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另一种阴谋 李品仙面谒蒋介石:新四军是匪军,不除将是国家之大患。 半塔集保卫战,顽军丢盔弃甲。 四十年后,张爱萍将军和张消帆以书会友,成就了一段题词佳话。 一 气候的变化是有征兆的:月晕而风,日晕而雨。 政治风云,也是一架晴雨表。在日本侵略者对国民党频频劝降之后,蒋介石的 脸面就变颜色了。1940年3月,在他的一手策划下,全国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 这时的安徽,由于前任桂系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安徽省政府主席廖磊,因 患脑溢血去世,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国民政府行政院任命李品仙继任,安徽的 政治形势也在急转直下地变化。 李品仙接任后,专程去重庆一次,进谒蒋介石,表明贯彻执行国民党五届六中 全会反共决心。李品仙详细报告了“大别山当前状况,以往缺失,今后方针。” 蒋介石对李品仙建议深表赞许,一一采纳,给以全权,嘱其执行全部反共政策。 李品仙一到金家寨,首先把矛头指向以共产党为骨干的安徽省民众总动员委员 会,下令用武装将动员委员会的工作团团员解决掉,又把各县动员委员会的指导员, 押解到金家寨“受训”,企图将共产党员和进步分子一网打尽。结果,逼得不堪受 压的三千多名青年逃走,许多人投奔了新四军。桂系又以“捉人”为名,寻衅闹事, 公然捕捉新四军和地方优秀青年,在合肥梁园一带,就有数十名青年被捕,有的被 杀害,还丧心病狂地捆绑了女青年,裸体游街示众,罪名是这些青年接近了新四军, 参加了共产党。他们还抄没新四军各办事处的财物,捕杀新四军官兵家属,反共摩 擦愈演愈烈。 接着,李品仙将国民党皖东专员李本一召到金家寨,部署攻打皖东新四军。 李本一回到专署所在地定远后,马上召集各县县长,县常备队长,游击纵队司 令会议,传达李品仙关于进攻新四军的命令和方案。 李本一为了寻找向新四军进攻的借口,写信给张云逸,制造事端,说新四军江 北部队不遵命开调江南,指责新四军向民间勒派粮款,不尊重地方行政系统,扩大 游击队等等。 张云逸复信给李本一,予以一一驳斥,坚决拒绝了要新四军南调的无理要求。 张云逸在复信中说: “新四军奉命坚持皖东两年,与日寇大小数百战,用战士头颅热血保 卫了皖东国土,攻克了来安、阿哈两座县城,从日寇手中夺回周家岗、古 河等要地,发动民众,给敌人以有力打击。而且当前敌人时刻准备进犯, 正须全力坚持游击,以保皖东国土,断不能南调,我军四、五支队均是大 别山及两淮健儿,现大别山及两淮均有敌人,应该保卫自己家乡及根据地, 如果不让我军在皖东立足,当然为我军将士所不允许。” 这封复信,义正词严,还揭露了皖东国民党顽固派许多反共行径,要李本一下 令制止向新四军进攻。 张云逸还写信给李品仙,说: “新四军在津浦路东西活动,是安徽前任故主席廖磊正式划归新四军驻防作战 的区域。” 他向桂系呼吁:为利于团结抗战,以淮南路为界,分区抗日,新四军不向西, 桂系也不向东,团结抗日。 但是,李品仙,李本一对张云逸的呼吁,竟置之不理,倚仗其优势兵力,向路 东新四军大举进攻了。 