来,面向队伍,说:弟兄们!我们是军人,军 人的天职就是守卫家园!日本人占领我土地,烧我房屋,抢我牛羊,杀我父兄,奸 我姐妹!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军人是党之基石!国之干城!理应担 当捍卫国家和民族尊严之使命!我们这里有没有孬种! 我们不是孬种!军营里声音如雷。 好样的!出发!朱旅长下达了出征命令。 战车开到金牛,前面是莽莽的群山,无法前进,剩下的路虽只三十多里,但一 色是山路,辎重得靠人力来搬运。朱旅长躺在担架上,指挥着部下卸下大炮和枪支 弹药,拆开绑在马背上,吩咐勤务兵将二团一营营长朱彪找来。 朱彪很快来到担架旁,标准地行了个军礼。朱桂林将军望着这位身材魁梧的瑞 安同乡,心想,还是共产党有人才。朱彪是共产党员,因为是同乡,能打仗,有才 干,更重要的是他朱桂林对蒋委员长的做法有保留,当年清党的时候才压根儿就没 有当回事办,他清楚自己的军队里有不少共产党员,觉得也没什么,军队非但没有 受干扰,反而能打仗,纪律出奇的好。他收回思路,命令道:朱营长,带一个连的 弟兄快步前往马鞍山地区,通知老乡转移,弄一批壮丁修工事。你善于做百姓的工 作,像往次一样,不要扰民。 朱营长行了个军礼,转身吆喝士兵跑步前进。 队伍到达马鞍山地区时,老百姓已经开始向东面山上转移,朱营长将一百几十 号青壮年劳力带到朱桂林将军面前。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先让他们准备好工 具,稍事休息。让勤务兵找来一团蔡团长、二团熊团长和三团王团长,一同去观察 地形,让朱营长同行。出发时,朱彪将一位青年带到旅长面前,介绍说:旅座,这 是本地的柯乡绅,他送五百斤大米、五头肥猪、二百斤谷酒给队伍作军饷。 朱将军从担架上走下来,抓住柯乡绅的手,说:年轻人,谢谢你!你叫什么名 字? 我叫柯正,是山上王家坳人。长官,我有个要求。柯正说。 说,什么要求? 我想与你们一道打鬼子!柯正坚定地说。 朱将军赞许地点点头:年轻人,爱国精神可嘉!勇气可嘉!不过,打仗你就不 参加了,你不是军人,没有这份责任,再说,子弹可不长眼睛啊! 柯正挺直身子,朗声道:长官,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朱将军审视了眼前这位青年一眼,高兴道:好,我答应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这儿的地形。 一行人先沿马鞍山山麓走了一周,勘察了四周的地形,计算了一下大炮、机枪、 步枪和短枪的射程,预防敌机空中打击的措施,及敌人的进攻路线。爬上山顶后, 朱将军从担架上下来,带着大家四周察看了一遭,将柯正叫到身边,问清周围的山 名和各个进出的路口,然后布防:蔡团长带领一团驻下庄屋上首,熊团长率二团驻 胡家大屋后的瘌痢山,王团长率领本部驻守在青龙海胡家后背山。到达阵地后,马 上组织修筑工事,构筑三道战壕,山脚要修壕沟,防止敌人坦克经过,山腰的三道 战壕每隔10米修暗堡一座,以防敌机空袭,重要地方均架机枪封锁,各团防区内, 凡大道每隔50米挖深沟一条,阻止日军坦克前进。另三个团各抽一个连,二团抽出 一个连的兵力,部署在背面的扁担山,防止日军从毛家湾、柯仙崖方向包插;一团 抽出一个连,部署于南面的王英十八陷,三团抽出一个连部署于西面的凉亭下柯家 山口,防止日军向夏埠方向穿插。各主阵地配炮排和机枪排各一个,旅部设在马鞍 山山顶,部署炮排、机枪排各一个,配备美式钢炮、轻重机枪,对东面山脚要道进 行火力封锁,防止敌机空袭,旅部警卫队作预备队,以备增援。各阵地要注意隐蔽 和伪装。 部署完毕,三位团长快速下山去了,朱将军招呼柯正说:小伙子,你随旅部留 在山顶。 旅部指挥所设在山顶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里,搭着简易帐篷,帐篷最内面的两棵 大松树背后是一处小土坡,就着土坡挖着防空洞。初冬的月色清朗、冰凉,四周寂 静无声。朱桂林旅长站在马鞍山山顶,默默的瞧着月光下四周绵延的黛青色群山, 静静地思索了良久,问一旁的柯正:小伙子,你对日本鬼子不仅仅是有国恨吧?柯 正向朱旅长哭诉了自己父亲、岳父和岳母惨死于日本鬼子炮火的经过。朱旅长说: 日本人的铁蹄所到之处,多少人成为侵略者刀下之鬼,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日本侵 略者不仅仅是你的敌人,是我们民族共同的敌人。