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向鬼子的脑袋砍去 入夜,日本鬼子洗劫了附近几个村子,没有找到人和粮食,挥着军刀见牲口就 砍,各村子里鸡飞狗跳,牛羊猪犬被砍个精光。毛三爹因放不下家里那头黄牛,没 有躲进山上,潜伏在塆子后的小树林里,见到鬼子砍杀牲口,一时情急,偷偷地跑 出来,牵着家里的黄牯往林子里钻,一个鬼子看见了,冲上来挥起钢刀当头劈下, 将毛三爹劈成两半。 鬼子见附近有人,叽哩哇啦招徕一大群,哇啦了一阵,燃起火把,端着枪,寻 着林间的小路往山上找。山路愈来愈陡,林子越来越暗,鬼子们爬到半山腰,不敢 再往前走了,朝山上胡乱放起枪来。枪声惊醒了胡小妹怀里熟睡的婴儿,孩子哇的 哭出声来,胡小妹丈夫毛雨生猛地掀起棉絮,紧紧的捂住孩子,待鬼子下山后,松 开棉絮看时,孩子四肢冰凉,身子僵硬,死了,胡小妹一头撞在丈夫怀里,昏死过 去…… 柯正摸回村子时,村子寂无人声,知道家人都躲到后山的峡谷里去了,翻过山 梁下到谷底,往深处走两三来里路,树木荫翳,峡谷幽暗。好不容易找到家人藏身 处,一家人都在。收藏好腰里的家伙,挨老婆周小凤躺下,觉得很困,算来几天没 有睡一个安稳觉了。小凤睡不着,有点兴奋地摇着老公的肩膀,小声问:鬼子走了? 柯正小声说:是国军撤了。 狗屁国军,见了日本鬼子比兔子还跑得快! 柯正叹了口气:唉,其实国军弟兄也打得很勇敢! 那怎么老是一败再败,丢失国土。小凤有点不解地问。 柯正没有吭声,也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大概是鬼子的武器太厉害了,这是他 亲眼目睹的。这样的问题现在他也没有精力去想,阖上眼睛,睡意就来了。可小凤 不饶他睡,又摇醒他,问:你杀了多少鬼子? 这一问,柯正来劲了,想了想,说:大概不少于五个吧?说真的,这次参战不 但练大了胆子,学会了玩枪,手枪、步枪、机枪都玩过,学会扔手榴弹,总之学会 了很多东西。 哎,下次带我去历练历练,好吗? 你一个女人,不方便。 我扮男人,行不?小凤央求说。 好吧,以后再说。我这里有几支短枪,先教会你玩。柯正说。 小凤惊喜道:真的!给我看看! 柯正忙捂住她的嘴:轻点,别让大家听到了。明天再看。打量身旁的女人,这 个城里的洋学生,不是生逢乱世,绝对不会嫁给自己这乡巴佬,也不会露宿在这深 山旷野中,乱世红颜,自是更加命薄啊。 天刚亮,柯正起来,洗了一把脸,到隔壁帐篷里看望母亲。老太太已醒来,见 了儿子,流泪说:倒是你老子有福,早早走了,省得担惊受怕,遭这份罪。也不是 哪辈子造的孽,临到老来受这样的磨难。柯正低头听完母亲唠叨,然后说:娘,我 回家看看。老太太瞅了小儿子一眼: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柯正没有回答,她又说, 回家看看,弄点吃的来,看来日本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走的。当心点啊,千万别撞上 那群恶魔。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念叨:真不知是什么世道哪! 柯正刚转过山嘴,小凤装扮成一小子,追了上来,拉着他袖子说:二哥,怎么 不叫上我? 柯正正色说:快回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呢,遇上日本鬼子,就没命了! 小凤撒娇道:你遇上日本鬼子,我还活个什么劲,要死咱们死在一处。喂,昨 夜不是说送一支枪给我,教我打枪的? 柯正从腰里抽出一支短枪,递给小凤,教给她一些要领,然后卸了子弹,让她 用空枪试了几次。又从腰间抽出一颗手榴弹,交给小凤,教她使用方法。