3月初,桂系第一三八,第一七一师,配合国民党皖北行署所辖第十,第十二游 击纵队,定远县常备队,共五千余人,分三路,向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及第四支队驻 地定远县藕塘、大桥合围来。与此同时,苏鲁战区副司令长官兼江苏省主席韩德勤, 也正调兵遣将,准备从东向新四军第五支队驻地来安县半塔发动进攻。 这一切,都严重地威胁着新四军在皖东地区的存在和发展。 张云逸根据中共中央对国民党顽固派的进攻,要采取“有理,有利,有节”的 自卫作战方针,将江北指挥部干部召集起来,对大家说: “现在,顽固派向我们进攻了,这次摩擦仗非打不可了。要打就一定要打好, 打退了顽固派的进攻,才能使顽固派不敢压迫我们,才能实现团结抗战。” 张云逸作出的具体战斗部署是,首先集中第四、五支队主力,于津浦铁路西, 反击对新四军威胁最大而战斗力又较弱的地方顽军,以巩固路西阵地,然后挥戈向 东,反击韩德勤部顽军。 但当时,新四军四支队各团,分驻的驻地都较远,第五支队远在津浦路东,驻 在指挥部和第四支队机关驻地的藕塘和大桥的,只有一个特务营,情况非常危险。 张云逸临危不惧,沉着镇定,一面派出特务营,迅速抢占大桥东边的有利地形,令 其坚守待援;一面派指挥部干部,连夜动员群众,过池河东,去“欢迎”打头阵的 皖北行署主任兼第十二游击纵队司令颜仁毅。 早晨,乌云布满东边的天空,直到10点,太阳才从乌云里露出脸来,池河水面 上洒了一条条暗淡的光环。颜仁毅率十二游击纵队一千多人马,气势汹汹来到池河 西岸。可是,池河边,却呈现出这样的场面: 成百上千的群众,手举彩色三角小纸旗,敲锣打鼓,夹道欢迎,群众高呼口号: “欢迎国民党部队抗日!”“欢迎颜主任抗日!”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四野,震 荡着池河上空。 颜仁毅进攻前,估计到战况的激烈,甚至估计到失败,可万万没有估计到这个 场面,不觉愕然,在民众面前涨红了脸,羞愧难言,一时不知所措。 这一“军”,将颜仁毅“将”得动弹不得,在池河西岸逗留了半日。 蜀汉建兴三年(公元211年),魏将司马懿引十五万大军,攻到西蜀西城。此时 诸葛亮手中只有二千五百人马,难抵司马的十五万大军。诸葛亮传令,将城头旌旗 尽皆藏匿,大开四门,每一门上用二十军士扮作百姓,洒扫街道,自引二小童携琴 一张,于城上敌楼间凭栏而坐,焚香操琴。司马看毕大疑,传令中军,教后军作前 军,前军作后军,大退而回。待司马醒悟时,诸葛亮的援军已到。 这就是历史上诸葛亮演绎的著名的“空城计”。 张云逸在顽军五千人马来犯,手中只有一个营的危急情况下,智退颜仁毅,争 取了时间,调集了兵力,做好了反击作战的准备,也不比诸葛亮的“空城计”逊色。 无论是李品仙,还是李本一、颜仁毅,都不是张云逸的对手。颜仁毅进攻,气 壮如牛,张云逸略施小计,就把颜仁毅“将”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张云逸却韬 指演算,驱利避害,将敌一个个拨动开来,从弱开刀,击破一点,再击其余,灵活 机动,使敌队一支一支落入他的手掌。 3月3日,在张云逸指挥下,四支队第十四团,从定远北的红心铺出发,经朱巷、 东棣店、双庙,一昼夜行军二百里,于4日上午11时,到达定远城外,将县城和西门 控制住;四支队九团也从驻地王子集,赶到定远县城东郊,将县城东门和南门控制 住。