我们的队伍呆不了多久,这里很 快就会被日本人占领。小伙子,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继续杀鬼子。柯正坚定地说。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们走后,你应该拉起一支队伍,同日本鬼子干,保 境安民。走之前,留点武器给你。朱旅长说。过了一会儿,又吟哦:生死只瞬息, 节义可千秋。 天亮后,工事基本完成,朱旅长传令下去,让士兵休息待令,召集连级以上军 官开作战会议,作了进一步的部署,假设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及应对措施,然后让大 家回去休息,同时做好警戒。 10月21日夜十二时,埋伏在路旁的流动哨报告说,发现一队日本鬼子向这边走 来。朱旅长问:有多少人?后面有没有大部队?哨兵说没有看见。朱桂林将军想, 很可能大部队在后面,这小股鬼子前来探路的,它与后面的主力相隔多少距离呢? 吩咐暗哨再向前走远点打探。他决心吃掉这股日军,因为晚上日军不熟悉地形,不 敢轻易进攻。于是,让通信兵迅速将三位团长招拢,作了布置,先放鬼子进来,然 后封死退路,关门打狗。 鬼子的先头部队全部进入伏击圈后,一团用机枪锁住退路,一时枪声大作。鬼 子一阵慌乱后马上抢占有利地形,准备架枪还击,只是为时已晚,五四六旅的弟兄 们已经跃出战壕,扑向敌人…… 柯正站在朱将军身旁,听到山下杀声震天,豪情满怀,向将军要求下山杀敌。 将军解下佩刀,交给他,说:小伙子拿去,小心点!柯正接过军刀,冲下山。山下 的厮杀已接近尾声,一团士兵将日军军官团团围住,日酋困兽犹斗,一副穷凶极恶 的样子。柯正准备加入围攻的人群,猛然见一个人影向南边的树林逃去,月光中虽 看不清是哪方,但他意思到一定是日本鬼子,边快步撵上去,大喝一声:哪里逃? 那鬼子应声瘫坐在地上,如被逮住的麂子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柯正仔细瞅这家伙, 大概十六七岁,心一软,高举钢刀的手就颤抖起来,砍不下去,此时,他想起了惨 死在长江上的父亲、岳父和岳母,仇恨顿时充满胸膛,想来这家伙一路也杀了不少 中国人,此时饶过他,明天便会挥刀杀过来。想到这里,柯正一咬牙,挥刀使劲朝 鬼子的脖子砍去,鬼子的头便滚到一旁,血溅在他的裤子上。一团的兄弟们解决了 那个狂妄的家伙,围拢来,纷纷称赞柯正勇敢。 柯正浑身无力,提着刀,喘着粗气,有生以来,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杀人,以前 连鸡也不敢杀,如今竟然杀人了!一个排长模样的军人,将倒毙在地上的鬼子身上 的枪,手中的刀取下来,递给柯正:兄弟,快走,鬼子马上要炮击了。 回到山顶时,鬼子果真开始炮击了,炮火虽然密集,但没有目标,没有杀伤力, 士兵们钻进暗堡,安心睡觉了。朱将军尚未休息,坐在指挥部里静静地思考着。柯 正进去后,站起身,问:小柯,这里到大冶那边的村子有没有较隐蔽的小路可走? 敌人发现不了的? 有啊!沿胡家大屋先往东,再折向南,有一条山谷,可以翻过去。柯正说。 朱将军拉着柯正的手说:小伙子,今晚能不能辛苦一趟?我想知道更多的敌情, 你给张参谋带路,我派警卫派刘副排长带两个弟兄保护你。 一会后,柯正带着张参谋他们下山了。 四更时分,柯正带着张参谋他们回来了,张参谋将日军的具体情况向朱将军作 了汇报后,朱将军安排他们吃点东西,到防空洞休息,大战在即,需要蓄精养锐。 朱桂林将军稍稍打了个盹,天刚亮就吩咐通讯兵到各个阵地去将连以上军官找 来,作战前的部署。 22日8 点50分,日军在东面的小山丘布阵,架起钢炮对五四六旅主阵地进行了 一个多小时的炮击,9 点开始,日军飞机轮番在马鞍山周围进行狂轰滥炸,临走前, 往阵地投了大量的毒气弹,各团上报的死伤人数不断上升。朱桂林将军脸色沉重地 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的防空、防毒和作战命令,通讯兵穿梭来往,树林间被踩出一条 条小路。 飞机走后,日军的地面部队便开始了进攻。上午10点至下午3 点,日军第九师 团组织了六次进攻,除了在阵前丢下一排排尸体外,未能前进半步。下午3 点后, 日军突然停止了进攻,朱将军马上意思到可能敌机要来了,传令下去,将山上树木 拦腰砍断,戴上军帽,装作士兵,士兵除留观察哨外,马上隐蔽起来,同时在山顶 布置好防空火力。