觉得差不 多了,藏好武器,走出峡谷。 王家坪是一个远离古驿道的小山村,在一个较隐蔽的小山坳里,只有七户人家, 老少拢共才32口人,自古来与外界的交往就很少,也很少有外人进去,俨然是个世 外桃源。所以外面虽然炮火连天,村里的男女老少也不见怎么慌张,和平常一样, 悠闲自在地过着日子。 村里的小桃姑娘近来拉肚子,天还不太亮时起来上厕所。她家在村子的最西头, 厕所旁就是山村往外的唯一通道,上首是村子公共的禾场。小桃边从厕所出来,边 系裤带,猛一抬头,见四个穿黄衣服的男人,头顶着钢帽子,手里各拿着一根吹火 筒,吹火筒前端插着雪亮的刀子,将她团团围住,嘴里叽里哇啦的,眯着眼坏坏地 笑。小桃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人,但意思到来者不善,对自己不怀好意,惊叫了一声, 喊:哥,快来呀! 哥哥王旦听见妹子的尖叫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子一看,见是日本鬼子, 喊醒睡梦中的老婆和父母:快逃!日本人来了!满村子的人听见响动,慌忙抓起衣 服没命的往后山逃命,山民们长年在峭壁上爬上爬下,登山的速度快似兔子。跑到 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后发现好几个男女还裸着身子,大家惊魂未定,没有心思来笑 他们。 王旦和他老爹因为牵挂小桃,没有跑多远,眼睁睁的瞅着鬼子将妹子逼到禾场 上的草堆旁,再无退路,鬼子围拢来,淫笑着用刺刀划开小桃的褂子,她胸前那对 成熟的高挺的奶子便一览无余,姑娘双手拼命护着,另一鬼子用刺刀挑断她的裤带 ……桃子的老爹再也看不下去了,顺手拣起一块石头,冲向禾场,将石头砸向背向 的那个鬼子兵的脑袋,鬼子兵应声倒地。其于三个鬼子转过身见有人冲了上来,一 齐开火,老人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挣扎了两下,便没动弹了,鬼子们怕老人没死, 赶上前用刺刀猛扎了一阵才罢休。 小桃光着身子,吓得摊在地上,爬不起来。鬼子们见四周再没有动静,上前扶 起同伴,又将小桃围住,嘀咕了几句,见刚才受伤的那个鬼子边解裤带,边扑向小 桃……突然,草堆后猛地钻出个人来,砰、砰、砰,随着三声响,一旁的三个鬼子 倒在地上,那个爬在小桃身上的鬼子还没有来得及登堂入室,一听枪响,忙滚下禾 场,提着裤带,没命的往西边逃去…… 原来是柯正和小凤路过这里,看到这情境,开枪击毙鬼子,柯正端起枪准备干 掉那正逃跑的鬼子,小凤拦住他,说:二哥,让我试试。她举起手枪,连放了两枪, 没击中鬼子,反而吓得将手枪扔到地上。鬼子听到枪声,逃得更快,柯正补了一梭 子,没有击中,让他跑了。柯正回过头来,见一个鬼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忙补了一 枪,鬼子倒下后,他捡起一支长枪,用枪托逐个的将鬼子的脑袋捣烂。小凤已帮小 桃穿好衣服,扶了起来,姑娘仍然哆嗦个不停。她哥哥王旦这才在藏身的地方出来, 认得柯正,感激道:兄弟,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柯正边收拾鬼子的枪支弹药,边吩咐:快将你妹妹扶上山,喊乡亲们下来将粮 食藏好,将贵重的东西带走,鬼子马上就要来了。 王旦说:好。兄弟,我安顿好后和你一起打鬼子,收下我吧。 柯正瞧了他一眼:需要时我来找你,先让乡亲们藏好。 小凤捡起地上的短枪,懊恼不已:可惜,放跑了一个。还是胆子小了。 没有关系的,头一次嘛,下次就好了。柯正安慰老婆,收起鬼子的枪支和弹药, 背在肩上。走,找个地方隐蔽起来,鬼子马上要来了。 