国民党定远县长吴十尚,见新四军如神兵从空而降,大惊失色,忙让县常备队 关闭城门,妄图堵住新四军进城,但为时已晚。新四军第十四团和九团主力,从四 门浩浩荡荡进入城内。吴子尚见大势已去,在混乱之中化装潜逃,县常备队放了几 枪,哪抵挡得住新四军两个团的进击,三五成群举手投降。新四军入城,没放一枪, 对国民党的行署机关,县政府丝毫没有惊扰,通知商店开业,保护工商业。随后, 留下一个营维持市面秩序,其余主力皆撤出城外。主力部队出城后,于夜晚悄悄离 开县城,开往高塘铺一带隐蔽起来,准备打敌援兵。 顽军第十二纵队司令颜仁毅,听到新四军进攻定远城的消息,惧怕老巢被剿, 无立足之地,急忙调兵回援,行至高塘铺,遭到新四军的阻击。颜仁毅自知中计, 但已无法逃避,命令部队冲杀,将轻重机枪全部调到队前,组织强大火力,企图打 开一条路来逃窜。新四军阻击部队,死死堵住顽军,拖住第十二游击纵队,一步一 步引人伏击圈。当进到高塘铺西侧松树林时,新四军第四支队第九、十四团主力, 越过松树林,像潮水般涌出来。在嘀嗒的冲锋号声中,伏击部队犹如骤风一般,冲 入敌阵,枪声震耳,杀声震天。十二游击纵队被这强大的攻势完全压倒,惊恐万状, 失去还击之力,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死的死,伤的伤,在新四军强大军事攻 势和一缴枪不杀”的威慑下,一个个缴枪投降。 这一战,缴获轻重机枪二十一挺,步枪八百余支,短枪数十支,子弹四万余发, 毙伤顽军二百余人,其余均被俘掳,一名副司令也被活捉,颜仁毅的第十二游击纵 队武装基本被解除。 在高塘铺反击战的同时,第四支队第七团,在界牌附近,击溃了由南路向新四 军江北指挥部进攻的李本一所率第十游击纵队,将其赶回了古河。由罗炳辉率领来 援的第五支队,打退了国民党军桂系第一三八、一七二师的进攻。 至此,路东新四军历时九天的自卫反击战,胜利结束。 张云逸当即决定:在军事上,将新四军第四、五支队主力移向路东,驰援半塔 集保卫战。在政治上,从团结抗战的大局出发,再一次向国民党军呼吁和平,团结 抗战。张云逸分别向社会各界人士、人民团体,以及国民党中央蒋介石、国民政府 主席林森、桂系当局李宗仁、白崇禧致电,用缴获来的大量反共文件,说明了皖东 摩擦的事实真相,如实揭露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行径,要求国民党当局和桂系, 惩办肇事凶手李本一、颜仁毅,制止车品仙向皖东的进攻,停止摩擦,用和平方式 解决一切问题。在舆论上,取得了社会各界人士和广大群众对新四军的同情和支持。 二 正当津浦路西新四军反击李品仙、李本一、颜仁毅的五千大军进攻时,苏鲁战 区副司令长官兼江苏省主席韩德勤,也调集所部第一一七师,独立第六旅等部,共 一万余人的兵力,向津浦路东新四军第五支队驻地半塔集,发起了空前规模的进攻。 显而易见,这完全是蒋介石一手策划的,企图让李、韩两部采取东、西合击的 阵势,一口吞掉皖东新四军。 而这时,第五支队司令员罗炳辉率五支队主力驰援津浦路西了,半塔集只有特 务营、第十团一部和教导大队,与进攻半塔集的韩德勤一万大军相比,兵力悬殊, 超过了数倍。 时在半塔集的江北指挥部政治部主任邓子恢,五支队政委郭述申,副司令员周 骏鸣研究决定,坚决进行反击,固守待援。同时,动员机关、后勤、警卫、通信一 切人员和民兵自卫队参战。 战斗于3月21日拂晓打响。 这天,大雾茫茫,迷蒙的大雾,覆盖了山野,笼罩着半塔集小镇。