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月5日(3) 牛解放出了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就非常后悔前天不该设个套子问人家大志了。 他有些后悔听婆娘的话,非要叫自己吃饭时问人家大志为什么转业。唉,当年自 己的娃没考上军校,就嫉妒人家大志,现在知道人家是被处理的,就有点幸灾乐 祸。这倒好,搞不好这项目来不了了。 牛解放是个地道的农民支书,虽然有着非常浓的小农意识,但他深知庄稼人 的苦处,辛辛苦苦忙乎一年,刨掉农药、种子、化肥、机械收割等成本,就是填 饱个肚子。如果大棚项目进来了,别说是每亩给个八九百,就是不入股分红,不 在人家公司上班也值。刚才在人家仲书记办公室听指示时,自己就在肚子里面匡 算了一下,单是每亩八九百元,一年一个牛家村就收入一百多万。再在人家那上 班,每个月又是好几百,然后再分红又是多少。牛解放不敢再推算了,他就弓着 腰子猛蹬胯下的自行车。今天来得急,把手机忘家里了,要不就可以打个电话提 醒一下的。他又不敢在人家仲书记办公室用人家的电话,丢人现眼地说事。时间 就是大棚啊,大棚就是钱啊,钱就是一村人的幸福。如果是因为自己把这个项目 弄丢了,那还不被人骂死,会在全县遗臭万年的。他甚至想到了那无名古墓,人 家没有名字的一个人,现在还受人尊敬,将来还会继续受人尊敬。如果自己干了 大坏事,死后会怎么样?他脑子里面胡乱地想着。他就怕一直都在嫉妒人家大志 的婆娘不把门的嘴还在胡说呢,就把车踏得咣咣直响。他眼前就感到煮熟的鸭子 已经在飞了。 牛解放没有估计错,他前天到人家大志家吃完饭把大志为什么转业的事跟婆 娘一说,婆娘就煞有介事,添油加醋地和左邻右舍地扯开闲话了。她没有说大志 是转业回来的,而是说大志是犯了大错误被部队开除回来了。第二天牛解放又到 妹子家喝酒,这婆娘在一天多时间就把大志的事在牛家村弄得家喻户晓了。 解放的婆娘是个小心眼,生了个儿子后就认为天底下就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 的。按理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有句俗语,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 强。但她不该从自己生了儿子后,就看不得别人的孩子比她的好。特别是她男人 当了村干部后,就更把自己和儿子变得十分的尊贵起来。但不幸的是,九年前儿 子高考落榜了,而人家大志却考进了军校。读军校是不要学费的,吃的穿的又全 是国家的,每个月还发津贴,这对于贫困落后的农村来说,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 大美事。这就把这婆娘弄得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你牛大志是什么东西,你爹要本 事没有本事,你祖宗八代都是农民,我们牛解放大小还是个村上的支书。村支书 说起来不是国家干部,但也比干部差不到哪里去。乡上的干部除了书记镇长,哪 个对我们家解放小看过?这些年农村虽然说免了农业税,但是修路修桥的,哪次 不是牛解放前后招呼?牛大志的爹,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凭什么你的儿子 能上军校?就在这样的臆想中,牛解放的婆娘慢慢地把牛大志的一家当成了仇人, 总希望大志出点什么事。 有人就分析,越是落后的地方为什么小农意识更强,那是因为人在原始状态 下力量太小形成的。每个人都想比别人活得好。但人在与人的比较中,由于自身 的力量在与所处的自然环境的斗争中难以改变自身的生存环境,就会对比自己生 活得好的人,生出嫉妒之心,甚至想出办法来阻碍别人实现自身利益。有人就总 结,在自然环境比较恶劣的地方,就容易形成“你行,我叫你行不通”的社会心 理。而在自然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就容易形成“你行,我比你更行”的社会心理。 解放的媳妇就是属于典型的前一类。而大志家两兄弟都出人头地了,又有几家不 眼红呢? 在这么快时间内牛解放的媳妇就把大志的事弄得牛家村家喻户晓是必然的。 因为她在传播时就讲,这是自己的丈夫从大志嘴里得知的。自己的丈夫是村支书, 就使这消息变成了官方消息了,自然这婆娘就无意中成了牛家村新闻发言人了。 更让解放始料不及的是,现在是信息社会,村子里几乎是家家都有电话,这消息 的传播半径就变得不可控制,难以预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