他们找到东面山腰的密林里的一快大青石上潜伏着,蹲在上面可以俯瞰山下的 王家坪,柯正将长枪藏在石缝里,在老婆身边坐下来,把手榴弹抽出来,放在身边。 小凤问:我们拉队伍打鬼子,王旦倒是个合适的发展对象,日本鬼子杀他老爹呢。 你怎么对他不那么热心呢? 柯正看了老婆一眼,说:现在不是没有筹划好吗?再说,王旦在父亲被日本人 枪杀,妹子遭日本人蹂躏时,居然能一动不动的在附近隐藏着,可见这人太贪生怕 死,关键时刻靠不住。 不能这样过严的要求一个人,死谁不怕?说句不怕你笑的话,刚才见到日本人, 我差点尿裤子了,不是有你在身边,早扭头跑了。小凤轻轻地笑道。 柯正也微微的笑:这事以后再说,得好好合计合计,发展哪些人,哪里作为根 据地,怎样活动,都得想好不是? 说话的之间,日本鬼子从西边的大路上来了,约莫有五十来个,抬着钢炮和机 枪,扑向王家萍,在离村两百米远的地方架起机枪和钢炮,对村子进行一阵猛烈的 轰炸,村子顿时成为一片火海,各种牲口到处乱窜。看看村子几乎夷为平地,鬼子 停止了轰炸,挥舞着刀冲了进去。没有一个人影,鬼子砸了一阵,然后拎着抓到的 鸡子,牵着逮住的羊,抬着三具尸体,离开了。蹲在青石上的柯正问小凤:鬼子真 厉害啊! 武器厉害。小凤惊魂未定,犹有后怕。 错。他们拿武器壮胆,其实很虚,很害怕。 小凤睁大眼睛不解的望着老公。柯正接着说:真要报复的话,就只能悄悄地扑 向村子。 鬼子凭什么怕呢?他们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小凤还是没有想明白。 比如说,你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怕不怕?鬼子到我们 这儿来就是瞎子,必须找到眼睛,否则寸步难行。而他们的眼睛就是我们之中的败 类——汉奸,所以,杀鬼子的同时,还必须提防鬼子找到眼睛,即使找到了,也要 迅速的挖掉。 你是说没有民族败类,鬼子站不长久啊。小凤有点佩服自己这位读书不多的乡 下老公了,抱着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脸蛋。这洋学生的举动使柯正的脸红到脖子根, 紧张的瞅了瞅四周,意思到这里是他们夫妻两人的世界,心情才平静下来。站起身 来说,我们回去为家人准备点粮食,再下来观察鬼子的动静,五四六旅死难的兄弟 的遗骸还没有入土为安呢。柯正再次记起朱桂林将军的话:生死只瞬息,节义可千 秋。 为家人准备好食物后,柯正又要下山。小凤也要一起下来,柯正想,以后大概 没有什么安宁日子了,让她提前练练也好。两人来到马鞍山对面的山林里潜伏下来, 观察鬼子的动静。 正午,鬼子集合在马鞍山脚下,将尸体一排排的摆着,浇上什么东西,点燃, 尸体燃烧起来,鬼子兵笔直的站着,唱一种类似哭丧的歌曲。 焚尸的黑烟散尽,大队鬼子便开始沿着古驿道缓缓的向西移动,直到太阳斜到 了西边的山坳才全部离开。望着鬼子们远去的背影,柯正长叹一声:明天雇人掩埋 死难的兄弟们的遗体。 柯正夫妇天黑时才回家,准备了一百多块银圆,第二天一早就下山来。上午村 民陆续回家,牲口被杀,门窗和家具被砸,各家已是满目疮,到处是哭声。 柯正到胡家大塆找到族长胡国栋,商量:表爹,牺牲在马鞍山的国军弟兄露尸 于野,我们于心何忍?再说尸体腐烂后也腥臭难闻,是不是组织乡邻挖坑将尸体埋 了,让逝者入土为安呢? 胡国栋拈着胡须沉吟了一会,为难地说:按道理,出于悲悯情怀,尽地方之责, 是应当掩埋尸体,但如今是日本人的天下,这些弟兄曾与日本人作战过,杀过日本 人,掩埋他们的尸骨,日本人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呢?那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一人 所承担得下的,弄不好胡氏满门得遭殃。 