敌我双方都 看不清楚目标,战场还是一片寂静。 9时许,太阳升得很高了,顽军开始炮击,随着一声沉重的炮弹爆炸,划破了寂 静。过了一分钟,响起第二炮、第二炮,空气被震荡起来,最初的炮声还没有落音, 第四炮、第五炮又打响了。随后,就接二连三,炮火像冰雹般朝半塔集四周倾泻过 来。 炮击之后,韩德勤的先头部队第一一七师两个主力团,向半塔集的东门发起进 攻。守卫在这里的新四军五支队教导队军事队、学生队五百名学员,锐气方刚,凭 借简单的工事,给进攻的顽军勇猛还击。当顽军接近阵地只有五十米远时,机枪、 步枪一齐射击。学员们的枪法打得非常准,几乎百发百中,将顽军进攻打退。顽军 倚仗人多,不一时,又发起第二次进攻,学员们不让其靠近,掷去一颗颗手榴弹, 顽军阵前,像开了锅似的,血肉横飞。顽军第二次进攻又被打退。一个上午,顽军 连续发动五次凶猛的攻击,都没有撼动教导队学员坚守的阵地。 顽军攻不进半塔集东门,改攻西门。西门紧靠一个石头岗,由副司令员周骏呜 亲率特务营的一个连,在这里坚守。这里,是半塔集的制高点,控制了石头岗,对 保卫半塔集关系极大。顽军也想夺取这座山岗,先以炮火猛射,山岗上石头被炸飞, 一片硝烟火海。周骏鸣毫不畏惧,在纷飞的炮弹和石块中,镇定指挥。战士们受到 极大鼓舞,选好隐蔽所,顶住纷飞的炮火,有的被炮弹打伤,被石块砸伤,没有一 个人哭叫,没有一个后退。顽军炮击之后,又发起进攻,战士们不顾伤痛,英勇反 击,接连打退了顽军的数次进攻。 石头岗上的所有建筑,所有工事,被顽军炮弹打得斑痕累累,山上的石头被打 得粉碎,山岗上到处流淌着战士们的鲜血,特务连牺牲了一个排。但勇士们没有被 吓倒,没有后退一步,他们刚用鲜血从日军手中夺回这片土地,又要用鲜血来保卫 这片土地。 五支队第十团和特务营另外两个连,在半塔集东的各山岗。路口,堵截了韩德 勤后续部队的进攻,使顽军首尾不能相顾。 打头阵的韩德勤部一一七师,使尽全力打了一整天,没攻进半塔集,见后续部 队未赶到,且天色不早,退到半塔集的外围,将半塔集包围起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战地暂时平静下来。邓子恢、郭述申立即抓住这个空隙, 调来民兵帮助部队抢修工事,让战士们撤出阵地,睡上一觉。 参谋长赵启民,组织了数十个“三人战斗小组”,于下半夜摸到顽军营地,袭 扰顽军。这一夜,顽军营地周围,枪声四起。顽军爬起来时,新四军的一个人影也 见不着;刚一睡下,手榴弹就在营地炸开,搅得顽军没有安睡。 第二天,顽军的进攻,明显减弱了。 顽军远途奔袭,带的粮食不多,运的粮食一时接济不上,当地也找不到粮食, 人民群众见了他们就跑,成了孤军悬战。 与顽军阵势相反,新四军五支队进入皖东后,接连打击日军,消灭了土匪,纪 律严明,帮助群众发展生产,将群众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深得民心,取得各界 人士的同情和支持。在保卫战斗中,也得到人民群众的广泛支持,他们为新四军运 送粮食,传递情报,帮助新四军抢修工事,把饭菜送到阵地,护理伤员。战斗部队 少,农民自卫队从各乡赶来参加战斗。 自卫队中的老猎手,都分别组织到战斗部队里,他们在顽军进攻时,远远射击, 一枪一个,大显神威,打得顽军心惊胆寒,许多人还没到新四军阵前就吓得后退了。 夜晚,各部队又不断派出战斗小组,袭扰韩军,消耗、疲惫韩军,使韩军日夜 不得安宁。 