果然,不久敌机飞来了,误以为山腰的树桩是中国士兵,投放了 大量炸弹后,又来回用机枪扫射,倾注完了所有弹药,才得意地飞走。 飞机一离开,士兵们从隐蔽所出来,进入阵地。日军也神速,已爬到山脚,鬼 子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前排倒下,后排接着不要命的冲上来,战斗持续到晚上 7 点,鬼子才拖了尸体,撤了回去。 柯正浑身无力,提着刀,喘着粗气,有生以来,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杀人,以前 连鸡也不敢杀,如今竟然杀人了!一个排长模样的军人,将倒毙在地上的鬼子身上 的枪,手中的刀取下来,递给柯正:兄弟,快走,鬼子马上要炮击了。 回到山顶时,鬼子果真开始炮击了,炮火虽然密集,但没有目标,没有杀伤力, 士兵们钻进暗堡,安心睡觉了。朱将军尚未休息,坐在指挥部里静静地思考着。柯 正进去后,站起身,问:小柯,这里到大冶那边的村子有没有较隐蔽的小路可走? 敌人发现不了的? 有啊!沿胡家大屋先往东,再折向南,有一条山谷,可以翻过去。柯正说。 朱将军拉着柯正的手说:小伙子,今晚能不能辛苦一趟?我想知道更多的敌情, 你给张参谋带路,我派警卫派刘副排长带两个弟兄保护你。 一会后,柯正带着张参谋他们下山了。 四更时分,柯正带着张参谋他们回来了,张参谋将日军的具体情况向朱将军作 了汇报后,朱将军安排他们吃点东西,到防空洞休息,大战在即,需要蓄精养锐。 朱桂林将军稍稍打了个盹,天刚亮就吩咐通讯兵到各个阵地去将连以上军官找 来,作战前的部署。 22日8 点50分,日军在东面的小山丘布阵,架起钢炮对五四六旅主阵地进行了 一个多小时的炮击,9 点开始,日军飞机轮番在马鞍山周围进行狂轰滥炸,临走前, 往阵地投了大量的毒气弹,各团上报的死伤人数不断上升。朱桂林将军脸色沉重地 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的防空、防毒和作战命令,通讯兵穿梭来往,树林间被踩出一条 条小路。 飞机走后,日军的地面部队便开始了进攻。上午10点至下午3 点,日军第九师 团组织了六次进攻,除了在阵前丢下一排排尸体外,未能前进半步。下午3 点后, 日军突然停止了进攻,朱将军马上意思到可能敌机要来了,传令下去,将山上树木 拦腰砍断,戴上军帽,装作士兵,士兵除留观察哨外,马上隐蔽起来,同时在山顶 布置好防空火力。果然,不久敌机飞来了,误以为山腰的树桩是中国士兵,投放了 大量炸弹后,又来回用机枪扫射,倾注完了所有弹药,才得意地飞走。 飞机一离开,士兵们从隐蔽所出来,进入阵地。日军也神速,已爬到山脚,鬼 子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敢,前排倒下,后排接着不要命的冲上来,战斗持续到晚上 7 点,鬼子才拖了尸体,撤了回去。 晚饭后,朱将军又将张参谋和柯正叫到跟前,吩咐他们继续前去摸清敌人的兵 力和装备情况。柯正带着张参谋他们,乘着夜色的掩护,摸到敌人阵地对面的山岗, 一眼就看见山脚一字摆开九乘钢铁家伙,不是汽车,柯正不认识,小声问张参谋: 长官,那是什么东西? “坦克。” “用来干什么的?” “杀人。他们躲在里面,你打不着他们,只有他们打你的份。” “怎样对付它呢?” 张参谋详细的作了观察,一一记在心上。末了说:“走吧,回去想办法。” 回来后,张参谋将观察到的情况向旅长做了汇报。 23日一早,日军在飞机坦克的配合下,对马鞍山东、南、西三面实行了包围, 五四六旅的弟兄们凭借有利地形顽强阻击,炮火连天,杀声震野,敌人的坦克在山 坡上行进比较困难,但从毛家垸方向运行的,有可能穿插到我军后方切断退路,构 成威胁。 朱桂林将军站在山顶,皱着眉头望着鬼子兵一边填壕沟,坦克一边前进,让炮 口对准坦克前面填土的士兵轰,这个办法只能让坦克行进慢点,不能从根本上解决 问题。朱将军自言自语道:要是炸掉最前面的一辆,敌人的坦克前进就有困难了。 一旁的张参谋说:旅长,让我下去试试! 朱将军紧握着张参谋的手说:好,注意安全! 柯正也请缨道:还是我来给张长官带路。 朱将军流着泪说:你们都是民族的热血男儿,历史是会记住你们的! 下山的路上,张参谋对柯正说:兄弟,看得出来你是位血性男子,我这次为国 捐躯后,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你勿推辞。 