柯正说:日本人追究的话,就说是我叫人埋的。 胡国栋脸微微的红了,解释说:不是表爹胆小怕事,实在是关系太大,关乎胡 姓一千号人的生死的大事,不能不多考虑一些。说是你叫人安排埋葬的,而活是我 胡家的人干的,日本人能相信吗? 这样吧,我出钱在你们村里雇人,咱们立个字据,可以吗?柯正征询胡国栋的 意见。 胡国栋乡绅点头说:这样敢情好。还是年轻人勇气可嘉,其实,埋葬这些殉国 者,是我们地方的责任,乃恩及白骨泽被桑梓的善举,哪里就要你的钱了?多少给 点,表示有这么回事就行。 柯正讨了纸笔,饱蘸墨汁写道:兹有马二乡王山坳庄乡绅柯正先生,以慈悲为 怀,不忍见同胞抛尸山野,为禽兽口中之粮,自愿出现洋壹佰圆整招募胡家大塆村 村民埋葬尸体。因此而起之争端自由柯正先生一人担当,与其余人等概不相关,空 口无凭,立字为证。立约人:马二乡王山坳柯正。合保人:马二乡胡家大塆胡国栋。 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四日。胡国栋收藏好契约,恰似收到一张救命符,客气的吩咐 佣人倒茶,起身对客人说,表侄,怠慢了,我叫人跟着你上山。 柯正带了近百号人上马鞍山,离士兵们牺牲已有四天,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树叶和草丛凝结着斑斑血迹,让人发憷,更让柯正心情沉重的是乡邻们上山后也不 嫌脏,抢着将牺牲的士兵手上的戒指捋下,兜里的银圆掏出,装进自己的口袋。不 过,他管不了这多,小心找到张参谋的尸骨,张罗着叫人单独挖坑埋了,坟头垒上 几块大石头,算是做个标记。 柯正处理好五四六旅死难弟兄的后事,一踏进家门,族长正德公闻讯赶来,批 评道:贤侄孙,你人年轻,做事容易冲动,也不与叔祖商量,今天的事就欠考虑。 国军士兵死在马鞍山,臭的是他们胡家的人,无论多强劲的风,也不会将臭味吹到 我们这里,胡国栋这老崽得想天法子埋葬他们。你着哪门子的急?这样不正着了他 们的道吗?柯正没有理睬他,吩咐小凤收拾行李,准备去江西。 冬天的太阳特别慵懒,农家的早饭后才姗姗爬起来,苍白如病人的脸,街道出 奇的冷凉,寒风一阵比一阵刺骨,卷起地上黑黄的树叶,如一只只垂死的墨蝶,挣 扎了几下,又身不由己,漫无目的的跌落在地上,与原来相比,只不过挪了个位置 而已。 子庄的街道像往日一样,先是两家早点店开了门,搬出又白又大的包子和热气 腾腾的稀饭,吆喝了几声,便有食客围拢来,随后,街上唯一的豆腐店和唯一的肉 铺也先后打开了门,老板都系着围兜,低头清理着架上的货物。街道上虽一大早就 蹲着几个摆小摊的,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往日里也是这样,唯一有点不同的是早晨 来了一个摆摊买中草药的江湖郎中,这也见不得有什么希奇,以前也有江湖郎中在 大街摆摊,只是这个郎中比以往来的年轻,且还带着一个秀气得像女人的徒弟。子 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物,朝这师徒俩多瞅了两眼后,一切如往常一样的平静。 辰时二刻的样子,周庄鬼子炮楼里的周陈氏带着两个小鬼子兵过桥来买菜,他 们每天都这样,很准时。郎中抢在鬼子的前面奔向肉铺,让老板砍下3 斤排骨,老 板称好后,剁碎,用荷叶打包。鬼子兵来后将郎中拨开,指着老板正在打包的排骨 说:皇军的要这个! 这时,身后的买卖人和顾客看见卖药的郎中伸手操起肉案上的砍刀,左手将鬼 子的脑袋摁在案板上,右手挥刀猛力向鬼子的脖子上砍下来,鬼子的身首顿时异处, 热血喷撒在案板及案板周围的地面上。