五支队仅一千多名指战员,顶住了韩德勤一万大军的进攻,在半塔集坚守了六 天六夜,阵地几次得而复失,玉石俱焚,但半塔集却在指战员们手里巍然不动,演 出了历史空前的保卫战奇观。 3月27日,罗炳辉率第五支队两个团,从津浦路西援助第四支队反击作战胜利返 回。五支队前锋,在半塔集西四十华里的张山集,与韩德勤的独立旅相遇。罗炳辉 让两个团从两侧包围过去,一阵猛击,保安旅哪里经受得住罗炳辉的两个主力团的 打击,一触即溃,退出了二十多华里。 于此同时,在苏北的新四军苏皖支队和挺进纵队,在叶飞。陶勇两名虎将率领 下,越过扬(州)天(长)公路,赶来半塔集增援。 守卫在半塔集的特务营、十团和教导大队的指导员,听到增援部队从东西赶到, 群情激奋,立即由守势转入攻势。 三路大军东西夹击,中间开花,大举反攻。 韩德勤的第一一七师,独立六旅两部,首尾不能相顾,阵脚大乱,全线动摇, 仓惶溃退。 韩德勤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慌,他怕自己的一个主力师加一个旅,被新四军 吃掉,急忙令其常备第十旅,南渡三河,赶到莲塘,接应从半塔集退下来的部队。 罗炳辉闻讯,率警卫营,先于韩德勤的第十旅到达莲塘,阻止韩德勤接应他的 溃兵。 上午10时,韩部第十旅,向莲塘以东追击韩部溃兵的新四军苏皖支队进攻,苏 皖支队指战员奋力抵抗,打退第十旅多次冲锋。罗炳辉举起望远镜,看到兄弟部队 阵地吃紧,便命令警卫营教导员程启文,带领一个重机枪排和两个步兵班,向敌人 的侧后袭击,牵制敌人,以减少苏皖支队阵地的压力。 恰在这时,韩部第十旅一个营,也在向前运动。程启文令两挺重机枪和两挺轻 机枪,一齐开火,进行压制。韩军的一个营猝不及防,掉头溃逃。罗炳辉指挥警卫 营趁势追击,击毙数十人,活捉副营长以下七十余人。 韩德勤第十旅,遭此一击,阵营动摇。罗炳辉站在高处,观察到韩军骚动,抓 住这个战机,想再添一把火,扩大战果。为迷惑韩军,他命令一名参谋,带上支队 司令部的骑兵通信班,包抄到韩军侧后,布下疑兵阵。 骑兵通信班的通信员,个个机智,对司令员的战术意图,一讲就明白。他们骑 马奔到韩军背后,每人砍来一捆松枝,捆绑在马的尾巴上,来回奔跑,拖起一条长 长的沙尘。 一时间,莲塘数里之地,战马奔鸣,黄尘滚滚。这一天,恰好刮起西南风,尘 土飞卷,弥漫了半个天。韩军第十旅远远看去,疑为新四军强大骑兵冲阵,惊恐万 分,丢盔弃甲而逃,人马自相践踏,不少人挤到水池里、沟渠中淹死。 这一阵势,恰如三国时期刘曹大战长板坡那样,赵子龙在万军冲杀,如入无人 之境;张翼德在桥东引飞马拴树枝,大布疑兵。今天,在新四军皖东战场上,又现 古来奇观。 罗炳辉发现韩军溃逃,即率五支队主力追击,途中歼其主力营,俘营长洪端以 下三百余人,乘胜进占盱眙县城。五支队第十五团在游击队配合下,在竹镇集歼灭 韩部一个常备大队,一直追到三河以南,罗炳辉方才命令部队收兵。 以保卫半塔集为中心的反顽作战,是津浦路东地区反顽进攻的一次重大胜利, 共歼韩德勤部三千余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几个县的旧政权也被人民唾弃,随之 人民民主政权一个个建立起来,使皖东抗日民主根据地连成了一片。 时隔十八年后的1958年,来安县人民,缅怀当年自卫反击作战中牺牲的新四军 烈士,在这片热土上修建纪念塔。