什么事?柯正问。 我是江西吉水张家集人,父亲叫张德裕,早年去世,家里只有年近花甲的老母 和未出阁的小妹,打完这一仗后,拜托你去一趟吉水,如果她们还在的话,接她们 到这里,小妹许给你,或妻之或妾之,都行,生逢乱世,有口饭吃,能活命就成, 讲究不了名份了。 柯正激动地说:大哥,别这样说!你一定没有危险的! 张参谋握着柯正的手:兄弟,答应我。 柯正点点头,说:好! 张参谋从腰里抽出一支手枪,送给柯正,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兄弟,这手 枪我带在身上好多年了,留给你做个纪念,金条托你转交给我母亲做养老费。说着, 两人爬到一座小山丘的小水沟里隐蔽起来。不大一会,鬼子的坦克就开过来了。张 参谋抓炸药包,跃上坦克,猛地揭开盖子,将炸药包塞了进去,用身体压住盖子… …随着一声巨响,鬼子的坦克就成了一堆废铁,停在那里……柯正揩干眼泪,转身 回到朱将军身边。 下午三点,二团阵地上,熊良玉团长,戎装已破烂,指挥士兵利用明堡暗道, 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二团阻击敌人的正面进攻,打得很艰难,伤亡也大。鬼 子退去后,利用间隙,熊团长吩咐士兵们清点弹药,发现所剩弹药不多,忙让人去 旅部搬运,旅部也无弹药可调,情况十分危急。朱将军站在山顶,环视了各个阵地 一周,做出决定:一团、三团从凉亭下方向撤往金牛待令,自己带二团殿后,将弹 药留给二团。 一、三团撤走后,二团面临着敌人更疯狂的进攻,多次打退敌人,下午五点, 敌人在北面的扁担山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在飞机的掩护下,向山顶发起猛攻,守军 弹尽粮绝,士兵们用石头砸退敌人。熊团长中弹牺牲,朱桂林将军直接指挥二团。 天渐渐黑了,朱桂林将军挥起大刀,带头从山顶扑下,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用血肉 之躯,击退了鬼子的进攻。 天黑了,鬼子暂时停止了进攻,只是架起炮无目标的向山顶乱炸。朱彪营长杀 死最后一个鬼子,环顾阵地,遍地是战友和鬼子的尸体,身边活着的只有八个士兵 和满身是血的柯正,朱旅长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显然已经牺牲。朱营长指挥战士 们收捡鬼子身上的枪支弹药,找来担架,让士兵抬起旅长的尸体,问柯正:小伙子, 你怎么样? 柯正轻松的说:没有问题,身上全是鬼子的血。 那好,撤吧,你带路。朱营长指挥着大家撤退。 一行九人借着夜色迅速撤离阵地,经过凉亭下时,朱营长指着右边的山峰问: 这是你所说的吴王寨?真的险要,是个屯兵的好地方,你将来就以这里为根据地, 打游击。他让士兵们解下五支步枪、一挺美式轻机枪、六十发子弹、四颗手榴弹给 柯正,说,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藏好,日后拉队伍打鬼子。边说边从身上抽出两把手 枪,说,给你做个纪念。兄有一事相托,就是我这些弟兄的尸骨,望兄弟看在他们 死于国事份上,过几天募人埋葬,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 柯正郑重地点了点头。 分手时,朱营长拉着柯正的手说:兄弟,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 完,抬着旅长的尸体,带着战士们远去了。 经过马鞍山一战,柯正获得了作战经验,获得了斗争的勇气,学会了怎样面对 死亡,深深地记住了朱桂林将军的话:生死只瞬息,节义可千秋。他藏好武器,将 手枪别在腰间,背着手榴弹,拣林间小路往回赶。 第二天,朱彪同志特意前来为大勇腊梅夫妇送行,临别时,给大勇一张字条, 说:马鞍山阻击战时,我在那里交结了一位叫柯正的朋友,热血青年,爱国男儿, 临别前留了一批武器弹药给他,估计他也拉起了队伍,回去后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这字条是朱将军的一副对联,这是上联:生死一瞬息,能说出下联和我的名字的人, 就可能是柯正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