另一鬼子惊叫着,撒腿朝周庄方向跑了,周 陈氏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郎中拎着鬼子的脑袋,将草药撒了,用包袱包了鬼子的头颅,师徒迅速地离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见师徒走了,才恍然明白过来,撒腿跑回家,收拾细软,拉 了老小,往后山密林逃命。 晌午,金牛和保安的鬼子驾驶摩托车向子庄方向集结,在离子庄一里远的地方 架起钢炮,对庄子持续进行一个时辰的炮击,然后分两路杀进子庄。子庄街道两边 木结构的小楼,全都起火,噼噼啪啪,火柱直冲蓝天。诺大的子庄,几个小时便成 了废墟。 藏在后山树林里的村民,跺着脚,失声哭泣,泪流满面,咬牙骂狗日的鬼子, 也骂那个给他们带来灾难的江湖郎中,要是那家伙在身边的话,大家定会将他撕个 稀烂。鬼子折腾到天黑才离去,乡亲们也不敢回家,其实也已经无家可归。 已是隆冬,天气出奇的冷,子庄人露宿在树林里,大家伙都还只是早晨吃了点 东西,又冷又饿,无法入睡,小孩冻得直叫唤。族长觉得这样也不是个法儿,将男 人们聚拢,商量事儿,他说:各位高邻,我们遭此横祸,不是平日里积善不够,要 说积德,邻庄周文举周老先生,一直来被四里八乡传颂,大家称他为“周善人”, 他与日本鬼子素不相识,日本鬼子来后,无端的强奸了周小姐,霸占了他的两房妻 子,周老先生自己也被逼疯。日本鬼子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是得不到好下场的! 日本鬼子的炮楼就在周庄前面,与我们子庄一桥之隔,我们是无法回去的,实际上 我们也无家可归。现在大家议一议,我们将何去何从? 大家议论的结果是远走他乡,各自逃命。于是,族长带着全庄一千多口人,回 到庄子上,大家都默默无语。族长去祖堂,从地上拣起祖先的灵牌,捧在怀里,然 后带着乡邻,悄悄的出了庄子,在庄前的土地庙旁,抓起一把土,揣在怀里,村里 的男女老少也照着样子,各揣了一捧家乡的土,顷刻,土地庙旁出现了一口水塘, 塘里盛满了乡亲们的泪水。 一夜之间,一个一千多人口的大村庄在大地上消失了。乡亲们揣着故乡的土, 心里藏着对家乡的怀念和对鬼子的仇恨,流浪他乡。惨白的月亮消失在西边的地平 线,启明星沉入东面的山峦。 原来,化装成江湖郎中的是柯正,徒弟则是周小凤女扮男装的。 柯正拎着鬼子血淋淋的脑袋,从山间小路回王家坳,径直奔向祖堂,将鬼子的 脑袋供奉在父亲的牌位前,和小凤双双跪下了,行了三跪九叩礼,泪流满面,喊: 爹!岳父!岳母!儿子为你报仇了!走好啊!又拎着鬼子的脑袋,去父亲的坟前, 祭奠了一番,将鬼子的头掩埋了。 回家时,母亲愁眉不展的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见儿子儿媳,骂道:好一对鸟 男女!你们闯了大祸了!杀了鬼子,还将脑袋拎回来,我们全村子都完了,要遭灭 门!柯正每次都这样,母亲骂,让她骂去,从不吭声。 柯正受了母亲的一顿训斥,回到山边的房子里。张小妹已经被他收为了二房, 这位小家碧玉,人长得纤巧秀气,低眉顺眼的,很勤快,会做家务,烧得一手好菜。 柯正找到她家时,她家的房子被鬼子的飞机炸毁,母亲被炸死,正伏在母亲的尸体 上痛哭。柯正拿出钱帮着料理了后事,将张参谋托他转交的金条给她。张小妹孤身 一人,无依无靠,又被他的赤诚所感动,表示想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柯正这才 告诉她哥哥的临终托付。 从江西回来后,柯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母亲讲明白,母亲见了张小妹,也十 分怜爱,同意儿子纳她为二房。小凤闹了几天别扭,一来同情小妹的遭遇,二来小 妹人善良,礼数非常周到,相处了几天后,也就情同姐妹了。 柯正与小凤进门后,小妹帮他们脱下外套,然后下厨房,很快就将热气腾腾的 饭菜搬上了餐桌。