来安县委领导,进京找到张爱萍将军,请他为纪 念塔题词,张爱萍是威震江淮的抗日名将,又是著名书法家,由他题词是当之无愧 的。张爱萍谦逊,说:“为什么让我写呢?你们安徽省张凯帆书法不是写得很好吗!” 但张爱萍没有辜负安徽人民的厚望,还是写了。后来,张爱萍的话传给了张凯帆, 张凯帆抗日战争时期在皖中,领导人民抗日斗争,书法很有名气,听说此事,也欣 然题了词。 此后,在半塔集西北石头岗,半塔集保卫战的旧址,踞高临下,耸立一座巍峨 的纪念塔。纪念塔塔柱南北两侧,所刻题词的内容相同,均为:“革命先烈永垂不 朽!”但字体风格显然不同,南面为张爱萍手书,北面为张凯帆墨迹。 在安徽这片神圣的土地上,革命纪念塔是很多很多的,每一座纪念塔,都有一 段血的光辉灿烂的历史。半塔集纪念塔,不仅以其著名的保卫战的声名耸立天地, 而且以少有的一塔两书,独领风姿,为皖东大地增添了胜景。 三 桂系李品仙,在向津浦路西新四军进攻失败后,并不甘心,又不断派出大军向 皖中新四军进攻。自春天以来,桂系部队不断对新四军皖中抗日根据地寻衅挑事, 挤占根据地边缘地区的关河、花桥、杨家桥等地,摧残抗日民主政府,杀害抗日民 主政府干部,抢掠根据地内农民的粮食和财物。根据地抗日政府和人民,纷纷要求 新四军给桂系顽军以还击。 为了保卫抗日根据地,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新四军皖中部队独立团,奉命 进入沿山、猪头山一线,构筑防御工事,如果佳系再犯,准备进行自卫还击。 8月21日,桂系第一七六师及无为县常备队一千六百余人,在第八游击纵队司令 龙炎武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地向皖中根据地沿山一线进犯。 新四军皖中独立团当即予以还击,给顽军先头部队以沉重打击,毙伤顽军一百 余人,将进犯的顽军阻截在沿山一带。 参谋长孙仲德来到前沿阵地。孙仲德是合肥三河(今肥西县)人,出身于一个 农民家庭,他于1931年革命处于低潮时参加了革命,利用三河镇警备队长的合法身 份,组织互济会,掩护在肥西缺牙山的红军游击队,神出鬼没地打击敌人。身份暴 露后,他带领这支游击队,到大别山根据地,游击队扩编为皖西北游击师,孙仲德 被任命为击师师长。抗日战争爆发,他从延安抗大派往新四军工作,任新四军江北 游击纵队司令员,一直坚持在皖中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战争,是皖江抗日根据地的奠 基人和开拓者之一。孙仲德对革命忠心赤胆,智勇双全,多谋善断,在敌强我弱的 严峻形势下,屡出奇兵,克敌制胜。 孙仲德在前沿阵地观察情况后,看到以独立团一个团的兵力,抵抗国民党一个 师加一个常备队,力量悬殊太大,且国民党正规师武器精良,独立团武器装备较差, 不宜硬拼。他决定将进犯的顽军引至天井山一带山地歼灭。同时,为了表示新四军 愿与国民党友军团结的诚意,再次向龙炎武呼吁,双方息兵,回到合作抗日的轨道 上。呼吁书发出后,即命令独立团退至天井山一线阵地。 但是,龙炎武对新四军的这个举动,却认为是怯战,气焰更加嚣张,新四军前 边撤离,后边就指挥一七六师追来。 新四军独立团刚退到天井山,桂军第一七六师就追到天井山。桂军一七六师经 交战,探知新四军仅有一个团的兵力,以其第五二八团的三个营,配以机炮,分左 右两侧,向新四军阵地猛攻,新四军独立团居高临下,给进攻桂军以大量杀伤。