夫妻三人说笑着吃罢晚饭,小妹烧好水,小凤舀了一盆,去自己 房里,临进房门时,回头对丈夫说:今晚你与小妹睡,我累了。小妹脸上忽地飞来 一朵红云,低下了头。 小妹红着脸将丈夫那个地方洗干净,又伺候丈夫洗脚,随后,自己也洗了,闩 了房门,铺好被子,挨丈夫坐下。小声说:二哥,你以后别出去打打杀杀的,好吗? 柯正伸手搂住她的腰。小妹接着说,我好怕,只希望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柯正道:你母亲,兄长,我爹,小凤的爹娘,这些人都是只想过太平日子的平 常人,但是,都死于鬼子的屠刀下,日本鬼子能让咱过太平日子吗?再说,我们背 负着这血海似的深仇,不找鬼子报仇了? 小妹躺下来,将丈夫拉在怀里。这小俩口暂时忘记了亲人们的血和房间外面鬼 子的炮火,很快进入了极乐的世界。完事后,小妹躺在丈夫怀里,抚摸着他那宽阔 的胸膛,悄悄的说:二哥,我真名其实不叫小妹,小妹是我母亲和哥这么叫我,我 有名字呢。 柯正问:叫什么? 我只告诉你,可别告诉其他人。柯正笑了。小妹接着说,人家叫金凤,你知道 就行,还是喜欢你们叫我小妹,像我哥哥和姐姐一样,听着亲热。两人说了半宿悄 悄话,渐渐的睡着了。 柯正从睡梦中被人弄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着,装在麻袋里。不知道 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绑了自己,不过估计不是日本鬼子,鬼子不会偷偷 地做,并且将自己装在麻袋里。留意听周围的声音,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问:要不 要征询你娘的意见呢?一个较年轻的回答说:让我娘知道了定会坏事的,我娘特别 疼他,决意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柯正听出来了,年老的是正德那老家伙,年轻的 是哥哥柯文。正德又说:要是你娘闹起来可怎么办呢?柯文保证道:我娘责怪起来 有我,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根,子庄不就被晒了屋基墩子了,要日本人知道是他杀的, 我们这一大家可就完了,整个村子都得完。只有将他埋掉,才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待了一会,柯文问:我的两位弟媳怎么处理?正德说:一起埋了!留着终究是祸根。 柯正这才知道,小凤与小妹也被他们绑了,心想,这下完了,自己没有死于鬼子之 手,却遭了这群胆小,愚昧和残忍的亲人和邻里的暗算,忙拼命挣扎起来…… 世民讲完后,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洪传对大勇说:不过,也有人传说柯正没有 死,被夏金花救下了。 了空说:这事好办,红花寺的住持了凡大师与我素有来往,去那里走一遭,就 可以打听清楚了。 大勇握着了空大师的手说:大师,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了空大师去打探了两天,回来报告说:那伙人中果真没有叫柯正的,为头的是 一个姓彭的,茗山人,外号叫“八指半”,因为赌博输光了钱,红了眼,揭飞碗, 没钱陪,被人砍去一根半手指。“八指半”手下有二十多个弟兄,十来条枪,以红 花寺为据点,祸害一方百姓。腊梅插嘴道:我最痛恨欺软怕硬的脓包蛋!这帮祸害 我们得除掉。了空接着说:对,是得为民除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