但 桂军不惜自己大量牺牲,倒下一批,又补充一批,不断加强攻势。 孙仲德看到这个情况,不愿与顽军拼消耗,决定再后退一步,撤至周家大山, 调动沿江支队和地方游击队,在那里预伏纵深阵地,将进攻的顽军歼灭。 23日凌晨,新四军独立团从天井山悄悄撤出,阵地上只留下二营四连一排二十 三名战士。 排长张开远,受领阻击任务后,向全排作了简短的动员,大家抱定与阵地共存 亡的决心,以自己的牺牲换取整个反击作战的胜利。一个个将枪刺打开,手榴弹摆 到身旁,誓死决战。 7时许,桂军的攻击开始了。二十三名勇士们英勇沉着地进行抵抗,顽军像潮水 般从两翼向一排漫卷过来,一排二十三名勇士,为了抵御顽军宽大面攻击,散开了 队形,人自为战,拼死杀敌。战士袁世俊,射出三发子弹,击中了三个敌人。战士 郑鸿文,打出五发子弹,击毙五名敌人。当顽军冲入阵前,逼近到一排战士们身边 时,勇士们又以手榴弹,大量杀伤敌人。排长张开远,连续投出十二枚手榴弹。战 士夏顺德,接连投出十四枚手榴弹。战士王定福一连掷出十九枚手榴弹,一枚枚都 在敌丛中开了花,打得敌人血肉横飞。 勇士们越战越顽强,越战越勇,从7时战至午后,连续打退顽军十多次冲锋,每 次都把顽军打得惨叫而退,丢下一片尸体,而后溃败下去。 但进攻的顽军,自恃人多,火力强,并不因一次次惨败而罢休,在指挥官手枪 的威逼下,硬着头皮又一次次蜂拥进攻。 最后,一排勇士们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掷完了,顽军又冲上来了,他们从阵 地上跃起,端着刺刀,冲入敌阵,在同顽军格斗中,全部壮烈牺牲。后来,整个反 击作战结束,清理战场,从血泊中救活一名战士,他的双手还死死卡在一名毙死的 顽军脖子上。 一排的英勇搏斗,为皖江部队调动兵力,预设阵地,赢得了宝贵时间。 桂军一七六师五二八团攻下天井山后,继续向周家大山进攻。这时,孙仲德预 设的纵深阵地已经布好,将独立团和沿江支队设了三个大口袋,并让游击队武装分 三路与顽军接战,将其引人口袋阵里。 此时,天色渐晚。 顽军的五二八团抢在先,他们虽在大井山遭到重创,但团的建制还在。游击队 见顽军五二八团赶到,在独立团的口袋阵前放了几把烟火,顽军见了烟火,以为是 新四军溃退放的火,跟着火光追了上来。 接着,顽军其他部队也赶到。游击队在另外两处口袋阵前也放起烟火,引得顽 军分兵追了上来。 当顽军进入新四军的三个口袋阵时,分布在三地的独立团。沿江支队一齐发起 攻击,将顽军分割包围起来。顽军分割后,形不成攻击力量,而各包围圈内,又分 割几个小包围圈,顽军的重火力全失去作用。新四军的轻武器,步枪,手榴弹则大 显威力,指战员们奋勇冲入敌阵,格杀敌人。游击队则漫山遍野敲锣打鼓,高呼口 号,以助声威。附近群众,也点亮火把,冒着生命危险到阵地周围山岗,照着新四 军战斗。顽军被这强大的阵势和攻势,吓昏了头脑,丧失了战斗力,争相突围逃跑。 这时,明月东升,大地如同白昼。新四军在月光照耀下跟踪追击,高呼着:“缴枪 不杀!”顽军一队队举手就擒。 这次自卫反击战,共击毙顽军营长以下三百余人,其余大部被捕获。被顽军挤 占的根据地尽皆归复,保卫和巩固了皖中抗日根据地。 周家大山反顽大捷,人民群众拍手称快。一位爱国民主人士赋诗赞道: 闻道雄师击桂顽, 败逃残敌例如山。 压人官吏弃舆走, 骑马将军卧村还。 月窟光中传羽檄, 桂花香里唱刀环。 湖东常苦遭骚扰, 万户从今得暂安。